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的病

我們沒能去敬慈庵,那天陽光明媚,春風拂面,他的興致也很高昂,我卻出了小問題。

一早,他興沖沖地從牆後的密室抱了一堆紅色衣服扔在床腳,一件一件地在身上比劃,“遙遙,房間裏好像缺一面大鏡子,這個太小了。”他在梳妝臺前苦惱。

這人有這樣一張臉肯定愛美,指不定有一屋子專門擺放衣服的櫃子,從醒來到現在,我連床都沒怎麽下過,竟不知道他還有連接的密室。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也不好掃他的興,我本來打算挑衣服試穿,瞧着面前那一堆粉紅,玫紅,大紅,暗紅……各種紅,瞬間覺得,我穿上了就是給他當陪襯的。

我正想着,身下有了異樣,他試衣服的動作忽然停下,衣衫更是随手一扔。“你的傷口開了?!我聞到有血猩味兒。”他說着就動手拉我右肩的衣服。

“沒有。”我捂着肚子不敢動用真氣,開始了,又開始疼了。這就是我練內功導致陰陽不調的一個弊端,不是什麽大事——痛經,除此之外這幾天還會無力,真氣使不出十之五六,動用真氣症狀加劇。

他見我肩上的紗布沒有血絲,松下一口氣,看我一眼,什麽話也沒說就出門了。沒一會兒,他手裏拎着一個熟悉的布包回來,那是我馬車上的包裹,裏面還有我平日用的衛生巾,也就是自己造的月事布。

他拆開布包,準确的找到不明物體,“這個怎麽用?你的包裹裏只有這個東西我不懂。”

忽然有一種男朋友陪同研究姨媽巾的感覺,尴尬之餘還有小幸福。“額,給我就好,我自己來。”我不敢動,生怕血流成河,身上穿的還是他的睡袍,幸虧是紅色,不然洗的時候得多羞愧。

“你肩上有傷,告訴我怎麽弄。”他眼底的迷茫是怎麽回事?純潔的想要揉臉!

我從另一堆裏拿出自己的亵褲,語無倫次地講了一遍就不再理他,臉上的溫度絕對燒紅了。這還沒怎麽樣,墊衛生巾的事都幹了。

擺弄好,他才收了床尾的衣服離開,走之前連着我的包裹也帶進了密室,回來時留下一件粉紅色睡袍就出去了,這意思是不出門了?

我換了衣物,幸虧及時,才讓被褥免遭橫禍。

再次進來的時候,梅落手裏的托盤上放着熱騰騰的早餐,紅豆酥和白粥,還有一碗黑乎乎的湯。他将托盤支開放在床上,湊近一嗅便知,那是藥,我最讨厭的東西,沒有之一。

“藥對我的症狀無用。”內部的陰陽紊亂,如果要根治,只能是散盡真氣,并且從此以後再也不能修練,舞魄也不能。

藥物根本連止痛麻痹的效用都無法達到正常值,喝了也是白白刺激我的味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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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醫千千萬,你碰到也正常。”他漫不經心地把藥端給我,“這方子一定有用。”

“你開的方子?”怎麽形容他的随意呢?大概就是胸有成竹了。方子真的管用,那開方子的人怎樣都比公子門的醫仙本事高,比醫仙本事高的,普天之下沒什麽人了吧,醫藥谷的老怪物?還是醫聖天清子?他的身份無疑都不符合。

“這方子是我搶來的,一直覺得沒用,差點燒了。”他一直端着藥碗,看似溫和的手段下是強硬的态度,他用濕漉漉的桃花眼看着我,不接藥藥好似就是抛棄了他一般。現在我該怎麽辦?像小孩子或尋常女子那般哭鬧撒嬌着不喝?太難為情了!

我接過藥碗一飲而盡,豪氣地把空碗拍在托盤裏,信手拈了紅豆酥咬下一大口,果然很苦。戀愛的人總容易抽瘋,我忍不住抱怨一句也是正常。

“我讨厭喝這種東西。”他伸手撫平我緊鎖的眉頭,“看得出來,可是遙遙當初選擇了這條路,最壞的打算應該都做好了,有藥醫總好過無解,一直用身體幹耗。”多麽溫柔似水的語氣,隐藏在深處的怨怒不滿是我的錯覺?他還真是一個不誠實的孩子,想要的,想說的都窩在心裏,和他生活的人最應具備的異能就是讀心術。我不會讀心術,但我會努力去了解他,只讀懂他一人的心就夠。

我只看出了他隐瞞嗎?我早就應該意識到了他的陰暗面。不管是他周身圍繞的悲傷氣息,還是他不屬于正常人的墨綠發眸,亦或者他非人類的殺人手法,他隐而不怒的狀态……一切的一切,都是預兆。只是我想的太美好,以為那是屬于正常的範疇,人都是矛盾的結合體,很少人是光明的純粹或黑暗的純粹。

刺激積累達到臨界總要宣洩,想不到他的黑化一經爆發,傷了他也傷了我。滅了祝家,除了我沒人能讓他受刺激,這是我的失誤。

“比起我獲得的力量,這代價不值一提。”就壽命而言,我也賺了,消耗掉的生命力比不上我習武延長的歲月。

“在你看來,健康可以是交易的內容?”他自然安靜地喂我吃粥,過了一會好像從我面上看到了肯定的答案,他繼續道:“我以為你是盛開的蘭,高潔的外表難掩你芬芳的魂,雖遠猶近。如今看來,你是一朵蓮,優雅矜貴,魂卻是冷的,對所有人都憐憫,唯獨對自己殘忍。”

“天下大任總需要人去背負,不是他便是我,落在我頭上了也只有義無反顧。”這話我不認為是錯了,沒了我,外公能找誰接任?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為利益接近他的人?還是找一個資質不凡也達不到要求的人?還是……

外界因素和本質因素太難恰好符合,即有了我,我就不能推卸。

“你為了天下?”這天下有什麽大任需要你一個弱女子來背負?!我看懂了他省略的話,他在為我忿忿不平,可我不能接受。

“愛惜你的身子,有我在,以後會好起來。”他掏出手絹細心地為我擦唇,那動作小心翼翼,将我視若珍寶。“聽話。”

他後一句的囑咐很暖心,和之前不一樣,這樣的他想讓我去依靠,很有安全感。

“梅落。”我叫住他的背影,“我沒有你想象的弱不禁風。”

“所以呢?”

“今日的桃花開得晴朗。”我還是想去看桃花的,這是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約會。

他聽到這話呼吸混亂,頓了一會才回頭露出妩媚的笑,“有你的地方,沒有桃花也春風。你不認為,我要比那花更香豔嗎?”

微弱得可以忽略的聲音道:“遙遙,我愛上你了,如果那是愛。”

豔!很豔!我恍神了,最重要的是他臨走的那句愛,連他離開我都沒有注意到。

躺在床上的太久容易悶,我想要出門走走,院子裏也有桃花吧,窗外的桃枝還很新鮮。

推開門,看到流水潺潺,亭臺軒榭,我還是驚呆了。

木板橋鋪就的道路,扶手和圓柱上紋刻的龍形圖案,睡蓮一朵朵,蓮蓬一座座,錦鯉暢游,蝴蝶起舞,比天宮少幾分巍峨肅穆,比瑤池多幾分飄渺夢幻,更似有萬丈霞光妝點,百裏紅綢鋪就。雕梁畫柱的水上樓閣也不過如此!

踩着木橋越過假山別有洞天,後面的陸地是一片花海,花瓣皆為紅色,品種卻千差萬別,月季,芍藥,海棠,桃花,杏花過陣子還會開櫻花、牡丹和玫瑰。

桃花林深處,一道身影化作片片花瓣,舞态翩遷,弱柳扶風的身姿仿佛蘊含了萬均之力,一招一式裹挾雷霆之勢,好好的花朵在劍氣肆虐裏傷殘,下一場凄美的桃花雨。

他在生氣,劍意即他意,劍心即他心。看看他狠厲的路數,看看這破敗的景物,哪能感受不到他的滔天怒火。

他緩緩收了勢,衣擺鋪展開來旋出一朵美麗的太陽花,劍尖入土,堪堪止住他的身形。

“你怎麽出門了?”他蹙眉,收了劍在腰,我低頭看自己的裝扮,粉色的睡袍垂曳在地,外面罩了一件他的披風拖沓在身後,腳下踩着繡花拖鞋。這季節,穿這些着實少了點,況且我還是病號,本身陰陽不調畏寒怕冷,怪不得他見了皺眉。

“在房裏待得有些悶了。”若是以往,我會告訴他悶,哪裏用得到這麽長一句話,說來說去,就是他不一樣,我正在因為他做着稍稍改變,這改變讓我有血有肉,有情有欲,越來越像一個人,而不是脫離世俗的野鬼。

他一手開始解自己的外衫,一手把我納入懷裏,我緊貼在他胸前,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覺到他的溫度。他攔腰抱着我一刻也不耽誤,駕起輕功兩個起落就到了房間。

“遙遙,你穿太少了。下次出門能不能多穿一點,也多在乎自己一點。”他眉間的折痕只深不淺,動作卻控制得極好,不會傷我分毫。

從他眼裏我看到了誠摯的請求,我随意慣了,從不委屈自己的心意。我以為,人活一世,除了責任,要的是開心。

想到什麽就去做,思前想後拖拖拉拉,待到出發時失了強烈的渴望,享受到的愉悅也差別千萬倍。

剛才出門,眼裏的景奪走了我的心魂,壓根不覺寒冷,反倒因為他激昂的劍舞出了層薄汗。可這些我又該怎樣向他解釋,他現在比剛才應該更為生氣,但他壓抑得很完美,就算如此,我的歪理何時解釋出來也是在狡辯吧。

這事我錯在先,随手多套一件衣服也沒什麽大不了,出門吹風的确對自己的身體不負責了些,我只能認同的道:“好。”

------題外話------

匪的文快完結了親們,看到了嗎?這下邊馬上就是高潮加高高潮,所以你們再不看就來不及了!

好吧,忽視我以上的廢話,什麽時候大家想看都是可以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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