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在薄庭川的小心安撫中,令嘉漸漸恢複了平靜,只是時不時有些微微的啜泣。
薄庭川無法,好在兩人現在距離令嘉家不遠,薄庭川将人公主抱起朝房子內走去。
“啊——”
令嘉驚呼一聲,來不及掙紮就已經被人橫抱起,雖然現在來往的人不多,但是令嘉的臉還是如火燒似的,一點點紅了起來。
進了屋,薄庭川将人放在床上,令嘉躺在她自己的床上,睜着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薄庭川。
“睡吧。”
令嘉搖搖頭,她睡不着,媽媽找不到她怎麽能安心睡下?
薄庭川一手輕輕撫摸着令嘉的發,湊到她耳邊說:“聽話,你醒來的時候就會有消息了,我答應你。”
相信我,等你醒來的時候一切都會好的。
在薄庭川溫柔的眼神裏,令嘉不知不覺地閉上了眼睛,渾身一放松,這段時候以來一直緊繃的神經緩緩放松,尤其是聽到那人服刑期滿被放出來後,她的一顆心一直提着現在卻漸漸落地放松,黑暗漸漸來襲。
一直守在令嘉身邊看着她睡着了,薄庭川才輕輕起身離開,将門輕輕帶上,然後掏出手機想了想還是打通了一個電話。
“喂,是我,幫我個忙找一個人……”
等令嘉悠悠轉醒的時候,發現手邊有一顆毛茸茸的腦袋,仔細一看,原來是薄庭川趴在床邊睡着了。
在那一刻,令嘉的心柔軟得不可思議,在她記憶中,在她生病的時候從來都沒有人會守在床頭守護着她。
令嘉掀開被子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下床,準備起身到衣櫃裏拿出小毯子給薄庭川披上。可沒等她拿到毯子就被人從身後攬住細腰,一個熱熱溫溫的呼吸撲撒到她的耳畔,那股癢意直達她的心底。
“是……是我吵醒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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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聲音切切弱弱,帶着一絲不容忽視的顫動。
薄庭川搖搖頭,對令嘉說:“正好想把你喊起來,有消息了。”
令嘉一激動立刻轉身回頭,卻忘了自己身後是一個緊緊貼着她的男人,一轉身正好和男人幽暗深邃的眼對上,令嘉開口想問的事情在這一刻突然全是一片空白。
“別傻了,走吧。”
令嘉還沒回過神來就被薄庭川拉着走,等她回神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人拉上了出租車,沒等她開口就聽到身旁的男人開口:“師傅,去金陵小區。”
令嘉不解地看向身旁的男人,不知道他為什麽急急忙忙地将她帶出來,然後又帶着她去金陵小區。
看出令嘉眼裏的疑惑,薄庭川湊到她耳邊,“你媽媽估計就在那裏。”
令嘉猛的瞪大眼,好像一只受驚的小倉鼠,她不知道為什麽她睡了一覺起來,薄庭川就能把人找出來,就像她小的時候看過的童話故事裏無所不能的教母,拯救灰姑娘于水火之中。
“你這麽找到的?”
心底的疑惑脫口而出,她外公當了一輩子的人民老教師,不說是桃李滿天下,卻在這做城市生活了幾十年,費勁心思想找一個人都沒找到,而如今薄庭川在她睡覺的時候不知道用什麽方法就将人找到了,這怎麽能讓令嘉不驚訝。
“以前的舊友,正好在比較擅長找人。”
令嘉不信,哪有人是擅長找人的啊,這不過是薄庭川不想讓她操心,随意糊弄過去的而已。
好像再開口,只是出租車正好到了金陵小區,兩人一起下了車,令嘉跟在薄庭川身後,明明倆個人都沒有來過這個小區,而薄庭川卻能一直走在前頭帶路,讓跟在身後的她心中突然湧現出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安全感。
好像跟在這個男人身後,哪怕遇到大的困難她都不用擔心,因為有他在。
被自己的想法弄得一怔,薄庭川沒有發現,轉身對令嘉說:“到了。”
“嗯?”
冷不丁聽到薄庭川的聲音,令嘉下意識地應了聲,就感覺到了頭上被按上一雙溫暖的大手,“裏面,除了你母親,可能還有另一個人。”
另一個人?令嘉想開口問,可下一秒她腦海裏瞬間閃過一個男人,一個造成現在這個局面的男人。
顫顫巍巍地開口,“你是說……他?”
薄庭川點點頭,道:“他已經出獄了,不是嗎?”
“可是已經過去十五年了,他為什麽還一直揪着不放?!”
令嘉竭斯底裏,掙脫了薄庭川的手,情緒有些失控。
那麽男人,她名義上的父親,是她母親噩夢的源頭,現如今也是她噩夢的源頭。
雖然男人的面目在她的記憶裏已經有些模糊,但是從她開始有記憶開始,男人對她的母親從來都是非打即罵,好在後來命運拐了個彎,惡人落網她們母女倆終于逃出生天。
可她怎麽也沒想到,十五年後的今天,他們還會見面,甚至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令嘉情緒明顯有些不穩定,薄庭川大概也知道令嘉的心病所在,哪怕那時候她還小,但是令嘉早慧加上這麽些年來,大人從來都不會避諱她說話,大大小小加起來,在她心底已經認定了這一切的源頭都來自那個男人。
可是,世間那麽多事不是逃避就可以解決問題的,現在問題已經出現了,薄庭川不希望這件事以後成為令嘉心底一片誰也觸碰不得的逆鱗,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直面它解決它。
哪怕令嘉在不樂意,可這些問題卻是亟待解決。
薄庭川雙手攬住令嘉的肩頭,眼睛盯着她的雙眼,“嘉嘉,你母親還在上面等你去接她,你難道就這樣離開嗎?”
令嘉聞言微楞卻還是乖乖地搖頭。
“那你就上去,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令嘉一直低着頭,卻也沒有出現了明顯的抵觸情緒,被薄庭川牽着手一步步往樓上帶。
薄庭川不知道從哪裏打聽到的消息,甚至連那個男人出獄後住在哪裏都一清二楚,兩人幾乎是有備而來,薄庭川在前頭帶路帶着令嘉走到一戶人家門口,輕輕敲了門。
門從裏面打開了,一個眉目間隐約可見俊秀的中年男人打開木門,男人眉宇間和令嘉有些許相似,只是多年來的牢獄生活讓他日益蒼老,這樣一看比起同年人臉上的皺紋更多,現在正透着鐵門警惕地看向出現在門口的薄庭川。
令嘉在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間,幾乎是差點崩潰了,那些塵封多年的記憶傾瀉而出,那些已經蒙上了歲月灰塵的一幕幕仿佛放電影似的,又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你是誰?”
薄庭川看了眼屋內的男人,“我們是來找人的。”
果然,男人一聽這話就有些緊張了,可出人意料的是他并沒有将門關上,似乎猶豫了片刻還是将門打開,讓他們兩人進了屋。
令嘉一進屋就看到端坐在簡陋得已經磕去朱漆的木沙發上的單珊,快步走過去蹲在她面前,急急地問:“媽,你沒事吧?”
單珊搖搖頭,似乎對于令嘉出現在這裏也有些意外。
不同于令嘉的關注點,薄庭川一進屋就看到整個屋子裏雖然簡陋,但是卻整理得十分幹淨,由此可見,這間屋子的主人不是邋遢懶散的人。
除了屋內的環境之外,薄庭川還注意到了桌子上散落一片的白紙,紙上密密麻麻地寫了很多很多,還沒來的一家看清楚,身後的男人就已經急忙忙地将桌上的紙收了起來抱回房間裏。
單珊搖搖頭,看着令嘉眼底的擔憂,垂在身旁的手似乎動了動,可最後還是一直垂在身旁沒有任何動作。
令嘉沒有注意到這一細節,但是薄庭川卻是看到了,擡眼認真打量起眼前這個女人。
單珊已經是一個二十歲孩子的媽,但是不知是因為生産早還是其他的原因,看起來十分年輕,令嘉的長相明顯是集合了父母的優點,卻還是從某些小細節看出兩人的相像。
他之所以有了消息後沒有第一時間趕來,這是因為他得到的消息是單珊并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從單珊和男人在他們來之前,已經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白紙看來,他們之間的關系或許不是令嘉想象中的水火不容。
至少如果像令嘉想象中的那樣,他們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可就不會是眼前這樣和諧的一幕了。
男人從裏屋出來,才像是真正看到兩人似的,看着令嘉眼底露出驚訝,只因令嘉的長相和他在某些角度看有意外的神似。
男人恍然,想起多年前那個意外出生的孩子,他才估計就是眼前這個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這是他的孩子,無論怎樣這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脈啊。
就在男人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中,單珊側頭看向站在一旁的薄庭川,眼底裏帶着明顯的打量,看了看令嘉又看了看薄庭川,能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裏的男人,和她女兒的關系應該不是那麽簡單吧。
薄庭川接收到單珊眼底的考究,朝人微微颔首卻沒有開口,現在這種情況,誰開口都輪不到他開口。
果然,令嘉牽起媽媽的手,看也不看身旁一直局促着的男人,拉起人就往外走。
可她沒想到的是,她的行動卻遭到了一股淡淡的阻力,不大卻止住了她往外邁的腳步。
令嘉回頭,看向端坐在木頭沙發上的媽媽,不解地看着她,往外拉的動作也漸漸緩了下來。
單珊松開令嘉拽着她的手,一頓指手畫腳後,令嘉面露紅光,眼神偷偷地看向身旁的薄庭川,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為其他,只因單珊剛剛比劃着問令嘉——
“不介紹一下嗎?”
☆、45|4.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