第4章 ☆、心上人
清風醉的酒金貴難得,花玉妍再饞也舍不得一口氣全喝完了,□□韭藏了,每日才喝上一點,滋味也是消魂,當然,同時也不忘□□韭偷偷給人家送去了謝禮。
一晃三日過去,這一日的早上檀雲叫人在府門外備好了馬車,到花玉妍的正院來請她往綢緞莊去量身裁衣裳。
花玉妍昨晚上多喝了兩口清風醉,睡得有些沉了,迷迷糊糊地叫檀雲喊起來洗漱過了,對鏡點妝的時候瞬間腦中清明,胭脂眉黛香粉,抹得是一點不差。
“郡主,您今兒出去是穿藕色的衣裙還是鵝黃色的?”春韭開了櫃子挑了兩件自己瞧着不錯的衣裙問道。
花玉妍正專心描着眉,自是沒空搭理春韭,檀雲在一旁看着道:“把那兩件放回去,去拿那件妃色的來,郡主喜歡亮些的顏色。”
花玉妍聽着,不由在心中贊了一聲,要不怎麽說是一直跟着她的女管家呢,就是樣樣都合她的心意,從屋裏的擺設到每日桌上的吃食,無一不是最合她的心意的。
“郡主。”
見花玉妍的娥眉終于描完,檀雲适時地遞上一支鑲了紅寶石的金簪,與花玉妍的紅唇和要換上的妃色衣裙甚是相得益彰。
“檀雲,今兒你和我一道去麽?”花玉妍問道。
“府中還有些事情要忙,阿中會陪您去。”
阿中是府中的影衛,每回花玉妍出去,不是檀雲親自陪着,便是由阿中在暗中跟着。
“嗯。”花玉妍應得相當幹脆。雖然依舊有人跟着,但是想到跟的不是檀雲,花玉妍的心情也是不錯的,畢竟檀雲雖然做事甚合她心意,但管得着實有些多,而每回她又不知是哪裏在作祟,總開不了口直接拒絕,只好避着走了。
“春韭。”檀雲看向捧着衣裙的春韭道,“照顧好郡主。”
春韭看了眼正不知在想什麽想得嘴角彎起的花玉妍,低聲應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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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蓬小馬車在街市上緩慢而過,花玉妍一路撩起車窗的簾子往外看着街上,這雲京的長豐街是最繁華的,鼎翠樓裏的甜點和天香坊的烤鴨是最好的,還有……呃,這些她是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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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玉妍想了想,沒人同她說過,大約是之前的記憶,看來她出來走走還是有些好處的。
到了綢緞莊,花玉妍叫裁縫量了尺寸,又定了衣裙上的花樣,看看時辰差不多了,便上了那青蓬馬車上道:“去竹醉樓。”
車夫沒有聲響,直接甩了鞭子便駕着馬車往竹醉樓而去,車廂內,春韭一臉果然如此地看着花玉妍,竟有一種怨婦之态。
“郡主,檀雲姐姐說您要少喝酒。”
“誰說我去竹醉樓就一定要喝酒了。”花玉妍從車廂內的小櫃子裏掏出一面手鏡與一盒胭脂,細細端詳着臉上的妝容,挑了一點胭脂膏子抹在唇上,問春韭道:“我這樣瞧着可好看?”
春韭看着花玉妍一副仿佛面含□□的樣子,倏然福至心靈,“郡主,您不會是瞧上那酒館裏的誰了吧!”
春韭的腦中仔細回想着這幾回往竹醉樓去的情景,她家的郡主好像的确每次都眸波蕩漾地看着一人來着,天吶,因為有隔壁那個秀才擾亂視聽,她這個貼身丫鬟竟然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她真真是沒臉回去見她的檀雲姐姐了,還有……那人到底是誰?
春韭仔細想了想,并沒有印象。
“你可真是我的好丫鬟,也不知當初檀雲是怎麽選中你的,但心思倒是單純。”花玉妍一面左右瞧着自己的妝容一面道。
郡主,您這是在誇她是嗎?春韭軟軟地靠在車廂裏,想不到她春韭這一世也能做個話本裏把門望風打掩護的紅娘,只是不知讓府中的檀雲知道會不會立即賣了她或發配去柴房呢?
收了鏡子,花玉妍看向春韭那一點變換不斷的臉色,大約能猜到她心中也許在想些什麽,這丫頭亂七八槽的話本看多了,平日裏叫她瞧着,有時心思真是比她還異于常人。
馬車停下,花玉妍掀了簾子便率先跳下了馬車,回頭對車夫道:“你且先回去,待會我自己會回去。”
“是。”車夫領命,甩了鞭子便駕着馬車離開。
“郡主……”看着車夫回去,春韭心中的預感十分之不好。
“閉嘴。”花玉妍壓低聲音道,“忘了在外頭要喊我什麽了嗎?”
“小姐……”
“這才乖。”花玉妍應了一聲,轉身進了酒樓。
竹醉樓乃是以賣酒為主業,大約是京城中從未有多少女子會直接進他們這種酒坊,所以裏邊的小二對她格外記得些,見她一進門,便将花玉妍引到了角落的老位置,上了酒菜。
“小姐……您看中的是哪一位……公子?”待小二走遠,春韭在花玉妍耳邊低聲問道。
花玉妍的眸光在酒館中一掃,下巴往窗邊的方向一指,大方道:“喏,就是他。”
此時酒館中的人甚少,春韭循着花玉妍指的方向一瞧,只見窗邊的那一桌上坐着的是個書生模樣的人,瞧着甚是斯文,只是眉宇間攏着一股散不去的憂愁,獨自一人喝着悶酒,已是有些半醉。
“小姐……”春韭的臉上的神色徹底崩潰了,“您……您怎麽喜歡一個……一個酒鬼……”
若是什麽青年才俊,她以後還好與檀雲交代,可……可竟然是個酒鬼,還是一個落魄的酒鬼,這……這……
郡主,她春韭不想被發賣啊!
花玉妍托着腮,遠遠地瞧着那個書生,道:“你知道什麽,他可是翰林大學士,這般年紀能做到翰林大學士,必是學富五車之人,可不是什麽酒鬼。”
就他?翰林學士?
“小姐,您怎麽知道的?”春韭的心中浮起一線希望,那人若是個翰林大學士,那麽以後檀雲問起來,她也能好過一些。
“聽說的。”花玉妍一面說着,一面目光全凝在那書生的身上,“他叫周文征,是拜在前內閣首輔張一清門下,只是自從張一清病卒,他便受了打壓,貶成主簿。”
遙想幾個月前她傷愈時第一次在這酒館見到周文征,他正喝得酩酊大醉,那時還有幾個士人和他一起,一面喝着酒慷慨放歌,一面揮毫撥墨,在紙上寫下一首首詞來,花玉妍雖是看不懂那些詩詞,卻看得出那字是極好的,或許就是那日的那一面,與他眉間散不去的憂愁,引得她心中怦然一動,之後往着竹醉樓來便都是為的他了。
戲文中說一見鐘情,大約這便是一見鐘情了吧。
花玉妍兀自瞧着周文征心猿意馬,可春韭卻是心中煎熬,這……這一個翰林院的主簿,如何與堂堂郡主相配,春韭仿佛已經預見到了話本中的情形,這小姐與書生互生情意暗送秋波,然後托丫鬟鴻雁傳書,最後事敗,小姐書生珠胎暗結,要不雙雙殉情要不成雙成對,最最倒黴催的還是丫鬟,在這之前已經被掃地出門……
“小姐……”春韭簡直是要哭了,“若是讓檀雲姐姐知道……”
“知道就知道,我就是喜歡她能怎麽辦?”花玉妍悠悠道:“不過在我事成事前你可不許叫檀雲知道,免得橫生枝節。”
郡主,你果然是連計劃都已經暗暗準備好了嗎?春韭覺着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小姐……”春韭搜腸刮肚地開始找起勸人的說辭,尚未阻止好語句,只見身旁的主子倏然站起,猛地吓了她一跳,“小……小姐?”
“快,跟上去瞧瞧。”
原本按花玉妍前些時日的觀察,這周文征每每都要在酒館中混到晚上方歸,可今日不知怎麽的,才這個時辰,周文征竟然就起身離開了。
“小姐……”春韭循着花玉妍的視線也猜到那書生走了所以主子也要跟着走,但……但是,這樣真的好嗎?
春韭略一怔愣的時間裏,花玉妍已随着周文征走了出去。
“小姐,小姐……”春韭無法,只好跟着追了出去。
春日的陽光和煦暖人,花玉妍跟着周文征出了酒館,從後邊默默看着那個瘦弱的人影有些跌跌撞撞地走入人群,腳下有些踟蹰。
她在旁偷看也就算了,但這樣跟上去真的好嗎?她這般放肆不懂矜持,會不會被人知道以後遭人厭棄鄙薄,可是她是真的中意他呀。
花玉妍覺着,叫她心中最真實的想法應該是跟上去,既然喜歡那便就是喜歡,就是該叫他知道。
我中意你!
這四個字冒出心間,花玉妍便覺着心中倏然一痛,痛的心都顫了。
“小姐……”春韭從酒館裏追出來,便瞧見花玉妍捂着胸口站在那裏,以為她出了什麽事,忙上前去扶,“小姐,您怎麽了?要不要緊?我們回府找大夫吧!”
“沒事。”
春韭吱吱喳喳的聲音聒噪,花玉妍叫吵得耳朵疼心中便也沒了感覺,再擡眼去尋周文征,早已是沒了人影。
唉,就不該猶豫。花玉妍在心中嘆了一口,這周文征正值落魄,若是有她這樣一個貌美如花的姑娘上去表明心跡,大抵是會接受她的吧,嗯,應該會的。
花玉妍心中這樣想着,便覺着舒暢了許多。
但又倏然想到自己失去記憶,身受重傷手不能提,她這也算是隐疾了,恐怕……恐怕會被人嫌棄吧?
花玉妍的臉上笑了又皺眉,春韭在旁看着,不由擔憂道:“小姐,您怎麽了,不是病了吧……”
“你才病了,我沒事,回府。”花玉妍的心中患得患失忽喜忽悲,這會兒只想回府去靜一靜。
“小姐……”春韭看着花玉妍的模樣,心中忽上忽下,她的郡主,不會又出什麽毛病吧……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