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驚魂
莫銘快要急瘋了。
“祁妙！！！”
他聲嘶力竭地喊着，甚至都想不顧一切地沖進去，把不知為何裹足不前的她給拉出來！
畢竟，不論是她還是她手裏的孩子，他都不能就這樣失去！
千鈞一發之際，他聽到女孩突然尖叫一聲，然後，就看見有個人影瘋了似的從裏頭沖了出來。
眼看着适才始終沒有行動的姑娘總算是抱着孩子回到了他的身邊，莫銘心頭的一塊巨石終于落了地。
然而，此等慶幸的感覺并沒能夠持續多久。只見小丫頭發着抖把莫然往他懷裏一送，一個字都還沒來得及說，整個人就癱倒在了門框上。
“祁妙！？祁妙！祁妙！！！”
眼睜睜看着方才還活蹦亂跳的姑娘這會兒竟頹然倒地，莫銘當場就懵了。足足怔了三四幾秒，他才猛地回過神來，趕忙将人往外頭拽了拽，再将房門一把關上。姑且隔絕了屋裏的大火之後，他便一個勁兒地去敲對面鄰居家的門，愣是深更半夜把人吵醒了，告訴他們對門着火了，請他們打電話報火警。?
鄰居本來是火冒三丈的，可一聽隔壁起火了，頓時就清醒了大半，手忙腳亂地去撥打119。
十五分鐘後，消防員匆匆趕到。可惜，想也知道，莫銘家的房子已經被燒得一塌糊塗，以至于連上下左右的鄰居都不免了受了點兒牽連。
所幸他們發現得及時，沒有造成人員傷亡——這樣的結論，莫銘沒敢下。
他顧不得周圍人探究的目光，急急将昏迷不醒的祁妙送進了醫院。半道上，他問救護車裏的醫生借了手機，打了電話給戚闵皓。那個年紀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男醫生睜大了眼睛看他，顯然已經認出了他。然而，此刻的莫銘管不了這些，将醫院地址報給了自己的經紀人，他就把自個兒的大兒子給叫醒了。
睡迷糊的小家夥悠悠轉醒，揉揉眼睛，卻發現自己沒躺在自家的小床上，而是跟爸爸、弟弟一塊兒待在……一輛面包車裏？
“哥哥，你總算醒了！”淚痕未幹的莫然驚魂未定地注視着花了臉的兄長，一副又要哭出來的樣子。
小莫悠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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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這是哪兒啊？”接着，他看向自個兒的父親，奶聲奶氣地問道。
?莫銘不曉得該如何回話。
是的，在客廳沙發上找到莫悠的時候，他都看見了——地上全是晚上祁妙為營造氣氛替小家夥們點的生日蠟燭，這些本該被他們歸攏在一起存放妥當的蠟燭，竟又出現在了客廳的地板上，它們橫七豎八地散落在那兒，大多已被點燃。
由此，莫銘初步得到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只是，這種事情，他要怎麽跟一個剛過了六歲生日的小孩子去說？
“姐姐身體不大舒服，我們送她去醫院。”他尋思了一小會兒，選擇先将實情掩蓋。
小莫悠一聽這話，眼裏的迷蒙頓時就去了過半。
姐姐不舒服？！還要進醫院？！所以……他們現在是在救護車上？！
在小孩子的認知裏，需要半夜裏坐着救護車去挂急診的病，那絕對是相當嚴重的病了。
小家夥紅潤的臉蛋兒一下子就變得蒼白起來。他總算後知後覺地看清了躺在病床上的祁妙，小臉立馬繃得緊緊的。
但是……為什麽姐姐的臉上這麽髒？
莫悠再看一眼爸爸和弟弟，發現他們的臉也是髒兮兮的，像是被碳東一塊、西一塊地抹過了一樣。
“哥哥你別怕，姐姐不會有事的。”就在他察覺到有哪裏不大對勁的時候，弟弟莫然忽然伸出小手，抹了抹他臉頰上的污漬，眼淚汪汪地安慰了他。
小莫悠咬緊了嘴唇不說話。
便是在這等緊張又壓抑的氣氛中，救護車一路呼嘯着駛進了醫院。
莫銘領着莫悠和莫然，送祁妙去了急救室——當然，他們三個是被擋在外面的。
歷經夜半驚夢，兩個小家夥早就沒了睡意，這會兒都繃緊了神經，看着那扇緊閉的大門。這個點，醫院裏的人不多，莫銘的臉上也髒兮兮的，所以，沒什麽人注意到他，這倒是讓他稍稍分出神來，松了一口氣。
直到醫生從急救室裏走了出來，他的那口氣才再次提了上來。
醫生之前就看到了這幾個病人和病人家屬淩亂的模樣，是以并不對那張花臉感到奇怪——可問題是，這張臉怎麽看起來這麽眼熟啊？
“醫生，情況怎麽樣了？”發現四十幾歲的女大夫一個勁兒地盯着自個兒瞧，反倒疏忽了她的職責所在，莫銘略略皺起眉頭，主動發問。
女醫生這才回過神來。
“哦，沒什麽嚴重的外傷，髒器也并未受損，只是吸入了一些濃煙，等到明天再做幾個詳細的檢查，确定無礙的話，就可以回家休養了。”
“那她為什麽會暈過去？”莫銘最納悶也是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了。
“她有什麽相關病史嗎？”醫生不答反問。
“這我不太清楚。她平日裏看上去很健康，也從沒見她忽然暈倒過。”
“這樣的話，我們可以初步判斷，會突然失去意識，可能是受了驚吓所致。既然不是腦部撞擊或是失血過多造成的昏厥，一般而言，就只能是心理因素了。再加上她吸進了大量煙氣，身體一時适應不了，會暈厥也是正常的。”
“那！那阿姨！我們可以進去看姐姐了嗎？！”莫銘聽得稍稍安心了些，卻不料他剛要開口說點什麽，身邊的莫然就少見地搶走了話頭。
女醫生的注意力頓時被這個急不可待的小家夥給吸引了去。
她低下頭來，瞧着兩個仔細一瞧還挺漂亮的小男娃，笑眯眯地說：“可以啊。”
心裏則思忖着，這兩個孩子跟病床上那個，到底是什麽關系，和眼前這個高大英俊的年輕男子又是什麽關系。
直至莫銘匆匆向她道了謝，然後帶着兩個孩子邁向急救室，兀自前行的女醫生才倏地頓住了腳步。
啊呀媽呀！她想起來了！這個！這個男人不就是傳說中的國民影帝——莫銘嗎？！
這一夜，于女醫生而言是激動人心的一夜，但對被她認出的國民影帝來說，卻是驚心動魄又混亂不堪的一夜。
莫銘陪着兩個小家夥看望不省人事的祁妙，看着他們眼淚汪汪地喚着“姐姐”、“姐姐”，一時間不知是該慶幸還是其他。
後來，戚闵皓風風火火地趕到，莫銘這才想起來，讓他領着兩個小家夥去檢查。
“他們也吸了不少濃煙，小孩子的肺嬌嫩，別落下什麽病根。”
戚闵皓難得聽莫銘這麽大大方方地關心起倆孩子來，卻沒什麽心情去發出感慨。
“那你呢？”
“我沒事，我先看着祁妙。”
“好……”
得知兩大兩小都沒有大礙，戚闵皓摸摸那顆突突直跳的小心髒，趕忙牽起兩個小家夥的手，讓他們跟他走。可兩個孩子不願意，說想留下來等着姐姐醒過來。
“檢查身體很快的，過會兒你們就能回來守着姐姐了。乖，聽爸爸的話，別讓爸爸擔心，好嗎？”
直到戚闵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莫悠和莫然才依依不舍地跟着他離開了。
不過，在他們三個走之前，莫銘還關照了戚闵皓一件事。
“放心，這個醫院的副院長，我認識。回頭跟他打聲招呼，讓他約束一下醫院裏的醫生和護士，不會引起太大轟動的。”
聽經紀人說完這話，莫銘點點頭，難得客氣地表示感謝：“辛苦你了。”
戚闵皓咧嘴一笑，揶揄道：“你行啊，越來越會關心人了。”
國民影帝沒理他，直接走回去陪着祁妙了。
等了大概半個多鐘頭，戚闵皓帶着兩個孩子回來了。如莫銘所料，莫悠和莫然年紀太小，被火場的黑煙一熏，嗓子已經開始不舒服了。特別是莫悠，因着近距離接觸濃煙的時間最長，已是最先咳嗽起來。醫生給兄弟倆開了藥，囑咐他們飲食要清淡，不可再食刺激性的食物，便讓戚闵皓把他們帶走了。
“聽醫生的意思，萬幸，沒什麽大事。你要是不放心的話，明天我再帶他們做些詳細的檢查。”戚闵皓是這樣對莫銘說的，當即就得到了他贊同的一颔首，“今天晚上……要不還是我來守夜吧？你帶着莫悠和莫然先回去。你們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你這張招人的臉，也實在不适合在這裏久留。”
莫銘想了想，認為經紀人的顧慮不無道理，便低頭對着兄弟倆說：“走，跟爸爸回去。”
兩個小家夥一聽要走，急忙牢牢地把着祁妙的病床，頭一回對着他們最愛的爸爸搖了頭。
“我們要陪着姐姐。”
“要陪姐姐。”
莫銘皺了皺眉：“聽話。”
兩個小家夥抿唇不語，只繃着小臉，眼珠不錯地仰視着父親嚴肅的面孔。
毋庸置疑，這是他們有生以來第一次違逆爸爸的意願，他們心裏很害怕，害怕爸爸會因此而生他們的氣，會越來越不喜歡他們。可與此同時，他們又特別擔心至今未醒的姐姐，他們想留在醫院裏陪着姐姐，看到她平安無事才能安心。
一模一樣的兩張小臉上，有着完全一致的表情——面對兩個既緊張又固執的小家夥，莫銘差點就想嘆氣了。
仿佛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冷不防說：“看看你們的臉。”
兩個小家夥聞言一怔，不明白爸爸為什麽要叫他們看彼此的臉。
“這麽髒，你們覺得，等姐姐醒過來之後看到了，會喜歡嗎？”
直到莫銘面無漣漪地追加了這麽一句，兩個小家夥才恍然大悟。
唔……真的是……挺髒的。
側首瞧了瞧自個兒兄弟的臉蛋，兩個小家夥不吭聲了。
“回去把臉洗幹淨，好好睡一覺。明天一早就帶你們來看姐姐。”
最後，在莫銘不怒自威的承諾聲中，他們還是勉為其難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約莫半個小時後，兩個小家夥頭一次進了莫銘的別墅。然而，此時此刻，他們卻沒有半點好奇和興奮的感覺，只有滿滿的失落和憂心。他們耷拉着腦袋，由着莫銘動作生疏地幫他們洗完了澡，連洗澡水濺到眼睛裏了，他們也只是難受地揉揉眼。
莫銘見兩個孩子全然不似上回洗澡時那般興致勃勃，也心知他們是記挂着醫院裏的祁妙。
倒是真心挺喜歡她，好像吳媽病倒那會兒，兩個小家夥都不至于這般呢。
一語不發地替這對雙生子擦幹了身子，莫銘慶幸自己沒丢掉兩年前戚闵皓硬塞給他的童裝。他給莫悠和莫然換上了有點小了的新衣服，來不及預備新的被褥，索性就把他們領到了自個兒的卧室。
“早點睡覺。”他簡潔明了地丢下這句話，就回到浴室，自個兒洗澡去了。
可想也知道，兩個小家夥怎麽可能就這麽大大咧咧地睡着？
并排躺在床上，莫悠用小手扯了扯弟弟的袖子，問他知不知道今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小孩子的心思終究是單純的，莫然不願意欺瞞哥哥，這便将他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莫悠。
“家裏着火了，爸爸把我帶出去，讓姐姐抱着我，然後，他就去客廳裏面，找到了你，我們就從家裏逃了出去。”
“那為什麽會突然着火呢？”
“我也不知道……”莫然頗為苦惱地撓撓頭。
“那我……我為什麽會在客廳裏啊？”莫悠對此最是不解。
是了，即便是才剛年滿六歲的小孩，此刻也能意識到這其中的疑點——本該在卧室裏躺着的自己，怎麽會孤零零地跑到客廳裏去呢？
莫悠完全記不起自己是什麽時候又是怎麽走到客廳去的。
見哥哥愁眉緊鎖的，莫然歪着小腦袋，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嗫嚅道：“哥哥，你記不記得……你以前也有一次，半夜裏從床上跑到沙發上？”
莫悠繃着臉點點頭。
“後來我聽吳奶奶說，是你噓噓之後，人睡迷糊了，沒回房間，就在客廳的沙發上睡下了。今天的事，會不會也是這個樣子的啊？”
聽了弟弟的分析，莫悠咬着小嘴唇苦思冥想。
“可能是。”
但是……為什麽他老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