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睡夢中有些混沌的意識，因為雜亂的腳步聲和間或的交談聲而漸漸清晰過來。
住院的這些日子實在無聊，大部分的時候都是一個人，小原栗子偶爾會看着點滴瓶裏緩緩流下的藥液，想象着液體随着血液被運送到身體各處的過程。偶爾看着窗外的景色發呆，想着這麽好的天氣裏，大家都在幹什麽。
安安靜靜的時候，格外懷念那些喧鬧的往事。
夢裏又見到玫瑰花，筆挺的身影因為意識逐漸清晰而變得模糊不清，小原栗子往被窩裏縮了縮，把臉埋進薄薄的被子裏。
吃過午飯之後，小原栗子習慣性地會睡個長長的午覺消磨時間。
嘈雜聲并沒有因此降低，逐漸清晰的意識使得她認出似乎有幾個很是熟悉的嗓音。
攥着領口的手緊了緊，半睡半醒間的小原栗子皺着眉。
突然聽見床板因為受重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床沿似乎有人坐下了。下一刻，蒙着腦袋的被子被人掀開，陽光打在臉上即使閉着眼睛也覺得有些刺眼。
“唔……”小原栗子有些不滿地哼哼了一聲。
一只觸感細膩微涼的手在她之前覆上她的眼，帶着獨特的香氣。後知後覺地，她把自己的手搭在那只手上。
玫瑰花的香氣。
是玫瑰花來了？小原栗子愣住，意識完全清醒過來。
靜靜地躺着沒動，意外地平靜。
是夢嗎，夢裏夢見玫瑰花在她做夢的時候來看她了。
睜開眼，什麽都看不見，只有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縫間能瞥見一絲光亮。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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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部景吾的聲音——
是了，是他來了，不是夢。
小原栗子抿唇笑了，點點頭。
跡部景吾看着陽光下肌膚如白瓷般的女孩，栗色的長發散亂在頸間和背後，側躺時領口露出的鎖骨。
感受着她貼着自己的小小手掌，在聽見自己的聲音後微顫的手指，輕慢移動然後輕扣住他的手腕。眼睑睜合，長長的睫毛掃在他的掌心，像是羽毛撓在心尖，癢癢的。
柔和的，順從的，像只乖巧親人的小貓。
小原栗子把腦袋向後挪了些，慢慢适應陽光後睜眼。
即使早就知道跡部景吾多麽華麗耀眼，卻還是在第一眼生出一種心髒一滞的緊張感。
“玫瑰花，你來啦。”
因為剛醒，聲音軟軟的聽起來有些慵懶的意味，手指依舊保持着扣在他手腕上的姿勢，顯得格外親昵。
“咳咳，小原！”
少女心被意料之外地發聲震得顫了顫，小原栗子下意識松開手，有些驚恐且害羞地朝聲源處望去。
因為看見跡部景吾過分開心，而忽略了明明知道來的人肯定不止他一個的猜測。果不其然，冰帝網球部的那幾位也在。
且，那幾位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格外嚴肅？
“有！”小原栗子縮了縮脖子，雙手撐着床板坐起身。
“吶，小原，你就這麽不告而別，作為朋友的我們，可是覺得這樣的行為很不負責任啊！”
先開口的是向日岳人，雙手叉腰瞪着眼睛。
“啊嘞……”小原栗子有些不知所措地撓了撓頭，“抱歉抱歉，各位，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要怎麽解釋呢…她不大擅長做這樣的事。
“小原這樣子是覺得沒必要告訴我們嗎？”芥川慈郎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問。
可重可輕的一句話，因為說話的是芥川慈郎就顯得不那麽尖銳。
“不，不是這樣的…”小原栗子萬分緊張地擺着手，“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想讓大家擔心罷了。”
不想讓大家擔心罷了，老調又爛俗的理由。
但确實是小原栗子的真實想法，不想讓別人為這樣的自己擔心。
像是所有人意料之中的解釋，話匣子一下子被打開，各種吐槽和抱怨被扔向小原栗子。
坐在床上的小原栗子低頭絞着手指，聽着大家的抱怨，偶爾點點頭，偶爾滿臉委屈地解釋上一兩句。
不告而別，是因為沒有經驗所以不敢輕易估計自己在大家心裏的位置，不清楚大家是不是真的那麽在意她。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被大家當做不合群的人。
習慣了大部分人只在需要的時候就來找你，不需要的時候即使在眼前都像是看不見。
孤獨會變成習慣，不敢輕易尋求溫暖。
網球部，似乎是個不一樣的地方。
跡部景吾看着完全在被碾壓虐殺，絲毫沒有還擊力的小原栗子，挑了挑眉。雖然看她這麽懊悔的樣子似乎挺有趣。
但，适時地打了個響指。
“吵死了。”
一場看起來并不太激烈的聲讨會在跡部景吾打出一個響指，輕咳一聲之後結束。病房裏瞬間安靜下來，集中在小原栗子身上的目光盡數轉移到跡部景吾身上。
“小原，雖然有人什麽都沒說，可是因此承受了最多的可就是那個家夥啊！”向日岳人雙手環在胸前，眼神飄向病房的門口，看似随意地說到。
“确實，聽說跡部他因此缺了好幾次課。”忍足侑士補充！
“啊恩？這麽不華麗是在說什麽？”跡部景吾眯着眼，瞥了他們一眼。
因此缺了好幾次課……小原栗子看着跡部景吾的側臉，表情說不出的自責又委屈。
她知道跡部景吾為她下周的手術做了很多，甚至聯系了很多有名的醫生，反複研究手術細節以提高手術成功的概率。
“玫瑰花…”小原栗提弱弱地喊，伸手捏住他撐在身側的手的小指。
“啰嗦！”
不知道是對小原栗子還是向日岳人說的，跡部景吾的表情淡到看不出什麽情緒，只是任由小原栗子做着那些親近自己的小動作。
站在靠近窗邊位置的桦地弘崇，明明高大魁梧應該是個很有存在感的男孩，卻因為過于沉默而顯得若有若無。
此刻的他靜靜看着病床上的小原栗子，表情平靜眼神清澈。
原本在他的世界裏，只有跡部景吾是彩色的，跡部景吾是他的信仰，是他唯命是從的王。
而眼前的這個女孩，曾經像四月的風，暖暖的從他臉頰上拂過，讓他看見一瞬間的光彩。
鼹鼠，她曾經這麽喊他。
藏于地底的鼹鼠，是不能見光的。他只能探着頭去看看她好不好，是否幸福，即使走到身邊的關心也只能默默無聞。
跡部景吾對她很好，跡部景吾能把她照顧得很好，這樣就夠了。
看着他們開心，自己似乎也會變得幸福。
這是他的想法，她形容地确切，桦地弘崇确實是個鼹鼠星人。
他不清楚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只是單純地希望她過得開心就好。
或許可以稱之為喜歡或者愛什麽的，單純如桦地并不懂得。
“小原，康複之後要回學校一起上學哦！”鳳長太郎說。
“恩，”小原栗子點點頭，“一定！”
最後，病房裏只剩下跡部景吾和小原栗子。
窗臺上的花瓶裏插着一支開得正好的玫瑰，鮮紅的花瓣上還帶着水珠。
跡部景吾每次來看她都會帶上一支玫瑰，從不因為是探望病人而帶別的花，他總是這麽肆意張揚。
“玫瑰花…”小原栗子喊他，輕輕捏着他的小指。
一直沒有放開。
“啊恩，”
“對不起…”
聽起來比前幾次更加誠懇賣弱的道歉，耷拉着眉毛眨巴大眼睛。
“因為什麽？”跡部景吾皺眉。
如果是因為向日岳人他們所說的那些而愧疚，倒是讓人挺惱火的。
他不喜歡小原栗子對他這麽客氣。
會顯得生疏！
“以後我再也不敢了。”小原栗子湊向跡部景吾，額頭抵在他的肩窩，捏着他小指的手放開攥住他運動服的衣擺。
“再也不敢不告而別，以後會乖乖聽你的話，再也不惹你生氣讓你着急了。”
“你這不華麗的女人。”跡部景吾把手搭在她的肩頭，溫柔地揉了揉她的頭發。
“回學校之後，不用去B班了，來A班。”
“A班？”小原栗子有些愣，那不是和玫瑰花的班級嗎？
“對，跟着我。”
由我親自照顧你，驅散你心裏的陰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