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萬一呢

早上七點半,俞恩從窗戶往下一瞅,肖淮銘的車子,确實已經等在下面了。

可怕!這種準時的人,最可怕了……

她還在上學那會兒,就經常遲到,到現在工作了,還是三不五時會晚到幾分鐘,虧得遇到那位更年期的中年女人,才把她的壞毛病糾正一些。

想着樓下人還在等着,不自覺地加快速度,十分鐘就打理好一切,挎着小包下樓去。

在小賣鋪裏買了兩個紅豆面包,又拿了兩盒熱牛奶,才一溜小跑地出了小區。

開門坐進去的時候,駕駛座上的男人還在閉目養神,應該是起太早的緣故,俞恩有些不好意思,人家為了接她還早起,她還不懂事地比約定時間晚了十幾分鐘。

“那個,要吃嗎?雖然沒什麽營養。”遲疑地開口,心裏已經做好被拒絕的準備。

肖淮銘睜眼,淡淡地看一眼她手裏的東西,只幾秒,就又收回視線,發動車子:“不用,你吃吧。”

俞恩努努嘴,把另外一份放到腿上,打開自己的那一份小口小口地吃起來:“你在國外不該吃習慣了嗎?牛奶和面包什麽的。”

肖淮銘單手操控方向盤,左手輕輕按壓着太陽穴,很疲憊的樣子。

俞恩偷偷看了一眼,心裏的自責更甚。

不會吧,因為早起了一個小時,所以才那麽累嗎?

又看了一眼,男人确實不太舒服的樣子,緊抿着唇,下巴的線條也略顯僵硬。

咬了一口面包,嚼得沒滋沒味,猶豫許久,才小聲開口:“那個……不舒服嗎?”

“有點兒。”

“水土不服?還是睡眠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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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紅燈的空檔,肖淮銘閉着眼睛緩和了會兒,再睜開時,已經不似剛才那麽沒精神,轉動方向盤,繼續往醫院的方向趕。

“昨天從你那兒離開,被子奈他們叫到酒吧去,喝了點兒。”

俞恩微微吃驚:“你下午不是有班嗎?喝酒怎麽行?”

“啤的,不多。”

不贊同地搖搖頭:“那也不好,你都沒好好休息,喝酒對身體不好。”

“有好好休息。”

“哪裏?從我那兒離開已經快淩晨兩點了,還去酒吧,肯定很晚才睡,早上又起那麽早……”

“人家給我接風洗塵,總不能不去。”

“魏學長也是,他今天好像要和院長到附屬院去視察,要是被院長知道他喝酒了,那還了得?”

肖淮銘勾勾唇角,笑得随意:“沒那麽嚴重,都是有分寸的人。”

“上次晉學長就醉得三天沒來醫院……”

“他酒力不行。”

“……”

下車前,俞恩還特地問了一遍:“你确定不吃嗎?”

“啊,不吃。”

“那你記得到醫院食堂去吃點兒東西,喝了酒空腹不好。”

“……”

“食堂挺不錯的。”

“那還是把面包留給我吧。”

果然……在這家醫院也呆了好些年了,他還從沒到食堂去吃過,寧願餓着,也絕不肯碰一下食堂的東西。

這個習慣,俞恩也是記得的,挑剔,太挑剔了!

把牛奶和面包遞過去,看男人遲遲不肯伸手接,她有些無奈:“再不喝就要涼了,你不是最讨厭喝涼的嗎?”

僵持了幾分鐘,肖淮銘終于肯拿過東西,只是眉頭皺得比平時更緊了些。

俞恩覺得好笑,想打趣幾句,看了眼時間,赫然已經八點五十,顧不得等他一起,自顧自跑開了。

盯了會兒手裏的東西,肖淮銘嘆息一聲,探過身子從後座拿過今天開會要用的資料,鎖了車,不疾不徐地上樓去。

俞恩早上都待在護士站,沒有下到病房去照看病人。

今天的人格外少,到護士站咨詢的人也相對少了很多。

呆坐了會兒,困意又襲來,讓同事小李先看着,自己則到衛生間去,打算洗把臉醒醒瞌睡。

還離着幾米遠呢,就看到從裏頭排到走廊的隊伍。

不是吧,這大早上的,衛生間就這麽搶手了嗎?

認命地靠過去,耐心地跟在後面排着,等排到入口處,才發現根本不是來上廁所的,一群小護士圍在洗手池前,對着鏡子一遍遍細致地補着妝。

拉過一個剛完事出來的護士:“這是什麽情況?”

護士俏臉一紅,臉上滿是羞赧之色:“肖醫生回來了,大家都想去看看。”

“看就看呗,化妝做什麽?”

“诶喲,萬一呢……你明白嗎?萬一啊……”

什麽跟什麽啊?

“啊,懂了,懂了,我看我還是換個地方吧,你們慢慢化。”

敢情都是那男人的緣故,真是,一刻不得消停,他出個國回來,連帶着小護士的春心也跟着蕩起來了。

下到下一層去,情況好些,想着自己離開護士站也有些時間了,俞恩加快速度,三兩下洗完臉,用紙巾擦幹,對着鏡子拍了臉頰幾下,打起精神來,神清氣爽地從衛生間出去。

幾個拐彎,就到樓梯口,才一層而已,沒什麽必要乘電梯。

“噔噔噔”地踩着樓梯上去,護士站那裏已經聚了幾個人,小李耐心地給人指路,介紹科室位置。

似乎交流有些障礙,俞恩靠近:“怎麽了嗎?”

“恩姐,這幾位好像要找胸心外科,不會說普通話,我不知道理解對沒有。”

俞恩對方言有點兒研究,試着交流了幾句,發現和自己的家鄉話很接近,應該是一個省的老鄉。

和對方說了幾句家鄉話,對方也跟着高興起來,老太太拉着她幾乎要流下眼淚來,直言在外還是要有家鄉人的好。

幾人是M市隔壁市的人,老太太帶着自家老頭子到X市來求醫,兒子女兒不在身邊,只能找弟弟弟妹陪着過來。

那一輩的人,對普通話不熟練,光是為了找着醫院,就花了不少時間。

考慮到到了科室之後,雙方交流也可能有障礙,小李提議俞恩跟着去,做個翻譯什麽的,免得鬧出什麽笑話來。

俞恩也樂于幫助老鄉,笑呵呵地領着幾個老人過去,至于暗戳戳跟過來的小李,她就顧不上了。

挂號單上的醫生是宋雅歌,俞恩熟,帶着人直沖她的辦公室。

過去之後,才發現那人竟然擅離職守了,問了同辦公室的鄭醫生,才知曉宋雅歌到隔壁辦公室找人去了。

不用想也知道找的是誰,估計昨晚魏子奈跑出去喝酒的事被她知道了,這會兒正訓人呢。

俞恩把老人家安頓好,讓鄭醫生和小李先招呼着,自己到隔壁去找人。

還在門口就聽到那女人中氣十足的聲音,俞恩抖了抖,還是禮貌地敲了門,裏頭立刻安靜下來。

她探進一個腦袋去,查看自己現在進去是否安全。

宋雅歌瞧見來人是她,好不容易斂去的怒氣又上來:“沒看到我訓你姐夫呢嗎?懂不懂事?”

“弟妹啊,你可能得等一下才能接着訓了,你有病人。”

弟妹?宋雅歌稍微回憶了下,肖淮銘那厮,好像真比魏子奈大了幾天。

轉頭惡狠狠地瞪了魏子奈一眼:“晚上回去再收拾你。”

說完,踩着高跟鞋氣勢洶洶地出門去,魏子奈和俞恩同時皺眉,說了多少次,在醫院不要穿高跟鞋,就是不聽!

俞恩自覺該和魏子奈也打個招呼,嘴才咧開,就聽那人問:“老肖昨晚也喝酒了,你沒罵他?”

“我?罵他做什麽?”

魏子奈無力地擺擺手:“罷了罷了,這一群女人裏,數你最聽話,老肖命好啊……你先出去,我要靜一靜。”

俞恩不疑有他,當真二話不說就出去了,還不忘給人把門帶上。

宋雅歌私底下看着不靠譜,工作起來也是認真的主,那一絲不茍的神情,同剛才罵人的模樣完全不同。

俞恩盡心盡力地把雙方的意思互相傳達過去,宋雅歌大概了解了情況,讓老人家下午再過來一趟,還需要做些詳細的檢查,才能确定是出了什麽問題。

老人家連聲道謝後離開醫院,俞恩擔心他們住處沒有解決,還追着問了幾句,确定老人家已經有安頓的地方,才放下心來。

回到辦公室,那個女人又恢複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拆了一顆棒棒糖嘬得啧啧響。

俞恩拉了椅子坐到對面:“怎麽樣?嚴重不?”

“啥?”

“那位老先生啊。”

“不确定,從他之前拍的片子來看,心髒是有點兒問題,雖然不能百分百确定,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那還有得治嗎?”

宋雅歌嫌棄地看她一眼:“你真以為和心髒挂鈎的都是重病嗎?”

“不是嗎?”

“啧啧啧,虧你還是醫科大畢業的,還嫁了個胸心外科的天才醫生,你家肖淮銘就沒給你普及點兒知識?”

“……沒有。”

宋雅歌頓頓,把小棍□□,把糖嚼得“咔擦”響:“其實啊,這種情況肖淮銘最擅長,你要是實在擔心,就領去讓他看看。”

“他手上還有個手術,挺緊的。”

“我擦,我随便說說的,你真這麽不信任我?盡管放一百二十個心,你老鄉在我手上,保準健健康康地回老家去。”

俞恩白她一眼:“你要是懷瑾,我就信了。”

“滾滾滾,曲懷瑾那貨是神經外科的,沒有可比性。”

“魏學長也比你強很多。”

“我擦,你就是來拆臺的是嗎?”宋雅歌撸起袖子,“姐姐我再怎麽不濟,也算市醫院胸心外科難得的女醫生好嗎?”

“不着急,馬上有人過來挫挫你的銳氣。”

那個人,自然是指池醫生了。

宋雅歌不屑一顧:“池立夏?那種半路冒出來的半吊子水平,哪會是我的對手?”

“人家在心外的時候,已經上過手術臺了,你都在這兒呆了多少年了?連手術刀都沒摸過吧?”

“我擦,你過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俞恩機靈地跳開兩三步,扒在門框邊:“脾氣還差,我進來才幾分鐘,你都爆了多少句粗了?”

宋雅歌扒拉下高跟鞋就要朝她扔,俞恩趕緊拉門出去,想着裏頭的女人一定氣得跳腳,心情頗好地哼着小曲兒回護士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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