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墜樓
最後還是沒去池立夏的辦公室,跟着池立夏下到二樓去,七拐八拐,到一處位置稍偏的露臺處,才停下腳步。
女人背對着她,露臺風大,那人一貫柔順的及腰長發順着風向,肆意地飛舞。
很正常的現象,此刻看在俞恩眼裏,卻如同美杜莎頭上的靈蛇,正吐着信子,對她虎視眈眈……
“說吧,特意把我帶到這裏,有什麽話要說?”俞恩行至她身旁,朝樓下看去,下面便是小花園的草地。
但醫院的建築,每層樓都比一般樓棟的樓層高些,從二樓看下去,竟然也有些瘆人。
池立夏一改往日輕柔可人的清甜語氣,語調也是平平的:“你說,淮銘他,到底看上你哪一點?”
“不知道。”
“好一個不知道。”池立夏冷笑一聲,雙眼無神,裏頭蓄滿淚水,“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現,毀了我和他的未來,你和那些個破壞別人家庭的第三者,沒什麽兩樣。”
俞恩也不氣,把水杯擺在有些寬度的護欄上:“池醫生,讨厭這樣的人嗎?”
“讨厭,很讨厭。”
“那為什麽還來破壞我和肖淮銘的婚姻?”
池立夏沉默片刻,突然爬上護欄,站直身子,把手随意插在白大褂的衣兜裏。俞恩被吓了一跳,又不敢輕舉妄動,怕拉扯間女人不慎墜下去,這個高度,摔不死人,但也會是重傷的吧。
“你做什麽?”
池立夏聳聳肩:“不是我在搞破壞,淮銘他,本來就是我的,我只是,在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你先下來再說。”
“你拉我,我就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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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恩不疑有他,趕忙伸手去拉她,那人把手放到她手裏。怕她逃走一般,稍稍用力抓緊了她的手掌。
“你說,如果我被你而傷,他會不會,再回到我身邊?”
“你說什……”
還未搞清眼前的狀況,身後的入口鐵門猛地被人推開,俞恩回頭,看到那裏站着的一群人,肖淮銘,就在其中。
再想轉頭找池立夏問個清楚時,只覺得手一空,那人,直直地摔下去,而俞恩的手,還保持着微微上舉的動作……
呵,原來是這個意思。
為了得到肖淮銘,不惜傷害自己嗎?
池立夏,夠狠啊!
連往下看的興趣都沒有,俞恩緩緩收回手,轉身看向明顯愣在門口的肖淮銘,唇畔帶笑,也不說話,就那麽,定定地望進他的眼睛裏。
肖淮銘并沒有聽她解釋什麽,而是轉身跑下樓去。
徹底完了,俞恩想。
還不如當初就那麽分開,不該簽那什麽鬼保證書,更不該聽蘇繹的話,和他重新開始,現在這樣結束,互相留下恨意,意義何在?
癱坐在地上,靠着護欄,仰頭望着正毒辣的太陽,陽光刺眼,只幾秒鐘,眼睛就受不了刺激,不斷有眼淚順着眼角滑落。
鐵門邊站着浩浩蕩蕩一群人,沒有上前攙她起來的意思。
也正常,自己現在,怕是已經成了殺人兇手了吧,哦,不,是殺人未遂的嫌疑人!
被警察帶回警察局,兇巴巴地逮着問了幾個問題,俞恩都随口敷衍過去。
警察也是敬業無比,不厭其煩地重複問了幾遍,被問煩了,俞恩也沒了那般好脾氣,語氣不善地大聲反駁:“我他媽要是有心殺她,幹嘛不選個高點兒的樓層?”
做筆錄的年輕小警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眨巴了幾下眼睛,轉頭看向邊上的長官:“她說的也有道理。”
微微發福的中年男子摩挲着下巴走了兩圈,又看看俞恩,大手一拍,桌子發出不小的響聲:“最後一遍,再不好好答,今晚別想回家了。”
“……”
折騰到晚上八點多,警察才肯放人,警告她這幾天只能在家附近活動,才讓她找人過來保釋。
肖淮銘顯然不可能了,俞恩打了夏漫的電話,夏漫不知道怎麽回事,聽說人在警察局,來不及細問,拿了錢就開車過來。
看到無精打采地耷着腦袋坐在凳子上的人,雖然擔心,但也不厚道地笑出聲來:“你倒是能耐啊,還鬧到進警察局,挺能耐啊。”
“交了錢快滾!”
“生什麽氣呀?我這不是來保你了嗎?”
把保釋金悉數交到負責的單位去,夏漫領着人出來,想問問咋回事,駕駛座上那人跟沒魂了一樣,沖動了又沖動,還是憋住不問。
“現在去哪兒?”
“肖淮銘那兒。”
“醫院?”
“家。”
夏漫把車拐上高速,道路平穩了些,才扯着嗓子抱怨:“他媽的,警察局就不能建在交通方便點兒的地方嗎?剛才差點兒沒把老娘肺給震出來。”
“女司機……”
夏漫瞧她還有心情開玩笑,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一些:“沒什麽大不了的,警察叔叔興許抓錯人了,你不也配合調查了嗎?”
“我沒在擔心那個。”
“那你這副死樣子是特意擺給我看的?”
萬分嫌棄地看了夏漫一眼,俞恩又把腦袋貼在車窗上,看着路邊的燈柱出神。
出了這樣的事,不能說不害怕,但更多的,其實是委屈。
且不說當時那麽多人親眼看到她把池立夏“推下樓”去,警察的那些問話,也都是基在這個假設前提下。
現在總算理解為什麽那些蒙冤入獄的人出來之後,傾家蕩産也要打官司證明自己清白的原因了,這混賬感覺,實在太他媽憋屈。
回到家,夏漫還有事要忙,只一再囑咐她不許瞎想,有事打電話之類的,俞恩沒管,摔了門,把那喋喋不休的聲音擋在外面。
經過這一天的折騰,俞恩确實累極,拿了睡裙進浴室去。才把護士服褪下,身上的淡紅印記就顯露在眼前。
那個男人,明明昨天還和她做了那樣親密的事,還在她耳邊說着呢喃情話,只一天,就用那樣懷疑的眼神看她。
猝了一口,把護士服扔到衣物收納盒裏,快速洗完澡,穿了睡裙出去,也不打算睡主卧,那張床,現在看來,竟無端端生出些厭惡來。
拉開放棉被那邊的衣櫃門,還未反應過來,方形的物件就滑落下來,她躲得及時,沒被砸到,倒是拿東西一落地,發出一聲脆響,宣告了它壽命已盡。
定睛一看,封裝照片的玻璃已經被摔得稀碎,有些厚度的相紙脫離相框,左上角還微微翹了一個小角。
俞恩站在邊上看了半響,心一橫,踢着拖鞋到客廳去,一通亂翻,才在角落的收納箱裏找到閑置多時的剪刀。
不似從前那樣磨磨蹭蹭,一回到卧室,拎起相紙,幾剪刀下去,便把兩人唯一的合照毀的徹底,還嫌不夠,撿起掉落在地的稍大幾個碎片,拿在手裏胡亂撕扯起來。
相紙有些硬,撕扯時劃破手指,也是預料之中的事。
顧不得處理手上的小口,扯過櫃子裏的棉被,抱着就離開主卧。
遲早要離開這個家,離開X市,她暗暗打算。
躺在客房的小床上,卻是睡意全無。
應該是被氣的,她篤定。
一個人在外的時候,最害怕的,就是受了委屈無人可以訴說。
偏偏這種事,還和母親說不得,老太太本來就擔心她在外頭過得不好,好幾次提議讓她回M市去,再要讓她知道這些事,還不得拖着不便的身體到X市來逮她?
除開那些個朋友,她可以依靠的,最想依靠的,其實只有肖淮銘而已。
當時事發突然,他第一反應是先下去救人,她也忍了。問題他知道她被警察帶走之後,那幾個小時裏,連個電話,甚至一條短信都沒有。
該是對她失望透頂了吧?
相對的,她也對他失望無比。
兩個互相失望的人湊在一起,還能過什麽日子?除了相看兩相厭,也沒別的了吧……
得了得了,既然池立夏想要,都給她好了,這個家女主人的位置,肖淮銘妻子的位置,薩摩耶媽媽的位置,都給她。
只要她俞恩這次事情解決完,可以離開X市,她絕對不再拖拉,立馬收拾行李走人!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接到警察局打來的電話,俞恩以為還要找她過去對證。
一晚上沒睡好的脾氣加上本身對這件事的反感,讓她沒辦法給對面那人什麽好臉色。
電話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小警察打來的,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俞恩耐着性子聽下去,在心裏捋了捋,才算了解個大概。
說是池立夏的家人打算私了,也不要她還錢什麽的,只要她到池立夏的病床前,誠意滿滿地道個歉,這事兒就算不了了之。
欺人太甚!
一大早上肝火大動,無辜的小警察遭了秧,俞恩不分青紅皂白地抓着電話亂罵一通,耿直的小夥子非但沒有挂斷電話,還在她罵了幾句髒話後,出聲提醒:“姐姐,說髒話不太好。”
卧槽,這樣的蠢貨是怎麽當上警察的?
俞恩無語望天,盯着天花板怔怔地看了會兒,那頭小警察還保持着通話暢通,俞恩閉閉眼,壓下火氣:“對不起,不是針對你。”
“沒關系,誰遇到這種事,都會有些情緒波動。”
“小哥,你覺得是我推她的嗎?”
“我覺不覺得并不重要,你自己心裏知道就好。”
俞恩眼眶一紅,鼻頭也酸酸的,這種時候,竟然淪落到來尋求一個陌生人的信任,可悲又可笑。
把手機扔在一邊,翻身對着窗戶,深呼吸幾次,心裏卻還是靜不下來。
具體是因為什麽,她已經不想費心去想。
在床上躺了幾分鐘,又踢開被子下床去,拉過大號行李箱,把前幾天才放進去的衣物一件不落地又拿出來,把自己的東西收拾的幹幹淨淨,薩摩耶到腳邊焦躁地轉圈圈,她也不理。
兀自把這個家的鑰匙取下來,扔在主卧的床上,潔白整齊的大床上,只放了那麽個小小的物件,也是顯眼的。
到小區門口,看門的大爺看她拖着個行李箱,還笑呵呵地和她打招呼。
“去度假嗎?”
俞恩無心解釋,随口答是。
大爺又問:“啥時候回來?”
“不回來了。”
對啊,不回來了,早該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