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調解
這天晚上，祁妙接到了一通來自陌生人的電話。對方自稱是莫銘的父親，吓得本來還懶洋洋趴在床上的她一個激靈蹦了起來。
“嘶……”心急之下，她自是牽扯了後背上的傷口，疼得龇牙咧嘴。
“你怎麽了？”電話那頭的男人關切詢問，“是不是背上的傷……”
“不是不是！沒，我沒事……”大約是太過緊張的緣故，小丫頭想也沒想就矢口否認，她忍着痛坐直了身子，努力平複着起伏動蕩的情緒，“伯父您好，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小丫頭清亮又溫婉的嗓音傳至耳畔，年過半百的男人微微一笑，也不多客套，只簡單關心了她的傷勢，代替父親向她道了歉，就在她誠惶誠恐的回應下，話鋒一轉。
“其實，我今天冒昧打電話給你，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大約十分鐘後，祁妙挂了電話，卻沒能松一口氣。
她知道莫銘跟他爺爺的關系挺僵的，可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僵。歷史遺留問題至今仍待解決，現在又撞上兩個孩子和那個女人的事兒……唉，就是她，也不曉得該如何從中調停了。
她明白，莫銘從來不是那種耳根子軟的人，她要是貿貿然去勸他，他回她一句“閉嘴”還算好的，指不定直接就生她的氣，認為她不跟他一條心了呢。
話是這麽說沒錯，小丫頭還是絞盡腦汁地思忖了半天，然後跑去男人的書房，跟他攤了牌。
“你堂哥當年的故事，我都聽說了。我認為，回避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我們還是應該去一趟莫家。”
開門見山的說法讓莫銘臉色直接就黑了。
“我爸告訴你的？”
“嗯……你別怪伯父！他一個長輩，放下身段來找我，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我聽得出，伯父他跟你爺爺不一樣，他還是……沒那麽固執的。”
小丫頭本來想說“沒那麽不講道理”，可轉念一想，這樣在背後議論莫銘的爺爺，好像不大好啊。
“他不固執也沒用，又不肯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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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你不能要求人人都跟你一樣年輕有為有血性｜吧。”
年輕有為有血性？這是什麽鬼？
莫銘心知小丫頭是想誇獎他、讨好他，可她這說辭……他實在是不敢恭維。
話雖如此，看着小丫頭笑嘻嘻地湊上前來，他的心情還是稍稍變好了一點。
“你就去一趟嘛！你看，你爺爺一不當心打了我，好歹心裏總會對我有那麽一點點的愧疚吧？我們就占着這點上風，上門去跟他談事情，那勝算肯定比沒這事兒的時候要來得大。”她晃了晃男人的胳膊，眨巴着大眼睛，瞅着他故作淡漠的眉眼，“你就去嘛……否則，我不是白挨這一下了。”
“去幹嗎？再挨鞭子嗎？”奈何莫銘仍不願松口，不過，祁妙仔細聽他說話的語氣，似乎沒剛才那麽不愉快了。
“怎麽會呢？我就往那兒一站，你爺爺看到我，鐵定會想起上一回的事，難道他還會好意思把鞭子拿出來嗎？”
哼，這倒不假。憑着老爺子那種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子，就算把自己給憋死，也不會再讓他們瞧見上次的鞭子。
“說真的，将來……呃，我是說，我們要交往，總是要跟你家裏人打聲招呼的吧？你就當是帶我去跟你的長輩們認識認識，順便再談談正事嘛。”
為了把莫銘給勸下，小丫頭幾乎使出了渾身解數，連沒啥關系的事都給一并扯上了。
可惜，她一個疏忽，明顯說錯了一句話。
“‘我們要交往’？我們難道不是已經在交往了嗎？”
小丫頭的目光頓時游移起來。
莫銘不懷好意地笑了。
“你想說的應該是，将來我們要結婚吧？”
此言一出，小丫頭的臉蛋兒立馬漲得通紅。
“誰、誰要跟你結婚了！？”她不由自主地甩開了男人的手臂，逃也似的跳到一邊。
莫銘噙着笑意從背後摟住她的腰肢，又毫無壓力地把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心情愉悅。
“也是，我還沒跟你求婚呢，怎麽能這麽委屈你呢？”
祁妙忍不住擡手摸了摸滾燙滾燙的臉頰。
這家夥，胡扯什麽呢？他們才認識多久啊？就一下子跳到那一步去了。
“我跟你說正經的，你到底去不去嘛！”為了避免這種羞死人的話題被某人無限放大，祁妙趕忙回歸正題。
“去了，你能嫁給我嗎？”
祁妙一愣，而後揣着顆怦怦直跳的心，朝天翻了個白眼。
“能不能不要瞎扯淡？！”
莫銘抱着她嬌小的身子，笑而不語。
他當然不會以這等潦草的形式向她求婚——也太沒有誠意了。
男人沉默了一會兒，終于為了心愛的姑娘和兩個孩子，選擇了退讓：“好吧，就應你一回，順便提升一下你在未來公公心目中的地位。”
祁妙簡直想送他個竄天猴讓他上天：為什麽這家夥三句話不離那檔子事兒？！
然不論如何，她算是完成了莫銘父親的囑托，成功将莫銘拽去了莫家的別墅。
這次，莫老爺子沒再找他們單獨談話——興許是因為有過一次失敗且尴尬的經歷，這一回，他聽從了兒子的提議，所有人坐在一間大房間裏，然後……大眼瞪小眼。
“咳……”主動要求在場的莫父見氣氛僵硬，只好代替他的父親挑起了話題，“今天我跟爸找你們來呢，主要是想聊聊兩個孩子的事。”
說着，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子和顏悅色地看看兩個漂亮的小家夥，視線又落到祁妙大方得體的妝容上。
他認為兒子的眼光還算不錯，上回在電話裏交談的時候，他就覺着這姑娘挺懂禮貌也挺機靈的，今日親眼見着了人，他對小丫頭的好感便更上一層樓了。
所幸老爺子因着多年來跟孫子置氣，愣是沒管過他的婚事，也就沒替他張羅媳婦兒，只要這丫頭沒惹老爺子不高興，進他們家門，應當不是太困難的事。
祁妙也覺得，莫銘的父親是個挺好相與的人。之前跟他通話那會兒，她就感覺，他是個和善又講理的長輩，今兒個見了真人，便越發确信了先前的看法。
所以說……其實，莫銘的性格還是更像他爺爺吧？
想着想着就想多了，小丫頭有些緊張地看向主位上的老人家。
她只希望，今天一行縱然沒有收獲，也千萬別再雪上加霜了。
而她所不清楚的是，實際上，莫老爺子在上回誤傷了一個看起來像高中生似的小丫頭後，就很努力地“反省”了。
首先，他可以揍他的孫子，但不可以揍一個沒犯錯的小姑娘。
其次，他竟然沒有敦促底下人把門關好，以至于讓兩個小鬼頭和那個小姑娘沖了進來，可真是陰溝裏翻船。
最後，他一氣之下居然掏錯了鞭子，拿了那根他年輕時用的牛皮鞭，怪不得打起來手感怪怪的……咳咳，他的意思是，要是他再年輕個二十歲，這一鞭子下去，別說是個嬌嬌弱弱的姑娘家了，就是他那犟得跟頭牛一樣的大孫子，怕是也得在床上趴個兩三天。
所以……
“傷還疼嗎？”
繼莫父的開場白之後，鴉雀無聲的屋子裏冷不丁響起了莫老爺子的聲音，這讓莫銘和祁妙皆是當場一愣。
愣了有一會兒，小丫頭才反應過來，老人家是在跟她說話。她受寵若驚，差點就要站起來回話了。
幸好她還是及時壓制住了自個兒的沖動，坐直了身子，注視着莫老爺子的臉，規規矩矩地回話：“不疼了，謝謝您的關心。”
嗯，小姑娘還挺懂事的。
老人家得寸進尺地思量着，隐約聽到孫子的一聲冷哼。
“你‘哼’什麽‘哼’？！”老爺子是個暴脾氣，對待生人，還能裝一裝，可對自己的孫子，那就是直接一個眼刀招呼過去了。
“鼻子不舒服，膈應您老了。”
老爺子被他這不鹹不淡的回答氣得吹胡子瞪眼。
祁妙見勢不妙，趕緊用手肘抵了抵莫銘的胳膊。
将這一幕看在眼裏，老人家抖抖胡子，跟着冷哼一聲：“呵，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沒一個小丫頭有分寸……”
莫銘真想回他一句：敢情您都快八十歲的人了，就比您口中的小丫頭有分寸？
想起那天他那一鞭子抽在祁妙身上的狠勁，莫銘就咽不下肚子裏的那口氣。好在他終歸是看着小丫頭的面子上，看在兩個孩子還在場的份上，沒跟老人家嗆聲。
莫老爺子的大家長權威沒有受到更多的挑釁，自然也不會揪着一些細枝末節不放。
“那個女人的事，你準備怎麽處理？”只是，屋子裏的人都未嘗料想，緊接着，老人家會話鋒一轉，直奔主題。
莫悠和莫然還在這兒呢！
祁妙憂心忡忡地看了兩個孩子一眼，發現他們雖仍是端端正正地坐着，可眼神裏明顯多了些許迷茫之色。
“不屬于她的人，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松手。就是這樣。”就在這時，莫銘已經頭一個緩過勁兒來，義正詞嚴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廢話。”莫老爺子白他一眼，“我是問你怎麽處置那個女的！”
處置？
祁妙也有點茫然了：莫銘又不是青天大老爺，對方也不是犯人，他還能“處置”她？
“什麽怎麽處置？她怎麽樣，跟我有什麽關系？”果然，莫銘也覺得老爺子這話說得有些莫名其妙，這就面無表情地反問了兩句。
“你就任由她這麽敗壞你的名聲？”老爺子霎時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瞅着自個兒的孫子。
“那也要看她有沒有這個能耐。”莫銘答得氣定神閑。
聽到這裏，祁妙算是明白點兒了：敢情莫銘的爺爺是在計較自家孫子被人诽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