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覺得我一定是瘋了,一定是瘋了才會把高老板誤認為邱先生。我竟然還提出那樣的要求,如果不是剛才清醒了過來,可能一不小心就會喊出邱哥,那樣對高老板來說太殘忍了。
高老板什麽時候回來的我沒有知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七點了,床頭放着一杯水和幾顆藥。渾身的骨頭像是被拆散了重裝的一樣,動一下都覺得吃力。
“醒了?”
高老板的聲音讓我徹底清醒了。
我轉頭去看,他正坐在我床邊的椅子上,雙眼充滿了紅血絲,臉色有些疲憊。
“你在這坐了一夜?”我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他。
他笑了笑,“你發燒了,我怕你睡不安穩,半夜醒來要喝水,就在這看着你。”
只覺得眼眶一熱,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麽,就這麽愣愣的看着他。
他像個孩子一樣笑了,端過玻璃杯,“水還是溫的,既然醒了就再吃兩顆藥。”
我聽話的點頭。任由他坐在我枕邊,将我用在懷裏,細心的喂我吃藥。
人往往在脆弱的時候對陪伴自己給自己關懷的那個人産生特殊的感情依賴,高老板便在我的人生中扮演着這麽一個角色。可能我受了傷,第一個想到的不是他。但我需要安慰需要陪伴的時候,身邊的那個只會是他。因為其他人,不傷害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哪裏敢奢求關愛。
吃完藥又休息了一會兒,起床的時候差不多快九點了。老楊的電話一個接着一個,高老板通通拒接了。
“是不是有急事呀?你昨天不是說要見客戶嗎?幾點呀?”我一邊吃着他煮的粥,一邊問。
他穿上外套,笑着說:“怎麽,你還要跟我一起去嗎?”
“當然啦,我答應了你的。”我很爽快的回答。
高老板對我的答案似乎很滿意,但也沒同意,“傻瓜,你先把身體養好了再說。”
“我沒事了,只是發燒而已,睡了覺吃了藥。好得差不多啦。”我想跟他去,一方面是我确實答應過他,還有一方面,因為欠債的事兒,我不想一個人呆着。沒有安全感,也害怕自己胡思亂想,有他陪着,至少心裏舒坦些。
高老板到底是沒拗過我,半個小時後。我便和他一起坐上了車。老楊在前面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吶!”
“老楊!”高老板瞪了他一眼,自己卻默默的笑了。
高老板跟客戶約的地方是川南一家挺有名的溫泉中心,這裏采用的是VIP會員制,能出入在這兒的多是些有錢的主兒。
高老板要見的劉總是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正是劉能的父親,川南城建局的局長,最近好像是要退休了,退休前負責的最後一個項目就是之前他們說的‘地鐵二建’。這個項目有多肥我不知道,但高老板對這貌似是志在必得。
劉總的助理接待了我們,然而他并沒有引我們去見劉總,而是委婉的拒絕道:“我們劉局在和朋友下棋,高老板稍微等一下。”
這一等便等了四十分鐘。
眼看着就要到午飯時間了,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高老板起身,拿出手機正要打電話,助理走了進來:“你們跟我來吧。”
劉總所在的包廂是溫泉中心最豪華的包房。光看門口站着的兩個陪侍就知道了,普通的包廂可沒有這種待遇。
助理敲了敲門:“劉局,高老板來了。”
“讓他進來吧。”
我跟在高老板身後,一步一小心的往裏走,大片的綠蘿吸引了我的注意,整個田園風格的布置讓人眼前一亮。假山、流水、綠植,不得不說,這個劉總還挺會享受的。
“小高啊,等你很久了。”劉總先聲奪人,明明是我們等他,他卻說等我們很久。
我擡頭去打量他,卻被他對面的男人給吸引了。
那個在任何場合衣袖都平整的卷到小臂的男人,那個無時無刻都挂着高高在上的淡笑的男人,不正是邱先生?
他會在這裏讓我有點意外,可仔細一想卻又情理之中,地鐵二建這樣的項目,他怎麽可能不去争奪?
只是,高老板被拒之門外這麽久,他卻可以這麽坦然的坐在這裏和劉總對弈。這一點讓我忍不住多看他幾眼。
“邱老板也在呀。”高老板保持着慣常的微笑,他說完,邱先生眼也沒擡的回應:“嗯,剛巧比你早了一點。”
劉局将目光轉移到我臉上,笑眯眯的問:“這位是?”
高老板偏頭看了我一眼,回道:“她是我助理,蘇芒。”
“助理?”邱先生重複了這兩個字,顧自斟酌着。
劉局似是有些不滿:“我們男人之間的聊天,帶個女人做什麽,讓助理去外面等吧。”
高老板剛要說話,邱先生卻搶在了前頭,他修長的手指捏着一枚白子,輕輕地放在了棋盤上,動作儒雅而散漫,“高老板帶助理自然有他的目的,咱也不介意多添把椅子,況且有美女斟茶倒水也不是一番樂趣啊,是嗎劉局?”
劉局用手指了指邱先生,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用手中的黑子封了邱先生的精心設計的棋局:“小邱,你又輸了。”
☆、036 在你身邊的是誰
邱先生看了一眼棋局,淡淡笑起,随手把棋子扔在棋盤上:“是,又輸了。”
劉局搖搖頭:“心不定,又怎麽能贏,像是這片棋子,你不如被我吃掉,也許還有翻盤的可能。”
邱先生只是笑笑沒有回答,視線卻一轉,落到我的身上,随即又移開,我聯想到劉局剛才的那句話。莫名的代入,這棋子說的是誰?
“小高,既然小邱都說了,就叫你助理去斟茶倒水吧,我們也享受享受,省得幾個大老爺們湊在一起,無趣的很。”
高老板自然不會拒絕,我就上前去一杯一杯端茶,倒水。
輪到邱先生的時候,我看着低垂眼眸的他,心中複雜一片,就忽略了手裏的茶。手一抖,茶水全部灑在他的身上。
劉局在我身後道:“小高,你這個助理不行啊,看人都看傻了,瞧瞧,連茶都倒不好,還能幹什麽!”
我這一刻在想,是不是劉能給他老爹說了什麽話,劉局這隐隐針對我的意思,絕對不是我多想了。
可是顧不得多想什麽,邱先生的一身水還在這裏呢,我趕忙道:“對不起對不起,邱先生,我……”
邱先生眉色之間染上不耐:“起開。”說完推開我,站了起來,對着劉局道:“不好意思了劉局,我去收拾一下。”
“好。”劉局眯着眼睛,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我看着邱先生的背影。其實很想追出去,在挪步的瞬間,告訴自己,千萬別賤兮兮的貼上去,站在原地才是你應該做的。
哪知,劉局說了句:“小高,你這個助理叫什麽?”
高老板說了我的姓名,劉局意味深長的哦~了聲:“原來你就是蘇芒啊,真是如雷貫耳,怪不得一向不近女色的小高都被你迷住了。”
我只笑笑,對于他表現出第一次認識我的模樣,我是半個字都不相信。
但是劉局卻自來熟的跟我說,把邱先生的衣服都弄濕了,難道不去補救下嗎?
高老板在旁為我說了句話:“邱先生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的。”
“哈哈,的确,的确,就沖小蘇這件事情也能看的出來,他是不會在乎這些小事的。”
很快,邱先生就回來了,換了一身新的西裝,身旁陪着的赫然是胡雪薇。
“劉叔叔好,好久沒見您了,真是越發的年輕了。”胡雪薇一進門,就嘴特甜的跟劉局打招呼。
劉局當即笑着回應:“你這個丫頭。嘴巴倒是越來越甜了,不過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他的視線看向胡雪薇的身旁:“怪不得,都說女大不中留,原來是因為小邱在這啊。”
胡雪薇臉上閃出害羞,視線下一刻卻落到我的身上:“蘇小姐,你也在這啊!高老板到哪兒都帶着你啊。”
我應了聲,卻沒搭話,上次在那家店裏,衣服是怎麽忽然壞掉了,我心底其實隐隐明白。
三個男人在一旁談話,胡雪薇和我就被安置在一起,面前的小茶幾上擺放着幾盤水果。
我看到胡雪薇的視線一直是鎖着邱先生的。我沒人去看,也不想去看,就靜靜的抱着杯茶,一句話都不說。
“對了,上次你買的那條裙子呢,怎麽今天沒穿,你穿的很漂亮。”
我今天穿的是高老板另外為我買的裙子,他對當時那條破裙子閉口不談,只說覺得我穿長裙會好看些。
胡雪薇又笑了起來:“瞧我這記性,你當時買的時候,那就是條爛的,兩萬七,對你來說,很心疼吧。”
“兩萬七而已,我為什麽要心疼。”如果不是必須要坐在這裏,我真想立馬走出去,和胡雪薇坐在一起,總讓我忍不住的想把水潑在她的臉上,讓她的腦袋清醒清醒,別好好的一個人,非要成天學犬吼。
胡雪薇聳聳肩:“也是,兩萬七而已,你和高老板睡一晚上的功夫也就有了。”
我蹭的站了起來。
胡雪薇繼續笑着:“怎麽,我說的不對嗎?啊,有點不對,一晚上他也不一定會給你兩萬七,畢竟你不過是邱哥玩剩下的。”
我嗤的笑出聲來:“胡雪薇,你這語氣不由的讓我想,你是不是還沒進過邱先生的房,也沒上過他的床。”
胡雪薇笑顏綻開:“我們該發生的。都發生了,而且不像是你,是出來賣的。”
有道是,忍不住的時候就沒必要再忍,我拿起桌子上的水就潑了上去。
胡雪薇尖叫起來,那一刻我知道我錯了,她從坐到我的身邊,就是想要激怒我。
“蘇芒,你為什麽要拿水潑我!就算是邱哥選擇了我,你也沒必要這麽做吧!你也不看看這是在哪裏,高老板正在談事呢,你這麽做丢的是誰的人!”
我深深吸了口氣,急忙的對着那邊站起來的三個人說了聲抱歉,就想離開,哪知胡雪薇抓住我的手不給我走,小聲的對我說:“知道嗎?邱哥在床上的時候,特別有魅力,尤其是叫我名字的時候。”
我的腦袋裏鑽進了那晚的記憶,他一聲聲的喊着我的名字,畫面一轉,變成了胡雪薇倒在床上,而他緊緊抱着胡雪薇在做那檔子事。
我猛地一甩手,胡雪薇當即摔在地上,哀嚎比她落地還要來的早。
我視線看向走過來的邱先生。竟生起了恨意,惡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後,我沖出了房間,身後的高老板在呼喊我的名字,我全然不顧。
腦袋裏只是一直回想着,邱先生和胡雪薇之前的事情。他們倆真的發生了關系。
我笑我天真,他們這種人,怎麽可能不會發生關系,就像是現在我和高老板,走出去說我和高老板沒發生什麽關系,估計都會覺得是笑話。
我像是魔怔似的走在街上,漫無目的,又不想停止。
等被高老板拉住的時候,我身上已經被水給打濕透了,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天空下起了大雨。
“你瘋了,下這麽大的雨。”
我掙紮開他的手:“你讓我安靜一會,可以嗎?”
高老板的手勁在這個時候體現出來,不管我怎麽費勁的掙紮,我都無能為力,我忍不住的朝他嘶吼:“你煩不煩,你就不能讓我安靜一會嗎!”
“蘇芒!!”高老板對着也咆哮起來:“看清楚,在你身邊的是誰!還有別再鬧了!”
我楞了一會。望着他的臉,真的很想很想哭出來,可是在高老板的面前,我忍住了,我輕聲對他說:“我知道我在誰的身邊,還有就是。搞砸了你的公事,對不起。”
他更輕的抱住我:“沒事,你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
**
那天我不知道是怎麽跟高老板回的家,也許是我吼累了,也許是我聽進去了他說的話,我跟他回了家。濕噠噠的走進浴室,給自己洗了個澡,就昏昏大睡。
等到第二天,我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走進了賭場,當遇到那天的劉先生,他眯着眼睛笑笑:“蘇小姐,好巧啊。”
我一看到他,自然想到了那一百萬,而他來的目的,顯然也是那一百萬。
“恩,好巧。”
“已經好幾天了,我最近手頭有些緊,你那一百萬能不能現在給我。”
人家的語氣很好,讓我沒辦法說出不來,自己種下的因,再苦的果也要咽下去,可是。我到哪裏去弄一百萬:“不好意思,我現在手上沒這麽多錢,你能不能再寬限我幾天。”
劉先生的臉色不好看了起來:“蘇小姐,這麽說話就沒勁了,都知道你是先跟的邱先生,又跟的高老板,個個都是川南一霸,區區一百萬,你不會是不想給了吧?”
“不是的,我并不是不想給。”
劉先生卻不聽我說的了:“當時我覺得你會給我,就是因為你身後有高老板,想來一百萬而已,可是看你現在的樣子,要是讓你拖,你還不知道什麽時候給我,走!去見高老板,我親自跟他說,自己的女人,一百萬而已,他總不能吝啬的不願意掏吧。”
他說完就拉着我朝着辦公區走。
我抗拒的不想去,我爸已經夠麻煩高老板了,再加上我這一百萬,我恐怕就沒辦法這麽心安理得的不付出,就待在他的身邊。
可,如果發生了什麽肯定是我不願意的。
“你再寬限我幾天行嗎?我肯定會給你的!”
劉先生擰着眉頭:“你不願意找高老板,你怎麽還我錢?!哦~我知道了,你是去找邱先生啊。”他看我的眼神開始不一樣了。
“蘇小姐,你這左手把着高老板,右手拿着邱先生,可以啊。”
我聽到卻跟打臉一樣的疼,我低着頭:“你別管我問誰要,我肯定會給你!”
“那也行,明天,也就這個時候,我來找你,如果你明天還不給我的話,我就只能去找你的兩位金主看看,誰願意為你掏這一百萬。”
我送走了劉先生,卻整個人都疲倦了下來,無力的靠在牆上,望着自己的手,蘇忠勝也愛賭,我賭了一次,輸掉一百萬,再去問別人要,這樣的我和蘇忠勝有什麽不同,真是惡心透了。
而邱先生和高老板,如果我只能找其中一個人求助的話,心裏大抵是更傾向高老板吧。
☆、037 邱老板的初戀
下午交接班的時候,馨兒和另外兩個牌倌圍在一起閑聊,而我則坐在一旁發着呆。滿腦子都是那一百二十萬的欠款,三年前我步入社會到如今,也存了不小的一筆錢,可也僅僅只夠得上零頭,那一百萬的大數目我要上哪去弄。
有個牌倌剛好在說,“以前我們這有個牌倌,長得跟蘇芒這樣屬于男人看了就走不動路的,性格也挺好,就是給牌客拉下水,欠了一大筆債。最後給人逼死了,屍體都找不見在哪。”
馨兒一臉唏噓,咋舌道:“咱川南有這麽亂嗎?”
那牌倌笑了,“這也叫亂?欠了賭債給人逼死的太多了,上個月不就有個兼職的大學生牌倌,沒忍住誘惑玩了幾把,欠了六十萬,自己吓的跳樓了。這種很常見哈,等你們看的多了,也就習慣了。”
馨兒拉了拉我的胳膊,“我還奇怪你那天怎麽突然跟我說別染上賭瘾,是不是早就聽說這些事啊?”
我心裏咯噔一下。心虛的像個小偷,點了點頭,苦笑道:“呵呵,是啊。”
馨兒猛地拍了我肩膀,“嗨,我才不會變的像她們那樣呢,就算我真的欠了好多錢,也絕對不會有輕生的念頭,錢嘛,身外之物。”
馨兒的話像是提醒了我什麽,我顧自坐了一會兒,便立馬起身往外走。
張飛陽氣喘籲籲的跑過來時,我正靠在百樂門後門員工通道入口邊抽着煙。
“大小姐,又怎麽了,這麽急把我叫過來。”
我慶幸,在川南還有張飛陽這麽一個好朋友。
我沒說話,吸了一口煙,手指輕輕的彈了彈煙灰。
“怎麽了。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張飛陽接過我遞過去的香煙,猶豫了一下又還給了我,“努力戒煙中……”
我白了他一眼:“戒你菇涼的麻子。”
張飛陽好笑的看着我,“還可以罵人,看來沒多大事。”
我苦笑着,随手将煙撚滅,遲疑了好久才開口:“說正經的,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張飛陽一愣,随即笑道:“哦喲,你是寬婆你也有經濟危機的時候?”
“我說真的,沒心情跟你開玩笑,煩着呢。”我從煙盒又掏出一根煙,夾在指縫裏卻沒有點着。
張飛陽見我臉色不好,斂了笑,“要多少?”
“一百萬!”
“一百……”張飛陽脫口而出,意識到自己音調過高,又立馬壓低了聲音,湊近我問:“你幹什麽了需要這麽大一筆錢?”
我不想跟他解釋,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是因為賭錢才欠下的債,“這個你先別問,先告訴我你有沒有。”
張飛陽是個富二代,家裏財産無數,但他跟家裏的關系貌似不和,很早之前就不用家裏的錢了。所以我也不确定他有沒有這麽多錢。可我既不願意找邱先生,也不願意麻煩高老板,就只能請他幫忙了。
張飛陽想了想,答:“有是有,可是去美國留學給凍結了一部分,還有一部分全在股市套牢了,你如果不着急的話,下周我拿給你。”
“下周不行,我明天就要要。”我有些煩躁的抓了抓頭發,嘆了口氣,“算了,我另外再想辦法吧。”
張飛陽若有所思的看了我一會兒。用猜測的口吻問我:“蘇芒,你該不會是……欠了賭債吧?”
我在百樂門上班,而百樂門是個什麽樣的環境我清楚,張飛陽也清楚,就像馨兒她們讨論的,百樂門裏的牌倌死于逼債的一只手都數不過來,所以并不難猜測出我這一百萬是欠下的賭債。
可我不願意承認,“不是,你別瞎想,我只是借用一下,很快就還的。”
張飛陽一臉歉意,“真不是我不借,我是真沒現錢。”他眸光一亮,當即笑道:“這種事兒找邱哥啊,一百萬對他來說簽張支票就搞定的事兒。”
找邱哥,我也想找他,可我不敢,更沒臉。
“不了,我自己想辦法吧。”
和張飛陽閑聊了幾句,他看了看手腕的表,最後說:“晚上來我家吃飯吧,我姐回來了。”
“你還有姐?”我随口一問。
張飛陽翻了個白眼,思忖道:“我沒跟你說過嗎?我姐可是邱老板的初戀呢。”
“哦?這我還真不知道。”我重新點燃香煙,緩緩的吐了一口煙霧。
張飛陽甩手揮散白煙,一臉嫌棄的看着我:“來了你就知道了,到時候我過來接你。”
我還沒答應要去呢,他朝我揮揮手就走了。
也就是說我那個一百萬還是沒有着落,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巨大的壓力像是一坐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其實我還有最後一點希望,那就是今晚。
張飛陽一定不會只請了我一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邱先生也會去吃飯,或許我可以請求邱先生幫忙。
借錢雖然是件很尴尬的事兒,但跟欠債比起來要好太多。
臨近下班的時候,我給張飛陽發了短信。等電梯的時候,剛好碰到高老板從樓上下來。
“回去了?”他用很平常的口氣問我。
電梯間還有很多熟人和陌生人,我不太喜歡在外人面前跟高老板走的太近,容易給人說閑話,所以只是點了頭,“嗯。”
“和我一起去吃飯吧。”高老板卻絲毫沒有避嫌。
隐約聽到有人極小聲的議論着什麽,我壓低了聲音,回道:“不了,我約了個朋友。”
高老板平淡的問:“哪個朋友?”
不是很喜歡被人查崗似的追問,但礙于這麽多人在場,我也不好說什麽,便坦然的回答:“張飛陽,他姐姐今天剛回國,請我們吃飯。”
“我們?”高老板重複了這兩個字,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意識到自己口誤,卻也不知該怎麽解釋,索性便不再說話。電梯到達一樓,我率先走了出去,朝他說了句再見,便頭也沒回。
張飛陽的車已經停在路邊了。我朝他揮了揮手,便直接鑽進他的副駕駛,張飛陽剛準備說話,目光瞥向窗外的遠處,下巴指了指:“那不是高老板麽?”
我轉臉看,點頭:“嗯。”
張飛陽打趣道:“怎麽不帶他一起?”
“你們又不熟。我帶他做什麽?”我綁上安全帶,目光平視着前方,“開車吧。”
張飛陽發動引擎,嘴角勾起一抹笑,“希望到了我家,你還能這麽想。”
我沒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沒有要解釋的态度。索性不去管,拿出手機繼續翻着我的通訊錄,裏面的人很多,都是之前存的客戶號碼,将近一千個人,卻沒有一個真正可以幫我的忙。有時候覺得做人挺失敗的,有時候又覺得好像每個人都是這樣,畢竟生存在這樣的環境下,我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到了張飛陽的家,我才反應過來張飛陽最後那句話的意思。
看着坐在沙發上吃着櫻桃的胡雪薇,我幾乎有掉頭就走的沖動。
張飛陽在我耳邊小聲的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她會跟來。沒有提前告訴你,是怕你會因此就不來。”
正在我愣神的時候,邱先生一身白衣,從廚房走了出來,腰間竟然系了只圍裙。
他眸色清淡,略過我時有片刻的晃神。但馬上恢複平日裏的冷漠,“飛陽,沒有雞蛋了,你去買幾個。”
張飛陽一臉的不情願,“又要我跑腿啊。”
邱先生眉頭一皺,“要不你來下廚?”
“別。我去買雞蛋,買蛋,媽蛋!”張飛陽貧了一句,把路上買的水果遞給我,“幫我放桌上,一會兒我回來洗,你先坐會兒哈。”
胡雪薇也看到了我,眼睛裏頓時蓄滿了敵意,張飛陽走後,她才起身,像個主人一樣招呼我:“真是到哪都能碰見你呢,過來坐吧。”
我瞥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将水果從袋子裏拿出來,分開放好。
胡雪薇見我不理她,有點不爽了,“你怎麽會來這兒?你認識張昕?”
張昕?應該就是張飛陽的姐姐了吧。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冷淡的開口:“跟你沒多大關系吧?”
胡雪薇朝我走了過來。目不轉睛的盯着我:“我好聲好氣的跟你說話,你這是什麽态度?”
“不好意思哈,對你,我只能這個态度,要麽你別跟我說話吧。”我承認有時候我是有點不近人情,但這也要分人的,對于我不想理睬的人,真的是多說一句話都覺得是在浪費生命。
胡雪薇瞪大了眼睛,張開嘴剛要出聲,一道細軟的女聲打斷了客廳的沉寂,“這位應該就是蘇芒吧,不好意思啊,剛才在做飯,沒能第一時間出來迎接你。”
她應該就是張昕了吧,穿着簡單的白T牛仔褲,紮着馬尾,長的跟張飛陽有幾分相似,身材很好,屬于女神級別的,重要的事她看起來比我們都要幹練,那種成熟女性的氣質是我一直都羨慕的。
我馬上回以微笑,突然覺得有點拘束,兩只手竟有種無處安放的感覺,“嗯,是我,昕姐好。”
張昕解開腰間與邱先生一樣的圍裙,笑着說:“幾年前就聽他倆說過你,今個總算是見到真人了,你可比他們描述的要漂亮太多哦。”
他倆?是張飛陽和……邱先生嗎?
☆、038 沒那個資格
我剛想問他們是怎麽描述我的,胡雪薇趁機打斷我們的對話,笑意盈盈的走過去拉着張昕的手,“昕姐,我來幫你一起端菜。”
張昕頓了一下,莞爾一笑:“好啊。”然後回頭對廚房裏的邱先生喊道:“連珏,你幫我去樓上拿兩瓶紅酒下來,在你以前住的那個房間的酒櫃裏。”
她的這句話給我的第一反應是,邱先生以前住在這裏嗎?我聽張飛陽說,他姐是邱先生的初戀。原來以前他們的關系已經那樣好了。我垂下眼簾,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受。還有,連珏,是邱先生的名字嗎?我印象中他好像叫邱珏,跟在他身邊三年,從來沒有聽任何人稱呼過他的全名,基本不是邱先生就是邱老板。
胡雪薇對邱先生的名字也很好奇,她連忙問張昕:“你剛才喊邱哥什麽?”
張昕笑着蹙眉,“連珏啊,以前上學的時候就這麽喊他,習慣了,是不是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也是哦,如果你介意的話,以後我喊他全名。”
胡雪薇故作大方的搖手,“沒有沒有,我只是好奇他全名是什麽而已,說來可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連自己未婚夫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她的話有明顯炫耀的意味,我和張昕對視了一眼。張昕放下圍裙,轉身就往廚房走,“他上學的時候叫邱連珏,後來好像把中間的‘連’字去掉了,具體我也不清楚,名字嘛。稱呼而已。”
邱先生剛好從廚房走出來,和張昕迎面相碰,他低頭看了一眼張昕,聲音輕柔:“鍋裏煮着湯,記得看火,我上去拿酒。”
“嗯。”張昕的視線跟随他走出好幾步才挪開,轉身進了廚房。
胡雪薇愣在一邊,表情有點失落,嘴裏鼓着氣。
我覺得自己有點多餘,也有點閑,準備去把水果洗了,剛轉身,手機就響了起來。
張飛陽火急火燎的道:“媽的,到了超市才發現錢包忘帶了,我猜你應該不太願意跟胡雪薇帶一塊兒,幫我去樓上右手邊第二個房間書桌上的那個錢包拿來送給我,我在樓下等你,懶得上去了。”
“哦。”我應了一聲,就挂了電話。
胡雪薇睨了我一眼,扭頭就鑽進廚房了。熱情滿滿的含着‘昕姐、昕姐’。
樓上……
邱先生剛剛才上樓……
顧不得多想,我迅速上了樓,右手邊第二個房間的門剛好是開着的,裏面的裝飾讓我眼前一亮,清一色的黑色家具,連地板都是黑色大理石,跟這間屋子現代化裝修風格完全相沖突,房間中間還放着一架天文望遠鏡,很酷的樣子。
簡單的打量了一圈,我便徑直往書桌走。經過一個黑色酒櫃的時候,突然有個人從下面站了起來,吓的我差點尖叫了出來。
邱先生蹙眉看我,有些好奇的問:“你跟着我做什麽?”
心跳還在加速,我努力平緩了心情,“我沒有跟着你,我是來幫張飛陽拿錢包的。”
邱先生挑眉,回頭瞥了一眼書桌,上面确實放着張飛陽平日慣用的那只黑色錢包。然後只淡淡的應了一聲:“哦。”
他只手拿着兩瓶紅酒,然後關上下面的櫃門,睨了我一眼,便往外走。
我偷偷的松了一口氣,走到書桌前拿起錢包,一鼓作氣轉身,卻和眼前的人撞了個滿懷。
“這麽咋咋呼呼做什麽?”邱先生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我身後,有些不悅的睨着我。
“你、不是走了麽?”這下心跳是再難平穩了,我捏緊了錢包,眸光不停地閃爍,愣是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今天一身白色的休閑裝很是耀眼,簡單的短袖和長褲依然将他高貴冷傲的氣質凸顯的淋漓盡致,看慣了他一身黑衣,偶爾見他穿白色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可以輕而易舉奪走我全部的目光。
他一手拎着兩瓶酒,一手插在褲兜裏,漫不經心的道:“本來有個問題想問你。被你剛才那麽一吓,忘記了。”
他說的一本正經,我竟無言以對。
沉默了幾秒,只好道:“那你想起來了再問我吧,我先下去了。張飛陽還在樓下等我。”
“等等。”剛擦着他的衣袖走過,我就被他喊了住。
他轉身,颀長的身軀重新橫在我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我。他的眼神很專注,我被他看的心裏一陣慌亂。連眼睛都不敢多擡,咬了咬嘴唇,愣是不敢吭聲。
就在我覺得自己的臉要紅的滴血的時候,他突然彎下身子,毫無防備的吻上了我的唇。
真的是猝不及防,我整個身體都僵硬了,睜大了眼睛呆愣愣的看着眼前被放大的俊顏,他那雙深邃而濃郁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裏面的笑意越來越濃。
他的吻很輕,并且只停留在表面。然後像是懲戒般的咬着我的唇瓣,舌尖迅速的一掠而過。
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這突如其來的溫情讓我措手不及,毫無防備的淪陷在他的陷阱裏。他的臉與我那麽近,近到我可以從他墨色的瞳仁裏看見驚慌失措的自己,他卻很坦然的湊近我耳朵,“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很讓人讨厭?”
他的聲音很輕,呼吸噴薄在我的耳蝸裏,讓我渾身一軟,不受控制的往後退了開。
我像個傻子一樣搖了搖頭。木讷的看着他。
他勾唇一笑,言帶嘲諷:“怎麽,聽不懂是嗎?看來胡雪薇有一點說的沒錯,裝是你會裝。”
剛才還沒他的溫情迷的天旋地轉,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