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臨安候
身邊是四散慌忙奔逃的流民或者城中百姓,道路兩旁的房門緊閉,花玉妍帶着春韭輕車熟路地穿過一條偏僻的巷子,便避開了大街上奔逃的百姓流民,直接到了到了郡主府門口。
“郡主,原來還有這樣一條路。”
果然自己這主子每日往外走不是白走的,竟然連這種偏僻的小路都知道。
“快進去吧。”花玉妍說着便往前走,方走到府門前,還沒來得及叫門便聽得身後一陣響動,轉身一看,竟是一隊兵馬将府門團團圍住。
花玉妍仔細瞧去,那些兵丁身上穿的與雲京守城将士的甲胄完全不一樣,盔甲兵刃上還染着血跡,一個個面露兇光,應是第一批攻進城的将士。
守城的将領叛國開城門,怕是其他将士不會同樣就煩,看這樣子,城門前應當經歷了一次厮殺。
春韭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吓得腿上發軟,“你……你們想做什麽……”
花玉妍不着痕跡地上前一步将春韭護在身後,面容鎮定,道:“從軍賣命也是為了一口飯吃,各位若是求財,我這府中的東西任你們挑選,只要不傷我們的性命就好。”
說着,往旁邊讓出一步。
大約是沒有想到花玉妍這般爽快,圍着府門的兵甲愣了一下,然後回過神來,摸着下巴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花玉妍,道:“都說北程的娘們兒沒有南耀的水靈,我瞧這個倒是不錯!”
行軍打仗,腦袋別在褲腰帶上,他們第一批沖進來,自是要趁亂強些金銀財寶,也是運氣好,一進城就讓他們找到了郡主府。
“是啊,”一旁的另一個兵甲接腔道,眸光在花玉妍的臉上身上轉了一圈,商量道:“比寧京藏嬌閣裏的妞都漂亮,要不抓回去孝敬孝敬将軍,也好給咱們……嗯?”
那兩人并未避着花玉妍商量,花玉妍自是聽着的,冷笑了一聲,手攏進袖子裏便摸上了藏在袖子裏的匕首。
身後的府門倏然被打開,檀雲領着府中的衆人從門裏沖出來護在花玉妍的身前,道:“郡主且先回府裏避一避,這些貨色交給奴婢便是。”
花玉妍看着府中衆人皆是手配刀劍,連平日裏掃地的雜役亦是握着一柄大刀,不由得輕輕笑了一聲,早知道她府中的沒有一個省油的燈,卻不想竟是各個身懷絕技。
不想在此時多說什麽,花玉妍轉身便要拉着春韭回府,卻聽一聲呵斥從旁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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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
一旁段宅的門不知什麽時候開了,段雲衡飛身躍進包圍圈內,總是淡泊的面上籠着一層寒氣,“你們是誰的部下,難道不知道皇上下的命令嗎?不得燒殺搶掠,不得欺淩百姓,你們違背聖旨違背軍令,真是好大的膽子!”
那一隊兵甲本就是想着趁亂搶一筆發發橫財,這一路打來,倒哪裏不曾偷偷搶過一些,只要不把事情鬧大,上頭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破城之後劫掠財寶,早已是軍中自古傳下來的慣例,哪裏會真有人管這麽多。
“你算哪根蔥!也敢跟大爺叫板!”那領隊的是一個校尉,雖是叫段雲衡說中了要害,可是一看他是從旁邊的宅子裏出來的,便認定他也是個北程人,既是北程人,便沒什麽好怕的,倒時候殺了便是。
“兄弟們被跟他再廢話,殺了這北程的侉子,把女人搶回去孝敬将軍!”
說着,揮刀便要上來抓人。
段雲衡的眸光一冷,霜色的寬袖一揮便震出一道勁氣,将那校尉震了出去。
“放肆!”頌德匆匆跑到段雲衡的身旁,對着南耀的士兵厲聲喝道,手中舉着一塊玉石的腰牌:“此乃皇上親封的臨安候和平樂郡主,爾等不可無禮,還不趕快跪下!”
“臨安候?平樂郡主?”南耀的士兵聞言,微微有些躊躇,然後嘲笑道:“北程的皇帝都要死了,北程的侯爺算個屁,不過喪家之犬而已,擺什麽臭架子,兄弟們,殺了他們!”
“放肆!”頌德一腳便将那說話的兵丁踢翻,踩在他的胸膛上将腰牌舉到他的眼前,道:“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家侯爺乃是南耀當今聖上親封的臨安候,是三路大元帥的長公子!”
話音未落,有馬蹄聲由遠及近,又是一隊南耀的兵馬朝郡主府而來,領頭的一個白袍銀甲的青年将軍提槍打馬而來,至郡主府前翻身下馬,幾步上前一把抱住段雲衡,然後放開,面上是激動的欣喜,“大哥你腿剛好就不見了,可叫爹擔心死了!”
段雲衡冰冷面容面上微柔,拍了拍白袍小将的肩膀,“阿昌,好久不見,替我向爹請罪。”
“大哥,爹就在城外,你和我一同去見他吧!”說着便要拉着段雲衡走,轉身卻瞧見那圍了郡主府的南耀兵甲,不由的眉心一皺,“怎麽回事?”
頌德上前道:“回世子的話,這些人想對侯爺郡主不敬,讓侯爺教訓了一個。”
段雲昌領兵日久,方才只顧着段雲衡沒有注意,這會兒一眼便看出了事情的緣由,上前就是一腳,将剛剛才從地上爬起來的校尉又踢倒,在地上猛踹了一頓。
“好你個不長眼的玩意兒,燒殺搶劫到我大哥頭上,不想活了、不想活了是不是!父帥的軍令是什麽你們沒聽見、沒聽見!”段雲昌一面踹着,一面罵道,末了吩咐了手下的副将道:“把這幫違背聖命又違反軍令的東西帶下去,軍法處置!”
“是!”
“大哥,我們走。”
揍完了人,段雲昌便轉身去拉段雲衡,卻沒拉動人,只見段雲衡已轉過身去,眸光沉沉地看着那個站在人後的女子,段雲昌循着目光看去,不由得一愣,脫口道:“花媚玉!”
…………………………
秋風冷冽,帶着侵膚的寒意吹在臉上,花玉妍始終靜靜地站在檀雲他們的身後看着,面色平靜似水。
其實,她早有一種感覺自己的身份不會想聽到的這麽簡單,卻沒有想到,不僅她的身份不簡單,段雲衡的身份也不簡單。
皇帝親封的臨安候,平樂郡主。
他是南耀的臨安候,她這個郡主竟然也是南耀的皇帝封的,可從她醒來開始,每月的俸祿,拿的都是北程郡主的俸祿。
花玉妍突然有些想笑,自己不過是失憶了,便真的被人當成傻子擺弄了嗎?
“阿妍……”段雲衡上前一步,卻不想花玉妍冷笑了一聲,轉身便回了郡主府裏。
“阿妍!”段雲衡下意識想追上去,可手心的拳頭緊了緊,到底沒有上前。
“多謝侯爺今日解圍。”檀雲朝段雲衡拱了拱手,轉身亦帶着人回了郡主府裏。
段雲衡看着郡主府的大門在眼前合攏,心中抽痛了一下,垂下眸子轉過身,道:“走吧,我先去給爹請個安。”
段雲昌看着他的神情,道:“原來你當時一聲不吭地消失是為了來北程找她,怎麽難道她不肯跟你回來麽?她之前不是總纏着你?”
“她失憶了。”段雲衡唇角的弧度苦澀,自己緩緩向前走去。
段雲昌追上兩步,道:“那你沒有想辦法幫他恢複……我知道了,是新榮做的對不對?當初皇後派了他出宮!走,我們去把他揪過來!”
“沒用的。”段雲衡拉住沖動的弟弟,眸光微黯,道:“再說,我也不想讓她恢複記憶。”
語畢,自顧自地向前走着,并不再多言。
段雲昌看着兄長那黯然的神情,即便是當初被圈禁在那一小塊天地時都是沒有的,什麽叫做不想讓她恢複,看剛才那女人的神情根本就是對他無情,不恢複記憶怎麽行?
段雲昌的心中兀自想着,可兄長既已開了口,他便也不好再說了什麽,只好跟在旁邊,說些戰場上的事情,将兄長的精力分散開來。
……………………
從府外回到自己的正院中,花玉妍的面上沉靜看不出表情來,一直到了屋中坐下,等着檀雲進來,花玉妍方才擡起眸子來看着她,卻沒有說話。
檀雲的神色亦無甚波動,仿佛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天,只是道:“方才他們說的,都是真的。”
花玉妍聞言,別過眸子去,唇角泛出一絲冷笑來,“這麽說,你一直瞞着我,你也早就知道段雲衡的真實身份?”
“回郡主的話……”
“不要喊我郡主!”花玉妍冷冷截斷,“我不是郡主。”
“您是郡主,”檀雲認真道:“您是皇上親封的郡主,您也當得起這個郡主。”
“什麽意思?”
檀雲道:“是您治好了臨安候的腿,您和您的師兄為他們皇家做了這麽多的事,這是您應得的。”
“我治好了段雲衡的腿?段雲衡的腿怎麽了?”花玉妍覺着這簡直越來越荒唐了。
“臨安候幼時練功走火入魔過,腿上的經脈受損,不良于行,是個半癱,是您延請神醫,拼死尋來的斷續草才将他的腿治好。”
段雲衡之前是個半癱?斷續草?花玉妍的眉心皺起,用力地在腦中搜尋着類似的信息,竟是一點印象也無。
“我的師兄是誰?”花玉妍索性換了一個話題。
檀雲道:“您的師兄如今還在南耀寧京,如今雲京城破,怕是再過不久就會到雲京來。”
花玉妍又笑了一聲,原來她以前的經歷這般複雜,竟也能叫她忘得一幹二淨。
檀雲看着花玉妍,試探着問道:“難道郡主不想知道您為什麽失憶,臨安候又與您有什麽關系嗎?”
“不想知道。”花玉妍的眼睫垂下,唇邊勾起的笑容晦澀,“你出去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