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事情一步步發展到現在這步,別說沒有清醒的孟玉言會怎麽想了,就是鐘鈞自己…其實也沒想明白。

當初在面對孟玉言詢問他是誰的時,為什麽會脫口而出,自己是他的男朋友?真的只是因為嘴欠嗎?為什麽呢?

撒了一個謊的鐘鈞為了圓住前面的謊言,只能用無數個謊言去圓前面的空缺。

起初鐘鈞并沒有想過帶孟玉言出來玩,直到孟玉言提出他想出去的想法後,鐘鈞這才想出了這個法子。

孟玉言一旦接觸到他過去認識他的人,很大概率就會想起來以前的記憶,而鐘鈞那會兒并不太想讓他那麽早想起來。

人都是自私的,鐘鈞覺得自己也沒什麽不同,且機會難得,他想多和這樣不讨厭他的孟玉言待一會兒都想法并不難以理解。

除此之外,他順便也能忽悠孟玉言把之前沒完成的約定也一定完成了,一舉兩得。

***

離開若爾蓋前一晚,鐘鈞其實根本沒有醉,他清醒的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睡覺的男人,擡手為他理了理碎發。

孟玉言那會兒才是真的實實在在的醉了,平時白玉無瑕的面上滿是紅霞。

閉着眼睛的他睡得很安穩,唇角依舊保持着微微勾起的弧度,這是很難得的。

對于之前鐘鈞說的那句話,他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是沒聽懂,他啊了一聲,在鐘鈞又重複了一遍以後,才緩慢點了點頭。

***

晚上的那些畫面,醒來後的鐘鈞還記得,但孟玉言不行,第二天酒醒就全忘了。

第二日,面對鐘鈞含含糊糊的試探,孟玉言想也沒想,搖了搖頭,茫然追問道:“你在說什麽啊?什麽記得,什麽不記得?”

“……沒什麽,都是一些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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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鈞替孟玉言理了理領口,又細心囑咐着早飯過後記得吃暈車藥,就像帶他過來時那樣,一遍遍告訴他。

“要是哪裏不舒服,記得一定要跟我說…”

“好…”

***

再回長原是一個晴天,卻依舊像陰天。

和京兆一樣,這個城市的霧霾問題依舊非常嚴重,尤其是他們剛回來那會兒,正好又碰上堵車。

孟玉言看着車窗外灰撲撲的天,總覺得它們像一條經年累月,浸滿油污,怎麽也洗不幹淨的舊抹布,和草原上的天空形成一種強烈反差。

不過這也并沒有影響車上兩個人的心情,鐘鈞和孟玉言有商有量的,他詢問孟玉言那會兒想吃什麽,讓家裏的阿姨先做着。

孟玉言随口說了幾個喜歡的菜,便半眯着眼睛靠在軟乎乎的靠墊上,昏昏欲睡,也并未在意其他。

不多時,他聽到他自己的手機響了,但因為前面幾天一直沒玩手機,便放再鐘鈞那兒了,所以接電話的人自然也是他。

孟玉言眯着眼睛,聽出通話時長很短,鐘鈞和電話那頭也沒說幾句就挂了。

在鐘鈞挂了以後,孟玉言也随口問了一句是誰啊,鐘鈞的語氣倒是沒什麽變化,鎮定自若的回複:“沒什麽,電話推銷。”

“哦…”

***

孟玉言不知道電話那頭不是電話推銷,也不知道這不是對面的人第一次給他打電話,這種事還要等上幾天才會知道。

那會兒的孟玉言已經對鐘鈞完全熟悉。

這種熟悉感并不是因為在醫院醒來以後的照顧,也不是前面半個多月裏和鐘鈞的相處,是那種…

哪怕腦子不記得,但鐘鈞靠近時,身體的條件反射都還在的“熟悉”。

像是和一位闊別已久的舊友再度重逢,初逢确會有生疏,但只需一點點引子,立馬就能回到當初親密無間的記憶。

剛在醫院和鐘鈞見面那會兒,鐘鈞和他說個話,或者扶着他去上廁所,不經歷間的肢體觸碰都能讓鐘鈞的身體瞬間僵硬,眼神躲閃,心虛得不敢和孟玉言對視

就是因為這種表現,

才會彼時的孟玉言心生懷疑。

不過後面嘛,各種陰陽差錯和鐘鈞的添油加醋,孟玉言對鐘鈞沒有了懷疑,也信了他的部分說辭。

***

回到長原後,鐘鈞連着忙碌了幾天。

這個也可以理解,畢竟那段時間某個購物節快到了,而他們家的新品又剛投市不久,剛好聯合各大平臺推出了新活動。

可和銷量登頂當日銷售榜這一好消息一起傳來的卻是各種測評博主及各平臺用戶滿天飛的差評。

一般新品投市的确會有部分差評,他們也會收集反饋進行改進,但以往從沒出現過這麽大規模的反饋,情況不太對。

底下的分公司乃至總公司的員工都忙得不行,每天處理售後訂單和各種亂七八糟的電話,從上到下,忙碌得很。

雖然這種零雜事并不需要鐘鈞這個老板出場,可這并不代表鐘鈞就能輕輕松松閑着什麽也不幹。

他看了看屬下整理的報告後,第一個懷疑是底下的生産工廠出了問題。

工廠的事,他會另外找人去跟,而越來越發酵的輿論也不能當沒看到。那麽多差評中有真正的消費者,但不排除沒有競争對手請的水軍。

尤其是往年這個時候總是要出來刷點存在感的對家,今年卻格外的安靜,這就顯得有些詭異了。

***

其中一個鐘鈞的心腹特意打電話和他說了他的猜測,但前者卻在聽以後刻意糾正道:

“你提供的這個線索,我會記下的。不過有一點不太對,當中可能有中鴻那邊的人在搞鬼,但絕對不會是孟玉言…”

無論對方說什麽,

鐘鈞的語氣都非常堅定:

“我知道他最近沒什麽消息,也知道他們在籌備新品,但肯定不會是他弄的,如果是他的話,不會在背地裏搞這種…”

中鴻更早一點其實算是孟玉言媽媽家裏的産業,後面才交到孟玉言父親的手裏,再後面輾轉反側是孟玉言在負責。

而除了中鴻外,孟家還有一些別的産業,也都還不錯,不過最有名的還是中鴻。

在孟玉言接手中鴻時,和鐘家的裕豐也算有過一些良性的商業競争行為,不會背地裏出陰招,無非打打配置戰,隔空口嗨幾句,并不會真怎麽樣,比較光明磊落。

以鐘鈞對孟玉言的了解,這種一看就不是他能做出來的手段,更何況…

***

鐘鈞點開自己的手機上方彈出來的消息,那是一個備注為小玉的賬號發來的消息,是一張圖片和一個文字消息。

——[圖片]

——下班了嗎?

鐘鈞樂得嘴角都咧上天了,回複的時候,因為太激動,打字還打錯了幾個,幹脆也就沒打字了,直接回了一條語音。

“快了,我還有十五分鐘就下班了。”鐘鈞按着語音條,熟練的對着聽筒親了一下,“等我回來哦~”

正說着,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是秘書進來送文件,她一進來就看到自家老板心情還挺好的,喜悅溢于言表,藏都藏不住的那種。

鐘鈞心情好,簽字也麻利。

“嗯,下去吧。”

***

對嘛,怎麽可能是他嘛。

首先那不是孟玉言的手段和性格,其次他已經失憶了,最後他本人甚至還在他家給鐘鈞煲湯呢,哪有時間搞別的?

孟玉言發的那張圖片就是各種準備好的食材,他會根據鐘鈞回家的時間來準備什麽時候下鍋,等鐘鈞回家後,剛好能吃上熱的。

總之那兩天的鐘鈞仿佛是提前進入婚後狀态。他哪怕在工作時,也不忘隔一會兒就給孟玉言打個電話問候問候。

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事,

就是想聽聽他的聲音。

兩個人黏黏糊糊得很,只要手頭上的工作一結束,就立刻飛奔回家陪着對方。

他回來以後,通常回去廚房找孟玉言,從背後抱着身系圍裙的男人,腦袋埋在對方的肩膀,再張大嘴接受對方的投喂。

這怎麽看,都是一個幸福的小家庭。

***

鐘鈞覺得他仿佛在做一場很美的夢,心裏想着要是永遠不醒過來就好了,但他自己也清楚的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他一直記得那個離譜的夢,記得孟玉言在裏面失憶了兩個月,也一直在等着那一天的到來。時間越近,越糾結。

除此之外,他還有些擔心,孟玉言那個後媽和她兒子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母子倆都是笑面虎,和孟玉言是面和心不和,本來就一直不滿他,這次孟玉言出事,自然是想趁着孟玉言不在搞點事的…

他們一直都想動搖他在中鴻的位置,長搶走他的功勞,甚至還想瓜分走孟玉言母親給他留下的那部分原始股,更想把他從中鴻趕出去…

***

鐘鈞看了他們透露的一些新品資訊,這不完全就是孟玉言之前的想法嗎。雖然算是一個公司的,但這個區別還是很大的。

“…………”

将車穩穩停住後,鐘鈞難得沒有立馬奔向樓上,而是在車裏單獨待了一會兒。

他覺得自己和夢裏那個撿到孟玉言的老男人又有什麽區別呢?夢裏的男人會因為孟玉言不凡的穿着想過從他身上拿好處才救了他。

但鐘鈞自己同樣也懷有不可告人的私心啊,在這點上,誰又比誰高尚幾分呢?

打開車窗,抽了半根煙後,鐘鈞最終還是決定和孟玉言待最後三天。三天後告訴孟玉言全部的真相,一字不漏的告訴他。

然而他并不知道…

樓上的孟玉言已經想起來了。

***

沒失憶過的人可能還以為車禍失憶這種橋段只會出現在影視劇裏,出現在藝術作品裏。

可實際上,這種情況其實很常見。

大腦是人體中最複雜的器官,擁有最精密的結構,比電腦還要複雜一百萬倍,比其他部位還要脆弱,自然更容易受傷。

根據每個人的身體情況不一樣,受撞擊程度不同,失憶也分不同的情況。

有的病人會記得一點的,有的病人完全看不出來失憶,只有在親友詢問下才會發現他不記得某一些特定的人或者事。

對于孟玉言來說,醒後前三天,他什麽都不記得,除了身體本能反應,大腦裏一片模糊,每次想去回想時,腦袋就會很疼。

每次這個時候,那個自稱是他男朋友的人就會耐心的安撫他,像哄未滿月的娃娃那樣柔聲哄着揉着。

***

失憶前幾天,孟玉言總頻繁做夢,每次醒來之後,又總是又不記得夢境的內容,這種情況也是讓孟玉言焦慮的主要原因。

為了緩解他這種焦慮,那個自稱是他男友且一直照顧着他的男人不斷開導他,帶着他出去旅游了一段時間。

而正因如此,孟玉言奇跡般的沒再做以前的夢,晚上睡得格外香。腦子裏不再是一片空白,全是醒來後和他相處的畫面。

直到他重回長原,在沒有鐘鈞的陪伴下,他遇到了一個自稱是他熟人的人。

男人的五官長得和孟玉言還有幾分相似,就是說話口音有點怪怪的,可能是經常不在國內,說中文時,語速反而有些緩慢。

“玉言,我是你舅舅,你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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