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的打了安歌,并且差點将她打死,不,安歌已經被打死了,現在活着的,是頂着安歌的臉的沈婥。
可憐的安歌,不知道她的魂魄現在又在哪裏?轉而又想,或者天可憐見,如此只是為了讓安歌解脫,讓沈婥繼續活下來,否則曹煜是絕不可能放過她的,而真正的安歌必然繼續受折磨。
“那麽,以後,你就是安歌了。”她望着水中的影子,喃喃自語。
這一晚,母女二人無話,安歌獨自洗漱完畢就睡了。
躺在冷硬的炕上,才覺得身體各處都很疼痛,特別是後背,每動一下都扯着她的心髒,痛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休息了整夜,第二日清晨,卻感覺好多了,雖然身體還是疼,卻沒疼的讓人不能忍受。
剛剛走到屋外,就見安氏已經提着菜籃子回來了,她今日也打扮的幹淨利落,雖然穿着最仆素的衣裳,卻隐隐有幾分貴氣。
她笑着說:“今日有善人做善事,在發米,機會難得,我要趕緊再去領一次米。”
安歌順嘴問了句,“誰這麽好心?”
“是外地來的一個大善人,說安平郡出了英雄,便是為了這位英雄,也要在安平郡做回善事,給英雄積陰德呢。”安氏說到這裏頓了下,又道:“歌兒,你便不要去領米了,這種沒面子的事讓娘去做好了。”
安歌聽聞,反而也去廚房找了個布袋拿在手中,“家裏已經沒米了,多領一份總是好的,再說這也沒什麽丢人的。”
說着,便與安氏又返身出了門,往施米處而去。
施米處設在郡中心的聚事處,施米者是個二十一二歲的青年,濃眉怒目,身材高大,施米施的一板一眼,一勺下去不多不少,正好每個人一斤。安歌在曹煜身邊幾年,見得奇人異事也多,此時馬上就确定這個青年是個武功高手。
青年的身邊站着的,竟是昨天施舍給安歌半個梨的醉漢柳益,這時候他神清氣爽,紅光滿面,面對前來領米的百姓對他的致謝,他一個勁兒地說,“不客氣,千萬別客氣,都是托大家的福,才有柳益的今天。”
……安歌見狀,眼睛微眯,便将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果然旁邊有人說:“這柳益真是走了狗屎運,居然讓他誤打誤撞救了財神爺,今日財神爺派人施米給他積福,如此財大氣粗,可以預見柳益這窮秀才以後定要飛黃騰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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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背靠大樹好乘涼,這財神爺我昨兒還見了,那個氣度,那個俊逸,那個尊貴……柳秀才若聰明,便幹脆抱緊這人的大腿,自是下半輩子不愁吃喝了。”
☆、夜半刀劍聲
“你們說,我咋沒這運氣呢!”有人憤憤不平地低嚷着。
“你就是有這運氣,你能奮不顧身一個人去鬥三四個劫匪嗎?你敢嗎?要我說還是柳秀才勇敢,要換個人早吓得屁滾尿流,怎麽還會想到去救人!”
大概這人的話說到點子上了,勇鬥匪徒這種事,人人都能想,但不是人人都能做,柳益得到現在的獎賞,乃是他該得。
再說,受益的還不是他們這些嚼舌頭根兒的人?
終于輪到安氏母女領米,安氏裝了米後就趕緊向柳益掬躬,“謝謝柳秀才,我們都是沾了柳秀才的光啊。”
安歌跟着娘親一起掬了一躬,卻只是稍微地彎了下身子。
柳益并沒有認出安歌來,他可沒想到昨兒那個小叫花子變成了眼前雖然穿着仆素但卻白白淨淨的女孩兒,這時很和氣地向母女二人也彎腰掬回來,“都是街坊鄰居,應該的,應該的啊。”
安歌并沒有點破,和安氏一起退出了領米的人群。
柳益看着安歌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兒的小叫花子來,他記得小叫花的背影倒與眼前的女孩兒有些相似,不覺得怔忡了下。今晨,他已經讓人到處去找那個小叫花,小叫花卻消失了似的,現下他在這裏施米,也并不見小叫花來領米,他本來還打算,與小叫花同富貴呢。
因為他現在的一切,的确是小叫花賜與的啊。
原來昨日與小叫花說完話後,小叫花走了,他就躺在污穢堆裏睡着了,直到晚上風涼,他受了冷激靈靈的醒來,眼見蒼穹漆黑,更深露重,又不免悲嘆自己的身世,竟自黯然了一陣,站起身想要回家,忽然想起自己的房子已經在白日輸給了別人,如今已然沒有栖身之處。
茫然之時,小叫花的話忽隐隐地響在耳邊,似乎在冥冥中指點他方向,反正也沒有地方可去,便按照小叫花的話走一遭又如何?
深夜裏的安平郡,除了遙遙傳來的梆子聲,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到,他在暗色中走了片刻,正自嘲,怎會相信一個小叫花的話?就聽得不遠處隐隐有喊打喊殺的聲音,他立刻警覺起來,貓腰緩步往前探看,只見夜色中幾個黑衣蒙面人,正将一個少年圍在其中,各出致命的絕招,想要殺死少年。
少年大約十八、九歲模樣,一身白色錦袍,此時腰腹之處已經受傷挂彩,沒有武器,全憑一雙手對抗着三個黑衣人的刀劍,此時已經落在下風,眼見再撐得片刻,肯定要死在這三個黑衣人的手中。
柳益雖嗜酒如命,又是個賭徒,但到底也是自小讀了聖賢書的,知道君子不為盜,賢人不為竊之語,雖然看不清白袍少年的面容,但覺得他眸正神清,那三個蒙面人卻出手狠辣,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一目了然。
柳益腦海裏又出現小叫花說的話,“若遇不平事,還請如助我一樣助于他,想來你的困境也會因此而解。”
他拍拍腦袋,自己不過一介書生,如何是三個殺手的對手?
☆、驚險逃脫(求收藏!)
轉而卻又想,今日不死在三個殺手的手中,反正最終還是要流落街頭,毫無尊嚴的死,不管怎麽樣都是難逃一死,既然如此,不如用這有用之身去救了這少年,也是一樁善事,就當給自己積陰德了,希望到了陰間後不再會受窮苦折磨。
想到這裏,他咬咬牙,挽起了袖子,從巷道一角拿了根細長的竹杆,鼓足了勁兒,聲若獅吼,往三個黑衣人沖去。
黑衣人本來已經要勝利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斤。
再加上柳益長竹杆兒亂揮亂晃,不怕死地大吼大叫什麽,“爾等宵小小賊!還不受死!”如此不按常理出牌,倒真的把三個黑衣人逼退半步,在他們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的時候,柳益扯起少年的手便往前跑。
少年眸若寒星,甩開了柳益。
柳益若無所覺,喊道:“快逃啊,想死嗎?!”
少年冷道:“無路可逃。”
卻反過來抓起柳益,二人一頭栽到旁邊的郡河裏,三個黑衣人急急跑到河邊,只見水流甚急,已經不見二人蹤影,幾人面面相觑片刻,往下游追去。
要不說,這少年頭腦清晰,判斷精準。
三個黑衣人都是武林高手,若按照柳益的逃跑路線,他們的确是跑不掉的,柳益橫沖直撞過來,無非是給了少年一個喘息的機會,使他可以從三個殺手的圈子裏脫身出來,跳入河中逃走。
當然,這些都是被河水嗆得半死的柳益被少年拉出河後,才想明白的,此時天色微明,借着青光見這少年眉飛入鬓,一身風華氣度非常人所有,雖然受傷了,動作之間仍是優雅尊貴,不由地對少年起了無限的崇敬之心。
少年倒沒有過多關注柳益,只自顧自在牆角做了個月形記號。
不出半個時辰,就有幾個氣宇宣昂的青年找來,對着他齊齊跪下,說是護駕不利,自請責罰。
少年沒有多說什麽,只向他們吩咐,“這位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你們安排下去,以這位先生的名譽向安平郡施米一日。”
之後,少年随便裹了下傷,獨自離開了,剩餘的事情都有其屬下與柳益完成。
因為少年的屬下都是辦事利落,又嚴肅不多話的人,所以柳益此時并不知道少年的身份,也不敢多問,只暗自忖着,等施米結束,還是要好好地跟着這幾個青年後面,自己有一身才學,苦于無用武之地,這少年一看就知非同尋常,自己若是做了他的門客,還怕将來不發達?
他正自打着好算盤,安歌已經随其母返回了胡同底的小破屋。
一進屋,便見幾個高大的家丁打扮的男子兇惡地看着他們,在那張缺了條腿的桌子旁,坐了個華衣少年,圓臉短鼻子,一顆大頭像是直接鑲嵌在肩膀上,眼珠子四面不靠邊兒,像顆黑豆子戳在眼白裏,手中拿着條馬鞭,足登鹿靴,靴尖上的紅寶石閃着微光。
他見到安歌,就微微地怔了下,之後眉頭一擰,顯得非常生氣。
安氏見狀,連忙強笑着說:“寶祿少爺,您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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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沖突
原來這位就是姬家最尊貴的小少爺姬寶祿,安氏捏捏安歌的手,示意她凡事忍耐一下,就忙着去給姬寶祿倒茶水。
姬寶祿手中執着馬鞭,緩步走到安歌的面前,仔細地盯着她的臉看,眸子裏滿是茫然。
那日的事情,他可是記得很清楚。
他本來是上街找個漂亮的鳥籠的,帶着三兩家丁在街道上閑逛,就見安歌正挑着擔柴往胡同裏走,大概已經先看到了他,就頭一低加快了腳步,企圖躲開他。他最喜歡這樣的安歌,像見了大貓的耗子,他覺得很好玩,于是喚了聲,“安歌別跑!”
帶着家丁追上了安歌,兩個快步向前攔在前面,姬寶祿和另外一個則堵住後路,安歌見無路可逃,只好将柴從肩上卸下,“寶祿少爺,何事攔安歌?”
“我問你,你這柴是不是送到別人家的?”姬寶祿問。
安歌怔了下,答道:“不是,自己家用的。”
“自己家用?”姬寶祿往四周看了下,“這條路,可不能夠通到你家裏。你不必騙我了,你肯定是送到別人家去的。你可真是不給咱們姬家長臉啊,你撿柴賣錢,讓別人怎麽想?以為我們姬家缺這幾個柴錢似的。”
安歌已經被教訓慣了,也知道他要說什麽,只是默默地聽着。
姬寶祿道:“來人呀,把這柴給我一把火燒了!”
安歌聽聞,連忙将柴護住,求他道:“寶祿少爺,這柴是我天不亮就上山去撿的,我娘病了,賣了這柴要給我娘子買藥,我今日再沒力氣去爬一次山撿柴了。寶祿少爺就饒我一次吧,讓我把柴送去。”
“住口!你這話讓別人聽去了,倒以為姬家怎麽着你們了!我才不信你們會餓死,無非就是裝可憐,讓別人以為你們母女生活的多凄慘。”
姬寶祿揮了揮手,幾個家丁立刻把安歌推開,将柴扔到牆角,拿了火折子就準備點。
其實像燒掉安歌的柴,搶了她買的菜這種事,也發生過多次,每次安歌都逆來順受,不敢做反抗。
可那天的安歌,不知怎地也犯了執拗脾氣,瘋了似的撲到那擔柴上,向他們吼道:“除非我死,否則你們休想!”
姬寶祿咦了聲,撸了撸袖子,“小賤蹄子,你反了?”
安歌嘲諷地笑道:“你該叫我姐姐!”
“啊呸!”姬寶祿向她啐了口,的确,安歌比姬寶祿早出生幾個月,按道理他是該叫她姐姐,可是若是有人知道他有這麽樣一個整天做苦工的姐姐,他的臉面還往哪放?當即撲上去,親自抓起安歌的衣領,把她拽倒在地上,踢了一腳,說:“你臉還真大,還想要當我姬寶祿的姐!你去問問,姬家的列祖答應嗎?”
說着又是幾腳,安歌痛地蜷起了身子,卻不再多說什麽,只是對姬寶祿怒目而視。
姬寶祿邊打邊說,“快,把柴給我燒了!我今天還偏就要把它給燒了!”
幾個家丁三下兩下将柴點燃了,看着那燃起的熊熊火光,安歌忽然絕望了,如果需要一直這樣悲慘的活下去,不如就被打死了的好。
她忽然抱住姬寶祿的腿,狠狠地咬了下去,都說血緣親情,她倒想嘗嘗這親人的血是什麽滋味兒,因此死死地咬住不放,任憑姬寶祿痛得殺豬般叫,任憑他的拳頭像雨點般落在她的身上,她就是不放開,直到嘴裏充溢着鐵繡般鮮血的味道。
☆、前因
看着她滿嘴是血的樣子,狼狽又可怕,姬寶祿跟瘋了似的,喚三個家丁,“打,給我往死裏打!”
他自己首先沖上去,對着安歌披頭蓋臉的一頓打,家丁也圍上來,不管不顧的亂踢亂打,直到他們打累了才停止,卻發現安歌倒在地上一聲不吭,唇角緩緩地流出血,面色青白,目光呆滞。
主仆幾個人忽然都安靜了下來,過了半晌,一個家丁探了探安歌的鼻息,忽然一屁股坐地上,向姬寶祿說,“少爺,她,她死了……”
姬寶祿啊了聲,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安歌雖然是外室之女,可到底流的也是姬家的血,姬寶祿雖然是姬家最尊貴的小少爺,卻又并不是大夫人宓氏所生,他與五小姐姬靜姝都是三夫人所生,可憐三夫人在姬寶祿九歲的時候因病去世,大夫人宓氏看在夫君的份上,對三夫人所遺下的兩個孩子尚可,只是若抓住什麽把柄,也會毫不留情地懲罰。
好在姬靜姝頗為有頭腦,也很懂事,常常叮囑姬寶祿一些關鍵事宜,不至于犯在大夫的手中,但這次他打死了安歌,所謂殺人償命,大夫人定要拿此事大做文章。
想到這裏,姬寶祿很後悔自己的沖動,可是事已至此,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走了。那堆柴也已經燒成灰燼了,姬寶祿和幾個家丁在這堆灰燼前蹲守到天黑,把安歌的屍體就扔到了灰燼中,稍稍地掩蓋一下,并且商量好,回府後,無論大夫人如何問,只不承認已經将安歌殺死。
之後,不知消息如何走漏了,大夫人還是聽說了此事,兼安歌沒有回家,安氏鬧上姬府,事情瞞不住了,大夫人一邊将姬寶祿關在府內地牢裏,等待姬老爺回來後處置此事,一邊應付大夫人,又害怕她将事情鬧到官府去,最後幹脆把安氏也關在柴房內。
控制住了最關鍵的兩個人,按照大夫人的想法,只要安歌的屍體一出現,就可以殺了姬寶祿這個小雜種,誰知道派人到處找了幾天,竟然沒有發現半埋在灰燼裏的安歌,這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大夫人也不好下手,最後安歌卻很意外地平安回來。
大夫人見此事也做不了什麽大文章了,便也懶得管了,打發了安歌母女,放了姬寶祿加以安慰,日子如常的過下去。
只是姬寶祿這口氣咽不下去啊,從地牢裏出來,眼見着姐姐姬靜姝為了他的事兒又瘦了一圈兒,而且在地牢裏的時候,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又以為大夫人真的會讓自己去給安歌償命,他可以說受盡了折磨,現在即知她沒死,當然要把這口氣給找回來。
此時,他露出令人嫌惡的奸笑,“好你個安歌,越來越奸滑了,居然給少爺我裝死!害我差點兒給你這賤人償命了!”
安歌雖然不知道當時的情景,但她卻知道,安歌是真的死了。
現在的安歌身體裏,是她沈婥的靈魂。
姬寶祿是殺人兇手!
她靜靜地盯着他的眼睛,目光沒有半絲閃躲懼怕,冷笑道:“怎麽,你還想再殺我一次嗎?”
“你——”姬寶祿咬咬牙,手中的扇子在手心裏拍的啪啪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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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标注一下幾個名字的讀音:
曹煜(yu第四聲)————釋意,華彩盛茂,光輝燦爛,明亮的樣子。
曹炟(da第二聲)————釋意,火起,爆的意思。
曹煣(rou第二聲)———釋意,亦有火的意思,用火炙烤,使之彎曲。
夏炚(guang第一聲)———釋意,同光。
☆、因為這個人,她認識
姬寶祿眼珠轉了轉,“為什麽要殺你?你是破瓦罐,我是金鑲玉,殺人要償命,我的命這樣的尊貴,怎麽能給你這樣的賤人償命呢?不過,你這樣的倒黴鬼總會遇見些倒黴的事情,比如,房子忽然着個火啥的,別說我不告訴你,現在跑,不至于燒死在裏面。”
說着忽然将手中的火折子晃着了,扔在不遠處的地上,地上早已經倒了火油,這時候轟地就着了火,見此情景的安氏吓得手中茶壺掉在了地上,啊地大叫了聲,“寶祿少爺,您不能燒了我的房子!”
姬寶祿不屑地冷笑兩聲,帶着家丁從安歌的身邊走過,出了門,懶洋洋地喊,“着火了,救火!”
有人聽到動靜,立刻湧出來幫忙,打水的打水,喊救火的喊救火,一陣亂轟轟,姬寶祿洋洋得意地從這紛亂的人群中走出去,歪歪脖子,往姬府而去了。
安氏的腿都軟了,走不動路。
安歌将她從院子裏扶出來,房子裏的各處也都灑了火油,此時火勢已經很大,就算把火撲滅,這房子也是住不得了。
站在旁邊,見火被撲滅,不會再影響到別人家,安歌才道:“娘,我們走吧,另外找個住處,讓他們找不到我們,從此以後,我們要過自己的日子,與姬府再無刮葛了。”
安氏茫然又悲傷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可以嗎?”
安歌沉穩地點點頭,“可以。”
母女二人出了胡同,天色微沉,最後一縷夕陽眼見便要被黑暗吞噬,安氏想到今夜可能要流落街頭,悲傷地又流起眼淚。
安歌帶着安氏來到一間客棧,掌櫃倒是認得安氏。
也似乎已經知道安氏家裏着火的事兒,這時頗為為難,“住店可以,只是,只是你們——”掌櫃将拇指和食指搓了下,暗示銀兩的事兒。安歌道:“今晚先住下,明日一并交了銀子,我已經有辦法賺錢,一定不會欠着您的住店費用的。”
“安小姐,我倒是想信您,可是大家都知道……你們母女的情況……”
安氏又哭起來,她驀然跪了下去,“求求您,讓我女兒先住進來吧,她是個黃花大閨女,是絕不能流落街頭的啊!”
這時,一行人從樓上走下。
當先一人俊眉修目,眸若寒星,唇若點朱,一身白衣,行動間頗有些倜傥風彩,模樣兒竟比姑娘還要好看幾分,只是神色冷峻,雙唇緊抿,因為安氏的哭聲比較大,他不由地往這邊看了幾眼,就見安歌平靜地将安氏扶起來,“娘,您不必向掌櫃下跪,我們不會白住他的店,假如我告訴掌櫃一個消息,他自會讓我們免費住一晚的。”
掌櫃也看到樓梯上的一行人,此時大概覺得這母女倆在店裏搗亂,壞他面子,很是不屑地冷哼了聲,顯然不将安歌的話放在心上。
安歌只示意他近前來,“此消息,只告訴你一人知曉。”
掌櫃無奈,也有點好奇安歌到底玩什麽把戲,于是将腦袋湊過來,便聽得安歌低聲道:“今晚你将得一子,可是貴夫人已知小妾所居之處,你若是去晚了,恐怕您的這個兒子便要保不住了。”
掌櫃臉色大變,緊惕地看着安歌,不明白她是如何知道如此隐秘之事,不過她言之鑿鑿,使他不得不慎重對待,又覺得安歌知道他的秘密,害怕她宣揚出去,當下很是氣惱地招來夥計道:“帶他們上樓,按排在人字四號房,好生招待,安小姐有什麽要求,你們盡量滿足。”
這掌櫃平日裏亦是鐵公雞一只,夥計們對他現在的吩咐感到錯愕,但還是帶着安氏母女往樓上而去。
安歌回頭,便見那白衣公子正看着她,二人目光相對,白衣公子的目光有些意味深長,顯然對她一句話就能免費住店的事情略微感到好奇。
而安歌心中亦是震動。
因為這個人,她認識,甚至很是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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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的輝煌
五皇子曹炟,這幾年,她與曹炟沒少交手。曹炟此人,是曹項所有的兒子中最為早慧的一個,據說七歲時便已經能夠與邾國最出名的詩人鬥詩,以一敵五,結果是曹炟勝,而那五個大詩人皆被鬥到口吐鮮血。
八歲時便憑自己之力,制出“布陣圖”,從操練到實踐,都證明了此布陣圖的厲害,後來這布陣圖被傳于軍中,多年來為軍隊所用,屢試不爽,打了很多勝仗,所以他雖自小體弱,武功也并不出衆,沒有真正的上過戰場,卻是邾國/軍隊中的“戰神”,是所有皇子中,在軍中威望最高的。
當時,他亦是奪嫡的最有力人選之一,甚至曹項也一度想将皇位傳于他,只是又考慮到,此子自從研究陣法,性格又偏陰冷,有一次因為在府中丢失一只于他來說比較特殊的荷包,居然斬殺了府中三十九名奴婢與家丁。
于是沈婥向曹項進言,此子戾氣過重,若是亂世,必能成就大業,只是如今,邾國境內繁榮富饒,四海升平,需要的是能夠以民生為主的賢君而非以打江山為主的袅雄。
沈婥句句在理,曹項再三考慮之下,才放棄了傳位于五皇子曹炟的決定。
沈婥當時以為自己是對的,直到現在才明白,自己一直被四皇子曹煜所擺布,而這曹炟倒有可能真的是真正的真龍天子。
想到這裏,對曹炟倒有絲愧意。
繼而又想,能夠因為一個荷包而斬殺府中三十九個丫頭小厮的,必是心狠手辣的涼薄之人,這樣的人當然不會是賢君,那絲愧意竟又煙消雲散了。但二人交手數次,安歌對于此人還比較忌憚,雖知自己此時容貌大有改變,仍然免不了低首,避開了曹炟的目光。
二人擦肩而過,安歌聞到淡淡的血腥味兒,立刻意識到曹炟可能受傷了。
不過,這與她并沒有什麽關系,曹炟的目光卻一直跟随着她,直到她轉過樓廊,才将目光收回。
身邊的家将問道:“公子,有什麽不對嗎?”
曹炟淡然道:“只是覺得她的行事作風,很像一位故人。”
家将道:“公子若是想念那位故人,可以趁此游歷宮外的機會,去尋找探看。”
曹炟的語氣有些冷,“她已經死了。”
……
安歌其實感覺到了曹炟目光的追随,因為莫名的緊張,頭都沒敢回,直到進ru房間裏才松了口氣,聽得安氏疑惑不解地問道:“歌兒,剛才你跟掌櫃的說了什麽?看掌櫃的面色,亦并不是真的要我們免費住店,而是歌兒你威脅了他?”
安歌微笑着道:“沒有,是掌櫃的心善。”
她即不想說,安氏也不追問,但心裏頭總是忐忑。
安歌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了,只道:“不是免費住店,明日我會出去找機會賺回些銀兩,不能讓別人以為我們是死乞白賴。”
安氏頗為贊成的點點頭,可是想到銀兩哪有那麽好賺的?又憂慮起來。
安歌倒不客氣,按照一般水準,點了幾樣小菜,有葷有素,母女二人吃過了飯,已是傍晚,安氏想着明日自己也要出去找點事做,所以早早地竭息了。安歌則出門,順着樓梯往上爬,到了此客棧的最高一層第四層,走到梯道的盡頭,從窗口往外看着。
☆、是非之地
她之所以選中這間客棧,也是因為此客棧雖然不大,樓層到是附近最高的,所謂登高望遠,她便是想要看看這安平郡的風水如何。
說起這安平郡,她亦是知道的。
安平郡曾經出過一股勢力很強的亂黨,為首者乃是一名叫做唐椿的山匪,原本是聚集在附近雲山山頭,靠打劫過路商客為生的小股亂匪,後來不知為何居然壯大擴充到有三萬多人次,将安平郡死死地控制在手中,趁着三子奪嫡的機會,舉旗起義,妄圖雄霸邾國。
唐椿所領導的這股隊伍,成為曹煜的第一塊踏腳石,就是曹煜向曹項請命,親帥五百騎兵,從京都安陽出發,三天三夜不休不眠趕到安平郡,到達的當夜便出奇計,将唐椿的三萬人馬全部殲滅,第二日清晨,此消息便飛鴿傳書到曹項手中,使曹項對這個向來沉默寡言的四兒子刮目相看。
因此事件的特殊性,所以讓安歌記憶猶新,只是當時,她才剛剛到了曹煜的身邊,此次戰役她并未相随,是以這是她第一次好好的觀察安平郡。
只見萬道銅紅的夕陽之下,遠處山巒疊嶂,雲霧薄幕般籠罩于半山,山下隐隐有水氣升騰,仔細看去,竟是一條薄薄的清溪在閃動。
此條清溪如同玉帶,将安平郡環饒其中,形象煞是喜人。
按照風水學,此處該是和風聚氣之處,堂口極佳,所謂“明堂容萬馬,富貴天下甲”便是指此。有這樣的風水,難怪唐椿一介山匪,竟也形成萬馬之軍,可惜好風水還要配好八字,唐椿明顯是應在風水上,可惜人并不是能夠做出一番事業的富貴人,因此才有最後那種結果。
安歌又走到樓廊的另一端,看出去,只見屋宇重重,街道阡陌,一派升平之景,傍晚的炊煙映着紅色晚霞,使人切身地感覺到紅塵萬裏的平靜,安逸和迷人之處。
再擡眸往遠處看,只見一片森林,竟如森森刀陣般,直指天空。
安歌不由一怔,過了半晌,才喃喃自語,“是了,此處煞氣重重,難怪會引來禍端。”
這安平郡竟半是尊貴半是煞,風水怪異之地。
從樓上下來,往房間走的時候,正看到樓下大堂內,柳益跪在白衣男子面前咚咚咚地嗑了幾個頭,“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齊王爺駕道安平郡,柳益能夠遇到齊王爺,乃是幾世修來的福氣,柳益區區不才,卻也有做一番事業的雄心,苦于沒有良機,如今即遇王爺,便請齊王爺收了柳益,從此之後,上刀山,下火海,柳益萬死不辭!”
柳益那卑微企求的模樣,不免令人嗤之以鼻,但安歌卻知道,若要走仕途,能夠伏低做小,乃是必備條件之一。
讓她比較意外的是,柳益即是求上這曹炟,可見柳益所救之人,也必是曹炟,她雖能堪破天機,卻也沒有想到,自己無意間的指點,竟讓柳益救了自己昔日的對手,一時間她的情緒頗為複雜。
悄悄地停駐腳步,她隐在柱子後面,繼續觀察着。
☆、再次交鋒
只見曹炟打量着柳益,眸中并沒有輕慢之色,放下手中的茶杯,向着柳益虛扶一把,“柳先生雖是文人,卻也有俠者之心。我身邊缺的不是擁有才學的人,而是缺像柳先生這般能明辯是非的忠義之士,從今日起,柳先生便是我的貴客,過些日子,随我一起回安陽,希望能趕得上今年的科考。”
柳益激動的眼圈都紅了,“謝謝齊王爺!”
曹炟向身邊的家将使了個眼色,立刻有人拿出十錠元寶,遞到柳益的手上,家将道:“這是公子賞您的。”
“這這這,我這可——”
柳益想拒絕一下,奈何手已經接住了銀兩,只好受寵若驚地說:“那小人就謝謝公子了,跟着公子的确也不能太寒酸了,我這就去置辦幾件能夠拿得出手的行頭。”
家将亦露出欣賞之色,齊王爺曹炟這次到達安平郡,并沒有打算公開身份,家将們因此都稱王爺為公子,剛才家将向柳益說話時,只是刻意微微地壓重了公子二字,這柳益便立刻改了口,可見他的确腦袋轉得快。
曹炟道:“這幾日,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交待給你辦。”
柳益應了聲,便見曹炟示意他近前來,柳益趕緊将腦袋伸前些,聽得曹炟說了幾句話,柳益神情凝重,頻頻點頭。
正在這時,忽然有人輕喝,“誰!”
原來是安歌見曹炟收了柳益,心想這柳益将來的富貴,看來的确是與曹炟牽系,只是沒想到,這曹炟倒是惜才之人。正準備離開,卻驚動了曹炟的人,剛剛轉身,那濃眉怒目的家将已經飛身上樓,攔在了安歌的面前。
接着揪住她的衣領,她只覺得眼前一花,人已經被提到了曹炟的面前。
“公子,這女子在偷聽!”
“什麽偷聽!你們堂爾惶之坐在大廳裏談話,根本又沒有說不許衆人經過,我不過是正好經過,正好聽到幾句你們的談話罷了,君子事無不可對人言,你們又沒有什麽說值得保密的話,還怕人偷聽?再說,柳先生是個人才,如今他得了明主,做為柳先生的好朋友,我亦是替他高興而已。”
曹炟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