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來就把我擁在懷裏，歉意十足的道：“不好意思，簽合同耽擱的太久了，等着急了吧。”

我搖了搖頭，剛準備開口說話，他瞥見了旁邊的邱先生，立馬側身，“喲，邱老板也在，正好，我剛準備給你打電話，場子我已經訂好了，既然這麽巧碰到了，就一起過去吧。”

邱先生不露聲色的勾起唇角，似笑非笑，他還沒有回應，胡雪薇就笑的歡暢：“高老板，這不是巧，我們家邱哥是刻意在這兒等你的。”

嗯？我偏頭去看邱先生，原來他是在等高老板，為什麽剛才不見他說。

還有，訂了場子，是有什麽聚會嗎？

邱先生的目光剛好落在我臉上，像是看穿了我心中的疑惑，他站起身，兩只手插進口袋，好整以暇的道：“蘇小姐說要好好感謝我，我怎麽能不賞臉。”

他這麽刻意的一句話，像是在暗示什麽，不只是我，連胡雪薇都有所警覺的開口問：“邱哥，你和蘇小姐認識？”

☆、010 拱手讓人

我下意識的看了邱先生一眼，想看他如何回答。

沒想到他随意的別開目光，邁開步子就往外走：“你說呢？”

他把問題抛回給了胡雪薇，胡雪薇見他離開，便也跟了上去，沒再多問什麽。

高老板朝我微笑：“走吧。”

在我的印象中，有錢人的吃喝玩樂的場子無非是一些娛樂場所，比如酒吧、會所、賭場之類。可當我們到達高老板口中的‘場子’時，我詫異的發現，這裏居然是大型的歌舞劇演播廳。

我依偎着高老板而站，在他旁側小聲的問他：“你喜歡看歌舞劇？”

高老板微微一笑，目光灼灼的看着前方有着高大背影的邱先生，小聲回答：“邱老板喜歡，這叫投其所好。”

這倒讓我有點驚訝：“沒看出，他居然喜歡這種小清新的文藝節目。”

其實我也就是随口點評了一句，話剛說話，意識到身邊的人沉默了，擡頭看去，高老板正用他慣有的高深莫測的神情打量着我，我敏感的低下頭，才聽到高老板醇厚的嗓音道：“我以為你挺了解他。”

“昂？”我先是沒反應過來他話語裏的意思，他朝我笑了笑，摟着我的肩膀加快速度追上前面的邱先生和胡雪薇。

他們還約了幾個其他的朋友，都是我沒見過的，但不用問也知道，都是川南有頭有臉的人物。

我們坐在最外圍的VIP看臺，雙排的沙發卡座，桌面上早已備好了酒水果盤。剛落座，便看到有個熟悉的面孔風塵仆仆的趕來。

賭馬場的王總，真是冤家路窄。

王總一眼就看到了我，臉色微怔，接着便把視線轉移到我身邊的高老板臉上了。

“喲，咱們川南的鑽石王老五居然有女人了，我怎麽瞧着這美女這麽眼熟呢。”他故作遐思，“長得好像邱老板那個紅顏知己蘇芒呀。”

“蘇芒？”胡雪薇蹙眉看我，觀察的味道漸濃。

在場的人知道我和邱先生關系的，除了高老板，就是這個王總了。

其實在這個圈子裏換女人是一件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但鑒于邱先生和高老板身份都比較特殊，他們身邊的女人也更容易被人關注。換女人沒什麽，但原本屬于邱先生的女人如今突然成了高老板的女伴，确實有點讓人難以理解。

就在我尴尬的想着怎麽圓場的時候，邱先生寵辱不驚的開口，語調很是平淡，但話語裏卻充滿了威脅：“王總，別來無恙啊，上次見你好像是在一個月前吧，一直想找機會跟王總接觸，今兒高老板把你也邀來了，真是太好了。”

旁人聽起來可能只是普通恭維的話，但我和邱先生以及王總，我們三個心裏可是清楚的很。邱先生口中所謂的‘接觸’，十有八九是挑釁。

王總上次在酒吧受盡了淩辱，本就不是紙老虎的他，怎麽可能不懷恨在心。只是礙于人多，他也不好明說什麽，只是虛僞的笑，“邱老板貴人事多，哪有時間跟我們這種小角色接觸，我今天是沾了高老板的光了，才能有幸跟邱老板同臺共飲。”

這男人之間的談話，自然沒有我們女人說話的份兒。能陪在這些大老板身邊的女人，哪個不是聰慧過人，這種場合，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也不問。放眼看去，貌似只有邱老板身邊的胡雪薇會時不時搭一兩句。

她好像挺糾結我和邱先生的關系，談話間總是不經意的來觀察我和邱先生，好在我和邱先生都默契的不去看對方，從頭至尾一點互動都沒有。

場內音樂響起，舞臺上演員已經就位，這是一場商戰劇，不得不說，有錢人就是懂享受，這種直播式的觀看效果，可遠比電影院強多了。演員們的表演都很精彩，吸引我注意力的是，裏面的主角也叫邱先生。

故事講述的是邱先生白手起家，跟幾個兄弟混跡老上海的商場，追逐名利，手足相殘，最後功成名就時，昔日最要好的哥們死的死傷的傷，就連他最愛的女人也拱手讓給了別人。

大概過了四十多分鐘，劇情進展到男女主人公互訴衷腸，情到濃時。我一只手捏着茶杯，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安靜的看着舞臺上的表演。

隐約聽到有人喊我。

我愕然的收回視線，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臉上。而我的目光在邱先生臉上略過，他正低着頭，搖晃着手中的紅酒杯，姿态儒雅而紳士，臉上的表情卻有些淡漠。

坐在我對面的王總意味深長的開口問道：“蘇小姐是不是也覺得這劇中的女主角跟你挺像的。”

這部劇裏的女主角是夜場出身，跟男主一夜歡愉後便情不自禁的愛上了男主，默默無聞為男主付出了很多，最後卻被男主送給了別的男人。

我承認，看這部劇的時候，我有很強的代入感，甚至覺得這就是我的故事，但我不覺得我跟這女主有多相似，畢竟她擁有了心愛的男人全部的愛，而我，一無所有。

我莞爾一笑，略微有些苦：“我不過就是個小角色而已，怎能跟她這樣的風情女子相媲美。”

王總哈哈一笑，“是嗎，想當初，你可是川南的一姐，邱老板的地盤上你可跟老板娘沒什麽區別。”

王總喝了些酒，說話就沒了分寸，我下意識瞄了邱先生一眼，他眉頭微蹙，并沒打算開口解釋什麽。

我只想向高老板投去求助的眼神，高老板意興闌珊，臉上泛了些酒色，他笑起來，眼角彎的厲害，典型的溫和大叔。換做平時，他肯定義無反顧替我解圍，可現在，他好像也很想知道我給出什麽樣的回應，竟然安靜的托着腮看着我，一言不發。

我有些窘迫，忽然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些人。心慌之下，我抓起桌上的酒杯來喝，企圖緩解我的尴尬。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邱先生放下了他手中的酒杯，低沉的嗓音打破了僵局：“王倫，蘇小姐是高老板的女人，你這麽調戲她，是不是沒把高老板放在眼裏？”

他說這句話的語氣和句式和那天在酒吧包廂的幾乎一模一樣，聽得我豁然一震，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011 誰的女人

王總回答的利索，說起話來，嘴角那顆黑痣上下抽動，“哦喲，人高老板都沒說話呢，邱老板這麽緊張幹什麽，你也知道蘇小姐現在是高老板的女人，當着高老板的面這麽袒護他女人，是你沒把他放眼裏吧？還是說蘇小姐曾經也是你的女人？”

原本好好的談話，突然就被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弄得硝煙彌漫。席間其他人都面面相觑，誰也不輕易開口。

除了胡雪薇。

胡雪薇觀察了這麽久，隐約有些明白了，她一會兒看看邱先生，一會兒看看我，半信半疑的問道：“所以你們以前就認識？”

場面變得有點尴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和邱先生臉上。這種情況下，我最好是沉默，多說多錯。

邱先生沒有理會胡雪薇的質疑，冷硬的眸光在王總臉上一掠而過，面對王總的嘲諷，他不僅沒有動怒，反而有些坦然了。他放下酒杯，冷然開口：“是又怎樣？王總是不是嫉妒？我女人那麽多，你要是想要，我也可以送你一個。”他忽然摟上胡雪薇的肩膀，勾起一抹邪笑：“你看薇薇怎麽樣？”

他這麽說突然封住了王總的嘴，王總怔楞了片刻竟無言以對。倒是胡雪薇生氣了，臉頰一片緋紅，礙于人多，她也不好明說，只能苦笑。

就在場面冰凍到了極點的時候，我身邊一直沉默的高老板開始有了反應，他臉上的笑容不減，一把将我摟進懷裏，當着所有人的面低頭吻住了我的唇。他的嘴唇有些冰涼，夾着濃濃的紅酒香，和一些專屬于他的微弱的香氣。他的吻和邱先生的有所不同，比起邱先生霸道的攻城略地，他的吻更多的是形式，僅僅局限于觸碰我的嘴唇。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全部噴灑在我的臉上，一瞬間讓我失了所有的防備，腦袋嗡的一聲，整個身體都僵硬了。

他只吻了我幾秒，我卻感覺吻了很久，理智回歸的時候，我第一反應是去瞄斜對面的邱先生，他的目光恰時宜的別開，嘴角噙着笑，略微有些虛浮。

高老板放開我後，朝着大家笑道：“我和蘇芒感情很好，還是希望能得到大家的祝福，至于過去，我不在意，也不希望再聽到有人提起。”

高老板給我的印象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方才這番話有點力度，讓我對他改了觀。也是，川南最大的賭場老板，必然不可能是只軟柿子。

對面的王總就是再想找事兒，也不好再多說什麽。只是恨恨的看了我一眼，抓起酒杯來喝酒。

邱先生忽然站起身來，兩只手插進褲兜，“我還有點事，就不多陪你們了，下次有機會再聚，薇薇，我們走。”

邱先生脾氣不好，這個我是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他是個随性到有些任性的男人，誰讓他不爽了，他必定不會忍，但是他也是個以大局為重的人，如果場合不允許，他會壓制自己的脾氣，而不讓自己爆發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

他走了，頭也沒回，一眼都沒看我。徹底把我丢給我高老板。

其實我是個很不合格的情婦，作為高老板的女人，我心之所向，卻是另外一個男人。

為此，我有些愧疚的往高老板身邊靠近了一分，低下頭，沉默不語。

邱先生走後沒多久，我們也散場了。

高老板開車送我回公寓，一路上我們都沉默寡言。直到白色的寶馬停在小區門口，他才熄了火，偏頭看着我：“剛才，對不起，沒有經過你同意。”

他指的是他的那個吻。

我的臉有些發燙，搖了搖頭，也不敢看他：“沒關系。”

頓了一會兒，他換了一種輕松點的語調，“這裏住的還習慣嗎？”

我點頭。

“我答應過你有時間就來陪你，可是這段時間比較忙，一直都抽不開身，今天我可以好好陪陪你了。”

細想我搬到這裏也有一個月了，高老板确實一次都沒有來過，他應該連裏面是什麽裝修什麽格調都不知道吧。如果沒有今天的那個吻，我想我會欣然邀請他上去，可是……或許是我想多了。

我還是選擇了拒絕：“對不起，今天我有些累了，改天吧。”

成年人之間的溝通交流并沒有那麽多‘不可描述’，雖然我們都沒有明說，但是我們都心照不宣的懂得對方的意思。我和高老板之間的默契，是我和邱先生之間從來沒有過的。

我推開車門下車，微笑着朝駕駛座上的男人揮手，男人的面容被黑暗籠罩，看不見表情，但我知道他很失落。

高老板對我的心我不是沒有感受，我态度暧昧完全是因為我是他的女人，并且從我記事以來，他是對我最好的男人。

我剛走出幾步，高老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芒，我希望你能忘了他。”

我怔住了，站在暗夜裏，挪不動步子，卻也沒有回頭。安靜的聽着身後的車子發動并駛離。

這裏是川南較為高檔的小區，都是單身公寓樓，住的多半是單身年輕人或小情侶，當然也有很多小姐。這個時間點相對來說比較安靜，獨自走在昏暗的小道上，心，格外的沉靜。

走到單元樓門口，低頭去翻包裏的電梯卡，剛準備去按電梯，伸出的手還沒觸碰到按鈕，就被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抓住。吓的我渾身一震，差點叫了出來，驚慌中才看清拉着我的人是邱先生。

他身上還有很濃的酒味，拽着我的手頭也不回的走進了盡頭的樓梯間，不給我任何反應的時間，直接将我狠狠的推在牆上。

後背撞了牆，一陣痛感。我條件反射的開口問：“你做什麽？”

樓梯間的燈光很暗，只有頭頂上一只橘黃色的白熾燈。他的眉眼剛好被一片陰影覆蓋，雖然看不見他的眼睛，但我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灼熱的目光正注視着我。

“做什麽？”他的聲音冰冷極了，透着濃濃的不悅，“蘇芒，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誰？要不要我提醒一下，你到底是誰的女人？！”

☆、012 因為他是邱老板

我的成長經歷讓我學會了隐忍，早在三年前我就懂得了在任何環境下随遇而安。

邱老板對我所做的一切我雖然表面上沒有過任何的反抗，但心裏我卻記得很清楚。我曾拿真心對他，他卻能狠心到拿我當賭注，随随便便把我轉送給別人。在川南，他可以主宰很多人的命運，我也不例外，我不反抗，不是因為我懦弱，而是我不想讓他成為無德無信的人。既然他選擇把我送給高老板，那麽我就安安分分做高老板的女人，可是他幾次三番來撩撥我，究竟是為了什麽？！

本來一肚子的委屈，他突然兇我，讓我忍不住将心裏的話全部說了出來，“我是誰的女人？我是誰的女人你不清楚嗎？你喜歡我的時候，就把我捧在手心裏，不喜歡我了，就随随便便把我推給別的男人，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我是個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女人，不是你交易的籌碼！”

他突然愣住了，握着我手腕的力氣瞬間小了許多，就這麽安靜的看着我，眼也不眨。

我不想讓自己太憋屈，在酒精的刺激下，我說了很多該說和不該說的話。

“我初入社會就跟着你，是你教會了我一切，你告訴我要堅強的面對生活，告訴我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要輕易的落淚，讓我笑着面對所有的挫折、哪怕是最絕望的困境，你說只要我讓自己變得強大，就沒有人能欺負的了我。這些我全部都學會了，可是你卻少教了我一樣，在自己心愛的男人把你拱手送人的時候，我應該怎麽做……”

我很努力的壓制心裏的悲傷，可眼淚卻不住的往外翻滾，視線瞬間變得模糊，他的面容成了虛無的輪廓。

我不是個林黛玉一般風情萬種的女人，不喜歡說一些煽情的話，可是面對這樣的邱先生，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內心的情緒像洩了閘的洪水一般奔流不息。這番話一說出口我就後悔了，他可是川南雄霸一方的男人，而我只是個淪落花場的風塵女子，自如配不上他的一根手指頭，又何必說出這些讓人困擾的話語。

然而我話音剛落，就跌進一個寬厚的懷抱。他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瘋狂的吻我，将我摁在牆上，不給我一丁點反抗的機會。

我也沒打算反抗，在他面前，我總是輕而易舉的低到塵埃裏。他給我所有的溫暖對我來說都是意外的收獲，我只能珍惜。

他雙手捧着我的臉，吻得越來越深。他的胸膛與我緊挨着，隔着薄薄的布料，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炙熱的體溫和緊致的肌肉。呼吸變得有些急促，我們都想更深的擁有對方。他的手開始在我身上游走，我沒有一丁點的不适應，反而覺得全身放松，有種難以言喻的興奮。

我抱着他的脖子，幾乎整個人挂在他身上，我開始變得主動，主動去回應他的吻，并且學着他的樣子輕咬他的舌尖。

就在我情難自持的時候，所有的溫情戛然而止。他退了開，目光悠然的看着我：“為什麽不早點說？”

我大腦處于死機狀态，不明所以的與他對視，聲音沙啞的可怕：“什麽？”

“剛才的那番話，為什麽不早點說？”他的眼神裏泛着一些精湛的光，墨色的瞳仁在燈光的陰影下變得格外深邃。

我有些失落的望着他，“早點說又怎樣，你喜歡我嗎？你會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嘛？”

我滿懷希望的看着他，他的沉默給了我最好的解答。

我苦笑道：“所以這一切對我來說就是個不可能實現的夢。”

因為他是邱老板，所以他不可能會喜歡我，因為他是邱老板，更不可能會找一個風塵女子做女朋友。我和他注定是兩個世界的人，即便哪天我們相愛了，也會像歌舞劇裏演的那般無疾而終。所以，我的感情，最好的辦法就是永遠塵封在心底，說出來就是個莫大的錯誤。

外面傳來腳步聲以及電梯到達的提示音，我不想讓這樣一個卑微的自己這麽尴尬的面對他，忍不住的想要逃離，從他身邊經過，我忽然很想說點什麽，頓了頓腳步便回頭：“高老板對我很好，我現在的生活也很安逸，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

說完這最後一句，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回到公寓，我把自己關在淋浴房，冷水澆灌下來，我哭了很久。

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難，都要笑着面對生活。這是三年前邱先生教給我的，如今我學會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學校、公寓兩點一線，高老板也沒有再來找過我，仿佛酒醒了，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風平浪靜。我在川南沒什麽朋友，唯一可以說得上話的可能就是馨兒了。

自從上次我救了她，她就一直對我感恩在心。眼下她在新公司已經上了一個月的班了，工作慢慢穩定了下來，閑暇的時候，也會約我出去一起喝杯咖啡看看電影什麽的。

這天，我們剛到一家星巴克，正在點單的時候，有個女人叫住了我。

“喲，這不是蘇芒姐嗎？”

我和馨兒同時回頭望去，站在我對面一米外的女人樣貌端莊、妝容精致，不正是之前在酒吧被邱先生裁決的小青嗎？而她身邊還站着一個身材高挑、長相甜美的女人，胡雪薇。

有時候覺得這個圈子很大，大到我用力的吶喊都聽不到一點兒回音；有時候又覺得這個圈子實在太小，小到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人都可能是朋友。

小青會和胡雪薇有說有笑的出現在這裏，讓我很驚訝。

馨兒只認識小青，雖然不是很熟，但還是客氣的打了招呼：“小青，好久不見，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了你。”

小青笑容裏有些不屑，她壓根不去看馨兒，犀利的眼神鎖定在我的臉上，“是啊，當真是太久不見了。”

“蘇小姐。”胡雪薇開口喊了我。

小青驚訝的轉移目光，“你認識蘇芒？”

“蘇芒？”胡雪薇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原來你真的叫蘇芒，所以那天在歌劇院，王總說的都是真的？”

☆、013 賊喊捉賊

胡雪薇會這麽問，就表示邱先生什麽都沒有告訴她。

眼下小青正用觀察的眼神打量着我們，我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轉身去接店員遞過來的找零。

馨兒并不知情，有些熱情的邀請對面兩人一同入座：“既然都是認識的，那就一塊坐吧。”

等我端好咖啡和甜點走到座位前的時候，她們三個人正熱火朝天的談論我。

馨兒笑着說，“沒想到蘇芒姐連市長的女兒都認識，果然不愧是川南一姐呢。”

馨兒是個沒什麽心眼的女人，就像初入社會時的我一樣，對待任何人都捧着一顆真心，從來不知道對我笑臉相迎的人轉身就可能暗箭傷人。

她一句我是川南一姐，等于是證明了歌劇院裏王總的話。

胡雪薇當下就變了臉色，眸色幽深的看着我：“原來你們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裏。”

“知道什麽？”馨兒完全迷惑了。

小青好像是明白了什麽，挑着眉笑着說：“我們蘇芒姐豈止是川南的一姐呀，她是邱老板身邊的大紅人，以前在酒吧的時候，邱老板對她可好了，我記得上個月前，邱老板還給了她十萬塊呢。”

隐約聞到了火藥味，意識到情況不對，我放下托盤就準備告辭：“我學校臨時有點事兒，得回去一趟，你們先聊，下次有機會我請你們喝咖啡。”

眼下我也顧不得馨兒，準備離開以後再給她發信息解釋，可我剛轉身，就被胡雪薇叫了住：“別走，今天不把話問清楚，你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看不出來，看上去溫婉如玉的她也有這麽較真的一面。

這麽看來逃避是沒有任何可能了，我索性轉身坦然的坐在她對面，與之對視：“你想問什麽，問吧。”

胡雪薇被我的态度震到了，她微微有些晃神，頓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跟邱哥以前是什麽關系？”

我以為她會問現在，沒想到她在意的卻是過去。“他是我老板。”

“老板？”胡雪薇明顯的不信：“老板會給你十萬塊？你敢說你們倆沒發生過關系？”

我倒是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的問出這種問題，如果沒有那一晚，我大可以坦然否認，可是這一秒，我突然哽住了。

我突如其來的沉默大概是最真實的回答。

胡雪薇眼睛都紅了，用力的咬着自己的下唇，鮮豔的口紅沾染上她潔白的牙齒，精致到近乎完美的她突然多了點瑕疵。

小青愛挑事的毛病倒是沒改，她之前就看我不爽，如今找到了機會自然是咬住我不放。她挑高了音調略有深意的開口：“跟了邱老板三年了，可能沒發生過關系麽，川南的姑娘我就沒聽說過哪個是清白的。”

如果我沒聽錯的話，剛才馨兒說我連市長的女兒都認識，也就是說，胡雪薇是胡市長的女兒。身份地位的懸殊，注定這場戰争我以失敗告終。但我一點也不想放棄，任人宰割慣來就不是我的風格。

我不理會小青，視線直接轉移到胡雪薇臉上，直視着她：“你和邱先生是什麽關系？”

我問出這個問題，一來是我也很好奇這個問題的答案；二來，這是她有沒有資格質問我這些的關鍵。別說我不相信邱先生當真喜歡這個胡雪薇，就連川南的各大媒體也從來沒有報道過兩個人的關系。如果他們倆名副其實，我不可能聽不到一點風吹草動。在我的概念裏，胡雪薇于邱先生來說，就像曾經的我一樣，不過是交易的籌碼，不然在歌劇院時，他也不會揚言要把胡雪薇送給王總。

這個問題一問出口，對面的胡雪薇就愣住了，薄唇微張，眼也不眨的看着我，一臉的毫無防備。

胡雪薇還沒開口說話，小青倒幫她回答了，“薇薇跟邱老板的關系也是你能随便問的嗎？不過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就告訴你咯。薇薇是邱老板的未婚妻，胡市長做媒，哦對了，你應該還不知道吧，薇薇是胡市長的女兒。”

小青說這番話的時候神采飛揚，得意極了，好像要跟邱先生結婚的人是她一樣。

我好不容易鼓起的士氣一瞬間被擊敗了，潰不成軍。

所以，邱先生把我送給別人，是因為他要跟胡雪薇結婚了嗎？這一刻，心底無數的情緒争先恐後的翻滾，我心慌意亂徹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小青趁勝追擊：“我要是你就挖個地洞鑽進去，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哪裏來的底氣質問我們薇薇。”

馨兒可算是聽出端倪了，知道小青她們在嘲諷我，自然是替我出頭：“你說什麽呢，嘴巴這麽賤。”

小青一瞬間火了，拍着桌子吼道：“我說什麽關你屁事，哈巴狗。”

馨兒也惱了，兩人直接吵了起來，“你他媽再說一遍！”

不知道場面怎麽就失控了，明明是我和胡雪薇兩人之間的矛盾，卻讓小青跟馨兒鬧了起來。

争吵聲吸引了不少看客，小青吵起架來一個可以頂十個，馨兒肯定不是她的對手。而她說話針對性極強，字字珠玑，說着說着幹脆辱罵起我來，“蘇芒，你做的那些勾當，別人不知道，我可清楚的很。口口聲聲說不出臺，還不是跟人王總開房間了，當着大家的面故作清高，還不是為了十萬塊就把自己賣了。邱老板一定是看清了你醜陋的嘴臉，才把你賣給高老板的。你還以為自己了不起了，不過就是一個被人草爛了的婊子而已。”

小青的這番話就像一把刀狠狠地插在我心坎上，如果她不說，我可能永遠也不知道我在別人眼裏是這樣不堪的人。我自認為自己安分守己潔身自好，從來不針對任何人，也不侵犯任何人，以前在酒吧的時候，但凡有一個姑娘出了事，我都第一個沖上去解決問題。我不想做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會讓自己做個惡人。可現在看來，大概是我自我感覺良好罷了。

角落裏的胡雪薇緘默不語，小青的話似乎也替她出了口惡氣，以至于她的嘴角有掩藏不住的得意。

周圍開始有人對我指指點點，這個時候我如果沉默等于是坐實了這些罵名，而我一旦反駁又顯得此地無銀。就在我進退兩難的時候，突然一道沉冷的聲音突兀的響起：“誰給你的勇氣在這兒賊喊捉賊？！”

☆、014 蠢女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聲音的來源方向，擡眸看去，邱先生一身正裝慢條斯理的走過來，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後把視線落在小青臉上，聲音很輕，卻擲地有聲，即便他唇角微勾，也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話語裏的威脅。

“如果她是婊子，那你是什麽？嗯？”

小青被質問的啞口無言，或者說，在她看到邱先生時就已經像洩了氣的皮球。但是剛才的氣焰已經上去了，而且胡雪薇還站在她身邊，還是咬咬牙開口回答：“邱老板，我出身卑微我承認，但我不像某人，我有足夠的自知之明，起碼我不裝。”

“哦？是嗎？”邱先生輕描淡寫的語調表示了明顯的質疑與不屑，他繞過小青和胡雪薇走到我面前，平靜的看了我一會兒，才道：“正好我有事找你，跟我走。”

我有些錯愕，邱先生找我有什麽事我不清楚，但是現在這個情況，能馬上離開的我絕不想多逗留一秒。于是我點了頭，跟在他身後。

胡雪薇終于打破了沉默，就在邱先生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她突然伸出手拉住了邱先生的胳膊。她的眼睛依然泛着紅，泫然欲泣的樣子看上去楚楚可憐，她壓低了聲音，道：“我剛才給你打了幾個電話你都沒有接，所以就在這等你，好不容易等到了，你連看都不看我一眼就直接找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邱先生怔了一秒，立刻恍然的回頭看了我一眼：“你說蘇芒啊，我找她有點事。你要是沒什麽特別要緊的事就先回去吧，我讓飛陽送你。”

張飛陽是他的助理，也是他好哥們，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幾乎是形影不離。

胡雪薇當然是不聽，她有些不服氣的追問，“你找她能有什麽事，就算有，也可以在這說吧，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她話裏有話我們每個人都聽得出，邱先生是個耐心有限的人，他最讨厭的就是狗皮膏藥一般的女人。而胡雪薇平日裏看上去挺機靈的，沒想到激動起來，也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

邱先生礙于場合，只是抓住了胡雪薇的手臂冷然甩開，壓低了聲音：“胡雪薇你鬧夠了沒有，不想讓我發脾氣就趕緊給我滾回去。”

這句話也落到了小青的耳裏，小青好歹也在夜場混了這麽久，最起碼的察言觀色還是知道的。她敢惹我，但絕對不敢惹邱先生。見邱先生脾氣上臉，立馬伸手扯了扯胡雪薇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話。

我默默的跟在邱先生身後，出了咖啡廳一直往馬路邊走，他也不說話，也不回頭看我。黑色的路虎停在路邊，張飛陽搖下了車窗，笑着向我招手：“是蘇芒啊，別來無恙。”

邱先生這才停住了腳步，轉身打量着我，沒有說話。

我笑着回應張飛陽，“別來無恙。”

三年前，正是張飛陽的爸爸跟我爸做的交易，當初來我家接我的正是張飛陽。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跟今天一樣穿了一套白色的休閑服，面容清隽，是個秀色可餐的小鮮肉。他跟邱先生的關系比較好，兩人幾乎是同進同出，不過兩人的性格卻有天壤之差，一個喜黑，神秘莫測，一個喜白，幹淨純粹。

我跟張飛陽還算是聊得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