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些愛，在你不知道的情況下，簡單清晰得只要随心享受就好。可一旦知曉了對方超出自己意料的深情和付出時，便會手足無措，抱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點發現，為什麽沒有更加成熟認真地去對待。
正如此刻的小原栗子——
還好，不遲。
還好，還能來得及去回應。
帶着心事重重的模樣行走在路上，蜜色的夕陽餘晖此刻卻濃稠地讓小原栗子有些喘息不過來，空氣中似乎都揉進了深情。
“跡部君不在麽？”
突兀又冷硬的聲音響起時，小原栗子仍沉浸在過于感動和手足無措的狀态中。
“他……”去參加家族財閥的酒會了。
跡部景吾不在的理由在看見對面那抹耀眼的赤色時被生生吞回口中。
那好像是——那位赤司君。
暖色的夕陽打在他的側臉，精致的五官投下深邃的陰影，異色的雙瞳在朦胧中顯得更加耀眼。比夕陽還耀眼，銳利地讓人不敢輕易直視。
“玫瑰花他先走了，現在不在學校。”
連自己都說不清楚原因，小原栗子就是本能地不想把跡部的去向告訴赤司。
盡管她知道，只要赤司想知道，自然能輕易地得到消息。
他們這種人都這樣，想要做什麽都能夠輕易做到。想要不讓誰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也能夠很完美地掩藏過去。
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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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麽，”赤司朝小原栗子緩緩走近幾步，“他抛下你了？”
随着位置的移動，如同脫開雲層的月，赤司那深邃的五官從陰影中顯現出來。一如嗓音般冷硬的面部線條，讓與之單獨相處的小原栗子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不是的，他有很必要的事情要處理。”
跡部有說過要帶她一起參加公司酒會，只是小原栗子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合适的身份出現在這樣的場合罷了。即使是跡部本人，也只是作為財閥的接班人去參加酒會，在公司裏甚至還沒有明确到不可或缺的位置。
他是財閥的未來，但現在不是。何況這樣的年紀，會惹別人說閑話的吧。
大概跡部也深明這些道理，所以沒有依照自己的喜好去強迫小原。
“是麽？”
“啊，是啊，”小原栗子眼神閃爍着點了點頭，低下頭不去直視對方的眼睛，
跡部不在身邊，她有些害怕——
“請問赤司同學找他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有什麽事情，是通訊設備如此發達的今天，還需要特意跑來學校說的——
“不，并沒有。”
小原栗子皺起了眉頭，擡頭看了赤司一眼。他過于直接的回答讓人更加感到疑惑，不安。
“那麽…只是普通地來問候一下嗎？”
即使小原刻意地不去和赤司對視，但赤司的目光從未有一刻從她身上移開。
“也不完全是來找他，對你，我也很感興趣——”
對我……也很感興趣，是什麽意思？
小原栗子低垂着眼眸，眸中滿是對未知的不安和抗拒。
“請問赤司同學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末了，她還是鼓起了勇氣擡起頭對上赤司的目光。
“你不怕我了？”赤司微微側着頭，打量着對面的女孩兒，“沒什麽特別的——”
沒什麽特別的？小原栗子一時不大清楚，他最後那句話是對自己的評價還是表達自己先前的話沒什麽特別。
“兩者都有吧……”赤司微眯着眼眸，身後是柔和夕陽，他眼中卻如是午間的陽光般刺目。
內心的疑惑居然被對方看出來，小原栗子覺得心裏空空的，很虛，緊握的手掌裏也隐隐出了層薄汗。
“我只是有些好奇，跡部他為什麽會喜歡上你這樣的，娃娃？”
從他解釋了自己在他眼裏是個沒什麽特別的存在，小原栗子大概就清楚他的意思。只是娃娃這樣的形容詞聽進耳朵裏，還是不由得皺縮着痛了一下。
小原栗子知道，即使是娃娃這樣的詞，恐怕都是處理過後，用最委婉的詞語表達出來的。
聯想起北田玲奈所說的那些，原來自己在他們這樣優秀的人的眼裏是這樣的存在嗎。
又笨又傻，沒什麽自信，總是站在人後偷偷地笑偷偷地哭，偷偷地喜歡着一個人，中了頭彩般得到了那樣閃亮的跡部的愛，到頭來竟然看不清他的深情。
披着古怪的外皮，內心卻是不大自信的走不進人群的孤獨。
可是，即使這樣，小原栗子也從不懷疑自己
她想愛，想被愛。
想要為一個人哭，想要為一個人奮不顧身地勇敢起來。
在她身上的詛咒并不是來自紫發妖怪，而是來自自己。
能夠破解詛咒的人已經出現了，能夠讓她拼盡全力去回應的人出現了。
是跡部，是她的玫瑰花。
因為深情，她從不懷疑自己值得被愛。
“可能在大家的眼裏，你們這樣的人可能就是只有優雅漂亮，高貴大方的女孩兒才配得上。我确實不是，我不清楚玫瑰花喜歡我的理由。從前我也覺得自己不夠好，配不上那樣的玫瑰花，可是他還是選擇了我，所以我會回應他，即使困難到要死掉也會。真正的喜歡和那些漂亮的形容無關，”小原栗子直視赤司的眼睛，明明想要從容地說出這番話，期間卻哽咽了好幾次，想起玫瑰花的深情，想起赤司和北田對自己的形容，委屈和幸福交織在一起的感覺太難以描述，只是讓人心裏酸澀的難受，突然很想要撲進他的懷裏歇斯底裏地哭一場來宣洩。
“抱歉說了這麽多莫名其妙的話，其實我也完全沒有對赤司同學你解釋的必要。”
喜歡或是不喜歡，都只是我和他之間，我們雙方的事情。
“确實，你說了很多廢話，”赤司轉身，“他選擇了你，我也沒什麽不滿，只是有些好奇罷了。”
只是希望，跡部景吾還是那個孤傲的跡部景吾罷了。
如果他變得溫柔，那我就失去了最好的對手。
“再見——”
跡部景吾從財閥酒會上脫身回家時，早已過了晚飯時間。
他今晚穿的是白色的西裝外套，低調卻藏不住其中的奢華氣質。随手将外套脫下交給身後的管家。
“她呢？”
看似漫不經心的問起，但管家知道在小原栗子出現之前，這位少爺從來不過問這房子裏誰在哪裏，在做什麽。
“吃過晚飯後就回房間了。”
“知道了，你去忙吧。”
交待好的下一刻，跡部就毫不猶豫地朝樓上走去——
她房間的門是合上的，跡部的手剛搭上門把手，就聽見房間裏傳出來的笛音，柔和空靈的聲音，似乎和從前不大一樣。
跡部手上的動作一滞，今天怎麽會這麽自覺這麽乖？
手腕一動，将門鎖打開，推開門看見她穿着乳白色睡裙的嬌小背影。
對其他的任何人，他都保有進門前先敲門的良好習慣。在小原栗子剛搬來的那幾天，他也堅持着這樣的紳士習慣。但漸漸的，他開始享受這種因為親密而顯現出的不同。
于他而言，小原栗子不同。
同時，對于絲毫不抗拒他這般行為的小原栗子而言，他也是不同吧！
她沒有回頭，而是專注地吹奏着。
跡部越發地覺得好奇，以往她都會興奮地回頭，抿唇偷笑着喊他玫瑰花。
走到小原的身邊，跡部看見她披散着的長發下那張小小的臉頰，一副極其認真的模樣，面前的譜架上，節拍器滴滴答答地響着穩定的節奏。
音符的每一拍都落在正确的地方，節奏掌握地出乎意料的好，比他哪一次給她排得都好。
跡部坐在她的身邊，靜靜看着她的側臉，那些音符由她吹奏出，傳入他的耳中，激起他無限柔和的情緒。
這樣的小原栗子，認真的執着的乖巧的，讓他忍不住想攬進懷裏的。
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小原栗子放下手裏的長笛，轉過臉去看跡部。
“玫瑰花，你回來了？”小原栗子轉臉笑得甜甜的。
只是和以往的純真無邪不大一樣，今晚的小原栗子看起來格外溫婉懂事。
“恩，”跡部景吾忍不住擡去摸摸她白皙柔軟的臉，“今天怎麽突然這麽乖？”
“唔…不好嗎？”小原栗子帶笑的視線下移，停在他脖頸處的領結，“想要把這個曲子練好。”
因為，拼了命也想要回應你。
小原栗子伸手去解他的領結，使得跡部難得身子僵住。
這麽熱的天氣，她看見他額角上那層薄薄的汗。
“是不是很辛苦？”
女孩兒湊得那麽近，他鼻尖下就是她的頭頂，她今晚剛洗幹淨的頭發還散發着清新的香味，不大老實地翹起來的碎發撓在他的下颌。
好癢——
跡部忍不住伸手去揉她的頭頂，順着她的發，手停留在她的背脊，稍稍用力就把她攬進懷裏。
滿懷的清香柔軟——
很特別的感覺——
突然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一點就好了，讓他的小原栗子快些長大，
讓他為她冠上自己姓，打上标記成為自己的專屬。
小原栗子環上跡部的腰，回抱過去。
緊實的肌肉讓她無比安心，和下午獨自面對赤司時截然相反的感覺。
果然，玫瑰花在身邊就是很安心吶。
“我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讓你變成現在這樣。但你只需要明白，你不用刻意，只要你自己覺得開心就好。我不需要你做出什麽努力，我只想要你開心，繼續天真地笑着就好。”
其他的，就都交給我……
放心待在我身邊就好，我會好好守護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