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良藥

晚間的時候,雲相到底還是被顏梓歸趕回了家裏,畢竟她可不想就這樣把自己交代出去了,無論多麽成熟大度,顏梓歸總是有些女兒家的小性子的指不定得作一作,姑娘十二年的青春就被你這麽給墨跡掉了?這不是在搞笑嗎?特麽還是心甘情願的墨跡掉了。顏梓歸覺得,她必須要拯救一下自己幾乎被扭曲掉了的價值觀。

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去書房給筆友回信,順便理一理自己的心情,不過,寄的話,還是等到她回去的時候再寄。

“他說,十二生肖都走了一遍,再不告白就要老了,反正我也單着,就不要拒絕了。雪君,我不知道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我們之間隔了十二年,整整十二年,身邊的人用這十二年結婚生子,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可是我們卻要在十二年後重新認識,重新熟悉彼此的一切,值得嗎?”

“雪君,這麽多年的信件往來,你大概也能差不多知道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家庭給我的印象不是很好,我其實很害怕自己和另一個人聯系在一起,這也是為什麽我挺羨慕身邊的人有了自己的歸宿,卻始終保持着一個人。”

“我一次又一次寫信告訴你我的不甘,我對那個在陽光下笑的燦爛的男孩子的眷戀,一次又一次的重複着表達我心中那份美好的悸動,我害怕這只是我潛意識裏為了避免遺忘而作出的選擇。”

“他向我告白,他向我道歉,因為蹉跎掉了我這麽多年的歲月,一個女人最為青春靓麗的光陰。當時是感動,近乎落淚的感動,不過,我沒有留他過夜。你知道的,我是一個很容易感動又很容易冷靜下來的人,晚間睡不着,便想着接着給你寫信的由頭理一理自己的心緒。對他的感情,我不知道那是愛情,還是一種執念。答應他,不知道是因為不甘還是因為喜歡。”

“曾經無數次在信裏提到過他,回憶中的那個他,吊兒郎當,但對我真的很好,也許是對所有人都是這麽的好,可我還是覺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一直擔心是自己的自作多情,不敢邁出一步,這一點和他的心理倒是很相似。這個世界推行男女平等,錯過的這些年我也有錯。現在的他是個軍人,是個不為人知的軍人,因為危險的工作,必須向所有人隐瞞。如果沒有年前的陰差陽錯,我想,我大概也是這所有人的一員。不過,他好像并不介意我去了解他的工作性質,這算不算是一種認可感?”

“我的心很亂,我不知道這一刻的勇敢是否正确。從我的角度來說,也許,我只是害怕後悔,害怕這份愛情沒有想象中的美好。”

“信寫到這裏,你也發現了,我其實對這件事情很通透,只是想說一說,沒有辦法跟他說,只能向你發一發牢騷,不好意思。好吧,最後,祝你們夫妻兩個幸福安康。”

折好信紙,在信封上寫上地址貼上郵票,裝好之後,用新買的火漆封上。又拿出了雲相的那封信,躺在床上,反複地讀着,竟也有些睡意,昏昏沉沉的,都是些浮光掠影的夢。

雲相,我是真的害怕。

雲相失眠了,腦海裏是揮之不去的一張滿是淚痕的臉龐,可是抱在懷裏的感覺卻又是那麽的清晰,帶着淡淡的藥香。

書房裏有個帶鎖的抽屜,輸入密碼打開,取出壓在底下的信紙,上邊是一大摞寫好的封好的信,清一色的顏梓歸。

習慣了叫她子歸,不是梓歸,而是子歸,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子歸,他的良藥。

“子歸,沒想到我竟然有勇氣把信交給了你,更沒想到你竟然答應了我。你滿臉的淚痕是不是表示你和我的心境是一樣的嗎?我怕是我的自作多情,但男孩子總應該是勇敢一些的,你的不安,你的膽怯,我都會一一化除。”

“不知不覺中,寫給你的信已經有那麽多了,可是這麽多年來我從來都沒有勇氣把信寄給你,即便是無數次未知而危險的任務前寫下的訣別書,我也從未把你寫在上面,因為我怕自己萬一回不來,你見了,該會多麽的傷心。你向來是個重情的人,我怕你會愧疚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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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歸,在軍中待了十二年,我也到了可以退伍的年紀了,可是我發現我實在是沒有事沒地方可以去的,我并不願意離開這個記載了我的熱血的地方,這兩年我逐漸減少出任務的次數,主要訓練新兵。子歸,你知道嗎,難道是我長得太清秀了,每次訓練這幫桀骜的小子們的時候,他們老是使出千奇百怪的把戲來折騰我,雖然很幼稚,但應付起來很麻煩。而且,每次把這幫小崽子們訓練到服氣的時候,章桢就會讓我訓練新的,周而複始,好麻煩。”

“子歸,現在的我可以許你一份安康的未來,也許你的愛人他可能要一輩子這樣子默默無聞下去,但我想你不會介意,至少,我以後的工作不會有生命危險。子歸,我現在睡不着,滿腦子都是你。這兩天,我會和章桢一起出個任務,不難,重要的是沒有倪可這個小拖後腿的,等我平安歸來,再來找你。”

雲相把信紙折好,裝進信封裏,又是一封不會寄出的信。

夜色正沉,索性也睡不着覺,雲相猶豫了片刻,開車向軍區駛去,把手機關機之前,給顏梓歸發了個短信,想着她應該已經睡了,本想直接關機,卻沒想到她秒回了。“祝你一切安好。”雲相不知道自己心頭為什麽會充斥着這麽濃郁的愉快。

“老雲,大晚上的笑得一臉菊花!”晚上訓練結束的新兵蛋子,三三兩兩勾肩搭背的走過,看見他們的教官對這個手機笑得一臉的懷春的樣子,難得啊!

“你确定?”雲相挑眉,手上飛快的關機,“得,看你們幾個興致很好嘛,正好我也失眠,來,晚上特訓。”

“得了,老雲,今兒個你還在休假中,還是歇歇吧。”真的不是他們膽子大,好幾個月沒見了,早就忘了雲相訓練的時候的兇殘模樣,再加上雲相這一臉的稚嫩,看上去和他們這幫新兵沒什麽區別,說話也就随意了些。

“老章,我銷假了!”雲相揚聲對站在不遠處的章桢說道。

章桢是這個特種兵團的團長,受中校軍銜。

“準了。”章桢點了點頭,補刀,“這幫家夥這些天是皮癢了,好好給他們撓一撓!我看你晚上聽亢奮的,那就別睡了。新來的教官太懶,晚上基本上沒操練過這幫小崽子們。”

“得嘞,就等着您這句話嘞!你,去吹集合哨!剩下的,跟我去操場集中!”雲相指着剛才開口的新兵,時間久了,到不記得他的名字是什麽了。

整個新兵連都是哀嚎,他們都是各個省挑選出來的身體素質最好的新兵,經過重重考核才來到這裏,接受這慘無人道的訓練,最後能留下的寥寥無幾。盡管留下就意味着做一個功過都不屬于自己的人,但所有人都希望能過這種為了國家灑熱血的日子。

雲相拿着揚聲器,大聲說:“十分鐘時間,準備食物和水,不分組,去後山做野戰練習,一人十發子彈,一發信號彈。十分鐘之後重新在操場集中,遲到的,打哪兒來回哪兒去!時間兩天,中彈的和受傷的全部出隊,解散!”

章桢已經在後山設置好監控,他要做的就是把這幫兔崽子們帶到後山,并且給他們的後山之行添一些小夥伴們,“阿六,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已經運過去了。”阿六有些不忍,“都是有毒的,要真傷到了怎麽辦?”

“放之前檢驗一遍,這些蛇的毒性有沒有一擊致命的,去掉那些,別的都放進去,到時候會給他們發放血清。”雲相解釋道,“這一次應該會淘汰掉至少一半的人,你再去掉一個連的兵力用于救援,這幾個月他們太過疏于練習,要都認真一點,兩天的時間哪裏用得着等量的人用于救援。”

“好,我這就去辦。”

後山離操場大約有十公裏的路程,雲相沒打算讓他們坐車過去,親自帶隊自己背了三十公斤的重物,負重跑過去。這段時間養傷,除了之前卧床的時候,之後因為顏梓歸一直給他針灸,身體上的練習就一直都沒有斷下來,三十公斤的負重跑對他來說也不算是太吃力。

倒是跟在後面的新兵們苦不堪言,終于想起了這位面容稚嫩的鐵血教官,比起這位來,之前幾個月的給他們訓練的教官實在是太溫柔了,雖然很不應該,但他們是真的希望這位教官養傷的時間久一點。

雲相特地放慢了速度,十公裏的路程,用了将近一個小時才跑到,調勻了氣息,才對着阿六說:“阿六,把東西都發下去。”

“這是遺書,你們可以選擇不寫,我派車把你送回營地去,以後就可以不用過這種慘無人道的日子了。你們被送過來的時候有一個營的人,先來剩下的這一個連的都是佼佼者,現在走了,也不算丢臉。”

意外的,沒有人選擇離開,雲相鼓了鼓掌,“不錯,都挺硬氣的,我給你們準備了一份獎勵,一人一條毒蛇,已經放到山裏去了,對了,山裏還有你們的前輩給你們留下的其他的毒物,我呢比較厚道,每年就準備一種毒物,你們章教官前兩年放了不少好東西在山裏,也不知道你們的前輩消滅幹淨了沒有。跟你們說這麽多呢,就一個道理,咱長那麽大都不容易,有什麽比活着更重要的呢?該放棄的時候就放棄!”

果然,聽完雲相的話有将近十個士兵出隊。

“好,我再強調一遍,山上有全方位的監控,每個人都領一支血清,被山上的毒物傷到了立刻取消資格,不管你是否發信號彈求助,當然,發信號彈只是為了讓你的救援到得更快。十分鐘之後進山!”

顏梓歸收到雲相的短信的時候已經迷迷糊糊了,今晚忘了關機,上一次他傷得那麽重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想到他又要出任務了,心下不由得有些害怕,“祝你一切安好”。其實,那一瞬間心中百轉千回了很多很多的話,卻只有這一句是她最想說的。

“等我回來。”顏梓歸在心裏默默地答應了,雲相,注意安全,以後,你每一次遠行,這裏,都會有一個人等你回來,等你平安的回來,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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