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事,可是根本也沒有真正的進ru到這件事情裏來,而參與此事的,凡不是曹炟的親信,包括土木工人在內,還有安歌等諸人,都是曹炟必殺之人,安歌能逃出來,實屬僥幸。

而如此秘密的行動,居然被夏炚所洞悉,并且還追到這裏來,她忽然覺得,夏炚此人亦是很不簡單。

“那你一定知道,要殺我的人是齊王曹炟,你怎敢救我?”

“我當然不敢。”夏炚又答。

“那你——”

這下,安歌徹底的糊塗了。

“不過,我有救你的法子。”

“王爺,為何要救我?”

“因為你和一個人很相像,我已經錯過了救她的機會,不想錯過救你的機會。”

“那個人是誰?”

夏炚怔忡了下,忽然微微一笑,往沈婥之墓的方向看去,好半晌沒說話。

安歌卻已經明白了,“你說的是她!”

夏炚将篝火撥亮了些,懶洋洋地靠在樹上假寐,不再理他。

安歌心頭思緒萬千,再加上傷口痛,根本就睡不着,從夏炚的表現看,他應該也是認識沈婥的,可是在她的印象裏,卻根本沒有夏炚這樣的人物啊?

不過不管怎麽樣,他有法子救她,她還是很感激的。

……一夜無話,第二日安歌一睜眼,就看到夏炚正在給一匹白馬刷毛,那匹馬油光毛亮,對夏炚的神态極為親密,就知道平時夏炚對這匹馬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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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炚扭頭看到安歌醒了,笑道:“它叫閃電,跑起來又輕又快,耐力極好,因為它,我才能跟得上曹炟他們。”

說完扔了手中的刷子,走到安歌的面前,将她從樹洞裏抱出來,放在馬上,笑道:“我們走吧。”

☆、這裏誰做主

二人共騎一乘,安歌能夠感覺到夏炚的氣息,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而夏炚能夠聞到安歌頭發的味道,安歌這幾日忙曹炟的事,根本就沒有時間洗漱,并且還從墓裏進進出出,味道好不了,果然聽到夏炚很無情地說了句,“你真是臭死了,回去後要趕緊洗個澡。”

安歌覺得自尊受到強烈的打擊,之前那點尴尬和窘态一掃而空。

夏炚将安歌直接送到客棧,只見客棧前圍着一堆人,正在看熱鬧。被圍在中間的幾個,是安氏和姬家五小姐姬小姝及其丫鬟。

安氏邊哭邊道:“定是你們把歌兒藏起來了,現在反而上門問罪,五小姐,說話可得憑良心啊?我家歌兒一不搶,二不偷,就算真的是為齊王爺辦事,那也是她的榮耀,不是什麽丢人的事……”

“可是,你我都明白,安歌不過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子,甚至連學堂都沒有上過,據我所知,安歌應該連字都不會寫吧?她能夠為齊王爺辦事,純屬一張巧嘴坑蒙拐騙,不出事便罷,出了事卻連累姬府,到時又如何說?”

姬靜姝的話,聽起來似乎也頗為有理。

安氏一時無法反駁,只道:“歌兒是不會惹禍的!”

姬靜姝道:“如今齊王爺已經離開安平郡,請你和安歌也離開吧!”

話音剛落,只聽得一個清越的聲音道:“誰要安歌離開?這平安郡何時輪到姬五小姐做主了?”

衆人聞聲回頭,只見一匹白馬上,正坐着一對男女,男的面如傅粉,色轉皎然,令女子看一眼便臉紅心跳,女子卻是蓬頭垢面,狼狽至極,實是個煞風景的——此二人,卻正是小郡王夏炚和安歌。

這時,夏炚已經抱着安歌潇灑地跳下馬,徑直往安氏面前走去,衆人自動地給他們讓出條路。

安歌被衆人的目光灼得難受,但她重生一回,這臉皮也已然比別人厚了,很坦然地在夏炚的懷裏,與姬靜姝的目光對上,只見她的眸光如同焠了毒,恨不得将安歌一口吞了。但當夏炚看向她時,她卻立刻變得溫柔似水,平和大方,有禮貌地給夏炚施了一禮。

夏炚依舊抱着安歌,問姬靜姝,“姬五小姐,是你想讓安歌離開嗎?”

姬靜姝臉色一時有些難看,但還是和聲道:“既然王爺到了這裏,一切旦憑王爺做主。”

“好,姬五小姐果然善體人意。”

夏炚轉身向衆人宣布,“從今日起,安歌是我夏炚的女人,你們,不但沒有權力趕她走,更沒有權力動她一根頭發!聽明白了嗎?”

這一下,不但是安歌,在場所有人都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特別是姬靜姝,簡直就是呆若木雞,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夏炚問安氏,“你們在幾號房?”

安氏結結巴巴地說了房間號數,夏炚徑直将安歌抱上樓。

至于樓下的議論紛紛,及姬靜姝站在原地瑟瑟凄涼,他是不會管的了。

倒是安歌,剛剛被他放下,就伸手要打他耳光,卻被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救了你,你卻要恩将仇報?”

☆、護身符(二更)

“你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成了你的女人!?”安歌眼中冒火。

“你以為,曹炟走了,你就沒事了?沒見到你的屍體,他怎肯放過你?只怕我們一進城,你就已經被他的死士盯上了,只不過是因為我,你的護身符在這裏,所以才沒有動手。不過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邊,想來想去只有這一個辦法,就是,你做我的女人!”

安歌冷笑,“你以為你有多大的面子?便是我做了你的女人,他們該殺還是會殺?原來這就是你所謂的,救我的法子!?真是可笑至極!”

夏炚道:“當然,這是能夠救你的最好法子。”

他冷着臉從懷裏拿出一筒細而小巧的竹簡,遞到她的面前,“看看吧!”

安歌打開竹簡,只見邊緣用明皇色的緞子掐邊,內裏的字跡是淡金色的,顯然是用金粉寫就,看清楚正文後,她徹底地愣住了。萬料不到,夏炚居然與先皇扯上關系。

而這東西,分明便是傳說中的鐵卷丹書,保命利器,書簡中說,得此書簡者,不但等于自己得到了免死金牌,而且其親人同樣得此書簡護佑,除書簡主人自己,其他任何人沒有權力懲罰及殺害其親人。而書簡下方,分明蓋着先皇的帝印及傳國玉玺印。

看着安歌微張的小嘴和狐疑的目光,夏炚伸手搶過了書簡,卷好放入自己的懷裏,“這聘禮夠貴重吧!”

安歌探手想把那書簡再搶回來,“即是聘禮就應該放在我這裏,為何竟收回你自己的懷中?”

夏炚不屑地道:“讓你看一眼算不錯了,放在你那裏就會變成一文不值的廢物。”

夏炚說完後又道:“此事雖不是人盡皆知,但曹炟一定是知道的,我堂堂郡王爺也沒有必要欺騙你。而且,我的才華容貌,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嫁給我呢!我現在能發慈悲救你這個面帶菜色,如同瘦雞的醜女,你應該好好感謝我才是。”

“你——”

安歌尚未說完,安氏已然送走姬靜姝,推門進來了。

夏炚向安氏道:“岳母,這裏是三綻金,乃是安歌替郡王府驅趕惡蟾所得的另一半報酬,你們就用這三綻金去置辦嫁妝吧,畢竟我已經很吃虧,不可能再向你們貼嫁妝,所以你們得用自己的錢。明日我就娶安歌過門,做我的——”

他似乎一時忘了數字,扳着指頭算了下才道:“做我的第八房小妾,岳母大人不會不答應吧?”

安氏哪知道其中許多事,只聽得女兒竟能嫁給郡王爺,還有什麽不答應的,一疊聲地答應了。

夏炚看了眼面如紙灰的安歌道:“好,岳母大人既然如此申明大義,多餘我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明天見。”

他說走就走,留下心中天雷滾滾的安歌和茫然的安氏,不過安氏很快就釋然了,女兒只要能嫁入郡王府,至少這一生吃喝不愁了,想到這裏,急忙地去替安歌準備嫁妝了,她連女兒的傷勢都沒注意到!

☆、迎親

安歌本來特別想不通。

但是到了晚上,看到安氏帶回來的鳳冠霞披,難掩興奮情緒的模樣,她忽然就接受了這個現實。

如果真正的安歌還活着,也不忍心自己的娘親再操心自己,能夠進ru郡王府于她來說是個不錯的歸宿,安氏也會放心。真正的安歌是絕不會拒絕這門親事的。

況且,夏炚說的對,曹炟要殺的人,不會輕易逃出他的手掌心,而她是曹炟認為,唯一有可能洩露沈婥墓址的人,他更不會放過她。且不論夏炚所持鐵卷丹書是真是假,就憑他要娶曹炟要殺的人,足見他并不是多麽的害怕曹炟,恐怕是有恃無恐,總之,如想活命,這夏炚說不定真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既然如此,不如便好好的嫁過去好了。

萬事都沒有保命要緊啊!

只是想到自己居然是因為這種契機而成親的,而且婚事來得如此之容易,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想到自己還是沈婥的時候,與曹煜在一起的三年裏,無數次癡想二人成親的情景,在被軟禁深宮的半年裏,無數次心存僥幸和希望地,希望他娶她,如今,自己卻要這麽草草地嫁了,嫁給一個自己可能根本不了解的人,心緒真是難以描述的複雜。

……已經是深夜,安氏還是在忙嫁妝的事情,把所有的嫁妝都用紅绫紙包裹起來,态度極是認真,甚至沒有問,女兒這幾天沒回家,到底是為了什麽?可是,過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無論這幾天發生了什麽,安氏認為,現在的結果至少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好。

安歌也不想給安氏解釋,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母女二人異常默契,沒有再糾結前事,甚至安歌最後幫着安氏包自己的嫁妝,三綻金能買的東西不少,安氏一分沒留,全部都替安歌買成了嫁妝。

二人忙累了,便歪在榻上睡着。

安歌是被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驚醒的,安氏也醒了,立刻爬起來到窗前,往下看,然後焦急地道:“怎麽辦?還沒有請喜娘,也沒有絞面,小郡王已經來迎親了!”

篤篤篤……

一陣敲門聲讓安氏更加焦急,惶惶地打開門,卻是兩個胖嘟嘟的白臉喜娘正在門口,笑眯眯地說:“恭喜安夫人,賀喜安夫人,今日姑娘出門,我們兩個奉小郡王之命來幫您。”

安氏聽聞,喜不自禁,“快請。”

即是夏炚派來的,自是全郡最好的喜娘,一人替安歌梳發,一人替安歌絞面,末了穿上嫁衣,抹上脂粉,一切就緒不過半個時辰。

安歌蓋上了蓋頭,由兩個喜娘摻扶着下樓。

夏炚還是穿着平日衣裳,只是胸前多了朵紅花。

雖然是第八房小妾,但是這陣仗如同娶正妻般,鼓樂一路齊鳴,八人擡大轎緩緩前行,新郎頭前領路,後有武獅助陣,搬擡嫁妝的隊伍亦是喜氣洋洋,百姓在路旁指指點點,一路恭喜賀喜的聲音駱驿不絕。

安歌在轎中取下自己的蓋頭,将轎簾掀開了一角,偷偷地往外看,一時間心緒起伏不定。

嫁人——她曾經多麽期盼一場婚禮。

可是直到死去,亦未盼到。

☆、第八房小妾(二更)

正要放下轎簾,忽見人群中有個熟悉的身影,青衣寂寂,目光如水,正默默地看着這場華麗的大婚。

——況離!

安歌差點叫出聲來,果然曹炟是守信的,沒有殺他。

這幾天她一直擔心着這個曾經攪動過她心湖的男子,不知道曹炟是否遵守承諾放了他。現在見到了他,終于松了口氣,卻又想起尋穴之事,少小時對他有過的情愫,卻仿佛變成了一把把鋒利的小刀,在她的心上刻出無數條細細密密的傷痕。

她默默地放下了轎簾,眼睛略微酸澀了下。

……一路風光,待到了郡王府,卻又全然不同。

大轎停在郡王府前門,待安歌下轎,卻被人摻扶到後門進ru,郡府內不但沒有披紅挂綠,反而有種莫名壓抑的氣氛。頭上的蓋頭也被扯去了,剛剛還面目和氣的二位喜娘,此時神色冰冷,語氣嘲諷,“安姑娘,想必您也知道,雖然王爺将您風光迎回,可您到底只是王爺的第八房小妾,您還是要面對現實的。”

安歌一點兒也不意外,她也不是真的想要進府當少奶奶的,當下向二人道了謝,又從懷裏拿出兩綻碎銀子,塞給她們,道:“今日二位辛苦了。”

這下兩個喜娘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地收了銀子,道:“姑娘走好。”

就這樣,安歌一手拿着紅蓋頭,一手提着裙裾,在後院裏逛來逛去好一會兒,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裏。

正茫然間,聽到後門那裏有篤篤篤的敲門聲。

安歌有些好奇,今日除了她,還有誰造訪郡王府後門呢?

可能守門的人都去前頭讨酒吃了,安歌猶豫了下,便到了門前問道:“誰?”

一個陌生的聲音道:“我們是來見小郡王的。”

安歌道:“今日小郡王娶第八房小妾,都在前頭吃酒呢,你們去前院找吧。”

“是小郡王讓我們在後院等他的。”那人又答。

安歌無奈,将門開了條小縫兒,就這麽一條小縫兒,外面那人已經忽然将自己的手從縫隙中伸了進來,同時一股大力,門驀然洞開,安歌被這股大力推出去,倒在不遠處的花壇邊,摔得全身都疼,好半晌爬不起來。

一人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看到一雙精致的龍紋鹿靴,還有寶藍色的祥雲袍角,一只修長幹燥的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對不起,是我的家仆太無理了,我扶你起來。”

這聲音……

她驀然擡起頭,只見眼前男子身材修長,腰系玉帶,螓首膏發,自然峨眉,一雙鳳目斜飛,正是讓她恨徹骨的冤家曹煜。

許多往事剎那間湧上心頭,那個雨夜……

被扭斷脖子的青莞,那将她的臉打得生疼的風和雨……

還有尹白玉的死訊及那顆用茶水洗去的朱砂痣……

他帶着嘲諷的笑容,講出的使她變成大笑話的故事的情景……

曹煜!竟是曹煜!她只覺得,這片刻間,竟恨得她差點将一口銀牙咬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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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今天三更哦~

☆、再相見(三更)

曹煜只覺得這個穿着嫁衣的女子略有些奇怪,大約是太瘦的關系,因此相貌算不上多美,而且跌得如此狼狽,又出現在後院,足見她的地位如何了,只是這樣的女子,在看了他一眼之後,竟然還神色冰冷,漠然,一雙眼眸裏都是莫名的寒意,讓他感到頗為不舒服。

特別是她根本沒打算扶他的手起來,而是自己艱難地掙紮起來,然後拍拍裙角,緊惕地看着他們主仆二人。

如果按照正常的時間算,他與她半個月前還見過一面。

那個雨夜,她沒有逃出他的手掌心,他親手結束了她的性命。

而此時此刻,他與她其實是隔世再見。

她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此時頂着別人的皮囊。

當然,曹煜是不知道這些事的,他只是略微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後和氣地道:“剛才去前門見你家王爺,因沒有帶着貼子所以被趕到後門來。我與他本是有些交情的,從未受過如此冷遇,這才來了後門,家仆定是以為後門的人也會刁難,是以才會冒犯,還請弟妹多多擔待。”

他已然看出,她就是今日夏炚娶進門的第八房小妾。

看他說話的神态、動作及語氣,果然他是完全不認得她了。安歌的心稍微鎮定了些,雲淡風清地道:“哦,我家王爺是有頭有臉的人,自不是誰人都能見得到的,不過這可是郡王府後宅,實在不方便留二位在此。”

她下了逐客令,先前推門那個侍衛忍不住又發脾氣,“大膽,怎可跟皇——公子如此說話!”

“哦,黃公子是吧?您放心,我會幫您轉達王爺,說您來過了。”

她語氣輕蔑,好像是個無知婦人,惹得那侍衛又要動手,被曹煜攔住了,“龐鷹,不許無理!”

安歌見狀,不免又想起從前,是的,眼前的這個男子的确就是曹煜,他從來都是如此彬彬有禮的樣子,似乎永遠不會發脾氣,對于任何喜歡或者不喜歡的人,都是禮貌而和氣,況且他本來就長得俊美無害,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很難對他生出防備之心。

“家仆魯莽之處,還請弟妹原諒,這裏可有小亭子什麽的,我們只需得一隅休息片刻就行。”

話說到如此份上,安歌再不識趣,只怕要被這人整治。

當下點點頭,“好,跟我來。”

她剛才在這後園裏逛了好半天,雖然沒為自己找到落腳之處,可也算是熟悉了下這後園。

她頭前帶路,一拐一拐,被箭矢射中的地方原本就沒有好,又被那叫龐鷹的家仆推得跌倒,傷口似乎更痛了。

曹煜倒有些奇怪,這夏炚可是安平郡的小郡王,雖然安平郡偏僻,到底他的地位還是在那放着,怎會娶一個身有殘疾的女子為妻呢?

安歌走的很不自在,特別是走在曹煜的前面,就更不自在,腦海裏總是想起那個雨夜,她想逃走,而他将匕首刺入她後心的情景。

可她得忍耐,不能讓他看出分毫的不對勁兒,邊走邊卻在暗暗觀察周圍的風物,計算腳下的方位方向,最後終于選定一個地方,那是位于暗渠旁的一個露天小花廳,用屏風圍了起來,四周倒也擺滿了鮮花,看起來很是不錯。

☆、王妃蘇靜清

“你們就在這兒等他吧,我讓丫頭們沏壺茶來。”她比剛才禮貌了不少。

曹煜當然不知道,這個丫頭已經為他選了個“兇位”,這時也客氣回禮,“謝謝弟妹。”

說着他便坐到了小花廳中,龐鷹在旁端立保護他。

安歌離開後,還真就遇見了兩個小丫頭,腳步匆匆正端着盤子水果和茶等往前院走,安歌将她們二人攔住,“這是要送給誰去的?”

兩個小丫頭看她打扮也知道她是今天的新娘子,想到她雖然是小妾,卻是被王爺八擡大轎娶進門的,當下還算是尊重,微施了禮說:“八姨娘,這是要給王妃送去的。”

八姨娘這個稱呼聽起來極為刺耳,按照一般的情況來說,像小郡王夏炚這樣的身份,其妻子應是有正規品階的,正室有王妃一位、側妃二位共三位,其餘小妾可加姓稱為“某侍妾”,就如安歌應被稱為安侍妾,不過郡王府內倒按普通人家的習慣來走了,将所有的妾都稱為姨娘。反正這稱呼都是半斤八兩,也無所謂了。

安歌腦子裏出現一個名字——蘇靜清。

當時強烈要求除巨蟾之人,就是蘇靜清,據說原因是,她手底下的一個侍候丫頭被巨蟾給吞了。

安歌猶豫了下道:“剛才來了兩位貴客,此時就在小花廳稍坐,可不可以先把這些東西送到小花廳去?”

兩個丫頭互視了眼,雖然覺得後宅有客令人奇怪,但還是點點頭,“好。”

三人正準備離開,卻聽得一個嬌柔的聲音道:“是什麽樣的貴客,竟要今天的新娘子親自去招待呢?”

随着說話聲,走廊盡頭處出現一個身穿素盡碎花衫的美貌女子,大約雙十年華,妙目如水,唇若蔻丹,身材高挑肖瘦,一條蘇帕攏在手中,憑添了閨秀氣質,只看外貌也覺得她定是大家族裏出來的很有修養的女子。

此時她面含微笑,語氣平和。

兩個小丫頭已經施禮,“參見王妃。”

原來她就是蘇靜清,安歌猶豫了下,還是微微施禮,“見過王妃。”

蘇靜清連忙将她扶起,笑道:“從此以後我們就是姐妹了,要一起照顧王爺的飲食起居,為王爺打理好後宅,所以彼此之間便不要多禮了。”

安歌有些尴尬地笑笑。

蘇靜清又仔細地打量安歌須臾,又和聲道:“倒是個美人胚子,只是尚未完全長開,安妹妹年齡還是很小吧?”

安歌其實不知道真正的安歌是幾歲了,看姬靜姝似乎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那麽安歌定是在十六歲以下吧?

安歌笑笑,沒說話,有時候說多錯多,不如裝文靜深沉。

蘇靜清倒也沒深問,又道:“一起去看看那兩位貴客吧。”

轉身要走,她便發現了安歌的腿一拐一拐的,當下道:“聽說安妹妹是受了傷的,小莺,小桃,你們扶安妹妹去房裏竭着。”

安歌正是想休息,向蘇靜清說了聲謝謝。

蘇靜清身後的兩個丫頭就扶着安歌往另外的方向去了,而蘇靜清則帶着端水果和茶的兩個丫頭往小花廳而去。

☆、出師不利(二更)

想到蘇靜清這個人似乎還不錯,安歌道:“請王妃送了東西就趕緊來安歌房裏一趟,有些事安歌很想請教王妃呢。”

蘇靜清應了聲,笑道:“一定,一定。”

待安歌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蘇靜清臉上的笑容則完全消失了,換上了冷若冰霜的神色,眸光裏都是淡淡的嘲諷。這安歌看起來很普通,而且一點都不懂事,她不曉得去她這個王妃的房裏請安,反倒叫王妃過去看她?真是不明白,王爺哪根筋不對了,居然八擡大轎将此等女子娶進門?

要知道,除了蘇靜清,郡王府的女子就只有安歌有這等待遇呢。

蘇靜清來到了小花廳,只見一位面貌俊逸的男子端坐,氣度非凡,家仆神情肅穆,她雖也不識這二人,但亦覺得二人身份可能非同一般,這時便很有禮地向向曹煜施了一禮,以主母的身份道:“二位貴客是否丢了貼子?不如由妾身帶到前堂吃酒。”

曹煜也站了起來,向他微微抱了抱拳,“您是——”

蘇靜清向旁邊的丫頭看了眼,丫頭忙道:“這位是我們郡王妃。”

曹煜道:“勞煩王妃了。”

對于蘇靜清提出帶到前堂去的說法卻拒絕了。

蘇靜清也不勉強,将水果及茶放在桌上,想想今日前堂鬧鬧轟轟,她不由地有些心煩意亂,幹脆坐下來相陪于曹煜。

“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鄙人姓黃。”

“黃公子可已有妻室?”

剛剛見面就問這種問題,曹煜只是笑笑,并不答話。

反而蘇靜輕又接着道:“今日是我相公娶第八房小妾的大喜日子,我相公這幾年不斷納妾進門,年歲看起來卻比黃公子要小些,想必黃公子後宅人數亦衆,妾身說句冒昧的話,不知你們男子,有這麽多女人在身邊,是看着覺得個個都可愛呢?還是有特別喜愛之人在其中?或者是,個個都不愛?”

蘇靜清語氣雖平靜,但所說內容顯然對今日郡王爺再納妾之事極為不滿,只是身在後宅又無處可訴說,也或許心中真的有疑惑,竟向這個陌生人坦露了心跡。

曹煜不好回答,只道:“王妃嚴重了。”

正說着話,忽然聽到哪裏有嚓嚓之聲,接着整個花廳忽然下陷,龐鷹反應迅速,立刻扯了曹煜往上跳去,而蘇靜清卻驚叫着随小花廳陷了下去,污水橫生,将蘇靜清一下子就淹沒了。

曹煜身上也濺了不少污水,頗為狼狽,這時忙向龐鷹道:“快救她!”

龐鷹像一只大鷹般飛身下去,一把将正在污水中掙紮的蘇靜清提了上來扔在岸邊。

這一幕可将兩個丫頭吓壞了,連忙到她的身邊喚道:“王妃,王妃……”

蘇靜清其實并沒事,暗渠并不深,只是滿身都是污穢,一股說不出的惡味兒,令她自己都受不了。這時被丫頭扶了起來,發絲散亂釵環歪斜,卻還盡量擺出優雅的姿态,“快叫人來,将二位貴客安頓在別處打水洗漱。”

說完,她再顧不得別的,馬上就離開了。

曹煜看陷下去的那地方,污水還在流動,裏頭都是些爛菜葉什麽的,想必今日前堂待客大開宴席,廚房的污水便由此條暗渠排出,可是因為暗渠年久失修,不知怎地忽然坍塌。

雖說并沒有受傷,可是剛才那位王妃可夠狼狽的,大概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心頭便非常不悅,剛來安平郡便污水臨身,出師不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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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個斟酒人

……被丫頭帶到偏房換衣洗漱後,又讓龐鷹去找些柚子葉來去穢氣,龐鷹嘆了口氣去找了,這位主子被曾經的敬和皇妃給影響了,敬和皇妃雖然去了,他卻還是保留着迷信的習慣,還好意思總是說自己不信天命呢。

而安歌自進ru了那間客屋,見屋子裏并無絲毫喜慶之意,甚至連對紅燭都沒有,但到底還是郡王府的屋子,裏頭的擺設還是不差的,有張很軟的大床,她爬上去就沒有下來過,一覺睡到天黑了才忽然醒來,肚子已經餓到咕咕叫。

屋內并沒有放糕點水果,她無奈地開門走出來,打算去找點吃的。

正在這時,卻正好遇到小郡王夏炚,他倒是一幅吃飽喝足很閑暇的模樣,見到她便道:“打扮成新娘還算有幾分姿色,不過你不會這麽不懂規矩吧?不是應該由你的夫君我進去,揭開你的蓋頭,你才可以自由行動嗎?”

安歌看看他身邊并沒有跟着奴婢家仆,連忙将他扯到一邊去,苦兮兮地說:“雖然說,我是為了保命才嫁給你,但是你也不用這麽冷酷吧?就将我安排在這客房裏就算了,連紅燭都沒有一根,這哪像是婚房啊?

就算沒有紅燭也沒有關系,畢竟只是氣氛上的東西,可是床角不是應該放些棗子啊核桃啊什麽的嗎?還有,桌上不是應該放些糕點什麽的,你們郡王府不會窮到要餓死新娘子吧?”

夏炚好笑地看着也,“餓了?”

安歌連忙誠懇地點點頭,用期盼地眼神看着他。

夏炚果然沒讓她失望,道:“正好我還有一桌酒要喝,酒桌上可是什麽菜都有,而我缺一個斟酒人,不如你便陪我去吧,順帶着幫我們斟酒。”

安歌這時哪想到多餘的,忙不疊地點頭,“此主意甚好!”

“那走吧。”夏炚的眸中閃過一抹狡猾的笑意。

此時天已黑盡,小路兩側的宮燈點了起來,影影綽綽間,這郡王府比白天更增了幾分美意。

可惜時辰不對,人也不對,安歌對這美景視而不見。

跟着夏炚七拐八拐,就到了一處幽靜小院,裏頭屋子裏燈火大亮,果然有濃濃的菜香飄出來。

安歌的肚子不争氣地咕咕兩聲,惹得夏炚又看了她兩眼。

推開門,只見一個大圓桌上,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只是安歌的目光落在圓桌一側所坐之人,立刻就感覺出了夏炚此人的惡意。

這桌酒席竟是單獨為曹煜準備的,此時屋裏除了曹煜和龐鷹,就是後來者夏炚與安歌了。

安歌這時肚子裏直打鼓,恨不得立刻轉身逃走。

可是這樣一來,更顯得她這個人很奇怪了,而以她所了解的曹煜,是絕不會放過一點可疑跡象了。所以,她此時雖然恨不得将夏炚踩在腳下狠狠地踢幾腳,卻不得不配合地,和夏炚一起向曹煜施禮,夏炚行的是個好大的禮,乃是單膝跪地的臣子之禮,“安平郡夏炚,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安歌也只好跪下去,“……萬歲萬歲萬萬歲。”

曹煜和聲道:“夏賢弟,你太多禮了,快請起。”

夏炚和安歌起身,夏炚道:“不知皇上大駕光臨,竟讓皇上久等,臣特意攜賤內前來請罪。”

曹煜笑道:“嚴重了,今日還是八夫人替朕開的門,否則朕連郡王府都進還來,反而應該感謝八夫人。”

府內人皆稱安歌為八姨娘,此時曹煜稱她為八夫人,顯然是擡舉她了。

☆、酒宴之上(二更)

不過她現在已經知道,曹煜這無害的英俊面容下及善體人意的大度寬容和那迷人的親和魅力之下,掩藏着一顆狠絕陰沉的心靈。

此時也并未因他的稱呼感激他,只做出受寵若驚又有點害怕的樣子道:“安歌不敢,只是沒想到您是皇上,待慢之處還請皇上恕罪。”

曹煜淡笑,“無防。”

曹煜與夏炚又說兩句客氣話,便各自落座。

安歌也想坐下,聽得夏炚道:“還不替皇上斟酒。”

她只好拿了酒壺,替二人斟酒。

曹煜端了酒杯,似乎又有點欲言又止。

夏炚道:“賤內只是無知婦人,況對我的話言聽計從,相信對今日之事不敢對外吐露半分,皇上若有事敬管吩咐。”

曹煜想到初見安歌之時,她那輕漫的語氣态度,果然就是又俗又沒眼力見的虛榮女子,聽夏炚如此說便也放下了戒心。

二人幹了杯酒後,曹煜單刀直入地說:“前段時間,朕派齊王來此公幹,但卻聽關齊王數次被人追殺。齊王是朕的親弟弟,出了這種事,朕怎能坐視不管,因此親自來到安平郡,看看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只是事情出了安平郡,你這個安平郡王也脫不了幹系,所以先來聽聽你的解釋。”

這話說的可嚴重了,害得夏炚差點又跪下去。

曹煜卻又急忙扶住他,“夏炚,你我名為君臣,實際上與親兄弟也無差,我即是來此,當然不打算真的拿國家律法來說事,只是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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