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争吵
俞恩炒了個手撕包菜,把西蘭花随意切了切,打算生吃,看到男人緊鎖的眉頭,才暗戳戳地下鍋翻炒了幾下。
覺得只有兩個菜确實太寒碜了,又敲了幾個雞蛋做了個蛋花湯,勉強也能看做葷素搭配,菜湯齊全。
“就這樣吧,是你自己要留下來的。”把菜端上桌,又轉身到櫃子裏拿了碗筷,盛了飯,擺到他面前。
肖淮銘接過筷子,把碗拿在手裏,夾了一塊西蘭花放進嘴裏:“還行。”
還行?
俞恩狐疑地夾過一塊來,嚼了幾下,就皺着眉頭吐到垃圾桶去,搶過男人手間的筷子:“別吃了,別吃了,會吃壞肚子的吧?”
肖淮銘身子往後一靠,嘴角帶笑:“恩恩,手藝退步了不少。”
很少有人這麽叫她,恩恩什麽的,總感覺不太适應,肖淮銘之前也不是沒叫過,但大多數時候,是在床上。
情盛之時,才會輕咬她的耳垂,用略微沙啞的嗓音,輕輕喊出那兩個疊字。
臉不自覺紅了,俞恩垂下腦袋,筷子還含在嘴裏,支支吾吾不知道怎麽回複。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想到那檔子事上去,那多尴尬。
瞧她雙頰微紅,肖淮銘不明所以地又細細看了一眼:“臉紅什麽?”
“唔……可能是天氣太熱了。”慌張地開始收拾桌子,把菜都倒到廚餘垃圾袋裏,“那個,就叫外賣吧,也不是你想的那麽不衛生。”
“随你吧。”肖淮銘起身,椅子随着他的動作往後移了移,和木質地板摩擦,發出幾聲尖銳的聲音。
俞恩最怕這樣的刺耳的聲音,每次聽到,都會下意識捂住耳朵。
肖淮銘把碗筷拿到洗手池邊,單手将餐具放到洗手池去,又低頭看看只及自己胸口的小巧女人。
臉上笑意更深,一手把眼睛緊閉的人拉到自己懷裏,另一手則拉下她捂住耳朵的手,稍稍彎身,湊到她耳際:“你看,我還記得你讨厭這種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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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恩不明白他說這句話的意思,就任他把自己攬在懷裏,怔愣間,又聽他說:“你憑什麽,說我不在意你,不在意我們的感情?”
猛地瞪大雙眼,俞恩從他臂彎裏掙脫出來,靠在洗手池邊,雙手往後一撐,以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子。
“你……你在說什麽?”瞬間犯了口吃病一般,俞恩避開視線,不敢看他。
肖淮銘後退兩步,環手看她:“這都是你說過的,我都記着,難不成你忘了?”
她當然記得!
那是他們之間唯一的一次争吵,她一輩子也不會忘。
那天從婆婆那裏求證之後,俞恩沒有直接回家,也沒有去醫院找肖淮銘質問什麽,而是只身前往酒吧。
她很少喝酒,那天心情确實糟糕到極點,自己訂了一間包間,硬是喝了三個多小時,怎麽回的家,她也記不大清楚。
反正回到家的時候,肖淮銘跟個沒事人一樣坐在客廳看着無聊的晚間新聞,看她出現在門口,還不耐地皺了眉頭:“喝酒了?”
聽聽!聽聽!他哪裏用這種語氣和池醫生說過話?
俞恩心裏委屈,換鞋的動作也停了下來,索性癱在玄關處,揪着自己皮包的帶子,小聲地啜泣。
未了,想起那個包還是肖淮銘送的,借着酒勁,不管不顧地把包扯下來,手上一用勁,朝幾米遠的垃圾桶扔去,皮包在垃圾桶邊緣掙紮了兩下,最後還是直直地掉進去。
沒想到會真的扔進去,俞恩眼神呆滞地望了幾秒,心裏默默感嘆自己的準度好了些,不由癡癡笑出聲來,全然不顧男人越來越黑的臉。
肖淮銘似乎也動了怒,平日裏的紳士風度不知道被他扔到哪裏去。
幾個跨步上前,把坐在地上撒酒瘋的女人提溜起來,手上的力度,說不上有多溫柔。
許是捏疼了她,俞恩喉嚨裏發出幾聲嗚咽。
肖淮銘把人半拉半拖到沙發邊,把人往沙發上一按,倒了杯白開水塞到她手裏,把半眯着眼的人身子扶正。
“怎麽回事?”
“沒怎麽。”擡起空閑的手,抹去還殘留在臉頰上得淚痕。
肖淮銘愈發不悅:“沒怎麽你喝成這樣?你明天還有班,忘了嗎?”
俞恩委屈兮兮地睜着大眼看他,肖淮銘絲毫不肯讓步,俞恩最近本就奇怪,現下還醉成這副模樣,不弄清楚其中原委,他哪會輕易放過她。
打定主意和她耗到底,肖淮銘居高臨下地和她對視。
那個醉醺醺的女人,猝不及防地撲倒他懷裏,肖淮銘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只得伸手把人扶住,待兩人都站定了,冷下臉來就要教訓她幾句。
還未開口,唇上就多了一抹溫軟的觸感,帶着淡淡的酒香,還有女人平日裏喜歡的檸檬香氣。
他也有些醉了,他想。
那個吻并未持續太長時間,只寥寥幾秒,俞恩把頭重新埋回他的懷裏,接着胡言亂語了一番。
他耐着性子一字一句聽下去,卻聽不出個所以然來。
握着她的雙肩把距離拉開一些:“好好說話。”
俞恩眼睛張合幾次,随時有睡過去的可能,肖淮銘搖晃幾下,眼裏才清明了幾分。
“肖淮銘你個王八蛋,我不要和你過了,明天就去民政局。”
“你說什麽?”
對那人身上慢慢聚集起來的低氣壓,俞恩渾然不覺,揪着他的衣領,腳下虛浮地晃了兩步,站定之後,才抽抽噎噎地開口:“我那麽愛你,我把我最珍貴的幾年都給你了,你還這樣對我,你對得起我嗎?”
“……”
“除了那本結婚證,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你毀了我們的感情,你毀了我,我恨你!我恨你……可我愛你……”
“說清楚!”肖淮銘環在她腰間的手更用力,俞恩又往人胸前貼近了些。
“說不清楚了,你不在意我,不在意我們的曾經,更不在意我們的感情,回不去了,我們回不去了,都是你的錯,走到這一步,都怪你!”
他在生氣!饒是已經醉得不成樣子,俞恩還是能感覺到。
三條薩摩耶似乎也感覺到主人的怒氣,安靜地趴伏在角落,不敢靠近。
“你氣什麽?現在是在怪我無理取鬧嗎?”俞恩音量大起來,不似以往那樣唯唯諾諾。
肖淮銘也不肯服軟:“你以為我在氣什麽?我老婆下了班不回家,到現在才露面,還是這樣一副模樣,你要我怎麽心平氣和?”
“心平氣和?”俞恩冷哼一聲,推開他,一個踉跄,倒在沙發上,也沒有起身的打算,就那麽狼狽地靠在沙發上:“我他媽瞎了眼才會看上你,肖淮銘,遇到你,該是我最後悔的一件事!”
“現在才來後悔,不覺得太晚了了嗎?”想瞧瞧她還能說出什麽氣人話來,肖淮銘也不過去,站在邊上,陰着一張臉俯視仰躺在沙發上的人。
“我讨厭你……嗚嗚……我讨厭你……”
“有事說事,少給我哭哭啼啼的。”
“離婚,離婚就好了,以後橋歸橋,路歸路,誰也不欠誰,你他媽愛找誰找誰,愛和誰生孩子就和誰生,老娘不稀罕!”
肖淮銘抿着唇不說話,冷眼瞪她,良久,才轉身往外走,俞恩沒有阻攔,也沒問他去向,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發呆。
“哐——當!”
是瓷器落地的聲音,應該是鞋櫃上那個價格不低的青花花瓶。
那一聲分量很足,俞恩被吓得顫了一下,頭腦也跟着清醒了些,男人關門的力度,也把他此刻的盛怒表現得淋漓盡致。
關門聲在耳邊萦繞,遲遲不肯散去。
俞恩翻過身去,蜷縮在沙發裏嚎啕大哭,悲憤得不到合理的發洩,只能通過不斷湧出的淚水,來減輕心裏積壓多時的郁郁。
她一向乖巧懂事,但只限于在他和長輩面前,像今天這樣毫無格調的吵鬧,和那幾句沒能繃住的髒話,以前是從未有過的。
要是可以,她也希望自己今天沒喝酒,沒在酒精作用下沖動地朝他亂說一氣,現在好了,誰都不舒服,誰也挽救不了。
她大概,是要失去肖淮銘了……
但是第二天,拖着還未完全擺脫醉酒困擾的疲乏身子到醫院去值班時,在病房遇到他,他也只是淡淡朝她點頭打招呼,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平靜的……像個路人。
不奇怪,因為當時,那位池醫生,就站在他身後,他最想隐瞞已婚事實的人。
俞恩斂去不自在的神情,也客套地和他問了好,推着小車出了病房。
之後,什麽也沒發生,沒離婚,也沒再吵鬧,兩個人約好一般,對那晚的事閉口不提,繼續過着如常的生活,但俞恩明白,他們已經不可能像從前一樣了,那些話一出口,赫然在他們之間拉開一道無形的屏障。
事情她倒是都記得,就是不知道他提起這個,意義何在。
“我是說過,那又怎樣?”有些逞強地仰着脖子回望過去,瞧見肖淮銘淡定不改的臉,心裏又沒了底。
“不怎麽樣,就是想看看,你記不記得。”
“啊?”
“看你記不記得我們的過往,在不在意我們的感情。”一字一句清晰吐出,肖淮銘靠近兩步,離她很近,忽地擡手,俞恩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他卻沒有要碰她的意思,左手越過她的頭頂,把櫃子頂部瀕臨掉落的鹹菜罐往裏推了推,就又收回手,□□兜裏去。
“別站在這種有危險隐患的地方,受傷了不好。”
距離太近,俞恩莫名緊張,大氣不敢出,聽到他的叮囑,有些意外,又像情理之中。
他們兩人,本來就只适合說些這樣的話題,關于感情什麽的,從來就不該被提及。
點點頭,俞恩垂下腦袋:“我記下了。”
窗戶上出現幾滴水珠,随之而來的,還有雨水拍打在玻璃上的“嗒嗒”聲,俞恩回神,想起還挂在陽臺上的衣物,推開礙事的男人,着急忙慌地跑出去收衣服。
肖淮銘深深嘆息一聲,望着陽臺上忙碌的身影,呢喃幾句:“俞恩……你知道的吧,我真正想說的,是什麽……”
還在醫科大的時候,俞恩意外受傷,他從醫院趕回學校,看到病床上還有心情開玩笑的人時,甚是無奈。
走過去,撫着她裹了繃帶的手臂:“你就不能脫離我的視線範圍,不然就會有安全隐患。”
當時她笑着膩在他懷裏,半開着玩笑:“那我就永遠在你跟前蹦跶,為了我的安全着想,就請肖醫生多擔待擔待了。”
他順着她的話接:“好,除了我跟前,你哪兒也不許去!”
剛才那句話,他想表達的意思,也是這個。回到他身邊,在他的視線範圍內活動,不要再提離婚之類的鬼話。
俞恩肯定是知道,只不過,她選擇裝傻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