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安平郡首富,沒有人會有異議。

她每日清晨用飯後,就坐着頂小轎,開始巡視鋪面,每天一個鋪面都會停滞半個時辰左右,用以查看帳目和叮囑店夥計一些注意事項。

巡視完一部分鋪面後,會在百香樓休息片刻,喝一盞他們的百香茶,吃幾口鮮香小點,就會下樓,去戲堂子裏聽會戲。

正午時分,回府用飯,下午便是她的私人時間,找人打牌或者是盯着兒子的夫人小妾,或者是泡泡溫泉浴研究研究藥膳什麽的,總之老夫人鐘氏的生活很豐富飽滿。

得知了鐘氏的路線後,安歌就出發了。

鐘氏巡了兩個鋪面,到達賣瓷器的鋪面時,就見鋪子前站着一個纖細的女子,眉頭緊皺,一幅憂天憫人的模樣。

鐘氏倒認得這女子,就是昨天在荷塘前見過的人。

☆、她是提醒過她

這時沒好氣地說:“你這女子也不知是何來歷,雲飛即說你是炚兒的朋友,我也給你幾分面子,不過你大清早的站在我鋪前一福號喪的神情是何意?”

安歌遭了訓斥,不但沒生氣,反而給鐘氏深深行了個禮,“安歌見過老夫人。”

鐘氏見她還算知禮,冷冷地嗯了聲,就打算進鋪去,聽得安歌淡淡地道:“小郡王對安歌有知遇之恩,在安歌遇到困難的時候幫過安歌,所以我對小郡王絕無壞心,只是想報答他罷了。我知這店鋪是老夫人的,又看出此店鋪今日必遭災難,是以才在門前徘徊,久久不去。”

鐘氏聽聞,停住了腳步,緩緩轉過身來,“小丫頭,你可不要危言聳聽,要知道有些話說出來,很難收回去。”

安歌斂眉低首,“安歌不敢妄言。”

鐘氏見她說得極是認真,又冷笑道:“按照安姑娘所說,那該如何避免這場災難呢?”

安歌道:“只需今日停火一日。”

鋪面後面便是瓷窯,停火一日便是要窯工停工一日,精明如鐘氏怎麽肯呢?這時眼睛一轉道:“安姑娘的話,我放在心上了,還請安姑娘這就離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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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點點頭,也不多說,真個就離去了。

鐘氏來到鋪中,卻并沒有說出停火的事情,而是叮囑鋪裏的夥計,小心火種,千萬不要把火種帶到鋪子中來。

她是千叮咛,萬囑咐,自覺萬無一失了,才從鋪中出來,誰知剛剛上了小轎,就聽到鋪中有人大喊,“着火了!救火!”

鐘氏吓得腿一軟差點從小轎中跌出來,怔了兩秒連忙往鋪中而去,只見夥計們正在撲火,她大喊一聲救火了!馬上有旁邊的人過來幫忙,當然也有趁亂打劫的,半個時辰後,火被徹底撲滅,可是有一部分瓷器被熏得失去原來的面貌,就算是再擦拭也不可能用作出售了。

而另外一些瓷器則被救火之人順走了,損失算不上很大,但也讓鐘氏心疼到快要滴血,在責備店夥計的同時,還是下了一日的禁火令,放了窯工一天假。

受了驚吓,鐘氏決定不去巡視別的店鋪,直接去百香樓喝杯茶壓壓驚。

剛到百香樓的門口,竟然又遇到安歌,她正站在一個賣香脂的攤子前挑選香脂。

鐘氏見了,派人把她叫到近前。

“安姑娘,你怎麽在這裏?”她目光冷冷,頗為不善。

安歌笑道:“我在等老夫人。”

“等我,為何?”

“是小郡王說,最近老夫人夜裏睡不寧,讓我随着老夫人逛逛,看是不是有什麽邪物兒随上了。”

“那你看出什麽來了?”

安歌搖搖頭,表示暫時不可說。

鐘氏想到剛才的着火的事兒,終究也不能怪安歌,她是提醒過她,只不過她沒有聽而已。

想到這裏心裏頭有些憋氣兒,便不再理會安歌,繼續往樓上行去。

卻聽得安歌說:“老夫人,您這是要上樓嗎?”

“怎麽,我不能上樓?”

“老夫人,還是別去這百香樓了吧,按照方位和日期算,今日百香樓正在煞位上,容易出意外。”

鐘氏聽得心頭突跳,可她性子固執,就不信這個邪,所以只對安歌道:“那且看今日會不會真的出什麽意外。”說着便由丫頭扶着進ru了百香樓,她喜歡二樓窗口的位置,可以看到路上行人和遠處青山,所以每次來都是上二樓,走到樓梯中間的時候,忽然聽得嚓嚓兩聲,腳下一空,樓梯居然破了個洞,使她一只腳懸空。

☆、恨不得能夠隐身

好在有丫頭扶着,并沒有從樓梯上掉下來,不過手卻被破裂的木頭刺出幾個血點,人也吓得面目蒼白,而樓下食客也是驚呼聲一片。

百香樓老板是認得她的,這時也是大驚失色,連聲地向鐘氏道謙,可是鐘氏看那樓梯,也不過是年久失修,板子被蟲蝕了,實在也不能怪老板。再說也是多年的老相識,最後并沒有追究,自認了倒黴,事情就這麽過去了。

從百香樓裏出來,見安歌還沒走。

鐘氏卻在看到她的一刻,不由地倒退了兩步。

她真是有點怕安歌了。

安歌倒大方又向她施一禮,“老夫人,沒事吧?”

鐘氏神色不自然地點點頭,“還好。”

安歌又道:“老夫人接下來會去哪裏?”

鐘氏猶豫了下,道:“是想去戲樓聽戲……”

“是哪個戲樓呢?”

“就是再往前走一點兒那個老戲樓。”

安歌點點頭,很認真地捏指掐算,神情微微一變,道:“老夫人,您還是莫要去哪裏了,今日您老人家正撞煞運,凡事還是要小心行事。戲樓子今日恐怕要出事,輕則受傷,重則喪命啊!”

鐘氏聽了,卻沒再說什麽了,說:“既然安姑娘如此說,那麽我還是先回府吧。”

安歌點點頭,“正是應該回府竭着。”

鐘氏回到府中後,還是覺得今日之事透着詭異,于是派了身邊信得過的丫頭,去戲樓子看看,那裏到底會不會出事。

丫頭體體面面的出門,一個時辰後卻是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據丫頭說,戲樓子如常開戲,起初并無異常,誰知道戲到途中,忽然不知從哪裏來了幾個打架的人,沖進戲園子裏相互追逐毆打,恨不得将對方置于死地,在這個過程中,好些客人意外受傷,衆人于是紛紛湧往門口,打算逃走,結果發生踩踏事件,年齡大些的,好幾個被踩得受傷,而她也是仗着年輕力強,才能全身而退。

鐘氏聽聞後,不由驚道,“這安姑娘倒真有幾分神通啊!”

而此時,安歌正在小郡王夏炚的書房,雲飛已經将事情的經過都告訴了他,他面如寒霜,将手中的筆挂在筆架上,這才擡眸看向安歌。

“你好大的膽子,可知老夫人若真出了什麽事,便是你十條命也賠不起!”

雲飛本來還得意,聽得夏炚語氣不善,連忙低了頭,恨不得能夠隐身。

安歌卻道:“現在老夫人不是好好的嗎?況且是你讓我幫你解決這件事,并沒有說應該如何行事。那巨蟾留在府中,遲早會出更大的事兒,它壓住的可是郡王府的氣運,時間久了別說老夫人會首當其沖出事,就是全府的人,包括郡王您,也逃脫不了惡運臨身。”

夏炚見她說得篤定,目光灼灼,不像是誇大其辭,但始終還是難以相信,一只巨蟾就會壓住全府氣運。

半晌,他道:“好,今日之事便不追究了,但若是辦得不圓滿,到時候一塊兒找你算帳。”

從書房出來,安歌徑直出了府,往客棧而去。

夏炚的目光盯上雲飛,雲飛連忙跪下去,“雲飛錯了,請小郡王責罰!”

夏炚微嘆了聲,道:“打聽到齊王的消息沒有?”

“尚沒。”雲飛的聲音有些抖。

☆、不可能(二更)

夏炚道:“可惜不能叫這丫頭知道太多事,否則叫她掐算一下齊王在哪裏,也免得費這些神了。”

雲飛聽聞,連忙站了起來,“王爺,您信安姑娘這一套?”

夏炚想起一些往事,道:“為何要不信?不信,是因為你見識少。天下奇人衆多,奇術更是層出不群,就說當年的敬和皇妃沈婥,若她無奇術,如何能幫皇上奪天下?再說,堪輿風水,人面八字,本來就是一門博大精深的學問,不能因為自己不懂,就去否定這些。”

雲飛聽得連連點頭,從未想過自家的王爺思想如此開通。

不過,鐘氏畢竟是鐘氏,雖然被那天的事情驚吓了一下,到底還是沉得住氣,三天了,都沒有向兒子提起那天的事情,也沒有找安歌來。夏炚也與娘親一樣的脾氣,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直到第四天,打聽到安歌住處的鐘氏,瞞着兒子親自來拜訪安歌了,倒把安氏驚得好一陣子手足無措。安歌見狀,只好與鐘氏另約了地方見面,就是那日出事的百香樓,如今樓梯已經重新修整過,鐘氏卻還是有些提心吊膽,最後決定在一樓喝茶。

其實那日的事情,并不是安歌算出來的,而是安歌負責說,雲飛負責做,所以才能在短短的時間內,讓鐘氏頻繁出事,從而達到取信鐘氏的目的。

此時,鐘氏笑着說,“沒想到你小小年齡,居然有這手本事。安姑娘,以前安平郡沒聽說過你這號人物,看你們住在客棧,是否外地來的?”

安歌平靜答道:“并不是,安歌與娘親,都是安平郡人。”

鐘氏哦了聲,還想問什麽,安歌卻反守為攻,道:“不知老夫人今日找我何事?”

“噢,是,是這樣的……”

鐘氏拿出一支寫着八字的紅簽,遞給安歌,“我想知道,我什麽時候能抱上孫子!”

安歌看了眼紅簽上的八字,心頭不由狠狠一震。

其八字為辛卯、丁酉、庚年、丙子,乃是極貴的八字,此命注定會是在萬人之上。

安歌第一次見這種八字,當年看曹煜的八字,也是極貴之命,也是萬人之上,她才确定曹煜便是自己尋找之人,萬沒有想到這世上,竟有與曹煜不相上下的八字,只是,怎麽可能會是夏炚呢?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夏炚不過是個小郡王,與那天子之位相距何上十萬八千裏,簡直就是不可能。

“老夫人,此八字,當真是小郡王的八字嗎?”

“正是,安姑娘,是不是這八字有什麽不妥?”鐘氏頗為擔憂。

安歌微微怔住,腦子裏的念頭轉來轉去,又問,“他掌心裏是否有一顆朱砂痣呢?”

鐘氏微微一怔,搖頭道,“沒有,我兒子的掌心紋路可好了,白白淨淨的,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安歌一時間略微茫然,又想,這極貴之八字,就算是有帝王之相,也未必就是能夠做皇帝的。暫時還是不要多想。

盯着八字研究了一陣,又道:“老夫人,您想聽真話嗎?”

鐘氏點點頭,“自然是要聽真話了,否則我為什麽要找你啊!”

安歌道:“從八字上看,小郡王得子甚晚,恐怕是在,十年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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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這是今天的第二更哦~漏掉章節的親可以往前翻一下。

☆、說服鐘氏

“啊!”鐘氏大受打激般,“那時候我都老了,說不定都死了!我給他娶了一個夫人,七個小妾,他有這麽多的女人,怎麽可能十年之後才會有孩子?你到底會不會算!?”鐘氏的聲音不由高起來,惹得有些食客扭過頭來看向他們。

“他會與自己所愛着的姑娘有孩子。”

安歌如此說完,便住了口。

鐘氏卻忽然想到什麽,自言自語地說:“這麽說,現在給他娶的這些女人,都不是他所愛。也是,每次他都不同意,從來也沒有去碰過——”說到這裏,似乎意識到有些家事還是不能夠外揚,連忙住了嘴,又問了句,“他會與自己所愛着的姑娘有孩子對吧?”

安歌不知她為何如此問,只是點點頭。

鐘氏道:“我知道了!”

安歌卻又道:“不過,郡王府中如今有惡蟾壓着氣運,不說孩子,只怕将來一切都會受影響。”

“你說的是荷塘中的金蟾吧?看來他不搞死它,是不會罷休的。”老夫人喃喃說完,終究還是不放心地問了句,“安姑娘,你不會是奉了我兒子的命,故意這麽說的吧?我可是聽說,金蟾入宅,財源滾滾,而且自它出現後,我的生意真的好多了啊!”

“老夫人,我不會騙您,更不會騙小郡王,我那日去荷塘看時,小郡王并未吩咐我将惡蟾處死,只是讓我去分辯那蟾到處是惡是善。我瞧它面目兇惡,身披彩瀾,口欲無底,恐怕不止要吃魚,更會吞財、吞人命,老夫人覺得它出現後,生意變好,乃是貴府氣運回光反照之兆,若任由之,終究耗光氣運,最終敗落。”

說到這裏,見鐘氏臉色已然變了,安歌又道:“況且,在此巨蟾沒有出現的時候,貴府不也是極致顯貴嗎?其實根本不必任何的幫助,小郡王也是極貴之相。”

鐘氏暗暗權衡,終覺得安歌說的也有幾分道理,以前沒有巨蟾時,府中上下不也好好的,現在既然安歌說巨蟾乃是惡蟾,便沒有必要冒險了。

當下道:“那麽好吧,安姑娘可有除惡蟾之法?”

“若老夫人同意,明日由我布下方陣,府中家将下塘将其趕到岸邊再殺死,深埋便可以了。”

“為何要趕到岸邊,不能直接将它殺死嗎?”

“此蟾巨毒,若是它的血流入塘中,只怕此塘再無生機。”

“好,好,那一切就從安姑娘的好了。”

鐘氏離開時,給了安歌一張五十兩的銀票。

安歌已然與雲飛談好了價錢,這五十兩便算是外塊吧,當下收入懷中。剛剛要離開,便見柳益帶着一個道士模樣的人進來,二人找了張桌子坐下,柳益上小二上最好的飯菜,轉目看到安歌,連忙走過來道:“安姑娘,在此巧遇,便與為兄吃杯酒如何?”

安歌搖搖頭,“不了,剛剛吃過。”

柳益指指那道士,“我特意從外郡花大價錢請來的,據說于尋龍點穴非常擅長。”

安歌向那人看去,那人也正看着安歌,神情很是倨傲。

安歌的目光掃過他的眉目,向柳益道:“此人命不久矣,柳先生慎用。”

“啊?安姑娘,您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他喜歡男子(二更)

“柳先生,沒事的話我先告辭了,家母還等着我回去。”

安歌說走就走,柳益在後面緊追了幾步,終究只能看着她的背影嘆氣。

為了第二日除惡蟾之事,安歌在宣紙上畫了一張方位圖,打算第二日在荷塘打樁下腳,驅趕惡蟾上岸。

忙完的時候已經很晚了,迷糊之下沒上~床,爬在桌上便睡了一晚。

第二日早早地來到郡王府,卻見夏炚面有憂色,向她冷道:“昨日我娘是不是找你替我看八字?”

安歌點了點頭,“正是。”

夏炚忽然欺到她的身前,咬牙切齒俯首盯着她,“你到底對她說了什麽?”

安歌想了想,并沒有說什麽特別的話,也不知他為何生氣,只道:“如實說了而已。”

“怎麽個如實法?為何她今日竟邀了很多的名門閨秀前來?”

這時雲飛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道:“是呀是呀,老夫人又要給王爺娶妻呢!”

安歌這才明白怎麽回事,一幅事不關已的神情,淡然将夏炚推開些,“娶妻乃是小登科之喜,是好事,你發什麽脾氣?再說,今日可是除蟾之日,你對我如此疾言厲色,我的心情受到影響,中間若是出了什麽差錯,應該算到誰的頭上呢?”

“你——”夏炚恨恨咬牙,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麽。

她說的對,好不容易鐘氏同意将此蟾除去,為了防她改變主意,還是盡早先辦好這件事才好。

安歌将昨晚畫好的方位圖交給夏炚,“先叫他們打樁吧。”

這時,有個丫頭走到近前,向夏炚道:“王爺,老夫人說各位小姐都到了,讓您前去與各位小姐打招呼呢。”

夏炚狠狠盯了安歌一眼,應了聲,随着小丫頭走了。

雲飛苦着臉低聲道:“王爺又要受罪了。”

安歌不解道:“你們王爺不喜歡娶妻嗎?可是一般的男子,只要有能力,不是娶的妻子越多才越快樂嗎?”

雲飛又嘆了聲,“你也說了,那是一般的男子,我們王爺,可不是一般的男子啊!”

安歌很聰明地猜測道:“難道他不喜歡女子?”

雲飛差點瞪出了眼珠子,“安姑娘,你在胡說什麽啊,他不喜歡女子,難道喜歡男子?”

沒有等到安歌的回答,他忽然想到什麽,緊張兮兮地抱住自己的胸,“王爺的确是不喜歡女子啊,有這麽多的小妾,至今他卻還守身如玉,難道,難道他真的,真的……”

看着雲飛的臉色都被吓白了,安歌淡然道:“打好樁還得一會兒,你不會讓我一直站在這裏吧?”

……

樁打好的時候,正好是正午時分。

府中人都用過了膳,雲飛當然也給安歌端了幾樣好菜來,末了,安歌擡眸看看太陽,一天中,極陽之時便是正午時分,也就是屬陰的惡蟾最弱之時,現在開始驅趕事半功倍,當下對雲飛說,“現在,立刻着人按着剛才打好樁的方位,開始驅趕惡蟾上岸。”

雲飛應了聲,吩咐下去,一起來到了岸邊。

☆、姐妹相遇揭真相

安歌看向那惡蟾,它似乎也感覺到了危險,咕咕地叫着,聲音極大,而且口中有惡霧噴出,即使離得很遠,依舊能夠聞到隐隐的腥臭之味。安歌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子,又向雲飛道:“你們的動作要快,否則聞此氣味時間久了,恐有中毒之慮。”

雲飛馬上着人駛小船下水,按照圖示自不同方位往惡蟾而去。

這時候,卻見老夫人鐘氏帶着一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往塘邊而來,夏炚當然也在其中,當然是萬花叢中一點綠,顯眼得緊。

安歌迎了上去,凝重道:“老夫人,王爺,此時正是驅惡蟾的緊要關頭,惡蟾會傷人,還請衆人回避。”

老夫人尚未說話,便聽得一個聲音錯愕道:“安歌!你怎麽在這裏?!”

随着說話聲,一個女子自人群中走了出來,容貌研麗,弱質纖纖,正是許久未見的姬家五小姐姬靜姝。

此時她狐疑地盯着安歌,“你什麽時候會驅惡蟾了,我們姐妹一起長大,我竟不知你還有如此本事。”

安歌心道要糟,可還是鎮定地向姬靜姝打招呼,“五姐怎地也在這裏?”

姬靜姝當然知道今日來此的目的,乃是老夫人在為小郡王選二夫人,她也是老夫人看中的人選之一。不過這種話她當然不會說出來,只道:“是老夫人請諸人來賞花喝茶,聽說這裏有巨蟾一只,因此大家都來看看稀奇,倒沒想到七妹竟是那驅蟾人。”

聽了他們的對話,衆人都有些詫異。

鐘氏道:“倒沒看出來,安姑娘竟是姬姑娘的七妹,可是為什麽,你不姓姬呢?”

姬靜姝忙道:“老夫人,此事還請将來靜姝為老夫人祥解。”

她的意思是此處人多,不方便說。

安歌倒是坦坦蕩蕩地說:“因我母親是姬府外室,因此我也并不算得是真正的姬家人,因此随母姓安。”

在這時候,外室是很不受尊重,妻妾中地位最為低下的一種。

即算不上是正式的小妾,甚至于是所有正室和小妾的公敵,在她們的心目中,外室與流莺也差不多。

果然衆人的目光就怪異起來,姬靜姝也顯出幾分尴尬。

反而是安歌,似乎并未注意到衆人的目光,依舊是平時的淡然模樣,向鐘氏道:“驅除惡蟾的時刻已然到了,請夫人及衆位小姐往安全之地避去。”

夏炚也道:“正是,娘,我們走吧。”

聽得姬靜姝又道:“老夫人,王爺,靜姝有下情禀告。”

夏炚眉頭微擰,語氣微微冷了,“姬姑娘有何事可以去花廳裏說,此處卻不是談話之所。”

姬靜姝卻道:“只是此時若不說,怕是沒機會了。”

老夫人道:“既然如此,請說吧。”

姬靜姝看了眼安歌,這才道:“我這位七妹,因為随同其娘親一起生活,所以并未好好的讀過書。又因其并不得家父喜歡,而其母女生活比較揮霍,是以這幾年雖有姬府照應,但她們依舊常常缺錢而自找路子去賺錢,據我所知,七妹最擅長的乃是上山砍柴或者替人買菜洗衣裳,卻從不知她還有看風水,驅巨蟾之能。”

☆、惹下大禍(二更)

“既然你并未與你的七妹在一起生活,又怎知她沒有奇遇呢?姬姑娘,我們郡王府也不會亂請人的,安姑娘的本事本王與老夫人都是見識過的,所以你不必多說什麽了。”夏炚語氣微冷。

“王爺,聽老夫人說此巨蟾原是金蟾入宅,此時要驅除她好心疼,若是真正的風水先生說要驅除,靜姝并無話可說。可是只怕有些人不懂卻信口開河,反而在壞了郡王府的風水,我不欲七妹闖下如此大禍,到時候若真出事,我們姬府也是無法開脫責任,所以靜姝請求王爺停止這次驅蟾之事。”

“不可能!姬靜姝,你可知你現在太多管閑事?”夏炚眸中寒光閃過。姬靜姝不由微微瑟索了下。

老夫人這時卻道:“我卻覺得姬姑娘并非多管閑事,如姬姑娘所言是真,這安姑娘忽然具有此能力,的确令人生疑。”

這時,又聽得一位姑娘驚訝道:“唉呀,船上那幾個夥計不就是那日大鬧戲樓的幾個人嗎?那天真是太險了!”

雲飛此時已經安排完畢,剛好走到近前,聽聞那姑娘說話,吓得腿都抖了,忙道:“哪裏會是,這幾個都是我們郡王府的家将,怎會去戲樓打架?”

那姑娘接觸到夏炚冰寒的眸光,不敢再多說,只道:“可,可能認錯了!”

然而老夫人卻已經明白了什麽……

目光嚴肅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和雲飛,狠狠道:“你們辦的好事!居然聯合起來騙我!”

雲飛已然吓得跪下,老夫人走到他的面前,一腳将他踢得歪倒。

又走到安歌的面前,狠狠地打了她一個耳光。

安歌捂着火辣辣的臉,看到姬靜姝的眸中閃過一抹得意,唇角也浮上微不可查的笑容。

老夫人已經下令,“今日的事到此為止,從此莫提除蟾之事!”

又想到之前為了讓安歌取信于自己,她從樓梯上踩空,木頭刺傷手指,也就是她機靈才沒有傷得更重,否則的話……說不定已經跌死了!還有那些不能出售的和被人順走的瓷器!

她越想越生氣,惡狠狠道:“這安歌居然膽敢騙到我們郡王府來,來人呀,将她抓到地牢去,十八般酷刑讓她嘗個遍!”

正在這時,忽然有個小厮跑來,在小郡王夏炚的耳邊說了句什麽。

夏炚面色凝重,又向鐘氏說了什麽,鐘氏向在場的數十位小姐道:“各位小姐,本府有貴客來臨,今日只能招待你們至此了。請各位小姐先行回去,改日我再備好酒水,請小姐們再來賞花。”

包括姬靜姝在內的衆人,都向老夫人告辭。

末了,姬靜姝走到安歌的面前,“你膽子太大,居然惹來如此禍事。我回去後會如實告訴大娘,要怎麽處理,大娘會示下。”

安歌冷笑,道:“五姐,我有話跟你說,你且近前來。”

姬靜姝好奇,便将耳俯過來,聽得安歌道:“你是絕對不可能嫁給夏炚的,死了這條心吧!”

姬靜姝聽了,咬牙怒道:“你——”

☆、此女子狡詐至極

終是顧忌人多,只能憤憤說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活該你被打入死牢!”跺跺腳便離開了。

一時間,塘邊只剩了鐘氏、夏炚、安歌及跪着的雲飛,那些在船上的家将早已經溜掉了。

鐘氏再次下令,“将安歌送入地牢!”

雲飛應了聲是,立刻親自押起了安歌。

……

安歌進了陰暗的地牢,雲飛萬分謙疚,“安姑娘,真是對不起,您先委屈委屈,王爺一定會想辦法放您出去的!”

安歌想到夏炚的态度,很懷疑雲飛的說法。

不過此時也沒有什麽辦法了,只好等待。

幾個時辰後,地牢的門再次打開,随着腳步聲接近,一個修長的身影進ru視線,俊目修眉,眸若寒星,唇若點朱,一身白衣,不是曹炟又是誰呢?他的傷似乎是好的多了,面色雖然蒼白,但氣宇宣昂,精神不錯,眼角帶着一點戲谑,向安歌道:“看到是我,有點失望吧?”

這時,柳益也跟了過來,向安歌點點頭,示意她好好應對。

安歌将目光轉到曹炟身上,“不知齊王駕臨此處何事?”

“聽說你今日本來是要為郡王府驅除惡蟾?”

“齊王即知道此事,想必也知道我不過是個騙子。”

“何必如此自輕自賤?你的忘年交好友柳先生可不是這麽說的,還有,柳益,告訴他,今日出了什麽事?”

柳益忙道:“安姑娘,那個道士如你所說,果然是有血光之災,剛才被鄰郡追來的人給殺死了,原來他才是真正的騙子,為了賺錢騙得人家家破人亡,所以……”

安歌一聽就明白了,恐怕柳益見道士死了,沒法交差,只得将她給賣了,不知道那張巧嘴說了些什麽,使曹炟相信安歌就是一個很有本事的女風水師。

安歌這時也不好再說什麽。

聽得曹炟又說:“郡王府老夫人強悍是出了名的,而且他的兒子又是極聽她的話,這次能救你的,只有本王。如果本王不救你,恐怕你只有命喪地牢這一個結局。但只要你肯為我辦一件事,我便會想辦法救你。”

曹炟說的有道理,他可能是她唯一的生機。

她好不容易借屍還魂,還不可就這樣死去,想到這裏,她幾乎沒怎麽猶豫,道:“好,我同意。”

柳益松了口氣,暗暗地抹了把額上的汗珠,只要安歌同意辦這件事,不但安歌的命保住了,他的任務完成,前程也算是保住了。

“本王還沒說是什麽事,你就答應?”曹炟淡然道。

“柳先生已然告訴我了,只是有一點,若要為死者尋合适的陰穴,不但要知道死者的生辰八字,還需要看看死者的相貌,所尋陰穴的地理風水需與人面風水契合才可以。不知道齊王能做到這兩點嗎?”

“自是能做到。”

“好,成交。”

就這樣,安歌在地牢裏沒呆多久,就又出來了。

離開郡王府的時候,老夫人的面色難看極了,反複向曹炟說:“此女子狡詐至極,齊王殿下千萬不要上了此女的惡當!我便是前車之鑒,還請齊王殿下三思而後行啊!”

曹炟也不多說什麽,只向老夫人道:“感謝老夫人給予方便。”

……

☆、生辰八字(二更)

因為尋陰穴之事不能再耽誤,當晚,安歌便随着齊王曹炟來到了他們下榻之處,一路上,安歌的眼睛都被布蒙着,顯然齊王的住處是對外保密的,下車後,安歌眼睛上的布才被取開,卻是一處最普通不過的農家院子,不過這院子足夠大,而且四周有不少老樹,将院外好奇的目光擋住。

曹炟當先進ru中堂,只有張斑駁的桌子和幾只椅子,桌上一壺清茶,兩枝蠟燭燃着,房裏光線依舊有些昏暗。

曹炟微微伸手,示意安歌坐下。

安歌也不客氣,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家将們主動地留在門外守着,曹炟從懷裏拿出一張紙簽,上面有個生辰八字,将它遞到安歌的面前,“你且看看這個八字如何?”

安歌接了過來,看了眼,淡然道:“此人生在貧困之家,身帶刑克,是以她出生後她的娘親便死了,三歲後,父親也因意外去世,其後為親戚所養,九歲便已經獨立度日,替人做事。十二歲嫁人,一生有八個孩子,長壽至九十七歲,最後卻孤獨終老,死時無一親人在身邊。”

曹炟心頭略微震動,這人的八字的确是他無意間得來的,而且八字的主人的确如安歌所說,一生命苦,劫難亦多,唯長壽,卻是孤獨向死。

又暗想,若是那人還活着,必也能說的如此精準詳細。

安歌也知這個八字不過是試探她,像曹炟這種人,身邊又怎麽會有這麽苦命的普通人存在?

不過先前她想隐瞞身份,不想接他的活兒,現在既然被迫要接活兒,必要使他能信得過,否則稍不注意,掉腦袋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曹炟喝了口茶,道:“你果真于風水這方面很精通嗎?确定能找個好穴,使故去之人安穩、安息,不再受世人打擾?”

安歌冷靜地答,“我會盡力而為。”

曹炟的手将杯子握得很緊,心情複雜異常。

安歌也看出,故去之人對曹炟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因此她也不打擾他,只待他做出最後的決定。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曹炟不知想什麽入了神,保持同一個坐姿很久很久,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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