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不是一般的厚,聽了安歌的責罵一點反應都沒有。

曹煜像沒事人似的說:“還請八夫人繼續帶路。”

無奈,安歌只能繼續往前走。

曹煜又對況離說:“将傷藥給八夫人。”

安歌憤然道:“不用!”

況離倒也無所謂,又将傷藥裝回到了自己的懷中。曹煜雖然貌似被砸得很嚴重,但實際上只是一時之間傷了氣血,并沒有大問題,此時自己拿出保命丹藥服了一粒,已然覺得沒有什麽大問題了。

三人繼續往前走了一陣,卻沒有發現,有個黑衣人其實早就盯上了他們,剛走了大約一柱香的時間,就聽得周圍簇簇有聲,原來是又觸動了什麽機關,兩個裝滿倒刺的鋼扒飛過來,好在這次三人都很緊惕,及時躲避,并沒有造成傷害。

安歌見狀,笑道:“就算我為你們引路,只怕也到不了沈婥墓,我不去觸動機會,自是有人去觸動。唉……這森林啊,就是你們和我安歌的葬身之地,想到能夠與皇帝死在一起,心頭居然覺得死也不可怕了,也很值得了。”

曹煜眸光閃過一抹疑惑,道:“不知朕何時得罪了八夫人,使得八夫人如此恨朕?”

安歌當然不會傻到現在去告訴他些什麽,眼珠轉了轉道:“其實為沈婥選墓址,我并沒

有賺到錢,還差點搭上命。不過我們這行就是有個遵旨,人即入土為安,最好還是不要打擾,皇上您是打着愛敬和皇妃的名譽,來找她的墓的,可是就我觀察,您根本就是另有目的,根本不是真的愛她!

我做為女子,自是為敬和皇妃抱不平,每每想到,是我為她辦的身後事,然卻沒有辦好,讓她受如此的打擾,心中便很是過意不去。這樣一來,我自是覺得,所有的原因都在皇上的身上。”

曹煜被她說中了心事,他來找沈婥墓,非是為了愛沈婥,而是害怕她死而不滅,他始終忘不了,在他刺中她之後,她依舊目光堅定,奮力往門外沖去的情景。

他總覺得,他殺死了她的身體,她的魂魄卻定是逃了。

他找到她,只是為了毀她的屍,滅她的魂。

沒想到這位八夫人,只憑着短短的相處,便看透他的真實心思,他的眸中不由閃過一抹寒意,然卻笑着說:“這麽說來,八夫人确有恨朕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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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接連遇到陷井,三人走的更為艱難,走乎是每走一步,都需要況離去算出一個吉位,還要仔細觀察周圍是否有陷井。而當時安歌在布置這周圍的時候,亦是做了故布疑陣的手法,故況離時時遇到茫然疑惑之處,前進的就更加慢了。

這樣走了片刻,忽然一陣風吹來,嘩啦啦如同大雨,三人衣裳都濕了,原來是之前下了雨,此時風吹過樹葉上的雨珠落了下來。

曹煜将自己的外裳脫下來,遞給安歌。

安歌很嫌棄地搖頭,“不要!”

“你吃了解約才沒多久,若是再因為濕冷着涼,恐怕毒藥反噬,解藥也白吃了。朕帶在身邊的解藥可就那一顆。”

安歌見他不似開玩笑,猶豫了下,還是接受了他的衣裳。

要她死也行,可是得看見曹煜死在她的前頭。

曹煜微微一笑,又道:“你雖恨朕,朕對你卻沒有什麽惡感,畢竟是你為婥兒選了墓址,也算是一場緣份。更讓朕意外的是,你竟然也與婥兒一樣,是風水堪輿的行家裏手,倒頗有些與她些相似之處。”

“我可不願與她相似,她年級輕輕便不知道什麽原因亡故了,什麽福都沒享上,如此薄命之人,沒有誰會願意與她相似。”

他的話終于讓曹煜的臉色變了,“婥兒,并非薄命之人。”

安歌冷笑道:“也是,畢竟還得了個敬和皇妃的追封,倒也是榮耀得很。”

“你——”曹煜聽她語含譏諷,終于勃然變色。

安歌卻不怕他,“被我說中了吧,惱羞成怒了吧?”

況離看不下去了,擰眉道:“莫以為皇上稱你一聲八夫人,你便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敢和皇上這樣說話,足夠治你個大不敬之罪。”

“能不能從森林裏走出來尚且要兩說,還怕你治個勞什子罪?況離,我聽說你可是山外方士,乃是高人之徒,沒想到你現在心甘情願當了皇帝的爪牙,不知道那些師兄師妹師姐師弟們如何看待你?而且,在嚴酷現實的生存面前,人人平等,不會因為他是天子,我是平民,就會有所分別。”

曹煜聽到這裏卻笑了,“八夫人,你當真是伶牙俐齒。這一點卻與朕的皇妃一點兒都不像,她從未如此尖銳地去批評過別人。”

安歌冷笑,從前的沈婥就是太傻太善良天真,才會落到最後雨夜慘死的下場。

她這一世,卻是寧願做個潑婦,也不要裝什麽大家閨秀!

正說到這裏,聽得況離道:“捂住口鼻!”

只見從西南方迅速地彌漫過一陣灰色的濃霧,安歌連忙掩住口鼻,只覺得一陣濃霧剎那間逼過來,周圍的一切都模糊了。感覺自己被一人扯住,身子極速地後退。

她忍不住驚叫了聲,便聽得一個聲音冷冷地道:“別叫,你想繼續留在曹煜的身邊嗎?”

聽到這個聲音,安歌的心不由地涼了半截。

“齊王爺,怎麽是你!?”

沒有聽到回答,她被扔到草地上,卻已經離那片濃霧有些距離了,只見一個身着錦衣的冷酷男子漠然地立在那裏,手中有把匕首,匕首的柄上雕着花紋,刀鋒微微地閃着寒光,讓人望而生畏。

“齊王爺,您又回來了……”安歌艱難地爬起來,沒話找話地說。

曹炟将手中的匕首插ru刀鞘,目光裏好像裝滿了千年不化的白雪,淡聲道:“自然是我。除了我,還有誰。”

幾天未見,曹炟的傷似乎好了些,不過人卻越發的瘦削了,蒼白的面色使他的眸子顯得越發黝黑。

安歌情緒複雜地說了句,“只不過是個已經死去的人,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反常的,曹炟竟然沒有反駁。

他的唇角浸着一抹冰冷的笑意,這幾天他在樹林裏與曹煜鬥力鬥智,這是這麽多年來,兄弟二人第一次,在如此近距離,不繞任何彎子的争鋒,都知道森林裏想要殺對方的正是彼此,卻偏

偏都是沉默,誰也不叫破。

或者說,是曹煜不敢叫破。

二人若翻臉,吃虧的會是誰,真是很難說。

“我聽到了你和曹煜的談話,看起來,你很讨厭他甚至恨他。”曹煜終于說話了。

“那又怎樣?”安歌道。

“這一點,倒有可能是救了你一命。”曹炟說得淡如輕風,卻讓安歌不由自請地打了個寒顫。

“什麽意思?”安歌不由地退了一步,緊惕地看着他。

“沒什麽意思,我只是想把你的命運交給他,我想看看,最後他發現自己被玩弄的時候,會不會立刻殺了你。”曹炟的語氣裏有着莫名的殘忍。

話音一落,他再度提起了她。

他的輕功極佳,而且對于這片森林自然是比其他人要熟悉,那些機關也都是他當時親自監督布下的。是以他帶着她在林中穿行,輕車熟路,很快便到了目的地,将她狠狠地丢在沈婥的墓前。

她被摔得七暈八素,聽得曹炟道:“沈婥,這個女人替你選了這個墓址,卻又引來那個人,她是故意把這片森林變成戰場的,你說她該不該死?”他的黑色大氅在風中冽冽,語氣冰寒如同地獄修羅,安歌能感覺到他的殺機重重,他是動了真怒,是真的要殺她了。

當然沈婥是不會回答曹炟的問題,他呵呵冷笑兩聲,目光落在安歌的身上,替沈婥回答,“該死!”

不等安歌說什麽,他猛地往墓碑上一按,墓門打開。

他提着安歌,就進入了墓中。

墓中陰冷潮濕,安歌雖然知道墓的主人乃是曾經的自己,但光線晦暗,陰風陣陣的情況下,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齊王爺,你将我帶到這裏來做什麽?”

曹炟不回答,只是将她揪到墓中心沈婥的棺材前,驀然将琉璃棺外部的棺椁掀開,安歌的目光落在琉璃棺內,卻哪有沈婥的影子。裏頭空空如也,除了那些陪葬之外,沈婥的一根兒頭發也未落在裏頭。

“這,這是怎麽回事?”

曹炟道:“你當真以為,我會将她安葬在這裏嗎?你當真以為,我會信任你這個居心叵測的女子嗎?”

安歌震驚地看着他,忽然覺得眼前的男子肯定瘋了。

他為了把沈婥葬在這裏,是被一路追殺着來的,他為了為她尋找一個墓穴,也算是絞盡了腦汁,為了将她順利地安葬在這裏,花費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甚至為此而殺了許多無辜的人,可是到最後,這原來只是他的一個把戲?

或許他之前就與她打着同一個主意,只不過是利用沈婥墓,将皇帝曹煜吸引到這危險重重的地方殺死!

安歌此時不由地有些自嘲,她之前還以為,這曹炟嘴上雖然不承認,但心裏說不定早就暗戀着沈婥呢!

原來是她把他想得太好。

皇家的男子,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曹炟說到這裏,忽然又推開了琉璃棺蓋,安歌看懂了他的意思,心頭一陣懼怕,就在曹炟要将她扔進棺材裏的時候,她忽然向曹炟喊了聲,“沈婥,我沒有輸給曹煜,我只是輸給了你。可是,我也不是真正的輸給你!”

曹炟震驚地看着安歌,她說的這句話,是他和沈婥生前所見最後一面,曹煜登基的前一日,他和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從那時候起,他便再也沒有見過她。

再次得到她的消息,便是她的死迅。

曹炟神情數變,終是将茫然冰寒的眸光落在安歌的身上,“你,你——”雖然想要鎮定,一時間卻說不出整話來。

安歌此時心跳的亦是厲害,她剛才這樣喊只是為了拖延時間,或者是肆機逃跑,但是曹炟會是什麽樣的反應,她可一點都沒有把握。此時見狀便以為有了生機,忙企求地道:“齊王爺,既然您已經将她的屍體移至別處,為什麽還要在這裏糾纏呢?不如你趕緊出林去,皇上現在還不知道是齊王爺您在林中……”

曹炟聽了她的話,神情卻又恢複成淡漠的模樣,甚至是冷笑起來,“安歌,我差點被你騙了,你知道嗎?她從來都不會這麽低聲下氣的與我說話,所以雖然我不知道你從哪裏聽來那句話,但是我能确定你不是她。既然你這麽喜歡學她,不如你便去地下陪她!”

話雖然說的狠,到底這件事過于詭異,眼前的女子如何知道他對沈婥說的話,還一字不差的複述出來?她與沈婥到底有何淵緣?這種種的疑問都讓他有所疑問。安歌便抓住他猶疑的片刻,忽然擺脫他的鉗制,往墓外跑去。

曹炟如夢初醒,眉目間滿是煞氣,“別跑!把事情說清楚!”

安歌也知道她其實根本跑不出曹炟的手掌心,這時已經悄悄地順手抓了一只花瓶在手中,很無奈地走回了兩步,“齊王爺,您就放了我吧,我真的是無辜的,是你找我來給敬和皇妃尋墓的,是皇上讓我帶路的,你們二人的話,我一個普通女子如何能夠違抗……”

“廢

話少說,我只問你,你怎麽知道剛才那句話?”曹炟冷冷地問題。

“其實,其實是蒙的了,我看到棺材裏有這句話啊……”

“棺材裏?”曹炟很是意外,不由自主地轉頭往棺材裏看去,安歌适時地舉起了手中的花瓶,迅速地擊在曹炟的後腦。

曹炟悶哼了倒了下去,軟軟地爬棺壁上。

安歌把手中的花瓶一扔,曹炟啊曹炟,枉你自诩聰明,還不是栽在我的手裏?

她用力地将他推到棺材內,看到曹炟靜靜地躺在棺材裏,她長舒了口氣,終于又撿了條命呀!

當她還是沈婥的時候,無數次都想把曹炟打敗,殺死。可是最後都沒有得逞,萬萬沒有想到,沈婥的一句話卻能置于他死地,沈婥曾經躺過的棺材,便是他最後的歸宿。

想到他終究也算是為了沈婥而死,前生後世,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真正為她而死的男人,她便心存悲憫地探身到棺內,為他把衣裳扯扯整齊,又把他淩亂的黑發撥到一邊,還将他的手擺成自然入眠的模樣,一切就緒,她又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在他的臉上。

“唯願生得潘安貌,勝得子健八鬥才”,這句話,曹炟絕對擔得起,然而自古紅顏薄命,藍顏亦是如此。

她喃喃自語道:“齊王,若不是你緊追不舍,定要殺我,看在你仍然會因為沈婥的一句話而上當受騙的份上,我都不會想要殺了你。可是現在……齊王,你安息吧。”

正當她準備把棺蓋蓋上的時候,忽然發現有個眼熟的東西從曹炟的懷裏掉了出來,她探手将那東西取出來,卻是個用金絲繡線繡成的香囊,香囊已經很舊了,卻依然可以看出原本的纏枝蓮圖案,安歌吸了口氣,連忙拿到眼前細看,只見圖案裏果然套入了“婥”這個字。

這個香囊,竟是她親自繡的,是她的香囊!

她努力回憶,終于想起來這個香囊是如何到了他的手中。那應該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她已經成為曹煜最貼心的幫手了。一次她與曹煜、曹炟、曹煣還有尹白玉等人一起打馬球,回到房間後發現自己随身的香囊掉了,原本也不是意義重大的香囊,後來就沒在意這件事了。

完全沒有想到,丢失了多年的東西,竟然從在此時出現了!

她愣了片刻,心頭終于冒出一個念頭,“難道,他是真的對她好?真的愛她?”

再将目光投到曹煜的臉上時,她對他的看法完全癫覆了以往的認知,香囊被她緊緊地攥在手中,幾乎攥出汗來。

之後,她将香囊收入了自己的懷裏。

也不打算蓋上棺蓋了,就讓他留在棺材裏,生死由命吧!

就在她轉身的剎那間,曹炟忽然睜開了眼睛,從棺材裏坐了起來,冷不防從後面揪住了她,她啊地慘叫了聲,看向曹炟時,他已經從棺材裏跳了出來,此時把她狠狠地往棺材裏扔去。

安歌心裏頭知道,若是自己被扔進棺中,棺蓋蓋住後,最多只需要一個時辰,她就會憋死在棺材內。

所以她驀然抱住了他的胳膊,死死不松手,“齊王爺,我是你這邊的人!我與沈婥一樣,身負尋找真龍天子的使命!你現在殺了我,你會後悔的!”

“誰是真龍天子又有什麽關系?”當初若知道她最終會死在曹煜的手中,他又何必相讓?

曹炟的腦中,是沈婥出現在他眼裏的各種片段……

為了尋找真龍天子,她已經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但是最後的結果呢?

曹炟用另一只手,用力地将安歌緊抱着他胳膊的手指緩緩扳開,“安歌,真龍天子是誰,早有定論,那是沈婥選中的人選,難道你想癫覆她的選擇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利用沈婥來欺騙我,該死!”他的聲音冷冽如冰,透着上當受騙後的憤然。

安歌還想要說什麽,幾個手指已然被曹炟扳開,她的身體不由自請墜入棺中,沒等她爬起來,他已經推上了棺蓋,任安歌在裏頭用力地敲擊,沉重的棺材毫無反應。

曹炟像一幅冰冷的雕像,無情淡然地看着她在棺內掙紮。

“你最好保留力氣,因為你還要等着他們來救你。”

曹炟說完,又将外面的棺椁也蓋上,安歌的眼前忽然黑了。

狹小的環境,凄黑的空氣,一種将要窒息的恐懼,令她剎那間安靜了下來。難道真的是天命難違?這個墓原本就是她為沈婥選中的地方,現在她真的被關了進來,一個時辰內,若是沒有人打開這棺材,她必死無疑!

“沈婥啊沈婥,你在天有靈保佑我活下來,為你報仇,并且完成你未完成的使命!”

默念完又忽然醒悟,安歌就是沈婥,沈婥就是安歌,雖然皮相不一樣,但卻是同一個人,別人不知道,她自己又怎麽會不知?

現在居然求沈婥保佑,可是沈婥明明陷在這棺木裏……

她一時只能在棺木中露出一個苦苦的笑容。

曹炟應該是走了,不過片刻的功夫,森林內安靜的仿佛就只剩餘曹煜與況離了。

一直雲淡風輕的曹煜,此時終于再也掩不住眸子裏的憤怒。

“況離,朕要你立刻找到八夫人的位置,朕要去救她!”

這是他第三次這樣命令況離了。

況離面色灰白地跪了下去,“皇上,在我的蔔算中,八夫人乃是已死之人,氣運已滅,我沒有辦法蔔出她在何處。”

“無能!”曹煜一腳踢在況離的胸膛上。

況離這一路原本就是受傷不輕,這時候被踢的倒在地上,口吐鮮血。

曹煜轉身,扶着額角,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片刻後才向況離道:“這一路陷井重重,朕知道,我的好皇弟就在這片林子裏,他親自出手阻攔朕尋找沈婥墓,所以她的墓一定在此處。朕這次不會白來一趟,況離,朕要你将功孰罪,盡快找到沈婥墓!”

況離艱難地站了起來,“在下定不辱命!”

……森林裏忽然暴發出一陣長笑……

曹煜和況離齊齊擡頭往周圍看去,況離更是做好了攻擊的準備,而曹煜卻顯得一派雲淡風清,“六弟,我知道是你,事到如今,你我都不必躲躲閃閃,我到這裏來,不過是要回沈婥的屍體而已,并沒有打算為難六弟。”

然而,對方似乎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長笑聲忽然停上。

曹煜又等了片刻,才知道對方已經走了。

這時候,況離忽然驚喜地說:“皇上,他們全部都撤走了!”

曹煜疑惑道:“你怎麽知道?”

況離将手中的永卦缽打到半空,使它旋轉,“從卦相顯示,此林生門大開,而且皇上您聽,林中已經有了鳥鳴聲,代表着那些隐于暗處的人都離開了,所以此刻我們能夠很容易找到敬和皇妃之墓。”

曹煜聽了,眉頭卻微微擰了起來,心裏頭升起濃濃的疑惑,為何他的好皇弟會忽然撤走?

然而此時想再多也是枉然,只下了簡單的命令,“快帶朕去沈婥墓!”

曹煜到達墓前的時候,發現小郡王夏炚和龐鷹竟然也已經到了,而且兩個人正與那巨蟾混戰在一起。

曹煜喝了聲,“你們二人還不住手!”

二人齊齊地退開,那巨蟾卻是得寸進尺,咕咕往前沖來。

幸而況離及時出手,灑出一包粉末,那巨蟾感覺到粉末之厲害,迅速地往後退去,逃往森林深處了。

這也是因為況離聽說了巨蟾被請出郡王府,猜測到有可能到了沈婥墓前,為防萬一提前做的準備,沒想到真的用上了。

夏炚和龐鷹都受傷很重,此時二人皆向曹煜見禮。

曹煜一擺手,冷冷道:“你們即是到了這裏,不趕緊打開墓室一探究竟,卻還在這裏糾纏什麽?”

龐鷹道:“若不是他,屬下早就找到了皇上。”

夏炚卻是語氣平和道:“只是誤會而已,龐兄擔心皇上的安危,關心則亂,我不會怪責龐兄的。”

“你——”龐鷹氣得眼睛都瞪圓了。

不過此時,曹煜可沒有心情研究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何事,目光陰聿地看着那座墓,情緒複雜。

腦海裏卻滑過曾經與沈婥在一起時的畫面……

她的音容笑容,她臨死前的情景,都那麽鮮明地浮現出來。

正在這時,曹煣居然也到了,亦是滿身的狼狽,見此情景,馬上進言道:“皇上,此處陰沉潮濕,本就是惡地,森林裏又是重重的危險,實在沒有必要将墓址再行遷移,不如便在這裏炸掉它,一了百了!”

倒是夏炚,見曹煣也出現了,安歌卻沒有出現,馬上問道:“安歌在哪裏?你們誰見到她了?”

無人回答他,此時,安歌的性命在這些人的心裏,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曹煜轉頭問況離,“對于八王爺的意見,你有何看法?”

況離木無表情地答,“此意見甚好。為了她的身後事,實在已經發生太多事,不如此刻将墓炸平,一了百了,以後大家都不再為此煩惱。”

曹煜點點頭,卻又搖搖頭,“但朕要百分百确定,她是真的在墓中。況離,想辦法打開此墓。”

“是!”

況離走到墓前觀察了須臾,手往墓碑上按去,聽到墓門沉重開啓的聲音,一直很從容的曹煜忍不住往前沖去,卻聽得嗖嗖有聲,墓中射出兩支利箭,況離與夏炚離得近,二人同時沖上前,夏炚徒手抓住了箭矢,只覺得手心裏一陣火灼般的痛,箭又往前竄了一截,在将要刺到曹煜胸前的時候堪堪停住,曹煜目光複雜地看着夏炚流血的雙手,說了聲謝謝。

另一邊的況離情況也好不到哪去,因為離得太近沒法反應,則是直接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那支箭。

箭矢從肩頭穿過,箭尖還在往下滴血。

曹煜見狀,凝重道:“龐鷹,照顧況先生!”

龐鷹和曹煣離得稍遠,此時各自扶住了夏炚和況離,墓門也已經洞開,一行五人,卻不敢再随意進ru了。

此時,其他四人都是傷痕累累,唯有皇帝曹煜精神尚可,他吸了口氣道:“朕要親自進去看一眼。你們在外面等着朕。”

龐鷹聞言,二話不說,已經鼓起最後的力氣,像一陣風從曹煜的身邊刮過,進入了墓裏。

片刻之後,聽得他在裏頭喊,“皇上,裏頭只有一具棺椁,沒有機關。”

幾個互視一眼,相扶持着往墓裏走去。

曹煜終于到了沈婥的棺椁前,不知為何,全身的力氣反而在剎那間被抽掉了似的,他扶着棺椁緩緩地坐下來,背靠着棺椁,忽然哧地一笑,“婥兒,你始終還是跑不出朕的手掌心,無論生,無論死,你都逃不出朕的手掌心,朕終于,找到你了。”

☆、休妻書

再說曹煜,此時坐在陰冷的墓穴裏自嘲地笑,“六弟,你果然不錯,這次你沒輸,我也沒嬴,我從未如此的狼狽,這一次,我定是要銘記于心。可惜……”

他回頭看向棺椁,“婥兒,終究是不屬于你,生前不是你的,死後更不是你的。”

他站了起來,微微用力,推開外部的棺椁。

果然見到裏頭的琉璃棺裏躺着個女子,雖然墓穴內光線昏暗,他仍然一眼看出這女子的模樣與沈婥大有出入,當下不由僵住,趕緊從牆壁上取了長明燈近前仔細觀察,發現裏頭靜靜躺着的女子果然不是沈婥,而是之前失蹤的八夫人安歌。

他手中的長明燈落在地上,愣了須臾,才向外面喊道:“龐鷹!龐鷹!進來救人!”

墓外剩餘的三人都沖了進來,往棺內一看,便也明白了大半兒。

見曹煜臉色難看,滿目殺機,三人都很識趣的不敢多說什麽,龐鷹一把推開棺蓋,将裏頭的安歌一把揪了出來,随便試了試她的氣息,向曹煜道:“她已經沒氣了,死了。”

曹煜閉了閉眼睛,努力将胸口那股濁氣壓下去,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道:“況離,看看有沒有辦法救她!”

況離從懷裏取出根細長的銀針,從安歌的後心刺入。

好一會兒,安歌輕輕地咳了聲,努力地睜開眼睛。

第一眼看到的,竟是曹煜擔憂的臉。

她苦笑,喃喃地道:“怎麽,怎麽又是你,救我……”

話沒說完,終是不抵體力虛耗得厲害,再度暈了過去會。

……後來安歌每每想起這次尋找沈婥墓之事,都覺得自己借失還魂後,所有事情的起源都源于這次的妃子墓事件。當初她早猜到以曹煜的性格,絕不會任由着齊王爺曹炟将沈婥的屍體帶走,一定會尋來,因此她将沈婥葬在這兇險之處,為的就是讓曹煜死在這裏。

諷刺的是,這次的确是損失慘重,死了不少人,進去的那些士兵就不說了,那是有去無回,從森林裏出來的人,除了曹煜外,其他人都身受重傷,連她自己都差點搭上性命。

這得失,不用計算也知道是多麽的不平衡了,關鍵是,曹煜活着,他還活得好好的,甚至是他兩次救了她的性命。

而夏炚,卻因為在尋找她的途中遭遇意外襲擊,一度處于昏迷中。她除了恨得暗暗咬牙,對于曹煜的運氣竟然這麽好,實在是難以接受。

後來又想,如果沒有龐鷹全力護他,如果沒有況離忽然出現打下她的匕首,如果沒有夏炚替曹煜擋箭,如果沒有況離的二次護救……曹煜其實有很多被殺死的機會,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明明不喜歡他,被他不公平對待的人都要拼死保護他?

難道這,就是天威嗎?這就是皇權嗎?這就是為人君者,理該得享的權力嗎?

這是她第一次,那麽清晰地認識到,殺曹煜的困難,更想到了推翻他去扶持真正的真龍天子上位,是一件多麽遙遠而難以做到的事情。

第一卷《妃子墓》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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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醒來的時候,已經第四日的深夜,曹煜守在她的身邊,眼睛下發青,顯然他自回來,也未好好的休息過。

這讓她以為是在做夢,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病了,他便這樣守在她的床前。每次她從睡夢中醒來,看到他這樣辛苦的親自照料她,都異常感動,深深覺得自己這生,能遇到這樣的一個男子,實在是幸運。

這是她曾經最大的幸福,但自從那個雨夜之後,這些都是她的噩夢,一個個充滿嘲諷和戲谑的噩夢。

當她被他扶起來,并且他輕輕地拿帕子試她的額角時,她才知道自己并沒有做夢,此時此刻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曹煜的确守在她的身邊,守在她——安歌的身邊。

她猛地推開他的手,厭惡地道:“你怎麽在這裏?”

曹煜并不生氣,笑道:“你這個女子,總是這幅樣子,好像朕欠了你很多錢似的。我在這裏不眠不休照顧你整整四天四夜,你不感激朕算了,還這樣對待朕。”

安歌掃了眼房間周圍,馬上明白她已經從森林裏出來了,而且回到了郡王府內,屬于她的房間。想到之前發生的事,她不由自主地有些發抖,這個曹炟真是太可怕了,他差點要了她的命!

“既然已經從森林裏出來了,想必皇上定已經找到了沈婥。”

曹煜眸光微微一暗,道:“并沒有。不過沒有關系,她是朕的女人,生前是,死後還是,總有一天,朕會找到她的。”

安歌在心裏冷笑了一聲。

曹煜端過藥碗來,要喂她吃藥。

她冷冷地擋開,“我只是一介民女,怎敢勞駕皇上侍候。”

曹煜無奈地道:“的确,這天下能得我曹煜侍候的人沒幾個,而且朕侍候你也的确不妥。不過呢,如果朕不侍候你,你馬上就有可能小命不保,現在郡王府的人,個個都想殺了你呢,別說一碗湯藥,沒立刻沖進來給你灌下毒藥已經算是我這個皇帝面子大了。”

安歌不明白,“為何?”

忽然想到了什麽,忙道:“郡王爺呢?”

曹煜低眸,将藥碗再次遞到她的唇邊,“先喝了藥再說。”

到這時,安歌還哪有不明白的,一定是夏炚出事了,否則郡王府的人為何人人都想要殺她?

她掙紮着從榻上下來,就要往外沖。

被曹煜及時地擋在她的面前,“你不要出去,你要知道,女人發起脾氣來是很可怕的,況且是一個幾乎要失去兒子的女人。說實話,朕沒有尋到沈婥,本該立刻回宮,就是因為擔心你的性命才多耽了幾天,如果你如此魯莽去送死,倒是白費了朕的一片苦心。”

這時,有人在門外道:“皇上,八王爺求見。”

曹煜道:“進來。”

曹煣走了進來,他這次受傷也不輕,邊走邊輕輕地咳着,唇角還有一處淤青,發現安歌頭發淩亂地站在那裏像個瘋婆子,他指着她笑道:“哈哈哈,你這個女人命還真大,明明被關在棺材裏都死了的,居然又救活了……”

經過這幾次的事情,安歌有點看不懂曹煣了,有了曾經沈婥輕信于人的惡果教訓在前,現在她可不能随便臆斷一個人。

是以,她沒有初見曹煣時表現的那麽生氣了,反而是語氣平和道:“是,安歌大難不死,正是托了皇上和八王爺的洪福。”

“呵呵,難道是在棺材裏的時候,忽然悟出人生真谛?或者被閻王爺點化了?竟然轉了性了,這話說得讓人心裏舒坦着呢!”

曹煜放下手中的藥碗,淡聲道:“八弟,別鬧了,你找我何事?”

曹煣撇撇嘴,有點意猶未盡地停止戲谑安歌,轉向曹煜說:“哪裏是我有事,是鐘老夫人,剛才忽然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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