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眼神恍惚,笑的有些虛浮:“沒什麽,就是想問問你這些天都做了些什麽。”

“上課,下課,吃飯,睡覺,過的像個米蟲。”我半開玩笑似的回答。

我真的覺得我現在的生活跟米蟲沒什麽兩樣,日複一日,每天都在循環着那麽幾件枯燥的事兒,這也是我會很想念small酒吧的原因,以前在酒吧,雖然有沉淪、有堕落,至少每一天都是新鮮的,每天都過得很充實。但現在呢,表面上我自由了,其實我失去了更多的選擇的權利。

高老板看出了我臉上的無奈,但他卻曲解了我的意思,他說,“如果你不喜歡上課,下周開始就不要去了,我會幫你跟學校打好招呼。”

我很清楚,這種現狀不是曠課可以改變的。我搖頭:“不是,我随便說說而已。”

十幾分鐘之後,老楊過來了,不僅給高老板送來了幹淨的衣物,還給我們帶了外賣。

趁着高老板去換衣服,老楊一邊把飯菜打開擺在茶幾上,一邊嚴肅的感慨:“出了這麽大的事,不通知我就算了,一回來就來了你這兒,連飯都沒吃,這男人啊一旦有了女人,就完全變了樣。”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便于老楊搭話:“他哪裏變了?”

老楊看了我一眼,無奈的道:“以前若發生這種事,他會第一時間來見我,現在,卻成了你。”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也就是說我搶了你的男神?”

老楊扁了扁嘴,挺逗的模樣。他是高老板的助理,在川南,老板跟助理的關系都是非常鐵的,就像曾經的邱先生和張飛陽,幾乎都是形影不離的程度。從我來這兒到現在,很多瑣事都是老楊親自在操辦,他的性格和高老板有些相近,都比較比較沉穩內斂,不同的是,他比高老板稍微風趣一些,有點天然呆。

談笑間,高老板穿戴整齊的從衣帽間走了出來,現在的他雪白襯衫加黑色西褲,恢複了平日裏的儒雅紳士,他理了理頭發,朝我們走來:“說什麽呢,這麽開心。”

老楊聳肩道:“我說你現在只愛蘇小姐,不愛我了。”

這句話從老楊這個二十多歲的男子漢口中說出來多少有些搞笑的意思,卻讓我和高老板都尴尬的別開了目光。高老板笑的很清淡,語調有些敷衍:“呵呵,是嗎,我怎麽不知道我以前愛過你?”

☆、024 你也配?!

老楊無奈的翻了個白眼,便趁空跟高老板聊起了賭場的事兒。老楊說賭場的公關經理兩天前被人砍了,現在重傷在醫院,他問高老板要不要重新招一個公關經理,亦或是從部門內提拔一個上來。

對于有人被砍這種惡性事件,高老板表現的很淡定,這種事兒對我們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事,可于他們而言大概已經司空見慣了吧。我不在乎誰誰誰被砍,聽着他們讨論賭場的人事調動問題,忽然就很想念small酒吧,畢竟以前我在的時候,small的人事調動都由我安排。如今卻物是人非。

我忽然有個想法,在他們倆聊的差不多的時候,我放下了碗筷,很認真的征詢高老板:“高老板,我可不可以再回去上班?”

高老板伸出的筷子微微一頓,繼續夾菜來吃,兩秒後才擡眸看我:“你是指回去邱先生那兒?”

我以為他誤會了,連忙解釋:“我不是說回到邱先生身邊,我是指回酒吧工作,畢竟我在那呆了三年了,多少都有些感情的,現在的生活很安逸,卻也很枯燥,我真的怕迷失了自己。”

高老板看了我一會兒,沉湛的眸子露出一些笑,“沒事兒,如果你想回,改明兒我跟邱老板說說,讓你回去便是了。”

我沒想到他會答應的這麽爽快,正準備道謝,老楊打斷了我,“蘇小姐要是覺得無聊,可以來賭場上班啊,這樣我們也不用去招公關經理了。邱老板那固然好,畢竟也是別人家的産業,哪有幫外不幫親的道理。”

老楊的話讓我一時間沒了反駁的餘地,好在高老板沒有聽進去,放下筷子,抽了一張紙巾儒雅的擦拭着嘴唇,“蘇芒想回small就讓她回吧,賭場的事我明天過去處理,我現在還要出去見個朋友,老楊,把這兒收拾下跟我一起走吧,讓蘇芒早點休息。”

老楊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還是忍了住。

我把他們送到電梯口,高老板朝我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走了,我頓時覺得渾身都輕松了,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剛回到客廳,手機就響了起來。

“蘇芒,你出來,我有話要跟你說。”熟悉的聲音,不太友善的口吻。

“胡雪薇?”我有點懵。

“我在後街的一人巷,快點。”

她簡單的交代了句就挂了電話,我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後街那有一條長長的小吃街,九點鐘之前人潮擁擠很是熱鬧,但是十點鐘之後,那兒就沒什麽人了,太晚出現的多是些社會上的閑雜人等。這麽晚她約我到後街是做什麽,我迷惑歸迷惑,卻也沒多想什麽。

穿過後街,來到一人巷路口,遠遠就看見一個白裙子女人靠牆而站,一點煙火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巷子很窄,窄到一次只能過一個人,所以才叫一人巷。我加快步子往裏走,靠近胡雪薇的時候,我開口喊了她:“胡小姐,有什麽話我們換個地方說吧,現在太晚了,這裏不安全。”

胡雪薇偏頭斜了我一眼,雖然我看不清她的眼神,但明顯感受到一股敵意。她将香煙信手丢在地上,高跟鞋直接踩滅,轉身正視着我,聲音很冷,“蘇芒,我沒想到你是這麽惡心的人,是我太單純,就這麽相信了你。”

我不明白,“什麽意思?”

胡雪薇冷笑出聲,“嗬,別再跟我裝了,我承認你演技很好,但是我不會再上你的當了。我現在想想都覺得自己挺蠢得,你以前是邱哥的女人,一直都喜歡他,我怎麽能讓你幫我保守秘密,你這種女人表面上裝的很友好,轉身就會捅我一刀,告訴你,我見的多了,我會吃一次虧,但絕對不會上二次當。”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我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針對我,但她咄咄逼人的話讓我聽了很不舒服,我有種想掉頭就走的沖動,畢竟跟她這樣的女人沒什麽道理可講。

“聽不懂?呵呵,裝還是你能裝,邱哥要跟我解除婚約了,你滿意了?我他媽是腦殘了才會讓你幫我隐瞞鐵哥的事情。蘇芒,你會遭報應的。”胡雪薇說的話很狠,她每一個字都咬的很重,雖然光線很暗,但依然能看到她孱弱的身體在輕微的抖動。

我不管她有多生氣,我只想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邱先生要跟你解除婚約?什麽時候的事?”

“哈,你真行,到現在還在裝,你他媽前腳去了small酒吧見了邱哥,他馬上就來跟我提解除婚約,別告訴我你什麽都沒說,你覺得我會信?”胡雪薇氣的渾身發抖,拿出手機就打電話,“你們過來吧。”

我當時就覺得情況不對,她瞪着我的眼神明顯有點解氣的意味,我大概能猜到她打的那通電話是什麽意思,我也沒心思在多解釋什麽,轉身快步往外走。

胡雪薇一把抓住我的肩膀,“走哪去,你以為你走得掉嗎?”

我打開她的手,警告她:“胡雪薇你別亂來,我來這兒見你高老板是知道的,他還在等我回去,你要是不想讓邱哥讨厭你,最好是讓我走。”

我知道我可能走不掉了,算是賭一把吧,希望能吓唬一下胡雪薇。可她貌似不吃這一套,她笑了笑,說:“不能跟邱哥結婚,他讨不讨厭我都無所謂了,我今天就是要解一下氣,就算我得不到邱哥,我也要毀了你,讓你這輩子都沒臉見他。”

我知道她沒有在吓唬我,我很相信她的話,并且在我後退的同時,聽到了身後急促的腳步聲。我知道自己在劫難逃,心裏告訴自己一定不要慌,我一邊跟胡雪薇說話,一邊退到牆根,悄悄的去摸口袋裏的手機,“胡雪薇,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沒有跟邱哥說你的事,我今天确實見了他,但他只是跟我說了些高老板的事。”

“邱哥?”胡雪薇嘲諷的笑道:“你也配?!”

☆、025 我是瘋了

巷子口竄進來兩個人影,心裏不是不恐慌的,手心滲了一層密密的汗,我根本沒有把握能準确的撥出求救電話,只能賭一把了。

胡雪薇一步步朝我逼近,身後的兩個男人迅速朝我包抄過來。

“蘇芒,今天的事你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太不自量力了。”

我緊緊的靠着牆,手機有沒有撥出去電話我也不清楚,哪怕只有一絲的希望我也不想放棄。我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盡量讓自己冷靜,“胡雪薇,這裏可是一人巷,旁邊就是我們學校,你要是把我怎麽樣了,傳出去,你也不好做人,能不能冷靜點?”

“冷靜?我婚約都沒了,還怎麽冷靜?!你們兩個還愣着幹什麽,難道要我教你們嗎?”

胡雪薇一聲令下,我身後的兩個男人麻溜的圍了過來,粗魯的捉住我的手。

我做着最後的掙紮,一步步往後退,“放手,放開我!”

胡雪薇在一旁笑的沒心沒肺,混亂之中我聽到手機滴的一聲。他們應該沒在意,但我很清楚,那是通話挂斷的提示音。這意味着我剛才的電話打出去了,至于打給了誰,我不清楚,可這已經給了我很多希望。

“胡雪薇,你快讓他們放手,高老板等不到我回去,會過來找我的,要是讓他知道你這樣對我,他不會放過你的。”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拖延時間。

胡雪薇冷笑着朝我走來,站在我面前,伸手捏住了我的下巴,修長的指甲戳的我皮膚生疼,她的眼睛裏充滿了怨恨,笑的森然:“哦?是嗎?你覺得我會怕一個賭場老板?你知不知道我爸是誰?你的高老板要是敢傷我一下,我老爸能讓他在川南混不下去!誰給你的勇氣在這跟我叫嚣,傻逼。”

她用力的推了我的下巴,讓我的後腦直接砸在了身後的石牆上,劇烈的撞擊讓我腦袋一空,丢失了所有的力氣。見我沒有反抗了,兩個男人上下其手開始扒我的衣服,我潛意識在掙紮,身體卻只能任人擺布。一個個惡心的吻落在我脖子上、臉上、嘴唇上,鼻翼間濃濃的汗臭味和煙味,我咬着牙,不讓眼淚流下來。

大概暈眩了半分鐘,意識漸漸回過來,力氣也跟了上來。眼看着自己的上衣就要被脫光,我照着眼前男人的胯下就是狠狠地一腳,那男的顯然是沒料到我會突然反抗的這麽狠,毫無防備的捂着身子蹲在了地上。另外一個男人見狀,直接在我臉上扇了一巴掌,然後抓着我的頭發,用我的額頭去撞牆。

我現在終于明白高老板說的那番話,人只有在面臨死亡的時候才知道心裏最在乎的是什麽,他沒有想到會是我,而我,也沒有想到,會是邱先生。

額頭上的痛已經不足以麻痹自己的心,我默默的祈禱,剛才的那通電話是打給邱先生的,而他一定會來救我。

胡雪薇見狀,一邊罵道:“你神經病吧,不是跟你說了不要打,身上留了傷給人知道了你承擔?”

然而已經忘了,額頭上的血已經順着我的臉頰流到了我唇邊,此刻的我一定很猙獰。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任何動靜,我有些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男人粗糙的手掌在我身上肆意的游走,臉上脖子上全是惡心的口水,他用膝蓋頂着我的腹下,将我完全禁锢在牆上,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眼看着他的手順着我的小腹往下移,落在腰間,急促的解着我的牛仔褲的扣子。

有時候挺佩服我自己的,這種情況下我的爆發力依然很強。我當時就直接用自己的額頭狠狠的撞向男人的眼睛,他吃痛的放開了我,我連衣服都來不及攏,撒腿就往外跑。可就是該死的高跟鞋,加上地上的碎石子,再次讓我陷入了絕望。

我摔倒在地,先前被我踢的男人已經回過神,上來就跨坐在我身上,伸手就要抽我,胡雪薇在身後即使的呵斥住:“不許打。你們倆是廢物嗎,兩個人上一個女人還弄成這樣?!蠢貨!”

她一邊罵,一邊拿出手機來拍照,我閉着眼,把頭扭過去,盡量不讓自己的臉被她的鏡頭拍到。

身上的男人一只手摁着我胸口,一只手去解自己的皮帶。而另一個男人,已經脫了褲子,對着我自行猥亵起來。

哪怕是現在,我都還希冀着邱先生能馬上出現,我在心裏喊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邱先生……邱哥……

天無絕人之路,上帝總算是垂青了我一次。

就在我的褲子被人脫了丢到一邊的時候,巷子口方位傳來一聲冷斥:“住手!”

聲音很熟悉,可我卻沒聽出來是誰的。

胡雪薇見有人來,拔腿就朝另一頭逃走了,身上的男人因為脫了衣服,反應比較遲鈍,等他們松開我準備逃走時,已經被人踹翻在地。

我像個被撕裂的洋娃娃,安靜的躺在地上,兩眼空洞的看着眼前的背影。

我知道,那是邱哥,從我第一次見他,就對他的背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每一次來酒吧,我都會看着他的背影目送他離開。那道偉岸挺拔的身影幾乎是刻在我的腦子裏,只一眼,我就可以确定。

一件大衣從天而降,覆蓋在我的身上,高老板出現在我眼前,擋住了我的視線。

“對不起,我來晚了。”他低聲的忏悔,讓我心跳漏了一拍。此刻的心情,難以言喻。我居然,有點失望?

不不不,那一定是錯覺,即使來救我的是高老板,我也應該感到高興。

高老板将我打橫抱了起來,迷迷糊糊中好似看到了邱哥,站在黑暗的角落裏注視着我,眼底盡是落寞。

我有點神經恍惚,竟無意識的喊了一聲邱哥。

身旁的懷抱驀然一頓,高老板低頭看着我,沉默了良久才重新邁開步子離開。

“對不起,我們不知道她是您朋友,邱老板手下留情……”

邱老板?

我一定是瘋了,才會把‘高老板’聽成‘邱老板’。

☆、026 叫我高煜

意識逐漸清晰的時候,我已經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夜已經深了,高老板坐在我床邊,正握着我的手用熱毛巾細細的幫我擦拭着身子。額頭有點痛,伸手摸了摸,傷口已經被貼上了紗布。

我看着眼前沉默不語的男人,他的臉色沉冷如水,看不出喜悲,卻隐隐感覺到有些落寞。我張了張嘴,說:“謝謝你來救我。”

男人手裏的動作驀地一頓,依然低着頭,聲音有些沉悶,“不用。”

安靜了數秒,他忽然放下毛巾,擡眼看我:“該謝的是邱老板。”

我表情微怔,表示不解。

“蘇芒。”他忽然認真的喊我,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道:“到底要多久,你遇到剛才那樣的情況第一個想到的是我?”

我頓住了,愕然的看着他。

“到底還要多長時間,你才能忘了他?”高老板的聲音明顯有些沙啞,透出一種撕心裂肺的悲傷,聽得我整顆心都往下沉。“如果我不是剛好和他在一起,我可能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你出了事。”

原來我那通電話撥給了邱先生,而邱先生跟高老板恰好在附近談事兒,接到我的求救電話,兩人一同趕了過來。也就是說,我剛才看到的那個背影并不是我的幻覺,而是真的邱先生。

可是,既然他來了,為什麽都不看我一眼,連一句簡單的問候都沒有。

我曾希冀他對我有感情,看來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他已經将我拱手讓人,當然可以眼睜睜看着別的男人将我抱走。

悲傷地情緒忽然有點泛濫,我有點煩躁,也聽不進高老板的只言片語,略帶敷衍的回答:“對不起,我有點頭痛,你先回去吧,我睡了,有什麽明天再聊。”

高老板一言不發的看着我,沉默了好久,才執拗的開口:“今天我會留在這,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我就在外面,你有什麽事就叫我。”

他說完,顧自幫我蓋好被子,拿着毛巾就出去了,只留給我一盞昏黃的落地燈。

不知道是不是人之賤性,越是得不到的越覺得珍貴,而握在手裏的反倒覺得有些多餘。高老板對我的關心,剛開始我可能會感恩,時間久了,我變得有些麻木,心情不好的時候甚至會有點排斥。

比如現在,我的心裏很煩,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換過了,竟有些反感高老板,覺得他怎麽可以趁機看我的身子。我知道這樣的想法有點過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手機在床頭響了起來,心下一喜,抓過來看,卻是高老板的短信。

內容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別再叫我高老板了,我寧願你叫我高煜。”

他叫高煜我是知道的,只是我不習慣稱呼他全名,跟別人一起稱呼高老板比較自然。

我沒有回複,關掉短信,無意識的打開了通話記錄,最近的聯系人便是邱,通話時長12秒。

12秒,這短短的時間內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說什麽話,在聽到我有了危險時他有何反應。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這12秒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感情。

第二天一早醒來,客廳已經沒了高老板的身影,茶幾上放着我愛吃的早餐,還是熱的。沒有字條,沒有短信。

洗漱完坐在沙發上,剛喝一口豆漿,手機鈴聲激烈的響了起來。

電話是小青打來的,她開口就問我:“我的天哪,你終于接電話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胡雪薇為什麽這麽針對你?”

她怎麽知道我和胡雪薇得矛盾?

“怎麽會這麽問?”

她有些着急的回答:“你是不是剛睡醒啊,我的親娘啊,你快看一下微信,我給你發的截圖,胡雪薇那丫的把你那種照片貼的到處都是,已經傳瘋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深知這事兒有點大了,連忙挂了電話打開微信。

草!

胡雪薇将我的照片貼滿了校園貼吧、城市論壇,而照片裏的我恰好被一個男人騎在身下,衣衫不整,姿态淫亂,我雖然別着臉,但認識我的人不難看出那個人就是我。她這麽做是要我在川南這塊土地上完全擡不起頭做人,真他媽的狠。

小青的微信一條接着一條發過來,幾乎是狂轟亂炸,還有很多同學、甚至small酒吧的同事,全都來跟我證實那張照片的真假。我整個人都慌了,完全不知道今後要如何走出這道門。我過了十幾年的陰暗生活,早就已經習慣了別人的有色眼鏡,可眼下好不容易恢複了正常人的模樣,卻又要将我打入萬劫不複。

視線模糊之前,我看到了張飛陽的微信,這個時候,我唯一願意見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他什麽都沒問,只有一句十五分鐘前的留言:“我在采蝶軒,過來我請你吃早茶。”

其實一點也不願意出門,但對方是張飛陽,我也只好硬着頭皮簡單的整理了一下自己,就去赴了約。

因為額頭上還有傷,我把長發放下來,找了一定鴨舌帽,戴了副墨鏡出門。忽然覺得,我現在的樣子,像極了裝在套子裏的人。

到了采蝶軒的時候,張飛陽已經在餐館門口候着我了。一見面便是笑,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照常打趣我:“還以為你這個大小姐又要放我鴿子呢。”

我有口無心的回應他:“什麽叫‘又’?我啥時候放過你鴿子?”

張飛陽哈哈笑道:“起碼有十次了,每次找你喝酒,你都能找出各種理由。”

跟張飛陽談話,心情會輕松許多,随他一起進入內包廂,一擡頭便看到了那張魂牽夢繞的臉。

腳下的步子一頓,我承認我瘋狂的想要見到他,可是此時此刻,我只想落荒而逃。

胡雪薇有一點說的很對,她一旦毀了我,我便再也沒有勇氣來見他。

張飛陽像是洞察了我的心思,抓着我的手就将我拽到邱先生對面的座位上強行讓我落座。

我很別扭,低着頭根本就不敢去看對面的男人。他的目光卻一直在我臉上逡巡,打量了我很久,才用奇怪的語調問道:“臉怎麽這麽紅、發燒了?”

☆、027 水火不容

他的話讓我更加的無地自容,下意識的壓低了帽檐。張飛陽總是會在關鍵時刻幫我解圍,他給我倒了杯茶,便對邱先生說:“都什麽時候了,你就別打趣她了。”

邱先生收回目光,慢條斯理的抓過茶杯淺抿了一口茶。

張飛陽說,“蘇芒,你跟胡雪薇到底有什麽過節,她怎麽對你有這麽大的仇恨?”

我雙手緊緊的握着茶杯,依然不敢擡頭,“我也不清楚。”

胡雪薇和鐵哥的事張飛陽是知道的,畢竟當時他也在場,只是他并沒有把這兩件事聯系起來。其實我很清楚胡雪薇為什麽會這麽恨我,她覺得是我毀了她的婚約。我也完全可以把我的想法全都說出來,但是邱先生坐在我對面,我一點也不願意多說。

我怕看到他的臉,更怕被他看到我的臉。

無意識的摸了一下額頭,對面的人像是有所察覺似的,放下茶杯,沉聲道:“是不是跟我有關?”

我還沒來得及思考,張飛陽驚訝道:“怎麽又跟你扯上關系了?”

我繼續低着頭,沉默不語。

邱先生倒是坦然,“我前一天跟胡雪薇提了取消婚約,第二天她就去找蘇芒麻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一定是以為蘇芒跟我說了什麽,才導致我要跟她取消婚約。”

不得不承認,他确實很明智。

“是嗎?”輕挑的口吻,他是在跟我求證,我依然不敢直視他,目光只能落在他的胸口,灰色的領帶上別着一枚精致的領帶夾,在燈光的照射下閃着光亮。張飛陽也在等着我的回應,眼下逃避也不是辦法,我只好點頭承認。

“哼。”只聽得他忽然冷哼一聲,倏然起身,作勢往外走。

張飛陽拉住他,“你要幹嘛去?”

我也緊張的擡起了頭,剛好對上邱先生的視線,他一眼就看見了我額頭的傷,有些不悅的眯起眼:“這也是她弄的?”

這下我不敢回應了,就這麽怔怔的看着他。

“媽的,智障。”見我沒反應,他暗罵一句,甩手就走出了包廂。

邱先生脾氣不是很好,這個我說過很多遍,他生氣的時候就會爆粗口,誰的面子都不給。他要做的事沒人能阻攔的了,比如給酒吧改名,再比如他要去找胡雪薇算賬。

“這下鬧大了。”張飛陽的一句嘀咕讓我更加的忐忑不安。

“怎麽辦,他會不會得罪了胡市長?”我有些擔心的問張飛陽。

張飛陽無奈的看着邱先生離去的方向,“已經得罪了。”

張飛陽讓我回家等消息,我硬是不肯,他拿我沒辦法,便只好帶着我一起去找邱先生。

坐在張飛陽的車上,我問他:“都說在川南,邱老板和高老板各頂半邊天,那麽他們會怕市長嗎?”

張飛陽通過後視鏡望了我一眼,笑道:“他們倆都從商,而胡雪薇她爹是從政,根本就不是一個領域,如果一定要拿勢利來說的話,邱和高不管是誰都得給市長幾分薄面,當然,如果他們倆站一起,那就不一定了。”

“也就是說,只要邱老板和高老板統一戰線,就算是市長也不能拿他們怎麽樣了是嗎?”我之所以會這麽問,是因為胡雪薇說過,區區一個高老板憑什麽跟她爸抗衡。

張飛陽微微蹙了蹙眉,然後才點頭:“可以說是,但前提是他們倆願意統一戰線啊。圈子裏的誰不知道,邱老板和高老板雖然表面上關系和諧,其實水火不容,能讓他倆産生革命友誼,估計只能靠你了。”

我驀地一愣,“怎麽靠我?”

張飛陽看着後視鏡,但笑不語。

有時候我覺得我挺幸運的,茫茫人海中遇見了邱先生,small酒吧那麽多女人,他偏偏選中了我幫他管理酒吧,雖然他把我轉手送給了高老板,但我還是很感謝命運,我何德何能,能受到這麽優秀的兩個男人的青睐。

車子一路飛奔,徑直開到了郊外,在一間獨立別墅的院前停下。

張飛陽說,這是胡會長家,他聯系不上邱先生,便只能來這裏碰碰運氣,順便提前跟胡會長交代一下。

一下車便看到不遠處停着兩輛熟悉的車子,一輛是黑色的路虎,一輛是白色的寶馬。

張飛陽跳下車,看了我一眼,笑着說:“看來水火相融了,蘇芒,你可以啊。”

我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有管家出來迎接我們,像是猜到我們會來似的,直接将我們引到了二樓書房。

古樸的裝修,全都是紅木家具,一進門就看見會客區坐着三個男人,一個是表情寡淡的高老板,一個是嘴角噙笑的邱先生,還有一個不動聲色但笑不語的男人必然就是胡市長了。

胡會長見我們進來,起身禮貌的招呼我們:“這位想必就是曹操了,過來坐,老薛,加兩個杯子。”

高老板回頭見來人是我,詫異的問:“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

邱先生瞥了我一眼,然後把犀利的目光掃向我身旁的張飛陽,吓得張飛陽扁了扁嘴,沒敢吱聲。

胡會長好像有五十歲了,但看起來很年輕,沒有像很多中年人那樣發福的大腹便便,他的眼睛跟胡雪薇很相似,笑起來彎成一條線。我和張飛陽在側位上坐下,胡會長接過管家遞過來的茶杯,禮貌有家的替我們斟茶。

“來者是客,高老板不必驚慌。”他嗓音醇厚,透着濃濃的官腔。

高老板看了我一眼,讪笑着端起茶杯來喝。

“既然蘇小姐來了,那我們就直接問當事人吧。”胡會長笑眯眯的看着我,說,“蘇小姐,你額頭的傷,是我女兒胡雪薇造成的嗎?”

話題突然牽引到我身上來,猝不及防,讓我毫無招架之力。對方可是堂堂市長,我完全斟酌不出事情的輕重,不知道哪些問題該怎麽回答才恰當。如果我點頭說是,不用等我了解情況,便直接得罪了胡會長;當然我也不能說不是,邱先生和高老板擺明了是來替我出頭,我若是否了等于是在打他們的臉。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胡雪薇突然從外面沖了進來,嚷嚷道:“我知道邱哥來了,為什麽不讓我來見他,我就想問清楚,他到底為什麽要跟我解除婚約。”

☆、028 小姐出身

會客區這邊誰都沒有先開口,我下意識的瞥了一眼邱先生,他薄唇緊抿,明顯有些不耐煩。胡會長起身斥責胡雪薇:“你來做什麽,老薛,把她帶走。”

張飛陽趁亂在我耳邊小聲叮囑:“胡會長問你什麽你就實話實說,不要怕。”

那頭胡雪薇已經闖了進來,一個管家根本拉不住她,她直接無視了胡會長,站在邱先生面前,質問道:“你不是說你跟我解除婚約不是因為蘇芒嗎?你說你不喜歡她,那你現在又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胡雪薇的話将矛頭直接指向我,場面變得有些尴尬。高老板總是有意無意的觀察着我,眸色越來越深。

我也很想知道邱先生的答案,于是跟衆人一起安靜的等待他的回應。

邱先生兀自放下茶杯,長腿交疊慵懶的靠近沙發,眉眼輕擡:“我喜不喜歡她是一回事,你能不能欺負她又是另一回事。她好歹曾經也是我的人,在我地盤上鬧出這樣的事兒你還有理了?”

當着胡市長的面,他竟然一點面子也不給胡雪薇,我默默的在心裏替他捏一把汗。

“胡雪薇,回你的房間去!”胡會長臉色有點難看,厲聲警告了胡雪薇。

可胡雪薇驕縱使然,根本聽不進去。倔強的不肯走,“我欺負她?你知不知道她是什麽樣的人,當面一套背後捅刀,邱哥,你千萬別被她騙了,做小姐出身的女人哪有那麽簡單,人手段多着呢。”

我承認,她的這番話狠狠的傷到我了,尤其是那四個字‘小姐出身’。我從來不介意別人嘲諷我的人品,但我對自己的出身很敏感,她就像我心底的刺,拔不掉,疼痛時時刻刻提醒着它的存在。

我還在糾結要不要反駁,就聽見一道清淡的聲音,“胡小姐這樣說話是不是有失妥當了?”

高老板好不怯弱的看着胡雪薇,眼底的冷意和威脅太明顯不過。

“妥當?”胡雪薇嘲笑道:“我說高老板,你挺逗的,你女人跟別的男人暗度陳倉你就一點也不介意?綠帽子戴的倒挺舒坦。”

我有點忍不住了,胡雪薇越說越過分,我要是再不解釋點什麽可就真的說不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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