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糾結 (6)
休息吧,喜歡呆在這裏的話就呆一段時間,百樂那邊我會去處理。休假延長到你想上班的時候為止。”
高煜對我的好,就像一杯溫熱的甜牛奶,暖而甜,我一直覺得如果他把這份好,放在其他女人身上,一定會讓那個女人愛他愛得死去活來。但是我卻不同,我很清楚我自己的毛病,有時候固執得像個蠢貨,對于感情也是這樣,邱連钰深深地紮根在了我的心裏,我還在偷偷地澆水,灌溉,理智和感情相互拉扯,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回應高煜對我的好。
我聽高煜的話,先去浴室洗澡了,外面忽然傳來的高煜的聲音:“蘇芒,我回一趟百樂門,等會兒就回來。”
“好。”我應道,溫熱的水從頭上沖了下來,我閉上眼睛,抿緊嘴唇,聽着外面傳來的關門的聲音,我的耳朵裏只剩下了嘩嘩的水聲,異常的寂靜,不知道為什麽我打了一個冷戰,今晚的事情想起來都覺得心有餘悸。
洗完澡我在卧室裏不出所料地找到了睡衣,高煜這麽細心的人不可能不準備睡衣,和他在一起确實很舒服,連許多小細節的事情都不需要自己來操心,我換了睡衣,然後吹幹了頭發,倒在床上悶頭睡了起來,睡了幾分鐘又找出手機刷了一會兒新聞,眼裏的疑惑越來越濃,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奇怪。
這雖然是好事,但是實在有點奇怪,記者巴不得有料可以爆,高煜在川南的身份不用多說,我現在對外的名頭也是他的女朋友,這次的新聞要是放過。我都覺得不可思議。
像上次那樣,胡雪薇自己在網上肆意地傳播我的照片,都有不少媒體抓住這個機會寫了不少狗血的報道,我有點不明白這次是怎麽了。
放下手機,我打量着這卧室的裝修,簡單幹淨,床頭櫃這裏還放着一盆白色的蘭花,散發着幽香,百葉窗顯得挺田園風,這樣的風格還比較符合我的審美觀,我嗅着空氣中的花香,心裏想着高煜忽然回百樂門。是那邊有什麽事嗎?
對于高煜生意的事情,他願意告訴我,我就聽着,不願意告訴我我從來都不會過問,輪不到我操心,我也操心不了,有時候他偶爾會消失幾天,音訊全無,反而會是我最輕松的時候,這樣說起來有點沒良心,但是高煜對我太好,就像五指山。壓着我這只猴子都不知道怎麽逃離,他不在我能輕松一下。
這一晚,高煜沒有回來,我直到第二天醒了才知道,手機上有一條高煜的信息,叫我別等他。有點事情需要處理。
我打了一個呵欠,起床去洗漱,依舊是穿着昨晚高煜給我的那件碧綠長裙,雖然高煜說我可以繼續休假,但是我決定還是回百樂門去上班,第一我沒事情做反而更煩,第二我想看看蘇忠勝回去了沒有,胡雪薇的事情我必須和他算賬。
我打了車直接往百樂門趕去,從這裏到百樂門有點遠,那司機說現在是早上上班的高峰期,會堵車,建議我繞路。錢多點但是省時,我正在拿着手機試圖再刷新聞試試,想看看是不是昨晚的事情真的沒有任何風吹草動,所以那司機的話我也沒什麽意見。
本來我們是從市中那條大街走,後來繞了一大圈,硬是繞到了步行街那邊去了。我對川南很熟悉,知道這個司機其實就是在故意繞路,但是出于心煩,我懶得揭穿他,任他在大街小巷裏轉來轉去。
步行街白天人反而沒晚上那麽熱鬧,經過十字路口,紅燈停,我看着外面出神,一個眼熟的人影從不遠處出現。
老楊?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上一次我和馨兒還有張飛陽他們在這裏偶遇,我偶然看到老楊也是出現在那裏,還有另外一個男人和他碰面,其實在大街上碰上熟人挺正常的,可是在這裏碰上老楊就有點奇怪了,老楊這個人很忙,高煜很多事情都是交給他去處理,他根本不會有什麽閑情逸致經常來逛步行街,而且高煜他們這群人。談生意碰面都會是在茶樓或者酒店,高爾夫球場都行,在這種放眼望去兩邊都是衣服專賣店和精品的地方碰面,我覺得有點神奇。
綠燈亮了,車子啓動,我看到老楊看來看手表,上了自己的那輛車,一個男人也随後出現上車了,和那天晚上看到的是同一個男人。
我不是個什麽多疑的人,對于老楊也很信任,猜這麽多純粹是覺得好奇,老楊的身影消失在了視線範圍之內。我也迅速地就抛在了腦後,然後繼續想蘇忠勝的事情。
手裏嗡嗡震動,是張飛陽打電話過來了。
“蘇芒,你在哪裏?”張飛陽的語氣難得的有點嚴肅,問我。
“我正準備去上班,怎麽了?”我答道。
“還上什麽班。去買幾斤水果,買幾盒營養品,趕緊地來醫院看望病人吧。”張飛陽說。
看病人,就是看張飛陽嗎?我有點擔心:“怎麽了,你是不是腦袋留下來什麽後遺症?”
張飛陽這下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是我,邱老板住院了,他剛才說想吃荔枝什麽的,你要不去買點荔枝吧!”
什麽?我被張飛陽帶來的消息驚得說不出話,邱連钰住院了?我還想追問是怎麽回事,張飛陽卻已經準備挂電話了:“趕緊過來,就和我一個醫院,你要是不過來就太沒良心了。”
張飛陽挂了電話,我叫停了司機,掉頭往張飛陽住院的那個醫院趕去,想起張飛陽說邱連钰想吃荔枝,我有點發愁,這荔枝的季節都已經過去了,哪裏還有?我問那司機。司機倒是個百事通:“你問我就問對了,我帶你去個水果市場,那裏應該還有。”
又繞了一大圈路,我到了水果市場,在一家水果店裏看到了荔枝,買了一大袋以後我付錢準備離開。可是裙子卻不小心挂在了水果攤上面的角邊,我一個轉身想走,就聽到“嘶啦”一聲,高煜送我的那條裙子,裙擺那兒扯出了一道口子。
我愣了愣,這是高煜昨晚才給我的裙子。今天就被我給弄壞了?店主都看得心疼,說叫我回去補補應該還能穿的。
裙子的顏色比較深,加上裙擺長,一道口子看不明顯,只有走動的時候才會看到裙擺那兒裂開了一道口,我也沒時間顧及。提着荔枝回到了車子上,叫那司機送我去醫院。
我從沒有想過邱連钰也會受傷,他在川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或者說呼風喚雨都成,即使有些人和他有生意上的敵對,也不敢對他暗地裏動手之類的。我心裏慌張,不知道邱連钰傷得重不重,都要住院了估計不會很輕,當我從護士那裏問到邱連钰的病房之後,我匆忙趕了過去,張飛陽和張昕竟然也在。
張昕還是在削蘋果,她低垂着頭,肩膀到脖子那裏的弧度顯得十分優美,像白天鵝一樣,頭發簡單地紮着馬尾,側面溫柔動人,見到我來了。她扭頭笑道:“蘇芒來了。”
張飛陽頭上綁着紗布,正在拿着手機發信息,邱連钰躺在床上,手臂那裏的紗布和張飛陽的看起來就像情侶裝,他身材修長高大,躺在那病床上顯得床都短了似的,看到我來了,他面無表情,接過張昕地過來的蘋果吃得嘎嘣脆。
“嗯,怎麽會受傷的?”我将買來的荔枝放在了一邊,問道。
“這個嘛,你問他。”張飛陽收起手機,氣色看起來比剛受傷的時候好多了,用眼神示意我去問邱連钰。
我看了一眼邱連钰,邱連钰一個蘋果快吃完了都沒擡頭看我一眼,一直都面無表情地看着電視,而電視裏放着的是《喜羊羊與灰太狼》,張飛陽伸腿踹了踹病床的床腳:“你什麽時候還看這麽高大上的電視了,說句話啊,蘇芒問你怎麽受傷的呢!”
“你是不是跟我炫耀你的腳沒受傷,要不我給你弄折一只?”邱連钰陰陰地看了張飛陽一眼,語氣威脅。
☆、061 狗改不了吃屎
“別別,我怕!”張飛陽趕緊地坐遠了一點,我們四人裏面就他能活躍一下氣氛了。
難道邱連钰的腳也受傷了嗎?我的視線下意識地落在了蓋着邱連钰那一雙大長腿的被子上,張飛陽拿起幾顆荔枝笑道:“別擔心,邱老板就大腿那裏挨了一刀,不深,只縫了個十多針,不好意思讓我們看見呢。”
張飛陽語氣輕松,在邱連钰面前敢這麽調侃的人,世界上也就一個張飛陽了。
邱連钰的眼神由陰森變成了暴躁:“不說話沒人當你啞巴。”
張昕沖我無奈地笑笑,大概她看着這兩個人這樣的畫面,比我多多了,他們很久之前就認識了,我的腦海裏出現了張昕微笑着跟在吵鬧的兩個大男孩後面,看着他們說話吵鬧,那種感覺就是青春嗎?幸福?我承認我有點嫉妒我,誰都不是生來精于算計,張昕在多年前認識了邱連钰。起碼她見過那個時候簡單的他,我卻永遠不可能再見到。
我知道邱連钰這是不想回答我,我也不追問了,看到他沒什麽大事我也放心了,反正他不怎麽想看到我,我說道:“沒事就好。我先回去上班了,你們聊吧。”
話音剛落,我就看到邱連钰那惡狠狠的眼神橫了我一眼,我頂着他那幾乎可以殺人的眼神,離開了病房,張飛陽笑眯眯地什麽都沒有說。他雖然總是希望我和邱連钰可以修成正果,但是絕不是一個勉強的人,他要是喜歡勉強,還不是使勁地勉強他姐和邱連钰,他應該看得出張昕和邱連钰之間是已經沒有可能了。
離開了醫院,我再度打車回百樂門,途中我試着打電話給蘇忠勝,但是提示關機。
馨兒看到我這麽快就回百樂門上班,有點驚訝,她将我拉到一邊,問道:“幹嘛這麽快就回來上班啊,高老板剛交代了經理他們,說你要休息一段時間。”
“我沒事,在家裏閑着發慌,還不如來上班,高煜他在這裏嗎?”我問道。
“嗯,在。”馨兒又問:“忠勝叔呢?找到沒有?”
我搖搖頭,想起蘇忠勝都一肚子火,馨兒和我聊了幾句,就有人找了過來,打趣着喊道:“馨兒,還不趕緊去,你的真命天子又來贏錢了。”
真命天子,就是馨兒一見鐘情的客人麽?我看着馨兒的臉紅了紅,哪怕是經歷再髒亂的女人,遇上了愛情,好像都是一個樣子,憧憬,害羞,幸福的神情,馨兒的心不壞,當初她為什麽會進入坐臺小姐那一行,我不清楚,那時候我和她不熟,她不過就是我管着的一個姑娘,現在。我有點好奇了。
馨兒笑着反駁:“什麽真名天子,你幹嘛胡說!”
我推了推馨兒:“行了,喜歡就是喜歡,人家也許也是對你有意思才經常來的呢?快去吧,小心被其他女人看上了!”
馨兒沖我笑嘻嘻地點點頭,腳步輕快地離開了,我有些羨慕馨兒,這麽單純地喜歡一個人,沒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糾纏,多好,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其實是很美妙的,有一個讓你心甘情願地去付出。不計較結果會是什麽樣子。
我去更衣室換了自己的工作服,然後開始工作,馨兒就坐在我身邊那桌,那個斯文的眼鏡男人,依舊點了她陪着,給了不少小費和紅包,我都覺得他是對馨兒有意思,偶爾可以恰巧看到他看馨兒的眼神,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馨兒像個小女人似的依偎在他身邊,偶爾屏氣凝神,偶爾笑顏如花。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情侶吧。
簡單而無聊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高煜雖然也在百樂門,但是這一天都沒有見到他,我也沒有回昨晚他的住處,而是準備回自己的公寓那兒。回去的路上,我和馨兒一起走了一段路,馨兒告訴我,今天來的那個男人叫許洋,算是半個富二代,家裏有點錢,在自己家公司上班,我聽了覺得還不錯,馨兒說起許洋的時候,眼裏都在放光。
什麽時候我也可以說起邱連钰的時候,可是理所當然地露出花癡的那一面,不可能了吧。
“我就在這裏吧。許洋說今晚請我吃飯,蘇芒你要一起去嗎?”馨兒在一個路口停下,有些不好意思對我說。
“不止是吃飯那麽簡單吧?”我笑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對于約會的流程都心知肚明,不必說得太清楚。也沒什麽好看不起的。
馨兒賊笑了一下,忽然她的臉色嚴肅了起來,看着我,畫着妝的小臉上,有些小心翼翼:“蘇芒,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什麽?”
“就是我在Small的事情,能不能不告訴許洋?”馨兒擔憂地看着我。
當我蘇芒什麽人了?我彈了一下馨兒的腦袋,語氣有些生氣:“你當我是什麽人呢?這些事我不會說的,你自己也要注意一點,畢竟還有小青那種人,以後和許洋在一起的時候遇到小青,就不要再那麽沖動,能避開就避開,很多事情忍一忍就過去了。”
馨兒這才松了一口氣,感激地看着我,她挽着我的手,将頭依偎在我的肩膀上,挺嬌小依人的樣子:“蘇芒。謝謝,本來我想回Small的,要不是你阻止了我,我可能……”
“傻不傻,以後好好過吧。”我打斷了馨兒的話,人和人之間就是禮尚往來,你對我怎麽樣,我就對你怎麽樣,馨兒為了我和小青争執的那些場面,我都記在心裏,能這樣為我出頭的朋友,馨兒是第一個。
馨兒和我站在街頭。等着她的白馬王子,人來人往的街頭,兩個人靜靜地看着華燈初上的城市,喧嚣的世界,聽得到我們兩個卑微的女人的心聲嗎?她渴望平凡的生活,我渴望簡單的幸福。如果真的有上帝,那麽上帝,請實現我們這個虔誠的願望好嗎?
最後一輛奔馳接走了馨兒,馨兒說要送我一程,我拒絕了,夜色正好,我想一個人走一走,許洋也沖我打了一個招呼,是個很禮貌的男人,馨兒跟着他應該不錯。
看着那輛奔馳消失在繁華夜色中,我笑了笑,今天雖然不忙,但是一直都想着蘇忠勝的事情,精神緊繃又心情氣憤,所以感覺還是有點累,我揉了揉脖子,提着包沿着街往自己公寓的方向走去,走路大概要一個小時。我走走停停,時間就會更久了。
百樂門的地理位置很好,處于交通樞紐地帶,四通八達的,旁邊的大街小巷更是數不勝數,很熱鬧的一個區域。算是川南的另一個市中心,走了一會兒,我看到了川南的警察局,讓我驚訝的是,老楊在警察局外面,靠着車好像在等人。不一會兒,一個人走了出來,嘴裏還罵罵咧咧着,那個人不是蘇忠勝是誰?!
我立馬沖了過去,老楊看到我也有點尴尬,蘇忠勝則是愣了愣:“不是高煜贖我的嗎?難不成還是你大發好心了?”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我的手掌發麻,渾身都有點發抖地看着蘇忠勝,對這個父親,我只有恨!
“操你媽的敢打老子,你算什麽東西?!”蘇忠勝反應過來之後,立馬就張牙舞爪地沖我踹了過來。卻被老楊眼疾手快地擋開了,憤怒已經沖昏了我的頭腦,我看着蘇忠勝,眼裏的憎恨如烈火燃燒。
“你別擋着我,不然我連你一起打信不信?”蘇忠勝暴怒。
我拉開老楊:“你打我試試?打死我了以後你看看你到哪裏壓榨,到哪裏找人給你擦屁股?蘇忠勝,你怎麽不去死?活夠了就去死吧,別再拖累我了!!”
父女之間,早已不存在什麽感情了,我指着蘇忠勝破口大罵,這些年來因為他受的苦,積下的怨氣。此時開始爆發,而蘇忠勝則是懶得說的那種,他除了滿口的髒話之外,就是躍躍欲試地想要揍我,老楊自然不可能讓他揍我,擋在中間看着我們父女對罵,有人出來制止,看到警察之後,蘇忠勝才罵了一句“狗娘養的”,朝我吐了一口口水,離開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老楊無奈地說。
“嗯,麻煩你了。”我現在心情很差,跟着老楊上了車以後,一句話都沒說,心裏翻騰着的只有怒火。
過了一會兒,我才問老楊:“他這次為什麽進局子?”
“老毛病,偷錢。”老楊打着方向盤,車子轉了一個彎:“他在百樂門偷了邱連钰的錢包,你知道吧?”
這事……馨兒早就說過,可是邱連钰帶着蘇忠勝離開之後,不是已經教訓過了嗎?錢包應該也拿回去了,否則不會後來又被胡雪薇收買,拿了錢曠工,怎麽到今天又因為這個弄進去了?我茫然。
“這次他在裏面,吃了不少苦頭,這兩天打了幾頓。”老楊沒有明說,顧忌着我之前和邱連钰的關系吧,我愣了愣,這意思是邱連钰是故意的?
☆、062 幫我換藥
老楊送我回了公寓,想散步回去的計劃就此報廢,不過發生了蘇忠勝那插曲,我也沒心情繼續散步了,到了樓下,我也沒有邀請老楊上去坐坐,只是道了聲“謝謝”就上樓去了。
這是一所高級公寓,設施方面都很齊全也很高檔,只是我們那一層就我一個住戶,有點太過安靜,坐着電梯到了所在樓層之後,我遲遲沒有走出電梯,可能是昨晚的事情給我留下的陰影有點大,我這個時候竟然怕了,會不會又碰上偷襲之類的。
不過這裏都有監控,應該沒事的,我安慰自己,然後走出電梯找出鑰匙打開門。從頭到尾都很安靜,只有走廊裏的燈靜靜地亮着,我背後起了一陣雞皮疙瘩,迅速地關門才松了一口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說的就是我。
我懶得去做飯吃。于是就從冰箱裏找出了泡面,燒着水準備泡點面吃湊合一些,無聊的同時打開電視搜索一點有趣的節目打發時間。
“我也不知道是誰,戴着口罩,看起來挺高大的,下手特別狠。我和幾個同事根本就是措手不及,要不是人多反抗了幾下,恐怕都要被打死了!”電視裏,有人在采訪一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那個男人鼻青臉腫,吊着繃帶。嘴裏嚷嚷着。
雖然他已經有點面目全非了,但是我為什麽看着很眼熟?
閉上眼睛仔細想了想,我有點驚愕,這個人好像是昨晚那幾個記者裏面的,沖在最前面,高煜抱着我離開的時候,他也是追得最快的那個,所以我對他看得比較清楚。
接着鏡頭一轉,其他幾個病床上躺着的都是記者,傷得都不輕,但是沒有一個人說得出下手的人是誰,按照他們的說法,采訪了一則午夜新聞之後,回去的路上突然就遭襲了。
我看到有人接了一個電話,然後臉色變了變。
“估計是以前我們報道的事情,動了某些人的奶酪吧,事情都已經解決了,報社那邊已經拿到了賠償金。”接電話的那個記者挂了電話以後對采訪的人說道,然後就怎麽樣都不肯說話了,而其他幾個人似乎也發現了這個人的神情不對,都是些在記者行業混了很久的人,敏銳的觀察力是必備的,于是都同時沉默了下來。
采訪就這樣結束了,和一個完全不知道是誰的人和解了,就結束了。
是誰?會去跟報社那邊聯系,并且讓這些人都噤聲?高煜嗎?我恍然想起來,昨晚我洗澡的時候他出去了一趟就沒有回來,難道是他?也不對,這幾個記者說反抗過,高煜肯定有受傷。受了傷老楊一定會告訴我的,我想起了躺在醫院裏的邱連钰,心跳都快停止了,是他嗎?
我打了一個電話給張飛陽,沒有直接打給邱連钰。
“怎麽這麽晚了還有時間打電話給我?”張飛陽問。
“問你點事。”我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讓自己的語氣沒那麽起伏:“你知道邱連钰是怎麽受傷的嗎?”
“你不知道啊?”張飛陽更加驚訝:“我以為你知道的,他剛才還在病房裏對胡雪薇橫眉冷對,一副想要吃了別人的樣子,還不是為了一個叫蘇芒的女人?你要是感恩,就趕緊做點好飯好菜過來,我吃醫院的菜都要吐了,邱老板口那麽刁。比我更慘。”
盡管心裏有了大概的準備,但是真的知道是邱連钰替我去出的氣之後,我還是深深地愣住了,心裏五味雜陳,仿佛千萬種情緒在交織,理不清個所以然,這個人真的奇怪,為什麽總是要做一些心口不一的事情?我握着手機,半天沒吭聲。
“蘇芒,你啞巴了?”張飛陽等了一會兒,有點哀怨地問。
“沒,我等下就過來吧。”我挂了電話。然後去廚房裏把燒開的水給關了,在冰箱裏找了一些簡單的食材,想要做點飯菜,發現好像不夠,最後熬了一鍋肉粥,香濃白軟。嘗了一口感覺味道不錯,才分成兩份打包,下樓打了車往醫院趕去。
到了醫院以後,我先去了張飛陽的病房,張飛陽一個人正躺在那裏看電視,百無聊賴的樣子。看到我來了,眼裏閃過一絲驚訝:“還真的來了。”
我将一份肉粥放在了張飛陽手裏,然後坐下環顧四周,問:“你姐姐呢?”
“回去了,我傷的是頭又不是手腳,行動什麽的都方便,本來想叫她去照顧邱老板那個半殘廢的,但是想一想,邱老板就還是交給你照顧比較好吧。”張飛陽打開肉粥,一股香味飄散出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真香,沒想到蘇芒你還是個熬粥的一把好手。”
張飛陽明裏暗裏都是還想撮合我和邱連钰,哪怕他知道現在我是高煜的女人,也不會改變想法,他曾經說我算是讓邱連钰改變得比較多的一個人,邱連钰對我是有感情的,我也想相信他的話,但是每次都被現實打破了幻想。
我也沒接張飛陽的話,跟個菩薩似的就坐在那兒看着他喝粥,懷裏還抱着另一份。
張飛陽喝完之後,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然後繼續贊美:“不錯,挺好吃的,你這一份是不是要給邱老板的?”
我點點頭:“對。我現在給他拿過去吧。”
“行行行,去吧。”張飛陽揮揮手,說道。
邱連钰的病房離張飛陽的挺近的,都是獨立的高級病房,在同一病房樓的同一層,我站在邱連钰的病房外。突然有點膽怯了起來,畢竟那天我都說得那麽大義凜然,轉眼人家就為了我出氣而受傷,感覺有點別扭,我準備找個護士什麽的替我把這粥給拿進去,結果真的就過來一個小護士。只是那小護士比較耿直,我還沒開口,她已經推開了病房門:“你是來看高先生的吧,進來呀,站在門口那麽久幹嘛呢!”
我頓時醉了。
邱連钰正在看書,聽到小護士的話,看着我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我有點不确定這是不是你這裏,所以站了一會兒。”我圓了自己的尴尬,然後看着那小護士麻利地給邱連钰打針換藥,到了換大腿上的紗布時,邱連钰卻忽然不動了:“這裏不用。”
這反應出乎我的意料,怎麽覺得邱連钰是有點害羞?
小護士說:“這怎麽行。藥肯定要換啊,傷口發炎了怎麽辦?”
“不換。”邱連钰的視線若有似無地看了我一眼。
“高先生,你不會是害羞吧?”小護士是個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了邱連钰是為什麽不肯換,傷在大腿那裏換藥實在有點尴尬,聽到小護士的話。我也忍不住想笑,但是還是堅持憋住了。
“……”邱連钰的臉色變成了豬肝色,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這麽尴尬,一個大男人為了這些事尴尬的時候真的有點萌,尤其是平時不可一世的邱連钰,竟然臉紅了,誰敢相信這是叱咤川南的男人?按理說大家都覺得他是萬花叢中過的那種,忽然換個藥都害羞,不震驚才怪。
小護士的主意猛地就打到了我身上,她把那些紗布什麽的一股腦地放在了一邊,說:“要不就讓你的朋友幫你換,總沒那麽尴尬。”
我的粥都差點掉了。這個護士耿直得讓我有點害怕。
邱連钰的臉色這才恢複了正常,他覺得護士的這個建議相當不錯:“嗯,你出去吧。”
“不行,我不會啊,剛開始是誰包紮的,就誰來換好了!”我焦急地拒絕。
“剛開始是男醫生換的,但是現在都是我們護士的事情了,就麻煩你了美女。”小護士笑眯眯地說道,心大地離開了,完全對我的尴尬視而不見,這樣的護士,不會被病人打死嗎?
小護士走了以後還貼心地把門給帶上了,潔白的病房裏,就只剩下了我和邱連钰,以及我劇烈的心跳聲。
“你手裏提的是什麽?”邱連钰反而先打破了沉默,看着我手中提着的食盒,問。
我把那食盒遞給了邱連钰:“給你和飛陽做的一點肉粥。”
邱連钰聽到這話,看着我的眼神深了幾分。深邃的眼底情緒不明,我被他看得渾身發毛:“你喝一點試試吧。”
邱連钰打開食盒,沉默地喝起了粥,沒有說好吃也沒有說不好吃,三下五除二就吃得幹幹淨淨了,然後把空了的食盒還給我。抽過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角,眼裏閃過戲谑的神色:“該給我換藥了。”
換藥……我有點無語,其實換藥這種事我不陌生,在Small的時候,有時候一些小姐被客人折騰得半死不活,身上多少有點傷口。我就是負責上藥的那個人。
還不等我開口,邱連钰自己把被子給掀開了,他穿着病號服,寬大的褲子看起來有點滑稽,他很迅速地把褲子給脫了,看着他的動作。我覺得有點辣眼睛。
“你捂着眼睛幹什麽?”邱連钰的聲音已經無奈:“搞得我像在耍流氓似的。”
☆、063 你會回到他身邊嗎
這不是耍不耍流氓的問題,而是那個部位真的有點太刺眼,包紮的時候肯定會碰到一些不該碰到的地方,我的眼睛不知道該往哪裏放,也沒有打算去幫邱連钰先拆紗布。
僵持了幾分鐘以後,邱連钰的臉色漆黑,他幹脆自己伸手去拆紗布,動作熟練只是有點不方便,畢竟他的手也受了傷。
我看着他漸漸裸露出來的傷口,觸目驚心,一條像蜈蚣一樣的傷口盤踞在他的大腿前面,幾乎快貫穿了整個前面,看着都疼,而邱連钰卻一聲不吭,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拿起消毒水先消毒。
這都是因為我才受的傷,他一直都在我背後看着我麽?那為什麽沖出來的是高煜而不是他呢?想起這些,我有點失落地嘆了一口氣。然後過去拿過消毒水,說道:“還是我來吧。”
邱連钰冷哼了一聲,并不答話。
我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傷口,本來以為我會很尴尬,可是看到那樣觸目驚心的傷口之後,我的心思都在那傷口上面了。心疼都來不及,哪裏還有時間去尴尬。消完毒以後,我又拿起要敷的藥給擦了上去,拉出紗布開始包紮起來,認真無比。
“你的腿能彎曲起來嗎?”我問。
邱連钰沒有說話,只是配合地把腿給彎曲了起來。我這才有空隙綁上紗布。
等換完藥,我去洗了個手,拿起了食盒準備回去了,但是邱連钰卻不準,他提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要求,要我陪他看電視。
有一個頻道正在喪心病狂地從早到晚放着動畫片。而從我進來開始,那電視就一直都是開着,邱連钰雖然在看書,房間裏卻一直都是動畫片的聲音,滑稽非常,剛才沒注意,現在看一眼電視屏幕,忽然蹦出來的葫蘆娃吓我一跳,邱連钰有這麽幼稚嗎?
“坐在這裏,陪我看。”邱連钰拍了拍床邊,說。
我當然不想看動畫片,但是邱連钰的神色太過正經,讓我有種想笑的沖動,最後也不知道怎麽就真的坐在那裏陪他看起來那些幼稚的動畫片,邱連钰看得很認真,我時不時會偷偷瞄他一眼,他的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電視。
不敢想象其他人要是知道邱連钰的一大愛好是看動畫片,會是什麽反應。
動畫片遙遙無期,放完葫蘆娃放喜羊羊,喜羊羊結束了還有熊出沒,我最後搬了凳子靠在床沿那裏繼續看,然後就趴在那兒給睡着了。
……
我醒來的時候,邱連钰還在睡,我的脖子酸痛得很,腰也好不到哪裏去,我就這樣趴在這裏睡了一晚,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還有點早,頭暈之下我又低頭趴在那兒想緩一下神。
有人開門。
“你怎麽在這裏?!”胡雪薇的聲音,讓我如醍醐灌頂一樣猛然清醒。
邱連钰也吵醒了。他的睫毛動了動緩緩地睜開,看着氣勢洶洶走過來的胡雪薇,眼裏閃過一絲寒光。
“她來看我的,怎麽?”邱連钰替我答道。
“還怎麽?邱連钰,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婚約最後沒解除呢?!再過不久你就是我胡雪薇的未婚夫,你和這麽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