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到松營,趙破軍命人拿來最好的金創藥,親自幫錢蠻蠻處理臉頰上的傷門。
那傷口比起他在行軍打仗時所看、所受的傷,真是小巫見大巫,可是傷在她臉上,他卻覺得嚴重無比。
他小心翼翼的為她清理傷口并敷藥,生怕弄疼了她。
看着他專注又懊惱的神情,錢蠻蠻只覺得胸口一陣又一陣的熱。「你在戰場上看過的傷,應該都比這個嚴重吧?」
「嗯。」趙破軍專注于處理她的傷口,深怕日後會留下疤痕,所以對于她的問話,只是随意的應了一聲。
「那你……為何還這麽緊張?」她試探地又問。
他微頓,随即堅定的迎上她的目光,「因為傷在你身上。」
聞言,錢蠻蠻的心抽了一下。「這、這其實也沒什麽……」
「怎會沒什麽,你可是姑娘家。」趙破軍的表情相當嚴肅,「要是留下疤痕,那該如何是好?」
她下意識的擡手想摸傷口,卻被他一把抓住。「別摸。」
她嬌怯的看着他,「留疤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啦……」
趙破軍神情一凝,正經八百地道:「我答應你爹跟你大哥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如今卻讓你受了傷,我……」
「不是你的錯。」她打斷了他,甜甜一笑,「是我自己一時大意,才會被江方武抓住,我爹是明理人,他不會怪你的。」
「但是我會怪我自己。」他的眼底滿是懊惱及悔恨。
錢蠻蠻心頭震撼,眸光定在他臉上,完全無法移開。在他眼中,她看見了太多的情感及情緒,而那些讓她興奮得快不能呼吸。
慘了、慘了,她的心被他攫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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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未嫁的姑娘家,要是破了相,那……」趙破軍極為懊悔,「我不該讓你跟着去的。」
看他自責甚深,錢蠻蠻心裏也不好過,只好故作輕松,咧嘴一笑,「沒關系啦,反正我本來就嫁不出去,所以……」
「我娶你。」他突然道。
她瞬間呆住,只能木木的看着他。她沒聽錯吧,他說……他要娶她?!
「錢蠻蠻,」趙破軍的表情有點尴尬,但眼神卻堅定而認真,「我娶你。」
錢蠻蠻圓瞪着兩只大眼,整個人像是被點了穴似的動彈不得。
他真的說要娶她!只是……怎麽可能?她在京城裏是任何人都不想要的姑娘,他堂堂一個兵部侍郎,又出身将門,為何想要娶她,他不怕被看笑話嗎?
「你……別開我玩笑。」她眉心一蹙。
他正色道:「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是不像,但就是因為不像,就是因為太認真,她才更覺得不可思議及難以置信。
「你……該不是想為我的傷負責吧?」她疑怯的問,「如果是的話,那真的不必,這點傷實在不值得你賠上終身……」
聽她這麽說,趙破軍有點氣惱。「你聽不懂嗎?我想娶你,不是因為我讓你受了傷,而是真心想娶你。」
他是個不解風情也不會說好聽話哄女人的人,要他說這些話簡直要他的命,可不知為何,他非常果斷又順利的說出口了,他是有點窘、有點無措,卻也堅定。
他從沒遇過像她這樣的姑娘,不只因為她特別,也因為從沒有一個姑娘像她這般深深牽動着他的喜怒哀樂,從沒有一個姑娘讓他動了在一起的念頭。
「你為什麽想娶我?」錢蠻蠻真的無法理解,「我出過糗……」
「你不是說那點事不會少塊肉,甚至連根頭發都不會掉嗎?」
「是沒錯,但是你……」她困惑的看着他,「你是衛武将軍之子,是兵部侍郎,你不怕丢臉、不怕別人暗地裏嘲笑你嗎?我敢保證,你的那些死對頭或是仇家,一定會很高興、很高興的取笑你。」
趙破軍微蹙眉頭回道:「這件事,不用你擔心。」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你會想娶我?」
「我也不明白,但我就是有這樣的念頭,而且非常篤定。」他坦言,「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感到快樂,看不見你的時候,我總覺得少了什麽……」
哇,這是告白無誤啊!錢蠻蠻終于明白了,心花怒放就是這種感覺。
「錢蠻蠻,依我的年紀早該成親,可我從來不肯為了成親而成親,甚至不曾想過這件事,可是你……」趙破軍目光灼熱專注的注視着她,「你讓我起心動念。」
「我……」她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擁有原主的記憶,知道原主自殺的原由,也可以想象那個意外對一個古代女子來說是多大的挫折及傷害,雖然她是不在意,但她也知道沒有任何有身分地位的男人願意娶一個笑話回家,即使她是官家千金。
因為很清楚這一點,她總是将全部心力放在創業及持家上頭,從沒想過嫁人這件事,可是現在,不但有個男人向她求婚,而且還是她心儀的他。
看着眼前的趙破軍,她不自覺的屏息。
「老天爺……」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直視着他,「你是認真的?」
「是。」他點頭,「若你願意,回京之後,我便托人登門提親。」
這要是在二十一世紀,錢蠻蠻肯定要哈哈大笑,問他是不是頭殼有破洞,腦袋進了水,可如今是在古代,一切都合理了,可以接受了。
「錢蠻蠻,」趙破軍認真的凝視着她,「你讨厭我嗎?」
她想都沒想便搖頭。
上戰場殺敵,他不怕,受傷,他也不怕,甚至是死,他都不怕,可面對随時可能拒絕他、對他說不的錢蠻蠻,他內心惶惶不安,這麽一想,他或許太沖動了。
可這樣的沖動,并非一時興起,更不是覺得好玩,他很清楚,這樣的想法在他心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只是他始終不願面對。
如今他正視了對她的感情,鼓起勇氣向姑娘示愛,說真格的,要是被斷然拒絕了,他應該會悶好一陣子,幸好她的反應是好的。
「那你……現在心裏有人嗎?」趙破軍吶吶的問道。
錢蠻蠻的眼裏只有他,心裏也只想着他,可是這種話她怎麽好意思直接說出口,「有……」
他一頓,緊張地又問:「誰?」
「現在非得告訴你嗎?」她眉心一蹙,「你這樣有點咄咄逼人。」
「我急,等不了。」他有點強勢地要求,「不管你是點頭還是搖頭,現在就告訴我。」
錢蠻蠻嬌嗔道:「你也未免太霸道了吧,就不能給我一點時間思索一下嗎?」
趙破軍搖搖頭,「若你願意,想都不用想。」
「如果我拒絕,你會難過嗎?」她問。
「那是當然。」他神情嚴肅,「所以你最好別拒絕我,因為我會很難過。」
聽見他這麽說,再看着他的表情,她先是一頓,然後忍俊不住的笑了。「你頂着這張臉說這樣的話,根本是反差萌。」
聽見一個不曾聽過的詞,趙破軍楞了一下,但沒有放在心上,因為他更在意的是……「錢蠻蠻,不要敷衍我,給我一個答案,行嗎?」他急切的想知道她的決定是什麽。
錢蠻蠻想象了一下嫁給他會是什麽狀況,首先,他長得賞心悅目,光是看着就覺得愉悅;再來,他有謀略,但不是太精明,他雖然是個武人,但其實總讓着她,這樣的男人相處起來算是輕松;還有,他的娘親已經過世,父親不管事,而且他還是獨子,嫁進他家肯定沒有婆媳問題,更沒有難纏的姑嫂妯娌;最後嘛,他是兵部侍郎,薪俸也不差。
以二十一世紀的話來說,他是身高高、顏值高、薪水高、職位高、智商高……
總之根本是天菜,這樣的男人,嫁不嫁?嫁,當然嫁!雖然她不是非嫁不可,但一個這樣的好對象在眼前,她豈有錯過的道理?
「你真想娶我?」她正經八百的看着他,「我不會做飯燒菜,不會掃地洗衣,不會針線活兒,沒關系嗎?」
趙破軍勾唇一笑,「這些事都有人做。」
「我脾氣拗,不認輸,要是你惹我生氣,我絕不會饒了你,這樣……也沒關系?」
他微蹙起眉,「這個我早就見識過了,還挺得住。」
「我如果嫁人了,也不是錢家潑出去的水,娘家需要我,我随時都會回去,而且我是想回去就回去,誰都不能攔我,這樣……也可以?」
趙破軍笑道:「尚書府跟将軍府離得也不是太遠,你每天回娘家都不成問題。」
錢蠻蠻想了一下,覺得這門親事實在太完美了,于是她點點頭,「好,成交。」
聽見她說成交,他忍不住笑了,婚姻不是買賣,成什麽交?不過這就是她讨人喜歡的地方,她不按牌理出牌,總愛天外飛來一筆。
他想,往後的日子可熱鬧了。
趙破軍寫了封信,派人快馬加鞭送回京城,将事情原委上報皇上,然後押着江方武及一幹涉案人等,啓程返京。
可一行人還未到京城,便得知兵部尚書江山河畏罪自殺的消息。
一到京城,他将錢蠻蠻送回尚書府後,立刻進宮面聖。
當趙破軍來到顯仁宮,就見錢八達也在。
「趙卿,你可回京了,錢尚書的千金呢?」皇上見到好一陣子沒見的趙破軍,難掩喜悅。
「錢姑娘安好。」趙破軍說完,轉頭看着錢八達,「錢大人,我已将蠻蠻送回尚書府了,您請安心。」
錢八達安心的一笑,正要答話,卻突然頓住了,他剛才直呼女兒的閨名,這是怎麽一回事?不過他很快便壓下心頭的困惑,一揖道:「有勞趙大人,感激不盡。」
「好說。」趙破軍也作揖回禮。
「兩位愛卿就別再客套了。」皇上說罷,看着趙破軍,眼底有一絲憂慮,「趙卿,你知道江尚書的事了嗎?」
「微臣已聽聞。」趙破軍神情一凝,「皇上為軍糧一事召見過他了?」
皇上搖搖頭,「朕收到你快馬送來的密函,是在三天前的晚上,可是天未亮,便傳來他自缢身亡的消息。」
「所以皇上根本還沒見到他,也未問及軍糧之事?」
「正是。」
「那麽……」趙破軍濃眉一皺,「他是如何知道已東窗事發?」
「趙大人,會不會有人通風報信?」錢八達提出看法。
「不無可能,不過……」趙破軍神情凝肅,若有所思。
「不過什麽?」皇上望着他,「趙卿有什麽看法?」
「以微臣對江尚書的了解,實在很難相信他會自缢。」趙破軍老實道。
「噢?」皇上眉心一擰,「此話怎講?」
趙破軍回道:「江尚書非常信服一名修道人,這名修道人認為,人若是自殺,便會永世待在枉死城,不得超生……」
錢八達面露疑惑,「趙大人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江尚書為免永世困在枉死城中,決計不會選擇自缢一途。」趙破軍續道:「再說,江尚書對朝廷有功,也知道皇上念舊情,調包軍糧雖是重罪,但仍有機會得到皇上的寬恕,他根本沒必要走上絕路。」
皇上和錢八達聽完,隐約知道趙破軍在懷疑什麽,但無法确定。
「微臣也看過江方武送給江尚書的密函,信中其實并沒有直接指名道姓的說他牽涉其中。」趙破軍緊蹙着眉頭,「火還沒燒到他身上,他為何要自缢?」
皇上想起那封密函,上頭只寫了幾個字——叔父,見光了。
信中只字未提是何事見了光,若江方武一肩扛下,或是誣賴屬下,此事未必會牽連到江山河身上,可江山河卻在他召見之前便留下一紙文情并茂的遺書,畏罪自缢……是的,趙破軍說得一點都沒錯,這确實可疑。
「趙大人,」錢八達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江尚書并非自盡,而是遭人滅口?」
「是。」趙破軍點頭,「此人得知東窗事發,怕江尚書供出他,所以先下手為強。」
「趙卿,」皇上疑惑地又問:「若真如此,那人究竟是……」
「微臣也沒有頭緒,但此人與江尚書若有往來,必會留下軌跡。」趙破軍神情一凝,直視着皇上,「微臣認為應該立刻查封江府,并派人進駐江府,仔細搜查江尚書的所有往返文書。」
皇上聽完,立刻有了決定,「這件事,朕就交給趙卿你去辦,別讓線在這兒斷了。」
「微臣領命。」趙破軍恭謹一揖。
「這回真是有勞趙卿了。」皇上的神情顯得相當滿意,「兵部尚書一職不得空懸,朕就任命你為兵部尚書,即日生效。」
「趙大人,恭喜你高升。」錢八達立刻向他道賀。
「錢大人,這功不是我一人的。」趙破軍轉向皇上說道:「皇上,此次若沒有錢大人的千金相助,微臣恐怕也破不了軍糧一案。」
皇上微微一笑,「趙卿是希望朕能論功行賞?」
錢八達一聽,謙遜地道:「皇上,小女僅僅只是協助趙大人,何功之有,這功該是趙大人一人的。」
「話雖如此,但錢卿的千金确實幫了忙,朕得想想該如何賞賜她。」皇上說着,認真的思索起來。
趙破軍觑着時機,便向皇上建言,「皇上,錢大人的千金已屆婚齡,但仍未有婚配,臣有一提議,不知皇上以為如何?」
「你說。」皇上興致勃勃。
錢八達的神情卻突地一斂,總覺得事情不單純。
「女大當嫁,臣認為皇上不妨為錢大人的千金覓門親事。」趙破軍道。
皇上微頓,再迎上趙破軍眼底那抹專注的黠光,隐約意識到什麽,他笑着回道:「甚好。」
「皇上……」錢八達一聽,可急了,「小女兩年前在展秀上發生了一些事……」
「朕知道。」皇上淡然一笑,「但那也算不上什麽敗壞名節之事。」
「不,皇上有所不知……」錢八達婉轉的又道:「小女性情剛烈,早已打定主意不嫁。」
皇上眉心一擰,疑惑反問:「錢卿難道不想幫女兒覓得好歸宿?」
「臣當然希望小女能嫁得如意郎君,但是小女向來不馴,若非她願意喜歡,恐怕寧可孤獨終老……」
「那簡單。」皇上打斷道:「朕就找個她願意、她喜歡的。」
「這……」錢八達太了解女兒的脾氣,要是皇上婚配的對象是她不愛的,恐怕她……老天爺,他都不敢想象那可怕的後果了。
「趙卿,朕沒有人選,你可有什麽建議?」皇上笑問。
「微臣有一人選,就不知道錢大人合不合意。」趙破軍笑視着一臉焦急卻無計可施的錢八達。
錢八達看着他,仿佛用眼神告訴他:你居然挖坑給老夫跳?
「趙卿何不說出來讓錢卿考慮考慮。」皇上道。
「錢大人,新任的兵部尚書,可否?」趙破軍定定的注視錢八達。
錢八達的表情瞬間變得困惑又不可置信。「什麽?」
「錢大人,可否将令千金許配給在下?」趙破軍雖已征得錢蠻蠻的同意,但還是要問過人家的爹。
他可以想象錢八達會有多驚訝,畢竟他們兩人從前是極不對盤的,而現在,他卻說要娶錢蠻蠻為妻,錢八達一定會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錢卿,」皇上笑睇着整個人都呆了的錢八達,「怎麽不說話?你覺得趙卿的提議如何?」
錢八達呆滞的看看趙破軍,再看向皇上,「皇上,這……臣實在太震驚了,所以……」
「趙卿配令千金,應該不算委屈令千金吧?」皇上笑問。
「不敢。」錢八達連忙一揖,「趙大人是将門之後,如今又高升兵部尚書一職,小女何德何能,只是……」
他話語一頓,疑惑的望着趙破軍。
趙破軍深深一笑,「錢大人,蠻蠻冰雪聰明、善良開朗,能娶她為妻,是在下之幸,還請錢大人成全。」
錢八達不知所措,「這事……老夫得先問問小女,她……」
「錢大人,蠻蠻已經答應了。」趙破軍說。
此話一出,不只錢八達,就連幫忙敲邊鼓的皇上也是一驚。
「趙大人,你說……你是說……」錢八達驚訝得都結巴了。
趙破軍朝他深深一揖,眼中閃過一抹黠光,「往後,還請岳丈大人多多照顧。」
向來八風吹不動的錢八達,這下子可是紮紮實實的楞住了。
趙、錢兩家聯姻的消息一傳出來,差點把京城震得翻過來。
在展秀時出了大醜而從此乏人問津的錢蠻蠻,搖身一變竟成了史上最年輕兵部尚書趙破軍的未婚妻,可讓錢家掙了個大臉。
為了幫錢家及錢蠻蠻扳回面子,趙破軍還體貼的在暗地裏請人放出風聲,說他追求錢蠻蠻的過程相當辛苦,受盡折磨,可把錢蠻蠻捧上了天。
錢蠻蠻雖然不在乎什麽面子不面子的問題,但他這舉動卻教她窩心不已。
平心而論,趙、錢兩家相較,趙家的地位是高出錢家。趙家祖上本就是一代名将,三代忠勇,報效朝廷、忠心護主,如今趙破軍又破了大案而榮升兵部尚書,地位權勢更是高人一等,可錢家是行商出身,雖然錢八達官拜戶部尚書,但出身确實不比趙家尊貴。
初時,大家以為趙破軍是将門之後,現在又是掌管全國軍務的兵部尚書,衛武将軍趙儒元肯定對這門親事有意見,可意外的,趙儒元毫無異議。
外人普遍以為這門親事是由皇上作主的,趙儒元才不敢有異議,但事實上,趙儒元自從妻子過世後就低調度日,再加上家裏那三個妾及來來去去的紅粉知己就夠他勞心,哪來的精力管兒子要娶誰家姑娘,再說,兒子的性情倔強,他想往束,也沒人能扭着他的頭往西走,他又何必費心。
就這樣,趙破軍跟錢蠻蠻的親事定下來了,因為錢致遠跟季如歌的親事也已底定,為了讓兄長先完婚,兩人的婚期便往後延,落在春夏之間的四月。
錢致遠的婚事由錢蠻蠻一手包辦,在她的策劃下,錢致遠跟季如歌辦了一個別開生面的婚禮,熱鬧但不鋪張,溫馨卻不煽情,不只錢致遠跟季如歌夫妻倆十分滿意,甚至還有其他參加婚宴的賓客私下詢問錢蠻蠻能不能也幫自家的孩兒張羅。
這給了錢蠻蠻一個靈感,她應該可以開設一間婚顧公司,再拓財源。
兄長的婚禮結束後的數日,錢蠻蠻與趙破軍相約在玉堂春見面。
她先到,趙破軍過了半個時辰才趕至。
見他行色匆匆的來到雅間,她猜想他必然是進宮晉見皇上了,再加上她不過等了半個時辰,她也沒生氣,但為了逗逗他,她故意板着臉,不說話。
「蠻蠻,沒久等吧?」趙破軍未坐下就急忙問道。
「還好。」她淡淡地應了一句,啜了一口茶。
見她神色不對,他語帶試探地又問:「生氣了?」
「沒有。」她故意拉高聲調,「誰不知道兵部尚書大人貴人事忙,只讓小女子我等半個時辰,真是受寵若驚。」
趙破軍一聽,眉頭}皺,表情一愁,「真生氣了?我跟皇上談京戍操演的事,不是故意讓你等的。」
見他一臉焦急,錢蠻蠻再也忍不住的笑出來。
他頓時明白了,好氣又好笑的道:「你耍我?」
「誰教你笨。」她笑視着他,催促道:「快坐下吧,你肯定餓了也渴了,快吃點東西。」未等他落坐,她已體貼的幫他夾了菜,倒了茶。
席間,她提及婚顧事業,教趙破軍驚嘆不已。
此時,湖邊一頭白色母鹿帶着幼鹿正在覓食,可是一名帶着兩名侍婢的女子,随手拾起地上的細樹枝逗弄正在吃草的幼鹿,幼鹿不堪其擾,兩條後腿蹦啊蹦的,逗得她們主仆三人哈哈大笑。
不知何時,一頭公鹿突然從遠處的草叢裏探出頭,看見幼鹿遭到騷擾,立刻奔出草叢,直直的朝着女子而去。
女子見狀,驚叫逃竄,公鹿卻緊追不舍,女子一個失足,摔跌在地,眼見公鹿就要朝她沖撞而去,趙破軍疾如閃電般的沖上前,在公鹿身上急點一穴,公鹿應聲倒地。
女子驚魂未定,木木的看着趙破軍。
兩旁的侍婢急忙上前,緊張的攙扶起自家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長明侯的孫女魏婀娜,趙破軍只知其人,卻從未見過,而她對趙破軍也相當陌生。
十八姑娘見着了他這般俊偉男子,芳心大動,出神的望着他好一會兒,才嬌嗲着嗓音道:「多謝公子。」
趙破軍未理會她,蹲下身來替公鹿解了穴。
公鹿有點艱難的站起來後,他摸了摸它的頸子,往它的後腿輕輕一拍,低聲道:「去。」
公鹿雖慌,但不驚,踉跄了兩步,便領着母鹿跟幼鹿離開。
魏婀娜見他放走公鹿,氣惱地道:「你為什麽放了那畜牲?牠……」
「你知道自己做了多麽愚蠢的事情嗎?」趙破軍毫不客氣的打斷她。
她被他的威嚴震懾,頓時說不出話來,只是瞪大着雙眼瞅着他。
此時,錢蠻蠻上前來,一見遭到公鹿攻擊的女子竟是魏婀娜,不由得詫異。
「是你?!」她跟魏婀娜同時出聲。
趙破軍微頓,「蠻蠻,你認識這位姑娘?」
「當然認識。」錢蠻蠻可沒有好臉色,「她就是長明侯的孫女魏婀娜,也就是魏出鋒的妹妹。」
想到他們兄妹倆,她說起話來咬牙切齒,尤其想到剛才趙破軍為了救魏婀娜,風馳電掣,她更覺得懊惱,若早知是魏婀娜,真該讓她受點教訓的。
趙破軍眉梢一挑,「原來是侯府的小姐,久聞其名,不知其人,失敬。」
魏婀娜看見錢蠻蠻,便也知道剛才救她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兵部尚書趙破軍,也就是錢蠻蠻的未婚夫。
趙破軍高大英挺,俊偉不凡,武功了得不說,又是出身将門,官拜正二品的兵部尚書,凡女子看着,無不心動,可這樣的男人,竟是錢蠻蠻的未婚夫?看着他,再看看錢蠻蠻,魏婀娜瞬間妒火中燒。
「想必公子就是兵部尚書趙破軍大人吧。」魏婀娜依舊用嬌嗲的聲音問着。
「正是在下。」趙破軍雖然對長明侯一家子反感極了,但對方是位姑娘,他也沒給釘子碰。
「趙大人,」魏婀娜直視着他,「婀娜不解,以大人的家世、官銜及面貌,要在京城找個名門閨秀或是官家千金為妻,都是易如反掌之事,為何大人卻想娶她?」
錢蠻蠻一聽就知道魏婀娜口中的她便是自己,她惱怒的皺起了眉頭。
魏婀娜從鼻子冷哼一氣,笑道:「她犯了什麽蠢,丢了什麽臉,趙大人不知道嗎?整個京城沒有半個男人願意娶她,真不知道她用了什麽不入流的方法才讓趙大人答應娶她。」
看着魏婀娜那嘴臉,錢蠻蠻真想把她壓在地上,狠狠揍她一頓,不過如今她是贏家,沒有必要跟魏婀娜這個只能耍耍嘴皮、使點小奸小惡的丫頭計較,她倒也忍住了。
「趙大人,」魏婀娜魅惑的望着趙破軍,嬌聲地又道:「娶妻是大事,大意馬虎不得,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只怕把她娶進門,你再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聽魏婀娜越說越離譜,錢蠻蠻終于忍不住想嗆回去,可是她還未開口,趙破軍便輕輕拉住她的手,她疑惑的看向他,而他給了她溫柔的一笑,像是在對她說不值得與這種人一般見識。
轉頭,他直視着魏婀娜,神情冷肅地道:「魏姑娘,你還真是好教養,趙某領教了。」說罷,他便牽着錢蠻蠻旋身而去。
魏婀娜臉色鐵青的站在原地,怒瞪着兩人離去的身影。
趙破軍那英挺的身影還有姿态,教她的心怦跳,她感到不平,也感到妒恨。
「錢蠻蠻,你憑什麽?!」她眼底迸出怨妒的光,咬牙切齒地道:「走着瞧!」
三日後,尚書府。
「什麽?」錢蠻蠻聽到從宮中回來的父親所說的事,驚訝到瞠目結舌,一陣頭昏。
「爹,真有此事?」錢致遠也感到難以置信。
「這事能開玩笑嗎?」錢八達愁到不能再愁了。
錢致遠跟季如歌看着整個人呆住的錢蠻蠻,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過了好一會兒,季如歌怯怯的出聲,「爹,這事……定了嗎?」
錢八達一嘆,「看來是避不了了。」
原本像傻了似的錢蠻蠻突然回過神,激動地問道:「爹,這事是皇上的意思嗎?」
「當然不是,不過……」錢八達無奈極了,「長明侯還是有點影響力的,他開口向皇上請求,皇上當然難以拒絕。」
錢蠻蠻倒抽了一口氣,「那趙破軍怎麽說?」
「他自然是拒絕了。」錢八達回道。
「果斷?」
「當然。」
聞言,錢蠻蠻激動的情緒才稍稍平複一些,但還是壓不下那隐隐燃燒着的怒火。不為別的,只因魏婀娜居然透過祖父向皇上請求賜婚趙破軍,還說什麽她對趙破軍十分仰慕,只求有緣相守,所以不計較地位,願做如夫人。
這是什麽跟什麽!趙破軍是她的未婚夫,魏婀娜居然明着來搶?好個魏婀娜,她惡整原主,害原主想不開投湖自盡的舊帳,她還沒跟她算呢!現在居然還敢來搶她的男人?!
哼,除非她死了,否則魏婀娜永遠都別想跟她擠進同一個門!
「我現在就去找趙破軍、趙大人。」錢蠻蠻只要一生氣,就會連名帶姓的稱呼趙破軍,或是叫他趙大人,現下兩種叫法她都喊出口了,可見得她有多生氣。
「蠻蠻,」錢八達急忙拉住了女兒,「你別沖動,他也心煩着。」
「咦?」他不是拒絕了,還有什麽好心煩的?
「唉,」錢八達嘆了一口氣,這才續道:「皇上為了賣人情給長明侯,似乎希望他能答應呢。」
「什麽?!」錢蠻蠻一聽更急、更惱了,「爹,你是說他最後會迫不得已的答應納魏婀娜為妾?」
「應是如此,我說蠻蠻,他可是衛武将軍之子,是兵部尚書呀,以他的身分地位,有個三妻四妾也是尋常,你瞧瞧,衛武将軍除了死去的妻子,還有三個侍妾呢,就算不是魏婀娜,以後也有……」
「不行!」錢蠻蠻眉心一擰,堅決地宣示,「趙破軍就只能有我一個!」
錢八達一楞,「這……怎麽可能?」
「納不納妾是一種選擇,不是宿命。」錢蠻蠻說得義正辭嚴,「如果我只有他這麽一個男人,他怎能除了我,還想要其他女人呢?」
「這、這也不是他願意,主要是皇上……」
「那我就去見皇上!」錢蠻蠻一副勢在必行的模樣。
「我的老天爺!」錢八達難掩驚急,「蠻蠻呀,你可別做傻事,雖然你爹我在皇上跟前還算說得上話,但皇上畢竟是皇上,做臣子的不能……」
「皇上難道就可以逼良為娼嗎?!」錢蠻蠻氣呼呼的回道。
此話一出,季如歌忍不住笑了出來,她這一笑,大家都看着她,她尴尬的連忙斂起笑意,試圖解釋,「蠻蠻,抱歉,我只是覺得你這話……太妙了。」
季如歌這一笑,倒是讓錢蠻蠻稍稍冷靜下來。也對,皇上畢竟是皇上,聖命難違,她不能用二十一世紀的思維去應對這些古代人,否則要是犯了天子大忌,或許會牽連錢家及趙家。
對對對,她得冷靜,她不能沖動,她得動動腦子、想想辦法,然後好好的削削魏啊娜的銳氣,教那不知死活的丫頭不能再在京城嚣張。
魏婀娜,我一定會讓你知道,你真的惹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