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趙破軍跟錢蠻蠻暗中跟蹤着軍方糧車來到一處看來沒有任何異樣的倉庫,而負責點收的軍官正指揮着士兵将軍糧一袋袋的搬進倉庫。

搬運完畢,倉庫上鎖,只留下幾名士兵看守,其他的人便都離開了。

「看來沒什麽可疑之處……」錢蠻蠻疑惑低喃,「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明明可以由糧行的車直接将軍糧送至倉庫,他們卻要多此一舉,即是可疑。」趙破軍回道。

她挑眉一笑,「這麽看來,調包軍糧的絕不是我錢家的人,而是這兒的守軍。」

「目前看來确實如此。」

「什麽目前,已經很明确了。」她不服氣地道。

看着她,他蹙眉一笑,「事情還沒水落石出,你能有點耐性嗎?」

錢蠻蠻一臉不以為然,「好,那你打算怎麽做?」

趙破軍眼底閃過一抹銳芒,「等。」

「等?」她微怔。

「靜觀其變,你先回去客棧吧,我在這兒等便行。」

她想了一下,點點頭,「也好,那我先回去休息了。」說罷,她起身便走了。

看她這麽幹脆的就離開了,趙破軍有點驚訝,他狐疑的看着她離去的身影,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覺。

明明是他要她走的,怎麽她真的走了,他卻感到有點悵然若失?

突然,他意識到一件事,他似乎總是不經意的想起她,看不見她的時候,他會莫名想起她那豐富的表情及動作,想起她說的話、她的聲音,而看見她的時候,他內心會感到愉悅,甚至是亢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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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不曾對任何女子有過的感覺及心情,她是第一個,他雖是武人,但也沒蠢到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

很簡單,他愛上她了。

發現到這件事,他心裏沒有懊惱、沒有抗拒,而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笑了。

她是死對頭錢八達的女兒,而他居然不知不覺地喜歡上她,這是什麽不可思議又莫名其妙的緣分?

趙破軍一邊想着錢蠻蠻,一邊觀察着倉庫這兒的動靜,約莫一個時辰過去,他看見遠遠的有個人提着東西,悠悠哉哉的走了過來,再一細看,竟是錢蠻蠻。

她來到他暫時藏身的地方,笑着跟他招手。「嗨!」

他一呆,木木的看着她。嗨?嗨什麽?什麽嗨?

「你怎麽又回來了?」他瞥見她手中的東西,楞了一下,「那是什麽?」

「吃的跟喝的,不是要長期抗戰嗎?」錢蠻蠻咧嘴一笑,「再怎麽武功高強的人,也是要吃飽了才有力氣打吧。」

「你……」趙破軍眉心一壓,「壓根兒沒打算回客棧歇着吧?」

「那當然。」她挑高眉,一副堅定的樣子,「我都跟到邊關來了,哪有理由在這個時候收手。」

「他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動作,你在這兒枯等,多累。」

「所以我才買了這些東西來打發時間啊。」錢蠻蠻覓了個位置坐下,然後從食盒裏拿出包子遞給他,「趁熱吃。」

趙破軍楞楞的接過包子,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但不知為何,他的胸口有一種脹脹的、暖暖的感覺,方才的空虛及失落,如今都消失無蹤了。

原來她在他身邊時,能給他這麽真實的安定;原來她的存在,對他來說已經這麽重要又特別。

他情不自禁的注視着她,眼底竟溢滿柔情。

迎上他的目光,錢蠻蠻楞了一下,莫名有些心悸。「幹麽這麽看着我?」

「這裏就只有我跟你,我不看你,看誰?」趙破軍故意這麽回道。

她讪讪的移開視線,他這麽說也對,可是他的視線也太灼熱了吧,讓她有點心慌意亂。

好吧,她得說,她對他真的很有感覺,說白話一點,就是她喜歡上他了。

說真格的,要喜歡上他這樣的男人并不難,他俊偉潇灑、英氣勃發,他說站的聲音很低沉,很好聽,他脾氣有點古怪,但充滿正義感,他總說女人很麻煩,但對女性卻又相當尊重維護。

但她想,她不該對他存有太多不切實際的期待跟想象,他是衛武将軍之子,又是兵部侍郎,更是皇上跟前的紅人,這樣的他至今未娶,想必是因為眼界極高。

她當然不差,不只長得漂亮,又有聰明的腦袋,而且還是戶部尚書之女,論身分家世,她配他綽綽有餘,但是她曾經出了那樣的大糗,在古代,女子被看見底褲跟兩條腿是多麽嚴重的事情呀!哪個男人願意娶這樣一個姑娘回家?就算他無所謂,恐怕他家人也丢不起這個臉。

「喂,你……」盡管覺得沒可能、沒機會,錢蠻蠻還是忍不住問道:「為什麽你到現在還不娶妻?」

趙破軍微頓,眉心一擰,「現在是聊這個的時候嗎?」

「反正也沒事,聊聊都不行?」她嘟着嘴,然後續道:「一定是你自視甚高,目中無人吧。」

「你這話是在罵我吧。」他沒好氣的睨她一眼。

「不然就是你曾經受過什麽傷害,覺得女人都是壞東西。」錢蠻蠻自顧自的猜測着。

趙破軍有些無言,真佩服她的想象力。

「要不就是你心裏有個人,而那個人無法跟你在一起。」

他挑挑眉,一臉「你再亂猜呀」的表情。

「難道是……」她故意一臉驚訝,随即面露同情,「你有什麽不可告人、難以啓齒的隐疾?」

「隐疾?」趙破軍立即嚴正駿斥,「我才沒什麽不可告人又難以啓齒的隐疾!」

錢蠻蠻本來就是故意鬧他的,也早就猜到他的反應,如今看他的反應真如自己所想,她再也忍不住開心的笑了。

見她笑得前仰後合,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被她耍弄了,不由得板起臉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悶悶的道:「我不娶,只是因為我覺得一個人比較自在,就只是如此,沒別的了。」

聞言,她止住笑意,也就是說,他是獨身主義者?她一時有些恍神,糊裏糊塗的道:「所以我也沒機會喽?」

話出了口,錢蠻蠻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狠狠吓了一跳,同時發現他正一臉驚訝的看着自己,她瞬間漲紅了臉,顯得手足無措。

她覺得好丢臉。她一定是瘋了,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那個……哈哈……」她幹笑幾聲,故作無事,「我開玩笑的,男人也很麻煩,所以我也打算一個人舒服的過。」

趙破軍凝視着她一會兒,才頗富深意的問道:「是嗎?」

「是啊、是啊!」錢蠻蠻刻意微微提高音調,「我一個人有錢又有閑,多好,一旦嫁了人,不只要伺候他,還得伺候他一家子,我才不幹呢!」

「也是。」他的眼底一閃而過一抹不明顯的失落。

接下來,氣氛有點不對勁了,兩人許久都沒說話,偶爾才随口說兩句無關緊要的。

天黑了,他們繼續在隐密處監看着倉庫,倉庫依舊沒有動靜,只有士兵交接。

這一等,又是幾個時辰過去了。

趙破軍是行過軍、打過仗的人,在戰場上為了等一個指令,等一個出兵的契機,常常一待就是幾個時辰,甚至幾天,他已習慣蟄伏等待,并保持高度的警戒。

但錢蠻蠻不是軍人,她的生活規律,該吃就吃、該睡就睡,時間一到,她就開始昏昏欲睡。

「呵……」她偷偷打了一個呵欠,小小的伸展一下。

他睇着她,笑道,「叫你在客棧待着,你偏不。」

「我還行。」錢蠻蠻不服輸又倔強,哪裏肯承認她累了也困了。

知道她在逞強,趙破軍也不戳破,只是把肩膀往她湊過去。

她楞楞的問道:「什麽?」

「我的肩膀借你。」他說,「累的話,靠一下吧。」

他如此溫柔體貼的舉動,教她心悸不已。太可惡了,女人就吃這一套呀!

說真的,若她是古代女人,打死她都不可能随便去靠着一個男人的肩,即使對方是她、心儀的男人,可她的骨子裏是個二十一世紀的女人,當她喜歡一個男人、對一個男人有感覺,她會勇敢的表現出來,她會……靠近他。

反正他對她沒感覺,反正他想一個人逍遙自在,所以不管她做了什麽,他應該都不會有太多的想法吧。

這麽想着,她一點都不客氣的靠近他,把頭靠在他肩膀上,靠上去的同時,她清楚聽見了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

她以為自己不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但事實卻是……她臉紅心跳,身體不自覺顫抖,他的肩膀寬闊,靠着他的時候,她感覺到極度的安心及安全。

這種感覺,她從來不曾從任何一個人身上得到過……

慢慢地,錢蠻蠻的心跳和呼吸平緩下來,她的身體不再顫抖,沉溺在如此不可思議的溫柔裏,漸漸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他的聲音——「錢蠻蠻,醒醒。」

她迷迷糊糊的醒來,發現她的頭靠在他的肩窩處,而他正低頭看着她。

「有人來了。」趙破軍神情凝肅地道。

聞言,錢蠻蠻立刻振作精神,往倉庫的方向看去。不知什麽時候,來了一群士兵,他們将軍糧從倉庫裏搬出來,堆上停放在倉庫外的十五輛車。

這時,趙破軍跟錢蠻蠻聽見那名負責指揮調度的軍官朝着一名士兵喝道——「錯了錯了!那是運往武營的,別放錯了。」

趙破軍跟錢蠻蠻互看一眼,彼此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麽。

不多久,士兵們将軍糧都搬上車後,分成三列朝同一個方向離開了。

趙破軍和錢蠻蠻立即從藏身處出來,一路尾随。

途中,兩列糧車往金營及松營而去,至于負責點交錢家軍糧的那名軍官則押着其中五部糧車回到武營。

「看來,那名負責點交的軍官是武營的人。」錢蠻蠻問道:「欸,剛才你可有聽見那軍官訓斥那名士兵?」

「當然。」趙破軍神情凝肅,「軍糧都是斤萬兩糧行售出的,理當都是相同的東西,為何還要細分?」

她眼中閃過一抹黯光,「你想的跟我想的是一樣的嗎?」

「我想是一樣的。」趙破軍回道:「看來武營中有人獨吞了上好的軍糧,然後調包劣質米糧給其他軍營。」

「看來我們找到偷糧的耗子了。」錢蠻蠻難掩開心。

「沒這麽簡單……」他濃眉一皺,「米若沒長蟲,長得都一樣,如何證明送到武營的是錢家的軍糧?」

他話才說完,錢蠻蠻便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你那讓人發毛的笑是……」

「什麽發毛的笑!」她輕啐一記,「我這是得意的笑。」

「得意?」他不解的看着她。

她挑挑眉,揚起下巴,一臉驕傲,「這時就要派錢多多上陣了。」

「那條小狗?」趙破軍更困惑了。

「錢多多從小貪吃,會找出藏起的食物,所以我以此訓練它一項技能。」錢謝蠻解釋道:「它能聞出我要它找的東西。」

他好像有點明白,但又不是很明白。「你是說……」

「這次的軍糧都是我親自監督裝填的,我在每個米袋裏都放了五種藥草,只要錢多多一聞,就能知道哪些米是錢家的軍糧。」她臉上有藏不住的得意。

趙破軍佩服贊賞的看着她,「錢蠻蠻,你真是聰明過人。」

「你現在才知道啊!」錢蠻蠻哈哈笑了兩聲,「現在我們可以回客棧休息了,明天就備齊人馬殺過去。」

武營的營長是江方武,而江方武又是兵部尚書江山河的親侄兒,此事若與江山河有關,那可不是件尋常的違法亂紀之事,趙破軍要指控江方武,必然得有萬全的證據,但若江方武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屬下身上,恐怕也是徒勞無功。

他知道江方武是個行事魯莽又有勇無謀的人,事實上,這樣的人根本不适合戍守邊關,但就因為他是江山河的侄兒,又有江山河、秦國公等人力薦,才得以擁有這個職銜。

挾着江方武這個弱點,趙破軍決定挖個坑讓他跳。

一早,他只身來到武營。

武營的士兵見他靠近,立刻上前,兇悍的盤問,「你是誰?軍事要寨可是你能流連徘徊的嗎?」

趙破軍不氣,因為這本來就是邊關守軍該有的氣魄。「我是兵部侍郎趙破軍,我要見你們江副将。」

士兵們半信半疑的看着他,「你是兵部侍郎?」

堂堂一個兵部侍郎竟然連一個随從都沒有,士兵們不免生疑。

這時,一名千夫長恰巧正要出營,一看見趙破軍,他的臉色驟然一變。「趙……趙大人?!」

士兵見狀,這才意識到眼前的男子果真是兵部侍郎趙破軍,不禁臉色鐵青,一臉惶恐。

「萬幸還有人識得我這個小小的兵部侍郎。」趙破軍直視着千夫長,深深一笑。

千夫長急忙彎腰賠罪,「不知大人遠道而來,有失遠迎,小人該死。」

「言重。」趙破軍不拖泥帶水,「我要見江副将。」

「是,小人這就帶路。」千夫長立刻将趙破軍迎進營中。

趙破軍被領進一處廳堂,不多久,江方武便來了。

「趙大人,」江方武涎着笑臉,「我的屬下說趙大人來了,我還半信半疑,沒想到真是趙大人呀。」

「冒昧前來,還請見諒。」趙破軍先禮後兵。

「趙大人這是哪兒的話。」江方武笑得和氣,「聽說方才士兵在營口對大人不敬,我稍後便對他們進行懲處。」

「那倒不必,他們只是盡忠職守。」趙破軍回道。

「趙大人真是明智大度,但……」江方武疑惑的看着他,「趙大人不是在京城嗎,怎會突然來到邊關?」

「這……是秘密。」趙破軍一臉神秘,還故意壓低音量,「恐怕本官不方便向副将說明。」

「秘密?」江方武被他勾起了好奇心。

「其實也可以向副将透露一點……」趙破軍頓了一下,才又道,「是軍糧的事情。」

一聽,江方武神情一變,但很快又鎮定下來,故作不解的問道:「軍糧……有什麽事?」

趙破軍将他細微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假意猶豫,然後一臉苦惱地道:「皇上接獲密報,得知邊關有人調包軍糧,改以劣等軍糧供應給守軍……」

江方武弱弱地問:「有這種事?皇上可知道是誰幹了這等事?」

「金岷。」趙破軍道。

江方武一愣,「金岷?」

「沒錯。」趙破軍續道:「金營一名百夫長向上頭抗議朝廷讓士兵們吃劣等軍糧,結果遭到整肅,最後甚至被迫離開軍營,此人千辛萬苦才找到我,并向我報告此事。」

「皇上認為金岷便是調包軍糧之人?」江方武問。

「正是。」

「所以趙大人此次前來是……」

「這件事告訴副将你,應是無妨。」趙破軍一笑,「你是尚書大人的親侄兒,江家一門忠勇,報效朝廷,斷不會做出欺君瞞上之事。」

江方武蹙眉苦笑,「那是自然。」

「事情是這樣的……」趙破軍神神秘秘地道:「皇上為了揪出調包軍糧的人,命人在軍糧中加入一種藥粉,這種藥粉在洗米的同時會滲透進米粒之中,吃了之後會輕微腹瀉,到時哪個營吃了米飯而腹瀉,便是調包軍糧之人。」

江方武頓時面露驚惶,「真有此事?」

「不假。」趙破軍正色道:「副将昨天剛點收的軍糧應是被調包的劣質米,請別讓士兵們食用,新米正在運送途中,十日內應該會到。」

「感謝趙大人提醒。」江方武一揖。

「好說。」趙破軍深深一笑。

獲知軍糧被下藥後,江方武慌了。

他調包軍糧已近一年,還以為天衣無縫,豈料如今竟已傳到皇上耳裏,還派趙破軍前來邊關追查,萬幸的是,有了金岷這個替死鬼替他背黑鍋。

這件事,他得立刻派人返回京城通知叔叔,以做因應,同時,他也必須盡快處理這批被下藥的軍糧,雖說他已經知道這批糧吃不得,可放在糧倉裏總覺得不妥當,為免節外生枝,他決定立刻銷毀這批軍糧。

當晚,他便命人将軍糧全部運往河邊。

為了确保軍糧全都被銷毀,江方武親自監督。「打開糧袋,把米都倒進水裏。」

可就在士兵們打開糧袋,準備将米倒進水中之時,突然一聲沉喝傳來——「江方武!」

四野寂靜,卻突然聽見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江方武着實吓了一跳,他四下張望,只見幽暗的不遠處出現一道身影,接着是兩個、三個、四個……猶如鬼魅,他頓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反應。

士兵們也因為驚惶而不知所措、六神無主。

江方武似乎意識到什麽,立刻喝令,「快把米袋丢了!」

士兵得令,急忙慌張的便要将米袋丢進河中,此時,咻的一聲,一枝箭矢劃破黑夜,直直射在其中一名士兵手中的米袋上。

那士兵吓得雙手一松,一臉驚恐的瞪着那枝箭。

江方武又急又氣的罵道:「蠢貨!」說完,他抓起米袋便要往河中丢。

咻的一聲,一枝箭矢不偏不倚的射在他腳邊,他陡地一驚,整個人往後一跳。

緊接着,許多人自四面八方圍攏上來,将江方武及其人馬團團包圍住。

「你、你……」江方武震驚的看着那個手持弓箭的人,聲音顫抖,「趙……趙破軍?」

一身黑衣的趙破軍唇角一勾,「江方武,這軍糧可是民脂民膏,你居然要丢進河中?」

江方武雖不特別聰明,但也不是特別笨,很快地,他便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

「江方武,你身為邊關守将,居然調包軍糧,該當何罪!」說話的是帶着松營士兵前來支援的高一松。

當封民德向他禀報此事時,他第一個想法便是通知趙破軍,只因一開始他們懷疑調包軍糧的人是錢八達,但他們又擔心錢八達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此事恐怕難以伸張,于是便請趙破軍上報。

可他們怎麽都沒想到調包軍糧的人,竟然是邊關守将之一的江方武,思及過去近一年來,他的弟兄們因此人吃着劣質米糧,他就難掩憤怒。

「江方武,」趙破軍冷冷的道:「這些你調包的軍糧并沒有問題,我只是故意給你錯誤的訊息,誘你上當。」

被趙破軍擺了一道,江方武相當懊惱,但即使人贓倶獲,江方武還是不肯乖乖認罪。「這才不是什麽被調包的軍糧,是劣質米糧,我就是不想讓我的同袍弟兄們吃這種米,才會丢進河中!」說着,他抓起米袋丢往河中,并命令其他士兵依令照辦。

趙破軍抓起手中弓箭,又一箭射在米袋上,箭矢甚至穿過米袋,差點刺到江方武的胸口。

「江方武,你再動,我可不保證下一枝箭會落在哪裏。」趙破軍用弓如神,不只準度,就連力度都控制得當。

抱着錢多多的錢蠻蠻在一旁看着,眼神、表情可是崇拜再崇拜。

這招「請君入甕」是趙破軍想出來的,而且還真的起了作用,讓江方武上鈎了。

江方武臉色鐵青,「趙破軍,你……」

「江方武,認罪吧!」趙破軍沉着嗓音道。

江方武慌了,但又想着他這次調包的米,品質較以往的還要更好一些,沒蟲也沒蛀,從外觀看來應該難分優劣,便狡辯道:「米都一樣,你要如何證明我調包軍糧?!」

趙破軍唇角一揚,看了身邊的錢蠻蠻一眼,「該你上場了。」

錢蠻蠻眼底閃過一抹黠光,「江方武,你不知道我是誰吧?」此時她還是做男裝打扮。

江方武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身板較一般男子單薄痩弱的少年。

「我是戶部尚書錢八達的女兒,這次押糧至邊關的就是我。」錢蠻蠻一臉自信,「剛才你說米都一樣,是吧?米或許都長得差不多,若非內行人也分不出優劣,可我在每袋米裏都放了五種藥草,所以只要米袋裏有藥草,那便是我斤萬兩出貨的軍糧。」

「什麽?!」江方武陡地一震。

「先看哪一袋呢?」錢蠻蠻看着那堆滿五車的米袋,故作困擾,突然,她看着江方武腳邊的那一袋,「就你剛才要丢的那一袋吧!」說完,她将原本抱在懷中的錢多多放了下來。「錢多多,去找!」

一聽到命令,錢多多立即跑向米袋,它嗅聞了幾下,邊吠邊抓着米袋,一副找到了的樣子。

「幹得好,錢多多!」錢蠻蠻一時開心,松懈了防備,竟上前想抱回錢多多。

「錢蠻……」趙破軍正想制止她,她卻已經近在江方武一個箭步便能抓到的地方。

江方武眼見大勢已去,只好做困獸之鬥,他見錢蠻蠻靠近,一個箭步便伸手将她扯住。

「啊!」她驚叫一聲,整個人已被江方武制住。

他一手抓着她的肩膀,一手拿刀抵住她的頸子,威脅道:「趙破軍,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我就讓她陪葬!」

「江方武。」趙破軍臉色一沉,兩只眼睛猶如要噴火似的瞪着他,「你要是敢傷她一根頭發,我絕對讓你生不如死!」

「試試!」沒有退路的江方武豁出去了,「給我備一條船,我安全了,她就安全。」

趙破軍知道江方武這麽一逃,必是亡命天涯,為了自保,他也絕對不會放了錢蠻蠻,他不能讓江方武帶走錢蠻蠻,因為她……她是他趙破軍喜歡的女人。

「江方武,我已經派人攔截了你送給兵部尚書的密函。」趙破軍說。

江方武難掩震愕。

「他已自身難保,更別說是當你的靠山,你哪兒都去不了,要不一死謝罪,要不就是乖乖就逮,或許還能保住一命,可若是你傷了她,我發誓……」趙破軍的眸光更顯銳利,聲音低沉得猶如來自地底深處,「我會讓你後悔做下這個決定。」

迎上他肅殺又強勢的目光,江方武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

錢蠻蠻感覺到江方武的手在發抖,她想,他是恐懼的,而被挾持的她,理應也該感到害怕,可是看着趙破軍、聽着他說的那些話,她的心卻不由自主的喧鬧着。她深深覺得,現在的他,實在太酷、太帥了!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實在不是發花癡的時候,她得想想怎麽脫身才行,否則江方武要是一個手抖,或是一個腦筋打結,她可真的小命不保了。

突然,錢蠻蠻想到以前看過的女子防身術節目,老實說,她忘得差不多了,只隐約記得片段,電視上的教練說,基本上女人的力氣是敵不過男人的,所以硬碰硬行不通,而是要利用身形身高的差異或使用巧勁攻擊對方的弱點及痛處。

方江武高她一個頭左右,她在前他在後,所以她可以……她記得那時教練好像有教一招先半蹲,然後再迅速站起,用頭撞擊對方的下巴什麽的……她真的記不住了,但深深覺得可以試一試。

于是,她向趙破軍擠眉弄眼的打暗號。

看着她又眨眼又挑眉,趙破軍先是一怔,但旋即意識到她在打暗號。他毫不意外,這個古靈精怪的丫頭才不會乖乖就範呢。

只是,這實在太危險了,江方武再怎麽說也是個懂武功的人,若一個不小心弄巧成拙,她肯定會受傷,甚至丢了性命。

怕江方武發現,他不敢有太多表情,只能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然而錢蠻蠻心意已定,她用腳尖輕輕碰了下錢多多,随即喊道:「錢多多,快跑!」說完的同時,她突然蹲低再猛地站起,成功撞到了江方武的下巴。

「啊!」江方武不料她有此舉,驚疼得叫出聲,并且松開了手。

見機不可失,她忍着不知哪兒來的疼痛,拔腿就跑。

江方武惱羞成怒想追,趙破軍疾如閃電般的沖上前,一手拉住錢蠻蠻往後方一甩,一手持箭矢刺向江方武的腰側。

箭矢刺進他的腰,但未中要害,他疼得在地上打滾,哇哇的慘叫。

高一松等人立刻上前制伏了他,還趁機揍了他兩下。

趙破軍一個轉身,立刻将錢蠻蠻拉到跟前,神情緊張的看着她,這一看,他的心狠狠一擰,因為她細嫩的臉頰被刀子劃出一道傷口,正流着血。「該死!」他急忙用袖口捂着她的傷處,随即一轉頭,惡狠狠的瞪着被壓制的江方武。

江方武對上他那仿佛要殺人的視線,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錢蠻蠻低聲喚道:「趙破……」

「別動。」趙破軍緊皺着眉頭,百般不舍的看着她,「你受傷了。」

她知道自己受傷了,因為她會痛,但是他那在乎得要命的表情讓她忘了疼,甚至忍不住笑了。

她受傷是一件讓他這麽緊張的事嗎?他的表情充滿着「我居然讓你受傷了」的懊惱及後悔,她感覺到他對她的心疼及不舍,這讓她的心浮動着、鼓噪着。

「你還笑?不疼嗎?」他有點生氣的看着她。

「疼。」她老實回答。

「那你還笑!」趙破軍急了也慌了,脫口便道:「你知不知道我寧可自己被刺一刀,也不要你受傷?」

聽着,錢蠻蠻的心好熱,望着他的眸光閃爍着情意。

而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不禁露出尴尬的表情。「我們回松營吧。」說罷,他将她攔腰抱起。

她雀躍卻又害羞,「我傷的又不是腳。」

「別啰唆,老實點。」趙破軍沉聲一喝。

迎上他那霸氣卻又溫柔的黑眸,錢蠻蠻身子都酥了,她軟軟地道:「別忘了錢多多。」

「知道。」說完,他吩咐封民德将錢多多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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