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火

薛業瞬間擡頭, 門口有一身全黑。他犯錯誤一樣站起來,裝豪邁但下不來臺,轉手把枕頭扔回上鋪。

“不是, 這是假老公……傑哥你晚上不訓練啊?”

假老公?祝傑把正在搜索如何談戀愛的手機頁面關掉。

“腿疼, 歇幾天。”他坐到薛業椅子上, 靠了靠。

“歇幾天?”薛業過去捏肩,傑哥像高中時候仰頭靠他,眼睛閉着好像是累。歇幾天不是傑哥作風,除非走不動否則不會斷訓練。

“傑哥, 是不是孫康丫整你呢?”薛業擔憂。一個領隊手裏的權力可大可小。

“沒整,我想歇。”祝傑的視線在桌面轉一圈, 沙包才縫好6個, 離131差很遠。

他回憶剛才搜索到的親密姿勢。“坐。”

“哦。”薛業知趣地搬凳子緊緊挨着坐好,“傑哥你是不是累了?”

“不累,還能揍你。”祝傑磨着牙, “我讓你搬凳子了麽?”

不讓搬凳子?那怎麽坐?不管怎麽樣薛業先起立罰站。

祝傑很愛看他箍護腰,往自己腿上看了一眼。“懂了麽?”

腿?薛業腦袋裏的煙花炸裂聲連成一片。“真給我坐啊?”

“愛坐不坐。”祝傑偏臉不看他,手不輕不重地拍了幾次大腿外側。

“謝謝傑哥。”薛業小心翼翼側身,扶着桌面坐穩,“傑哥我沉吧?”

“沉。”祝傑毫不含糊, 賭氣地颠他一下,“腿, 分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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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開坐?薛業匆匆将腿分開,很緊張地面對面往下坐。“這樣?”

“嗯, 是沉。”祝傑說, 兩條腿同時颠一下重量,雙手環腰往自己方向拉一把。

薛業不躲, 兩條腿只蜷一下,順水推舟将手搭上肩膀胡亂摸兩把,美夢成真。

“腰疼了麽?”薛業很乖,但這雙打人的手從來不老實,祝傑任他瞎摸同時感受他的體型。

腰偏向扁平,骨架不窄又有肌肉,正面看絕對算不上細,但從側面看就很薄。這麽薄的一條腰被人打了,一眼沒看住弄成傷痕累累,祝傑不敢使勁勒它但很想勒。

“沒怎麽疼。”薛業心懷叵測地摸傑哥背肌。這摟上去絕對比摟枕頭的手感好,要什麽假老公。

祝傑把手停在受傷那三節。“有銀行卡麽?”

“有啊。”

“這次獎金發了8萬,卡號給我,明天打你卡裏。”

“打我卡裏?”薛業不由失笑,重大比賽确實有錢拿,金銀銅分別8、3、1.5萬,“不好吧,學校彙款要核對姓名,再說傑哥你還給我沖飯卡了。”

“再回答一次。”祝傑臉色變了,“不要我給陶文昌。”

薛業舔了下嘴。“要。”

“嗯。”祝傑滿意了,手搭在護腰邊緣怎麽都解不開搭扣,“這他媽誰發明的?這麽難拆……”

薛業歪着身子夠手機:“傑哥,有件事……我用手機直播吃飯,就一個人看,女生,經常送禮物。”

“可以。”祝傑低着頭說,繼續研究反人類搭扣。

不生氣?傑哥大度,不愧是他。薛業打開平臺展示:“她今天瘋了,刷好多禮物我必須取出來,平臺扣一半……我操!”

“操誰?”祝傑皺着眉頭把手機拿過來。

“傑哥,我號讓平臺封了!”薛業整個人愣住,“錢取不出來,好多錢。不行我得找成超去。”

號被封了?祝傑簡單研究,沒反應就把手機一扔。“我去吧,正好該找他了。你老實會兒。”

“我挺老實的啊……”薛業定定地盯緊手機心疼錢。

“老實你腿夾我枕頭?要不是我回來快那就真成你老公了!”祝傑刻意向上鋪一瞥。枕頭,無性別,被薛業夾過。

薛業感覺屁股像黏住了,不想離開傑哥的腿。“不是,那是我假老公。”

“假老公?”祝傑停了一下,“能耐啊,晚上你和你假老公好好睡。”

好好睡?薛業欲哭無淚,剛熄燈就被傑哥收拾。“傑哥我錯了,這麽睡容易手麻,血液不流通胳膊就廢了。”

“廢就廢,好好摸着你假老公,睡覺。”祝傑把薛業兩只手拉到頭頂欄杆,一左一右,分別用運動繃帶綁住,手背緊貼自己的枕面,手心無力攤開朝上。

“不是,我随口說的啊。”薛業拼命擡下巴,看到頭頂一個倒着的傑哥,霎時喉嚨裏就幹澀了,“傑哥你帥,松開吧,動不了難受,真的難受。”

“動不了挺好,張嘴。”祝傑倒着親他,親到薛業收不回去的手只能靠指尖蜷動反抗,“再出一聲以後天天這麽睡,繃帶我多得是,夠用。”

薛業頓時靜音,祝傑重重躺回薛業的假老公上,臉側就是兩只手。他側了個身,輕輕咬起薛業的虎口。

假老公,有他媽真的不叫。

陶文昌用手機刷起淘寶,搜索隔音最強的耳機和加厚眼罩。

怎麽睡着的薛業沒印象,醒來仍舊是淩晨5點。繃帶解開了,他趴好目不轉睛看傑哥睡覺。只是這一翻身,昨天剛能用上力氣的背又不行了。一次治療沒用,持續才有效果。

他繼續看,從這個方向只能看到傑哥的眉骨和眼睫毛的尖。

其實……傑哥眼睫毛很濃的。自己的就不行,只是長,還不卷,壓下來像睡不醒。

遠不到起床時間,薛業從趴着變成跪着,慢慢起立,小心翼翼邁過去,踩上了另一邊上鋪。

傑哥的床。薛業定定神,靠着牆往下滑一直滑到坐下。腿很長,長到他完全坐下可膝蓋最高點仍舊過了肩。上鋪窄,他徐徐漸進地試着側卧,終于得寸進尺地靠上同一個枕頭。

他把臉轉向枕面,傑哥的味道。

薛舔舔你他媽可真機靈,神不知鬼不覺地爬床了。

宿舍剛開始供暖,熱力系統不夠旺盛。後背貼牆很快冰涼,涼意在薛業的皮膚上蔓延擴散。他冷了,開始琢磨怎麽掀被子往裏鑽。

确實是得寸進尺了但這就是自己作風,高中三年才能舔得無所顧忌。他剛準備下手,皮膚一緊,低頭打了個噴嚏。

操,完蛋。雖然自己得寸進尺可還要臉啊,薛業眼看面前的後背動了,然後醒了,醒了先擡頭看自己的床。

現在跑回去還來得及麽?薛業怕把傑哥吓着,萬一吓出傑哥的應激反應,一拳過來自己真廢了。

“傑哥?”他虛着聲,“傑哥我在這呢。”

對頭的床是空的,祝傑剛要起來身後有聲音。他用半秒轉身,薛業抖抖索索靠着牆,脖子抻着夠枕頭。

不是,是夠他假老公。

“我是誰?”祝傑問,手伸向他後背摸到冰涼的腰椎。

薛業的故意十分刻意:“不知道。”

不知道?祝傑剛醒,意識還有點模糊,沒繃住就笑了一下。“薛業你他媽能有點腦子麽?”

牆很冷,薛業後背僵直,突如其來的一個笑容他全身軟了下來。“能,傑哥你能讓我進被窩麽?”

“不能。”祝傑兇狠地拒絕他,“凍着吧。”

下一秒薛業落入一個陷進式的懷抱,不太厚的被子蓋住全身,熟悉的窒悶感。

“過來多久了?”祝傑問,把被子用力裹一下。

“剛過來,傑哥我牛逼吧?”薛業把手伸向祝傑的劍突,往下按了按,“傑哥你睡你的,我不動。”

“睡個屁。”祝傑騰出一條胳膊在薛業腰上環半圈,“疼麽?”

他們差不多高,薛業屈腿縮肩仍舊不小鳥依人卻格外乖。“昨晚上好些,剛才翻身有點疼了。傑哥你早點想吃什麽啊?我買去。”

“不吃。你趕緊好。”祝傑說,想抱他睡回籠覺。

薛業的膝蓋剛擡起來又被壓下去,直到半邊身體被壓住。“我也想趕緊好,可好那麽快也沒用,重回賽場怎麽也要半年。”

“沒用?”祝傑緊閉的眼睛睜開一只,“不想上床是吧?”

“我這不是都上來了嘛,主要是……”話到一半,薛業口幹舌燥了,“傑哥你說的這個上床,是哪個上床?”

祝傑生生将他壓住了。“可持續動詞的那個上。”

可持續動詞。薛業肆無忌憚想象開了,什麽都有還特別激烈。“謝謝傑哥,我努力好。”

祝傑一如既往沒表情,只是嘴貼住薛業的耳廓。“你努力撐過1分鐘就行,小噴泉似的。”

噴泉?神他媽噴泉。腳腕骨很沒出息地酥了一下,是真的酥,第一次見傑哥的那種酥。

“哦……行,我趕緊好……傑哥我這周日去紮針灸,你能來麽?”

“能。”祝傑說,沒有猶豫,仍舊半壓住他,“可能會晚,你先去。”

胯骨上是一只手,像站在斷崖邊只能拼命擁抱才不至于跌落。薛業隔着幾厘米距離和祝傑對視:“那我先去,傑哥你信我,等腰好了我陪你練到30歲。”

“嗯。”祝傑又一次閉眼,享受狹小封閉空間和彼此體溫,把薛業的背心掀到胸口以上,順着下颌骨的線條往下親了親。

周五中午過後,祝傑去東校門取車趕去約定地點。手機最新一條信息是薛業的。

[傑哥我回宿舍了,白洋找我,下午跟二隊訓練]

白洋,男的。祝傑把手機扔回副駕,倒車打輪再一腳油門。

大G的方向盤很重,時間緊迫所以祝傑開很快,幾十分鐘後到了目的地,一座純商務辦公樓。他倒車入庫直接上頂樓。

整層是一家直播公司,祝傑不客氣地敲了敲前臺的桌子。“找張權。”

前臺聞聲擡頭,最近見過的男主播太多已經對各類帥哥無感了。“張老板是吧?等一下我去問問。”

“謝了。”祝傑随意環視,兩面牆貼滿榜單。禮物棒、人氣榜、在線榜……眼花缭亂。唯獨榜單正前的小頭像他分不清。

也不能說完全分不清,區別不大。

“祝先生是吧?請跟我這邊來。”前臺再回來客氣不少,給祝傑引路。祝傑跟她邁過第二道門,撲鼻而來的香水味讓他瞬間反胃。

不好聞。

“不好意思啊,這邊。”前臺看出他抵觸,“公司女主播多,這一層直播間有200個。男主播在另一層。”

男主播?祝傑不做解釋,自己來要錢的。張權這人見過一次,開學第二周。

那天在田徑場偶遇白洋陶文昌,孫健說三級跳來了一個挂逼,也是和區一中同級畢業生。自己看向沙坑踩過的腳印,隐隐覺得薛業幾分鐘前來過。

他終于來學校報到了。

當晚俞雅拉飯局,自己卻在西校區男生宿舍樓下堵薛業,看他跟成超進了餐館,同桌還有兩個,其中一個就是張權。

再見面,祝傑心裏的敵意壓了又壓。張權,男的,和薛業吃過半頓飯。

“挺守時的,小夥子。”張權從老板椅站起來握手,斷眉,“你找成超了吧?他和我說了,先坐吧。”

“趕時間。”祝傑不動聲色地打量他。自己不是薛業,腦子一熱就動手,現在腿又傷了。

“好,我也不跟你繞圈子。”張權發覺自己小看這小子,他是實打實帶有目的來的,“成超的事确實是他做過了。整件事來龍去脈我也清楚,薛業無辜,賠點精神補償也沒錯。”

祝傑不說話,等他開價。

行,比薛業還硬骨頭,腦子夠用。張權一臉笑意融融把口風逆轉:“但是你開10萬塊,他媽的是不是有點多啊!”

“多麽?”祝傑真沒覺得。

“你剛上大學,肯定不懂錢來不易。”張權把他當臭小子看,18歲能有多少能耐,最裝逼的年齡,自己也是同樣走過來的,“賠你5000得了,見好就收。”

“我要是不收呢?”

張權拉開抽屜準備拿現金。“什麽?”

“這一整層。”祝傑偏頭看了看玻璃門,“5000塊,我給你留一扇門。”

“怎麽,你還想打砸搶啊?”張權拿出對講機,“公司有保安。”

“不搶,要錢。”祝傑很穩地讨價還價,“就這麽跟你說,我家的關系你一個公司搬不動,保安沒用,建議你直接報警。”

“報警?”張權從他的穩裏看出些別的,這小子有點瘋,可能是神經病。

祝傑仍舊插兜,神情和語調都不變。“家裏安排我明天飛美國,正好不想去,我傷人,你報警,行麽?”

行麽?還他媽商量起來了,張權松開對講,這小子瘋得挺野。

“你坐下,兄弟有話好商量。”

“趕時間。”祝傑扔出手機,關節裹滿了黑色的肌貼,“薛業的錢一分不能少,10萬。他直播號被封了,裏面有我的錢,讓他把錢取出來,扣手續費,不他媽虧吧?”

張權開始改觀,這小子動真格,是來打砸搶的。他的野和同齡人不一樣,不是裝逼,是以傷人為目的。不言而喻的瘋狂。

可怕的明知故犯的暴力,瘋子。

“怎麽證明錢是你的?”張權退半步。倒不是怕他,做生意和氣生財。

“手機。”祝傑找回視線,“薛業的號還他,還有成超那10萬。拿完錢我走人。”

張權把他手機撿起來,點公司App進後臺,轉賬金額總共526000塊,不算巨額打賞可全是給薛業。

公司扣一半再賠10萬也不虧了。

請神容易送神難,大人物好辦,牛逼哄哄的小青年最刺頭,張權一口答應。“行吧。薛業的號晚上給他開,他沒簽約,大筆數目的禮物公司要審所以封號。你給我個卡號,成超該賠多少我給你。”

“全給薛業。”祝傑開碼。手裏的卡是祝振海的,只開通花費,從來不能轉賬不能提現,現在已經鎖了。跑過這麽多賽事,獎金加起來也就是這些能給薛業。

張權忽地想笑,祝傑這個态度特別像薛業。只不過薛業還比他正常些。“行行行,惹不起你這種豁出命的。我給會計打電話。”

“後頭那個。”祝傑指了一下後牆,“你弄的?”

“哪個?”張權很快回頭,牆上一張還沒定型的海報,“籠鬥,黑市拳,我的主業。”

黑市拳?祝傑往前走了幾步,剃青的鬓角顯出一股少年罪犯感。“那就是有錢拿?”

“肯定有啊,拳市按賠率分紅還有獎金,看打到第幾場了。”張權又坐回老板椅,覺得這小子的圓寸不錯,“有興趣?小孩別嘗試,簽生死狀的,時間不到籠不開。”

“給我留個位置,解決完家裏我找你。”祝傑說,說完就沉默,關閉了與外界交流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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