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成?她一直想要見到她,卻直到死也沒有機會。

現在終于見到她了,卻連仔細打量她的資格都沒有呢。

姬烨妤打量着安歌,只見那眉眼輕淡,身量瘦肖,完全還是沒有長開的模樣,笑着道:“請郡王爺和八夫人都落坐吧。”聲音倒是清潤可親。

“謝皇後娘娘賜座。”夏炚與安歌同時道。

“都是自家人,莫要如此客氣。”姬烨妤笑着說完,卻又向安歌招手,“歌兒,你過來,讓本宮瞧瞧。”

她無奈地走上前幾步,就被姬皇後的握住了小手,也只在這樣的距離,她終于看清姬皇後的容貌,眉如遠山,目若星子,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卻偏因唇上那顆微紅的小痣,平添了幾分妩媚,整個人卻又不失端方之意。

這是她第一次真正的見到姬烨妤,以前只是知道,這個女子是個極幸運的人,她隐在一切争鬥的後面,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她忽然出現了,她忽然就榮登高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天下女子的尊榮系于她一身。而真正為了這座江山,曾經浴血奮戰的人,卻被埋沒在無人知曉的角落。

有一段時間,安歌甚至認為,是這個女子奪了她的地位,她的愛情,她的一切。

但是等到她借屍還魂後,才明白,這位姬皇後并沒有搶奪她的一切,因為這一切,從開始就注定是不屬于她安歌的,只是她醒悟的太遲!

雖然如此,這姬烨妤畢竟還是得到了她曾經以為自己可以得到的一切,此時她的心情之複雜,簡直難以形容。然而她畢竟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能夠做到情緒不外露,淡然到令姬烨妤驚訝,因為自她到姬府後,凡是被她這個皇後握住小手的女子,莫不是受寵若驚。

姬烨妤的目光讓安歌難受,因為姬烨妤此時,正以高位者身份,俯視着她,像個長輩似的,用關切又略帶疑惑的目光審視着她,可她與她,原本沒有誰高誰低,年齡也都相差不多。

她的手不動身色地從姬皇後的手中抽出來。

姬烨妤感覺到她的拒絕,也并不生氣,和聲笑道:“七妹妹,也難怪你對本宮感到陌生,當年我随父親來到安平郡探親的時候,你只有幾歲而已,後來雖又來了一次,卻是行程匆匆,未與你相見,你大概根本就不記得本宮了,不過本宮可一直記得你,小時候便可愛得緊,只是膽子小了點兒,向來不大與人前說話。”

☆、禮物(二更)

小時候的安歌什麽樣,連安歌自個都不知道,不過聽聞姬烨妤提起,她該是個又內向又怯懦的人。

怪不得人人都能欺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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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小姐姬靜姝道:“皇後娘娘,她不記得那時的事,我卻還是有些印象的,當初您以男裝身份來到姬府,我們這些小姐妹們皆叫你哥哥……”

姬皇後笑道:“是啊,那時候就屬五妹妹你最喜纏着本宮了。”

“想必皇後娘娘那時候快被我煩死了。”姬靜姝的話讓衆人笑了起來。

姬靜姝的臉略微地紅了紅,當初她是真的以為這位白淨又有修養的少年是哥哥,她對他倒是極有好感,卻沒料到姬烨妤喬裝改扮之事。

後來聽說她是女子身份,姬靜姝真是怔忡了很久。

再後來,聽說她當了皇後。

姬烨妤将手上一只名貴的祖母綠镯子脫下來,戴在了安歌的腕上,“七妹妹,你昨日成親本宮沒趕上,這便算是本宮送給你的賀禮吧。”

安歌待要拒絕,姬烨妤道:“若是拒絕,就是不原諒本宮的疏漏,那麽本宮還得再備份更大的禮。”

安歌實不想在衆目睽睽之下被她拉着單獨說話,當下謝了恩,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心中卻暗想,這姬皇後容貌端方卻是近男子之格,山根微窄顯女子糾結之性,鼻梁卻如平原乍起高山,過于雄偉,很是突兀,顯示其雖富貴無雙卻依舊不知滿足,欲~念無邊,這乃是典型的克夫相啊!

她的唇角忽露出一抹笑容,若她能克死曹煜才好!

她詭異的笑容倒沒逃過夏炚的眸子,後來當然又追問,為何當時要露出那樣的笑容,是不是做壞事了?或者看出皇後娘娘要倒黴了?

安歌只是驚異于,這夏炚怎麽知道,她很想讓皇後娘娘倒黴?

對于夏炚窺探人心的本事不由佩服的五體投地,卻沒傻到如實回答夏炚的問題。

言歸正傳,再說大廳之內,諸人各懷心思,姬靜姝笑着向姬烨妤撒嬌道:“皇後娘娘,您只賞七妹……”

姬烨妤笑着說:“當然有你的。”

說着便招了招手,一排六七個人,每人端着大木盤子,每個盤子裏都放着些很精致的手串或者是項鏈等物,還有用玉雕成的小人兒,個個都價值不菲的樣子,不過這樣一古腦的合出來任衆人挑,卻與她脫下自己的镯子賞給安歌的侍遇很是不同,這令姬靜姝的心裏更不舒服。

安歌是走了狗屎運,居然嫁到了郡王府,明明是個小妾,卻被稱為夫人,只怕皇帝和皇後都是給小郡王面子而已。可恨原本嫁給小郡王的人是她而已,為何卻被這騙吃騙喝的小騙子給奪了去?

她随便地挑了個手串,也不如何的炫耀,握在手心裏便再不說話了,其他的姐妹卻都欣喜地繼續挑來挑去。

姬靜姝趁着這個機會,走到了安歌和夏炚的面前。

勉強使自己看起來在微笑,“郡王爺,七妹……恭喜你們。”

這時候的女眷尚沒有參加婚宴的風俗,一般都是婚宴過後再行家宴,才輪到女眷奉上祝福。

安歌尚未說話,夏炚已道:“同喜同喜。”

如此官方的回應,就好像是在跟一個陌生人在說話,姬靜姝的眼眸裏終是逼出了些許淚霧。

☆、七妹妹,本宮喜歡你

忽向安歌道:“七妹,當初你說,我是絕不可能嫁給郡王爺的,被你說中了,只是我沒有想到,原來是七妹自己要嫁給郡王爺。”她這話分明是變相向夏炚表白,并且暗示是因為安歌耍了什麽手段,才使她沒有如意嫁給他,按照她的想法,無論如何,從哪方面看,她亦比安歌優勝許多。

夏炚是個正常的男子,自是知道應該選誰。現在選了安歌,定有別的原因,她就算不能嫁給夏炚,也要在夏炚的心裏留下刻骨銘心的印子,讓安歌這輩子舒服不了。

安歌卻哧地一笑道:“這次你明白我的确是會相人面,看風水的吧?不會再說我是騙子了嗎?你看,你的事我說準了。”

姬靜姝冷笑,“七妹現如今,的确已是了不得了。”

說完,又看向夏炚,卻見他的目光早落在別處,神情淡漠,仿佛根本就沒有聽到她們的談話。

姬靜姝氣極心傷,反而更加冷笑了下,就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一陣喧鬧過後,姬烨妤要求大家留下來一起用午膳,夏炚卻以安歌昨日過于勞累,因此要先告辭回去休息為由,帶安歌走。

這種說辭,令衆人都想歪了,目光怪異地盯着安歌,安歌雖然臉皮厚,這時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最後還是姬烨妤發了話,“即是如此,就不強留你們了。本宮可能會在姬府住上幾天,你們有空便過來玩。”

夏炚道:“一定。皇後娘娘保重,夏炚告辭。”

等夏炚牽着安歌剛走了幾步,又聽得姬烨妤道:“七妹妹,本宮真是很喜歡你,如果你願意的話,本宮這次回安陽,可以帶上你一起去。”

安歌只好又轉過身來,向她施禮鄭重道:“皇後娘娘,安歌即已嫁人,便應該在家好好的相夫教子,安于本份。安陽那麽遠的地方,恐怕是去不了了。”

姬烨妤一笑,卻沒再多說什麽。

上了馬車,夏炚似乎覺得今天的事很有趣,笑道:“相夫教子?真還沒有看出來,原來你如此賢惠。”

安歌白了他一眼,道:“我可是你的——第八房小妾,雖然只是有名無實,可別人都覺得我是你的女人了,現在有人要帶我走,還要走到安陽城那麽遠的地方去,你不是應該替我推辭嗎?不知道你是怎麽當人家丈夫的!”

“你也說有名無實了,我能夠救你,已經是你的福氣了,旁的事我可管不了,畢竟大家都知道,我是個一無是處,只聽娘親話的二世祖。”夏炚無所謂地說。

“我知道你不是,你——”

她一時不知道怎麽說下去,她總覺得,夏炚散淡而沒有存在感的表面下,有一顆掩藏着許多秘密的心靈。

自從他能夠在森林裏救了她,如果她還認為他是個一無是處的二世祖,那她的這個腦子就是白長了。

說到底,就是想幫或者是不想幫的事兒。

不過二人成親本就是為了救她的命,他并不欠她,她的确沒有理由再要求他為她做什麽。

☆、為何不說(二更)

想到這裏,她又丢給他一個白眼,不理他了。

安歌倒有些疑惑,今日沒見到大夫人,也沒有見到姬寶祿,想必他們二人都不想見安歌。

安歌當然也不想見他們。這樣甚好。

回到郡府,內裏卻還是稍有些冷清,跟剛才姬府的情況有所差別,姬府丫頭婆子小厮都忙翻了,顯然是要大擺宴席招待皇後娘娘的,而郡府內住着皇帝,竟然還能這麽冷清?

回到屋裏,才聽丫頭說,是皇帝叮囑下來的,不讓大動幹戈。

想必他有正事要辦,不喜歡吵吵嚷嚷的環境。

也是從丫頭這裏知道,早上她被鐘氏潑到臉上的茶水之所以是涼的,乃是夏炚暗中叮囑她們換了涼茶。否則的話,那一茶盅燙茶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安歌有點兒心驚地撫撫自己的臉,差點就毀容了呀!

心中感激夏炚細心的同時,又想,看來得為自己蔔一卦看看吉兇了。

可是坐下來擺好架式後,又糊塗起來,她要為自己蔔卦,要用安歌的八字呢?還是要用沈婥的八字?或是事實上,沈婥和安歌都死掉了,人死運滅,還哪能蔔得出來?

正在這時,迎春敲門進來,說是王爺派人給她送了個口信,有個老朋友況離正在面見聖上。

安歌聽了,不由微怔了下,接着卻輕嘆了口氣,這況離果然是皇帝的人。從他為她選了惡穴開始,她就已經想到了這件事,只是到了此刻,忽然就這麽确定了,心裏頭翻江搗海起來,對于況離跟随曹煜的原因,剎那間猜測了十幾種可能,可是沒有一個能站住腳的。

現在他見了曹煜,那麽她為沈婥尋良穴之事,是無法再隐瞞下去了。

既然躲不過去,就面對吧。這樣一想,反而坦然了些。

過了一會,果然有人來傳安歌。

安歌來到了荷塘旁的九曲回廊下,皇帝曹煜和郡王夏炚、曹煣都坐桌旁,端着茶杯品銘,貌似很閑适。曹煜螓首膏發,氣度非凡,夏炚色轉皎然,俊逸無雙,而曹煣龍章鳳姿,天質自然,這三人齊聚此處,将這裏變成了一幅絕美的風景畫。

可惜此情此景,并不是欣賞美男子的好時候,安歌注意到周圍的伺候小厮卻都已經被打發走了,唯有皇帝的近衛龐鷹一臉嚴肅地立在他的身後,三人見安歌緩緩前來,一時都将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安歌沒見到況離,心頭轉過好幾個念頭,忽然明白了什麽。

安歌向三人施禮,曹煜淡聲道:“不必多禮。”

他虛扶一把,将茶杯放在桌上,目含微笑地看着她。

這笑容令安歌很不舒服,他殺沈婥之前,便是這樣的笑容。

“八夫人,朕請你來,是有件事請教。”曹煜道。

“但凡妾身知道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安歌聲音平和。

“八夫人,您是否懷有堪輿絕技?能夠尋龍點穴,相命看風水?”

安歌微微昂頭,不卑不亢答道:“正是。”

曹煜的眸瞳微微收縮,一抹濃重的殺意從眸中一閃而過。

“那八夫人之前為何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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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難辯

安歌擡臉,坦然看向皇帝,“您并未問及妾身此事,再說這種雕蟲小技難登大雅之堂,有什麽可說的?嫁給郡王爺之前,妾身只是個和娘親相依為命的弱女子,不過以此糊口活命而已。”

“那麽這段日子,是否做過什麽大買賣?”

安歌想了下,忽然面露沮喪,答道:“倒是有尊大買賣,有個人為其妻尋墓,本是許下大筆酬勞,我可以用這筆酬勞好好的置辦些嫁妝。誰知我辛苦幾日,将其妻安葬後,他卻反悔了,一分錢都沒給我,人也已經跑了……這是我這段時間最大的買賣也是最虧本的買賣了。”

“噢,那你知道請你辦事的人是誰嗎?”

“我要知道他是誰的話,這會早追過去要本該屬于我的酬勞了。不過,皇上,您問這件事做什麽?難道您認識他?您要是認識他的話,請幫妾身給他帶句話,妾身雖以嫁人,但他欠我的終究還是要還的。”

“呵呵,原來你不認識他。”曹煜說着話,笑着将況離請出,“況離,你可以出來了。”

一個身着青衣的男子自廊柱後走了出來,目清如水質如風,果然是況離。

此時向皇帝施了一禮,才道:“皇上,此女子在撒謊。”

況離如水的目光還是那麽淡然,卻讓安歌覺得冷入骨髓。

只聽得況離繼續說:“她與齊王爺根本就是相識,并且也知道此事前因及後果。”

安歌真是沒想到,有一日,自己會與況離為敵,況離要毫不留情的置她于死地。就算她死了,他也不放過了她的身後事。

安歌狠狠壓下心中斑駁的痛,道:“你說我知道我就知道呀!你有什麽證據?”

見況離沒反應,似乎不屑于争辯,安歌又轉向曹煜道:“皇上,此人學藝不精,心胸狹窄,根本不應為皇上所用。之前,他所選良穴雖然亦是屬于一等一絕佳好穴,可惜比起我所選的良穴還是次那麽一點點,那位公子倒是聰明人,能夠分辯出哪個穴更好,因此選擇了我所選的良穴。

他被我搶了生意,自是不待見我的緊,現在抓住機會就陷害人,人品實在堪憂!”

她特意把“絕佳好穴”四個字壓得很重,果然看到皇帝曹煜詫異地向況離看了眼。

安歌已經想清楚,皇帝給他的任務,定是為沈婥選最惡之穴,讓她永世不得超生,如今她說他選的是絕佳良穴,乃是他違背了皇帝的意願。

果然,況離面色微變,斥責道:“你胡說什麽?”

安歌冷笑,“我胡說?你倒是說說,我說錯了什麽?”

安歌的話真真假假,關鍵是,此時除了皇帝還有夏炚和曹煣在場,他做為風水師,總不能說自己選的穴其實并非良穴,而是惡穴。他不能向曹煜解釋,至少此時此刻,是安歌将了他一軍。

果然,曹煜道:“況離,你先退開吧。”

況離眸子冷了冷,又看了安歌一眼,便退到一邊去,與龐鷹站在一處。

安歌見他如此沮喪,心中也是難過得很,曾經,在她的心裏,他是多麽高潔而又自尊的一個人,就算她後來發現,他于深夜懷抱美人親吻,她雖然傷透了心,但他的形象在她的心裏依舊如往昔,令人尊重,令她崇敬。

但是現在……

曹煜的聲音又響在耳邊,“穴中之人,乃是朕的至親,朕要去拜祭她,能不能請八夫人帶路?”

“您是皇帝,您讓妾身帶路,妾身自是不敢違背。”

曹煜的心情大好,“好,八夫人快言快語,朕甚喜,朕以茶帶酒,敬八夫人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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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狡辯(二更)

安歌笑着接了茶喝了,卻見曹煣和夏炚,皆神色微變。

……

就這樣,拟定第二日清晨,出發去沈婥墓前。

安歌剛剛回到自己的房間裏,夏炚也緊跟着進來了。

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她,然而好半晌都不說話。

還是安歌自己開口問,“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麽要出賣沈婥?”

回答她的,是一只青花茶杯,狠狠地向她飛過來,她及時低了頭,躲了過去,茶杯撞在牆壁上,成了碎片。

“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否則我現在就殺了你!”夏炚語氣冰冷。

安歌不敢再開玩笑了,微微嘆了口氣道:“其實你又何必讓我解釋,你即是肯娶我保我的命,便該明白,你沾上我的那天就已經沒有辦法從這件事中脫身了。曹煜他是什麽人,他是皇帝呀,他要找的東西,是一定會找到的,如果我拒絕,他不但不會放過我,也不會放過你的,而且最終,沈婥墓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既然如此,不如乖乖帶他去好了。”

“你以為,你有機會帶她去嗎?”夏炚對她的說法顯然不滿意,心中也已然動了殺機。

“你殺了我也沒用,他還是會找到沈婥墓。但你若留下我的性命,說不定我可以為沈婥報仇。”

夏炚微微一怔,“什麽意思?”

安歌微微冷笑,“別人不知道,王爺你不知道嗎?沈婥墓到底在何處,周圍又是如何的兇險,這些可不就是為了等待皇上去尋墓嗎?”

她話中似有所指,惹得夏炚又道:“你真是大膽,你這意思竟是想要害皇上的?你不想要命了?”

“你不是也想為沈婥報仇嗎?況且,是他帶我帶他去的,至于後面發生什麽事又不是我能管的,何來害君之說?”

夏炚聽完後,淡然道:“你不必狡辯,你的心思我現在已然明白,可是這樣一來,你豈不是很有可能與他同歸于盡?”

“若我真的與他同歸于盡,王爺你是開心呢,或者是不開心?”安歌笑笑地反問他。

“可是,你為何要這樣對他,你非常恨他?”夏炚亦是反問道。

“那你呢?為何這麽關心沈婥?你和她又是什麽關系?”

夏炚當然不會回答安歌的問題,所以安歌也沒有回答夏炚的問題,二人算是扯平了,夏炚心中也明白,沈婥墓根本就不可能一直藏起來,曹煜要找到她,就一定能找到,他是皇帝,他可以為這件事付出很多代價,而這些代價,卻非常人能夠承受的。

或許,安歌的辦法最好。

……

當天晚上,安歌睡不着覺,忽然想到,其實明天應該是回到母親身邊的日子,就是所謂的三朝回門。

可惜的是,明天她要帶曹煜去森木沈婥墓,怕是沒有辦法去見母親了。

想到她還住在客棧裏,沒有一個自己的家,安歌頓時覺得很愧疚。想了想,又敲響了隔壁房間的門。

這一晚,夏炚卻并沒有在隔壁留宿。

安歌于是寫了一封信,大概內容就是,若她此次進ru森林遭遇兇險,沒有出來,還請他看二人畢竟夫妻一場的份上,照顧安氏,最好能給安氏置一間小院,簡陋點也無所謂,只希望她能安養晚年。

寫好信,将它壓在茶杯下,又拿出來,又放下,原來她覺得,她是沒有資格将安氏交待給夏炚的,可是此時此刻,這世上除了夏炚,她已無人可托。

最後還是将信壓在茶杯下,才出了門。

☆、為她而争鋒

與此同時,姬府內卻是熱鬧異常,因為皇後娘娘的到來,姬家的人除了沈婥基本都到了,輪翻的給皇後娘娘請安,為了各種目的或者單純想沾沾貴氣的人絡驿不絕,姬寶祿正帶着兩個小厮在人群中吃喝玩樂,卻被姬靜姝扯到了一邊,姬寶祿沒好看地說:“姐,你幹什麽?”

“寶祿,你真是沒有腦子。”

姬寶祿覺得自己今天沒做錯什麽事,委屈地說:“姐,這麽好的日子,你不是又想教訓我吧?”

姬靜姝再繼續将他扯到更僻靜的地方,這才道:“難道你想在安平郡一輩子不成?我想過了,我要離開這裏,我要跟着皇後娘娘去安陽城,只是我很不放心你,我走了,沒人照顧你,你在這裏若是惹了禍,定是被大娘扒掉幾層皮……阌”

姬寶祿一聽也急了,“是啊姐,你走了,我咋辦?”

姬靜姝說:“我們姐弟倆,一起走。”

“啊?能,能行嗎?”姬寶祿顯然覺得這事不大可能。

“都沒做怎麽知道行不行?”姬靜姝在姬寶祿的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姬寶祿點點頭問,“姐,這真的可以行嗎?我害怕。旄”

“你這個膽小鬼!不行也得行,能不能離開這個大院,能不能到安陽,在此一舉了。”

說着,姬靜姝從懷裏拿出個小藥包,有點擔憂地說:“寶祿,這個藥吃了後,會有點痛,還會吐血,但是沒關系的,這都是表面現象,吓吓人的,不會死的,看起來就像是患了不能治好的怪病,那我便求皇後娘娘帶你去安陽找名醫看病,我自也是要在你的身邊照顧的。寶祿,你一定要按姐姐說的做才好,等順利到了安陽,你便悄悄服下解藥,身體自是沒事了。”

姬寶祿接過了藥包,猶豫了好一會兒,終于點點頭道:“好,寶祿如果不走,姐你走了,我也一定會被老妖婆折磨的活不下去。姐,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在合适的時間吃下這包藥的。”

“這樣就好,只要寶祿你信姐姐,姐姐自可以帶寶祿走上一條光明大道。”

……這一夜,姐弟倆又合計了許久,才回了房間。

夜漸深沉,安平郡終于安靜下來。

而安平郡外,一輛馬車正飛馳而來,快到城門口,馬車忽然被緊勒住,聽得車裏的人道:“我們不進城,直接去森林裏。”

“是!”家将應了聲,掉轉馬頭,往森林而去。

車裏的男子目若寒星,面色蒼白,卻正是之前已經離開的齊王曹炟。

……

翌日清晨,安歌被敲門聲吵醒,迎春在外面喚她,“八夫人,郡王爺他們已經準備出發了,只在等您了。”

安歌坐了起來,揉揉眼睛,悶聲應道:“讓他們等着。”

今日一去,生死難蔔,或許她的末日真的到了,還不允許她拿拿架子嗎?

慢悠悠地起床後,仔細洗漱完畢,又讓迎春端來早餐,美美地吃過了,才出來。

這時,天已經大亮,衆人見安歌穿着一襲精幹騎馬服,衣服将她原本單薄的身體勾勒出些許的曲線,再加上不失大将之風的淡然神情,不由地令大家對這位八夫人有了些不同的看法。

若是尋常女子,知道自己要進入森林,難死難蔔,此時只怕已經吓得面色蒼白腿發軟了,不會如她一樣冷靜,而且以前真的沒有注意到,這安歌的相貌其實真不錯呢,大約是以前過得太苦,導致她有些面黃肌瘦,才掩蓋了她的精致容貌。

曹煣也如衆人一樣,被她的模樣震了下,但馬上不客氣地道:“這天下還沒有人有資格讓我四哥等待這麽久,八夫人你好大的架子。”

安歌輕蔑地瞥他一眼,“八王爺這您就不懂了吧,我們既然是去做挖人家墳茔,極損陰德的事兒,我們必須要挑好吉時出發才行,否則只怕去得回不得。”

曹煣憤然道:“你胡說什麽?別在這危言聳聽!”

“就算我胡說又怎麽樣?八王爺不想等,你可以先走啊。”

“你——”

曹煣說不過她,向皇帝曹煜道:“四哥!她如此大不敬!讓我立刻殺了這個女人,安平郡統共就這麽大,我不信憑我們自己之力找不到地方!”

夏炚忙道:“八王爺息怒,賤內不懂事,還請原諒她。”

安歌哧道:“誰是賤內?憑什麽女人就是‘賤內’?不需要你替我說話,我也不需要他原諒我,有本事立刻就殺了我。”她便是連夏炚的面子都不給了,又說:“你就是個膽小鬼!你如果害怕,就留在府中不要去了,我自會帶着皇上去。”

夏炚忽然在她的耳邊道:“你是不想讓我去吧?謝謝你為我着想,你即是為我如此了,我也必會在你的身邊保護你。”

安歌瞪了他一眼,傻瓜!

在別人看來,安歌還幹脆與這曹煣扛上了,當初曹煜登基,他做為齊王曹炟最好的兄弟,為了自己的高官厚祿,竟然對着曹煜負荊請罪,實在令人不齒。況且安歌雖然被曹煜欺騙,死在他的手中,可二人畢竟相處三年之久,她對他的脾氣還是有些了解的,她知道此時此刻,一心想要快速找到沈婥墓的曹煜,絕不會拿她怎麽樣的。

果然曹煜雲淡風輕地一笑,“八弟莫要胡鬧了,免得節外生枝,還是趕快安排出發吧。”

“給我道歉,否則我還不走了!”安歌得理不饒人。

“你別太過份了!”曹煣怒道。

安歌把頭一扭,站在那裏,一幅不打算出發的模樣。

曹煜的目光落在曹煣的身上,他雖然沒有說話,但曹煣已經知道他的意思,這時候異常委屈地走到馬車旁,彎腰向安歌道:“八夫人,是我曹煣不好,惹八夫人生氣,我向八夫人道歉,希望八夫人原諒我,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親自扶八夫人上馬車吧。”

安歌倒有些意外,也知道曹煣既然做到這個地步,如果她不就着這個臺階下,就是自找不痛快了。

看看曹煜和夏炚,他們都像局外人似的,看着這一幕。

安歌到了馬車前,笑嫣如花地道:“這天下能得八王爺扶上馬車的女子大概是很少了,妾身感到很榮幸。”

說完,伸手搭在曹煣的臂彎上,一腳踩着早爬在地上的小厮的背,上了馬車。與此同時覺得搭在曹煣臂彎上的手被什麽東西刺了下手指,如同被蚊子叮了一下,她吸口氣,忙撤了手,仔細檢查痛的地方,卻又沒有什麽痕跡。

再看向曹煣,只見他面上猶有怒意,除此之外并沒有什麽異常,他今日穿的衣裳倒是華麗,袖子小臂上用金線墜着華麗的寶石護臂,關鍵時候即能保護胳膊免受傷,打架時雙臂也更有傷害力。

她想自己的手可能是不小心被寶石棱面紮了下,當下也沒在意,坐在馬車一角。

随後上來的竟是曹煜,而夏炚、曹煣和況離都選擇了騎馬。

隊伍出發後,安歌不由自主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臂,就好像怕冷似的,一雙眼睛卻刻意往窗外看去。

曹煜忽然笑道:“你很緊張?”

“我沒做虧我有什麽好緊張的。”安歌盡量使自己的聲音平靜。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不怕,又放松下來,右手卻微微地攏在袖在袖子裏,可惜一直沒有來得及重新買一只龜殼,否則它會帶給她些許的安穩。這微小的動作都沒有逃過曹煜的眼睛,這時不知想起了什麽,一直在唇角的笑容,終于隐去了些,“朕猜,你袖子裏一定有只搖卦的龜殼。”

安歌微怔一下,“為何要這樣說?”

曹煜沒有回答她的話,反而問道:“是否你們這樣以蔔算天機為生的人,都會依賴于你們蔔卦的工具來取得安全感?”

安歌有點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點點頭,卻馬上又搖搖頭。

曹煜終是笑道:“你和我曾經認識的一個人很像。”

安歌終于明白他在說什麽了,這時候她将纖手從袖子裏伸出來,張開在曹煜的面前,“沒有,什麽都沒有,這世上人性險惡,活人尚且靠不住,又怎可從一個死物那裏得到所謂的安全感,皇上還是不要随便猜測了吧!”

雖然她手裏沒有東西,微微有些意外,唇角浮上一抹怔然的笑意沉默了。

離森林越來越近,曹煜忽然道:“你真的有堪破天機的本事嗎?你能看清自己的命運嗎?”

安歌懶得回答他。

曹煜道:“我曾經認識一個,真正有本事的女子。”

安歌語氣裏略帶譏諷,“您說的這個女子,是否敬和皇妃沈婥?”

“朕就知道,他即敢找你為沈婥尋墓,自是要告訴你一些事的,看來你知道的,比朕想象的還要多。不過朕倒是有些疑惑,他怎會留下你的性命,這似乎不太符合他一慣做事的方法。”

“敬和皇妃乃是一代佐君奇女子,我不想知道她也難。而且,那人本來是想殺我,不過我逃掉了,不過,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廟,今日來此,等到沈婥墓的那一刻,也便是我的死期到了。皇上也一定會殺了我。”

曹煜道:“朕沒有殺你的理由。”

“怎麽會?我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還能有活路?”

“齊王從宮中盜屍至此,是為了把敬和皇妃藏起來,要知道敬和皇妃可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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