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們都叫那位爸爸?
俞恩還是第一次見到郁淮安的家人。
那是一位兩鬓微霜的老先生,鄭書言很恭敬地站在一邊,只差點頭哈腰。
老先生年紀有些大,看着就是一副事業有成的商人模樣,坐在病床旁,神情肅穆,不怒而威,俞恩在邊上,也跟着挺直了腰杆,不敢造次。
似乎是不滿郁淮安受傷還瞞着他,老先生語調毫無起伏:“你倒是能耐,拍個戲還能躺到這裏來。”
郁淮安也不會傻到直直地往槍口上撞,好言好語地解釋:“道具組的疏忽,人那麽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我總不能見死不救。”
“小姑娘?”冷哼一聲,老先生冷眼瞅他,“會英雄救美,怎麽就不知道給我找個兒媳婦回來?成天和那些個不三不四的女人鬧緋聞,你覺得像話嗎?”
“這并不沖突,我就是娶了老婆,緋聞還是照常。”
“少給老子油嘴滑舌,你都二十八了,還是任性的年紀嗎?那會兒非要鬧着進那個圈子,現在是名利雙收了,你倒是看看你自己,變成什麽鬼樣子了?”
“爸。”郁淮安不耐地喚了一聲,似乎不滿老先生提起這個話題,“公司那邊有大哥,當初我要做的時候,您不也沒反對嗎?”
“我哪兒知道你小子還真能搞出名堂?只想着讓你出去吃點兒苦頭。”
俞恩在邊上聽得有些不自在,這好像,是人家的家事,她在邊上聽着,會不會不太好?
暗戳戳地往門邊挪了幾步,才轉身跨出裏間,就被開門進來的肖淮銘撞個正着。
男人皺眉,看着她做賊一樣的動作,大步上前,把她又逮回裏間去。
老先生見他進去,一改之前對郁淮安的兇惡臉色,挂上笑眯眯地和藹笑臉:“淮銘,來啦?”
肖淮銘站在門邊,也扯出個笑容來:“爸。”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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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肖淮銘,是叫那位老先生爸了嗎?
俞恩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聽,對,一定是這樣,是幻聽!
肖淮銘又道:“您身體不好就別過來了,這小子命大,死不了。”
“喂喂。”郁淮安不滿地出聲。
“好久沒見你們母子了,趁這個機會,剛好和你們聚聚。”言語間,老先生才算注意到肖淮銘牽着的年輕女人,“這位是……”
肖淮銘把她往前帶了帶,攬住她的肩膀:“這是俞恩,領證的時候和您說過的。”
老先生将她上下打量一眼,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挺好的姑娘。”
俞恩蒙圈,肖淮銘,不是單親家庭的嗎?這位又是什麽情況?
疑惑歸疑惑,禮貌還是要有的,俞恩乖巧地鞠了一躬:“您好,叔叔!”
肖淮銘輕笑,捏捏她的臉頰:“叫爸。”
“啊,哦,爸。”
老先生高興地應下,轉頭讓助理去定個酒店,要好好和兒子兒媳吃一頓的意思。
俞恩驚得連連擺手:“不不不,我晚上還要值班,下次吧。”
老先生也不強求,揮手讓助理退出去,鄭書言有眼力勁兒,早就不知去向,留下父子三人和一個她,氣氛簡直不能更尴尬。
考慮到郁淮安需要休息養傷,他們不便多待,老先生又罵了郁淮安幾句,未了還細細叮囑要好好休息,即便語氣不是很好,還是透露出對兒子的擔心來。
肖淮銘要去查房,還有個短會要開,只能讓俞恩先陪着老先生。
開了肖淮銘辦公室的門,老先生眼睛一亮,伸着脖子往裏頭看:“這就是淮銘工作的地方啊?”
“啊,對,您快進來坐。”俞恩趕緊拔了鑰匙,往邊上挪了挪,把路讓開。
老先生擡腳進去,也不立刻坐下,負着手在小小的空間裏轉起來,像是要把兒子工作的地方記在腦海裏,看每一處都極其認真。
俞恩也不打擾,拿了茶杯給人倒了杯熱茶,擺在辦公桌上,就到老先生身後站着,以防老人家有什麽要問的。
肖淮銘辦公桌上擺了幾張照片,大多是和肖媽媽照的,幾張和魏子奈他們一起的,還有一張大學時候的畢業照,老先生看得仔細,不時伸手擦拭上頭的灰塵。
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時而點頭,時而嘆氣,最後還是不舍地把照片放回原位,遠遠地望着。
俞恩撓撓後腦勺:“那個……您很久沒見肖淮銘了嗎?”
老先生到肖淮銘的辦公椅上坐下,像個好奇的孩子一般,伸手東碰碰西摸摸,聽到她的問話,才微微點頭:“挺久了,他上大學那會兒,我就移居國外了。”
“養病?”
“都是些老年人犯得病,他大哥陪我去的,說來,你還沒見過老大吧?”
“是。”就連郁淮安,還是這次住院才知道的,她上哪兒知道那位神奇的大哥去?
提起大兒子,老先生笑得親切,眼睛周圍的皺紋皺作一團:“你真該見見,老大淮易啊,和淮銘是雙胞胎,性格卻差挺多的。”
“雙胞胎……”
“對啊,淮銘沒和你提過家裏的事?”
俞恩搖頭,自家老公不光有個爹,還有個雙胞胎哥哥,這種最基本的事,他竟然從未和她說過!
“也難怪,他媽媽怪我,他定然不會和你說這些。”
“怪您?”
老先生嘆氣,語氣裏滿是散不去的遺憾:“那時候忙着工作,疏忽了家裏,你婆婆受不了那樣的日子,沒少和我吵。”
“也是我沉不住氣,說了幾句重話,她就不依不饒地要離婚,那會兒淮銘生着病,她不放心交給我,就帶走了淮銘。”
俞恩了然,又發覺不對:“冒昧地問您一句,淮銘他,生什麽病?”
“本來是輕度心髒供血不足,後來醫院用錯了藥,暫停治療,一拖就是兩年,病情加重,帶着到國外去檢查過,說是錯過最佳治療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後來做了介入治療手術,醫生也說可能有心肌梗死的可能。”
“那小子也是倔脾氣,說是不願意把時間浪費在醫院,沒辦法,帶着他回了國,和他媽媽回了X市,沒想到,病情沒有複發,去首都醫院做了全套檢查,卻沒有異常,好像沒患過病一樣。”
聽到這裏,俞恩也跟着松了口氣:“什麽時候的事?”
“他初中那會兒吧,也是因為差點兒失去這個二兒子,我和他媽媽,也更疼他一些。”老先生釋然地喟嘆,“現在想想,還覺得心悸,若是他真的不在了,我們該怎麽辦,還好,老天有眼,權當它和我們開了個玩笑吧。”
“那之後淮銘有沒有再出什麽問題?”
“沒有,連感冒都少有。”
俞恩腦袋瓜一轉,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您說,淮銘最後學醫,會不會和那件事有關。”
“十有八九吧,不然怎麽偏偏學了胸心外科。”
老先生拿過手邊肖淮銘的畢業照,輕輕摩挲着兒子的臉:“俞恩啊,淮銘是個好孩子,算我這個做父親的求你,好好和他過日子,你能給他的,是我和他媽媽給不了的。”
“經歷過那種事,他心境本就和一般的孩子不同,比另外兩個兄弟要成熟穩重的多,但六年前,他打電話給我,難得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告訴我他和人領證了,那時候,我就知道,你于他而言,不是一般的存在。”
完全沒想過肖淮銘會有這樣的過去,那時候,她還覺得是肖媽媽寵壞了他,讓他對吃的那麽挑剔,現在想來,估計是那之後肖媽媽留下陰影,吃住都格外在意,肖淮銘也就順理成章地養成那樣的習慣。
俞恩擡頭,眼淚汪汪地看着老先生:“謝謝您,告訴我這些。”
老先生沒料到會把兒媳婦弄哭,一時手足無措,手忙腳亂地抽了幾張紙遞過去:“別哭呀,這要讓淮銘見了,還不得怪我和你亂說話?”
俞恩接過面紙,胡亂擦了兩下,揚起嘴角:“您放心吧,我一定會記住您的話,會好好陪在他身邊的。”
晚上回了家,俞恩自覺地抱了枕頭站在床邊瞅他。
肖淮銘放下報紙,微一挑眉:“想通了?”
“嗯。”把枕頭擺好,俞恩爬上床去,不由分說地往男人的懷裏鑽,待腦袋抵在那人的胸口,才悶聲悶氣地答話。
“老爺子和你說什麽了?那之後就一直瞪着眼看我。”
“哪有瞪眼?”俞恩輕錘他一下,伸手環住男人結實的腰腹,“你一個小醫生,練腹肌做什麽?”
“強身健體有什麽錯?”
“那也不好,別的護士和女醫生看了去怎麽辦?”
肖淮銘輕吻她的額頭,輕輕拍着她的背:“白大褂一穿,哪還有什麽身材不身材?”
“哎!”重重地嘆息一聲,俞恩把頭埋得更深,“肖淮銘,你真可憐?”
“嗯?”
“太可憐了!”
“又在說什麽鬼話?”肖淮銘抱着人翻了個身,俞恩半個身子趴在他身上,仰着腦袋看他:“那時候,你害怕嗎?”
“哪時候?”
“生病的時候。”
肖淮銘把她的發絲順到耳後,之間掠過滑嫩的臉部肌膚,引得人心猿意馬:“說不上害怕,只是沒想過能活下來。”
“那你在以為自己快死的時候,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麽?”
“最想做的……”
肖淮銘沉吟片刻,把她摟的更緊了些:“好好陪陪家人吧。”
“那你自己就沒有私心嗎?”
“私心?”
“比如說,你暗戀隔壁班的小姑娘啊什麽的。”
肖淮銘竟然真的做出細細思考的模樣,俞恩震驚:“還真有啊?”
“有。”
“誰?”不會是池立夏吧……
肖淮銘輕笑出聲,不作回答,轉而問了件相當不正經的事:“恩恩,你沒穿內衣?”
“……”
俞恩老臉一紅,掙紮着要從他身上下來,卻敵不過男人的臂力,心急之下罵了出口:“臭流氓!”
翻身壓下,肖淮銘輕咬她的耳垂:“我從來,就不是什麽正人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