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俞恩,我們談談
第二天到醫院的時候,俞恩特意挑了人少的時候進更衣室,生怕身上那些可疑的印記讓人看了去。
肖淮銘這人還真是……不會拿捏分寸!
用最快的速度褪下短袖,麻溜地套上護士服,對着鏡子整理了半天,确定沒有遺漏在外的痕跡,才鎖了櫃子出門去。
今天是郁淮安拆線的日子,她還是早些過去的好。
雖然拆線不費什麽時間,病人也不會過于疼痛,但俞恩在醫院那麽些年,每次都看得心驚肉跳,但凡她負責的病人要拆線,她都會早早過去給人做做心理建設,盡管郁淮安本人,看起來并不需要。
才進病房,就看到郁淮安坐在外間的沙發上,身子微微前傾,又對着電腦在研究些什麽。
俞恩趕緊端着東西過去:“郁先生,您怎麽下床來了?”
“說了別用尊稱。”郁淮安頭也不擡,繼續盯着電腦看,“你過來”
俞恩應聲走近:“什麽?”
下意識看了電腦屏幕一眼,是幾個女孩子的照片:“這是……”
“最近拿到一份不錯的劇本,在選角,需要一個稍微成熟穩重一些的女演員,你來看看,誰比較合适?”
俞恩也不推辭,第一次接到這樣的任務,無關病人,她還是挺樂于幫忙的。
郁淮安把筆記本遞過來,她在離他稍遠的另一頭坐下,當真仔仔細細地挑起照片來。
郁淮安嗤笑一聲:“你怕肖淮銘吃了你不成?離那麽遠做什麽?”
“就算沒有肖淮銘,我也該和你保持距離,我又不是那些亟待上位的女明星,還是該和異性離遠一些。”
“你對那些事兒倒是門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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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上不都那樣演的嗎?微博上也盡是那些個十八線小明星在勾心鬥角,看得多了去了。”
郁淮安直起上身,活動了下有些酸疼的脖子:“都這樣,沒點兒身世背景,想出名,只能走這條路。”
“為什麽非出名不可?”
“誰知道呢,興許是人家的夢想。”
俞恩挑了幾張,把電腦遞回去,一一指給他看:“這幾個吧,如果非要有成熟魅力的話。”
郁淮安把電腦擱在腿上,認真參考她的建議。又聽她問:“诶,你幹這行也十幾年了吧?有沒有遇到過主動投懷送抱的女演員?”
“我一般不用那樣的人。”
“還挺有原則,但總有看得上眼的吧?”
“沒有。”
沒有就沒有吧,看着也不像那種貪圖女色的人,反倒給人一種孤高不好親近的感覺,那些個小明星,怕是入不了他的眼。
郁淮安将她挑選的幾張照片來回翻看,表情嚴肅到不行,俞恩也跟着認真起來:“不行嗎?”
“我再看看,出院把人找過來面試看看,不行就到戲劇學院去找新人。”
“新人不怕演技沒有保障嗎?”
郁淮安漫不經心地笑笑:“也不是所有老人都是靠演技進的圈子。”
這話裏有好幾層含義,俞恩細細體會,想明白之後,便止不住地搖頭:“貴圈水真深!”
“比你想象的,要髒得多。”
“什麽?”
“沒什麽,去把唐菖蒲的水換了。”
俞恩依言起身,到裏間把花瓶拿出來,病房裏就有盥洗室,不需要特意出去。
俞恩換了水出來,在花瓣上也灑了點兒水,使白色花瓣看起來更鮮嫩一些,捧着花瓶出來,男人的注意力還是在屏幕上。
俞恩把花瓶擺在茶幾上,感嘆:“送花的人挺有品位,開始還覺得白色不吉利,其實是白色最好看,也最耐放。”
郁淮安聞言,擡眼看了看依舊沒有枯萎趨勢的白色唐菖蒲,眼裏含笑:“只是單純的喜歡白色罷了。”
“你嗎?”
“不,送花的人。”
“你知道是誰送的了?”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知道的。”
什麽跟什麽呀?知道就知道呗,還應該是知道的。
不理會他詭異的回答,俞恩拿過托盤裏的記事本:“九點的時候,醫生會上來給你拆線,下午得下去複查一次,看傷口有沒有感染。”
“哪個醫生?”
“額……肖醫生。”
郁淮安輕笑着搖頭:“和我也要這樣保密嗎?”
“沒有保密,只是在醫院的話,直接叫在家的稱呼,有些不妥,畢竟是工作場所。”
“分得這樣清楚,不覺得累嗎?”
俞恩自顧自把記事本又放回原位:“不會,習慣了。”
“搞不懂你們這些學醫的。”
“我是學護理的!”
“……”
九點的時候,肖淮銘準時出現在病房裏,身後跟了幾個實習的學生。
眼神在白色唐菖蒲上停留片刻,微微怔愣,很快又恢複如常,轉眼看向俞恩:“你先出去。”
“我不能看嗎?”
“你不是看不得這些嗎?”
這話說得極其自然,自然到……不想同事之間的簡單關心。
随行的幾個小醫生視線在兩人之間轉來轉去,早先就聽說肖前輩和這位俞護士在交往,他們還不信,這會兒親眼見了,不得不感慨:天才,也是平凡人呀……
俞恩被看得不自在,點點頭,快步離開病房。
拆線這種事,肖淮銘是不用親自上手的,把事交到小醫生手上,自己則換手站在一旁看着,若小醫生手法不對,才會出言提醒。
能得到到市醫院的實習名額,自然不會是一竅不通的書呆子,動手能力都是同批次裏頭一等一的,拆個線什麽的,完全不在話下。
等線悉數拆下來,肖淮銘又讓另一個實習醫生接手,重新處理了傷口,又拿繃帶包紮上。
一切辦妥,肖淮銘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你們先下去,我等會兒就來。”
“好的,肖醫生。”
實習醫生關門出去,肖淮銘才似笑非笑地看着郁淮安,長腿一邁,三兩步走到沙發邊坐下。
“那花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別人送的呗。”
“少來,除了她,還有誰會送白色。”
“也有個別特例。”
肖淮銘冷下臉來,瞪了依舊事不關己的男人一眼:“你這次受傷,是為了什麽,你自己心裏清楚。”
“道具出問題,如此而已。”
“要是那個女生長得不像她呢?你還會出手相救嗎?”
郁淮安斂去笑意,盯着眼前的白色花朵出神,未了冷哼一聲:“你知道的還真多。”
“你們見過了?”
“沒有,只是能确定她現在在X市而已。”
頹然地把頭枕在沙發背上,郁淮安聲音郁郁:“還不知道她有這樣的本事,當真能那麽些年不露面。”
“花什麽時候送來的?”
“昨天早上,我還在休息的時候。”
肖淮銘在心裏琢磨了下,皺起眉來:“她還能知道你的作息時間?”
“豈止,還知道我每餐想吃什麽,能吃什麽。”
“你身邊的人搞的鬼。”
“鄭書言,還能有誰。”
肖淮銘低笑,帶了幾分幸災樂禍的意味:“沒辦法了,你身邊的人都幫着她,你還有什麽見她的可能。”
“知道是鄭書言,就好辦了。”
肖淮銘看看時間,離開會還有十分鐘,緩緩起身朝門口走,手放到門把上的時候,還是沉聲提醒:“別太心急,如果她不願意見你,就算了吧。”
“說得輕巧,我找了她八年,就算不為我自己,也該讓你的付出有點兒回報。”
“你對不起的人,自始至終只有她一個而已。”
房門被合上,肖淮銘刻意放輕力度,那聲小小的“咔噠”聲,傳到耳裏,竟然覺得刺耳無比。
肖淮銘啊,一定要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嗎?
還是說,你也是這樣的認為的?
蘇繹啊……
想着裏頭拆線、包紮傷口什麽的,應該還要一會兒,俞恩到八樓去,早上鎖櫃子時沒注意,把胸卡鎖進去了。
醫院有明文規定,不帶胸卡上班,算作翹班,當天工資一分不剩。
本來每天工作那麽長時間,已經很讓人窩火了,要是還拿不到錢,那更劃不着。所以趁着這個空檔,還是把胸卡帶上的好。
拿了胸卡出更衣室,也不過兩分鐘的事,到茶水間去倒了一杯涼茶,小小地嘬了兩口,滿足地半眯起眼。
夏天,果然還是要喝點冰的才對,那一口下去,整個身子都涼快了些。
把杯子重新接滿,心情極好地走出茶水間。
“俞護士!”
聽到有人喚她,俞恩不做多想,立刻回頭看向聲音來源處,那位始終帶着溫柔笑容的氣質美人,正站在幾步遠的走廊處,手裏還抱着查房用的書簿。
俞恩沒想過她會在醫院主動找自己說話,呆在原地,良久才反應過來:“池……池醫生。”
“我剛查房回來,正好有點兒事要和你說,能不能和我回辦公室一趟?”
這樣明顯的借口,應該不是為了應付她,而是為了騙過跟着身後的那位前輩。
果不其然,池立夏下一秒就轉過頭去,對着那位年紀稍長的女人笑道:“那王醫生,您先忙,我和俞護士一起上去就好。”
王醫生點頭應下,路過俞恩的時候,還親切地和她問了好,出于禮貌,俞恩還是稍稍對那位脾氣很好的中年女人彎彎身子。
待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俞恩才正色起來,再看向池立夏時,那人也早已沒了剛才的溫婉笑容,餘下的,只是對她滿滿的厭惡與鄙夷。
“俞恩,我們早該談談的。”
“啊,是嗎?我也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