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安歌冷冷地道。
“唉呀,我好害怕呀,好像無意間,得罪了一個了不得的人啊!”姬小蝶嘴裏說着害怕,臉上可一點沒表現出來,甚至還在繼續挑釁。
安歌氣結,卻是長吸口氣,使自己鎮定下來,不再理她。
就在這時候,又有三個人進入大殿中,卻是那位在櫻花楚館闖下大禍的何佟之及其姐姐何嬛之,還有一位,是許久未見的姬家五小姐姬靜姝。
她今日打扮的像個公主,一襲粉色斜襟裙裾,手中抱着暖爐,珠翠滿頭,小臉上的脂胭被殿中熱氣一熏更加的粉紅了,一雙妙目微含笑意,她大概是知道自己很美的,是以目光大方與衆人接觸,并且向他們微微點頭。
目光落在安歌的臉上時,安歌正端了酒杯喝酒,姬靜姝的目光微微一凝,眼睛裏如同長了釘子,笑容也挂不住了。好在何嬛之已經牽着她坐到了安歌對面的位置,細查那位置竟比安歌低了兩分,姬靜姝更不舒服。
幹脆站起來,款款走到安歌的面前,“原來七妹也進宮來了?想必是随着郡王爺一起進宮來的吧?”
安歌尚沒有回答,聽得姬小蝶道:“她與誰進宮,跟你有關系嗎?”
☆、金書鐵卷
“小蝶妹妹,我就是随便問一聲罷了,畢竟我和她是親姐妹呀。我就是有點奇怪,如今她已經不是郡王府的八夫人了,郡王爺再帶她出席這種宴會有點不妥,而且此宮宴非同尋常,若是只有女眷們,混進來一個兩個,也無所謂了,都是姐妹一起玩還開心呢,可是今日皇上也要來,萬一被揪出來,那就……”
姬小蝶哧地冷笑,意味深長地說:“恐怕她比你更合适在這個大殿內,姬靜姝,沒事就喝喝酒,吃吃菜,別說些有些沒的,快回你位置上去吧。”
姬小蝶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姬靜姝居然不惱。
笑笑地說:“若安歌是受小蝶妹妹邀請,那自是沒有問題的。”
姬小蝶冷哼了聲,不再搭理她漪。
這時,卻見曹炟走了進來,道:“姬五小姐此言差亦,安姑娘這次立下大功,恐怕是皇上親發貼子邀請來的貴客。”
姬靜姝及兩旁的人,都趕緊站起來向曹炟打招呼,“見過齊王殿下。固”
Advertisement
曹炟讓衆人不必多禮,自己也去坐在位置上。
姬靜姝到此刻,還不識趣的話就太傻了,當下面色尴尬地對安歌道:“七妹既然到了宮中,等宮宴結束後,定要去我那裏坐坐,我們姐妹要好好的敘敘話。”
安歌淡然道:“一定。”
姬靜姝回到位置上,就聽到何佟之問,“這女子你認識?”
姬靜姝笑着答道:“自是認識的,是我父親外室的女兒。”
“外室之女?!”何佟之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一個外室之女,竟然也能夠登堂入室了,當真是沒規矩。”
何佟之已經認出,安歌就是在櫻花楚館內與伶兒在一起的女子,她那日做了壞事回來,本是不用受罰的,但是曹炟竟親自做證詞,使得何佟之最終被懲罰替太後抄經十三章,因為是羅芊芊親自挑選的,因此這十三章都是又長又繁雜的內容,何佟之早已經抄得不耐煩了!
……這邊廂,安歌正在詢問姬小蝶,“為什麽幫我說話?”
姬小蝶丢給她一個白眼,“你別自我感覺太良好了,我只是看不慣那位姬五小姐而已。”
“不管怎麽樣,還是要謝謝你。”
“有什麽好謝的,所謂家醜不外揚,你們親姐妹都鬥到場面上來了,在這麽重要的場合,我實在是為你們感到丢臉。”
姬小蝶說話難聽,終于消耗掉了安歌對她的那麽一絲絲感激之情。
又過了片刻,羅芊芊款款進入大殿。
她真的好像是一朵雲,在任何的場合。
那柔柔弱弱的模樣,讓人覺得如果大呼一口氣,都能把她吹走。一襲白裳更顯得她純潔而與衆不同。
她進入大殿後,很多人站起來向她問好,“芊芊郡主,您來了!”
羅芊芊都一一應答,進退有度,待到了曹煶的面前,臉上卻是微微地一紅,“齊王爺,上次的事還要謝謝您,若不是您,搗亂之人不會被當場捉住。”
曹炟淡然道:“本王奉太後之命護你,造成這樣的結果本王也有責任,芊芊郡主不必客氣。”
二人說話的聲音都不大,但是因為身份的囑目,此時大殿內靜悄悄的,都在聽他們說話,結果都聽得很清楚。
既然是提起了那日的事情,衆人都将目光落在了何佟之的身上,何佟之向衆人瞪瞪眼睛,顯然是不以為然,之後忽然爬在姬靜姝的耳邊說:“雖然我因此受了罰,但是能夠讓她一身污穢,出醜在人前,我一點都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麽做的。”
姬靜姝道:“想必芊芊郡主一定是什麽地方得罪了你。”
何佟之冷哼了聲,“她就是一個狐貍精!”
說到這裏,卻不再繼續說下去了。
姬靜姝的目光閃爍,眸子裏閃過一抹淡淡的探究之色。
……
這時候,永安殿內已經聚集了不少女眷,齊王曹炟仿若是萬花叢中一點綠,猶為紮眼。
他卻在衆女的注目中坦然而坐。
好不容易,等到了皇後姬烨妤,她今日打扮的華麗端莊,直接坐到了主位之上。
衆人都施下禮去,“參見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平身。”姬烨妤讓衆人起身後,笑道:“讓大家久等了。”
又向齊王曹炟道:“齊王一定很奇怪,今日男賓都是在建章前殿議事處聚會,為何獨獨請你到了這永安殿?”
曹炟道:“還請皇後娘娘為微臣解惑。”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于你來說,卻是天大的好事。”
這話一出口,衆人都有些疑惑起來,悄悄地議論起來。
而安歌想起之前為曹炟蔔的那一卦,忽然明白了什麽。怔了下之後,目光卻在殿內衆女的臉上滑過,暗暗地猜踱,“會是誰呢?誰才是曹炟命中注定的那個女子呢?”
只覺得衆女個個美貌,個個都像明珠般光彩照人,自己可能是最普通的了。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心裏忽然有些難受,又暗想,若自己還是曾經的沈婥,相貌卻未必就比殿內其她女子差了,可惜,沈婥終究已經成為過去,她的屍體早已經冰涼多時……她的愛,她的不愛,終究都是此時的安歌無法左右的。
果然,姬烨妤接着道:“這樣吧,關于這個好消息,最後再宣布吧。這次皇子恪能夠順利回來,并且促成邾國與大月氏的聯盟,有兩個人功不可沒,一個自然是小郡王夏炚,相信此時皇上正在建章前殿給予他最大的肯定,還有一個人,自是我們女眷中的——安歌姑娘。”
因為想着曹炟的事,安歌甚至沒有聽到姬烨妤的話,還是姬小蝶提醒她,“還不讓皇後娘娘謝恩!”
安歌如夢初醒,站了起來道:“謝皇後娘娘恩典。”
其實此時,姬烨妤尚未說要出朝廷要獎勵她什麽,哪來謝恩一說?看到姬小蝶噗嗤地笑了聲,接着大家都笑了起來,安歌才知自己被姬小蝶捉弄了,一時有些面紅耳赤,讷讷地不知道說什麽好。
卻聽得姬烨妤道:“大家不要笑,這次皇上為了表彰安歌姑娘的功勞,所賞賜的可是你們這些人,一輩子都難以得到的。”
說着輕輕地拍手,有個宮人從側面出來,手中端着一個木托。
姬烨妤道:“安歌姑娘,請你上前聽賞。”
安歌連忙走出來,跪在殿中。
姬烨妤的目光在衆人的面前滑過,緩緩地道:“自邾國立國之初,先祖為了表彰在建國時立下大功的臣子,曾開先河為當初的四位臣子頒下金書鐵卷,允他們的家族在遇到生死大事時,可憑此金書鐵卷換得赦免其罪的機會。
自先祖後,歷朝歷代都有頒下金書鐵卷,包括先皇,也曾頒了三個。但是如此經年累代,這些金書鐵卷要麽已經失傳、失蹤,要麽就是已經因為各種原因重新上交朝廷,至幾天前,經過上書房的統計,發覺從先祖至先皇,共發出四十六部金書鐵卷,收回四十二部,剩餘的四部中,一部因為其持卷人子孫判國而被收回,一部因為持卷人無後人可傳而交回朝廷,剩餘兩部下落不明。
即找不到當初的持卷人,更不知現在是何人手中,為免此二部金書鐵卷造成大的禍患,皇上特申明,此二部金書鐵卷作廢。”
她的話說到這裏,衆人神情各異,有些女眷并不知道金書鐵卷是何物,有些卻是知道的,更知道此物的難得,每朝皇帝所贈出的金書鐵卷更是少之又少,得到之人都視若最珍貴的寶貝。
此書以鐵制簡,以朱砂或者是金粉寫就,是賜給功臣享受優遇或者免罪的憑證,為辯真僞,常常将鐵卷由中間剖開,君主與臣子各執一半,因此此書又叫“丹書鐵契”,如小郡王夏炚手中的金粉寫就的契書,就是這種金書鐵卷。
此時,安歌馬上想到了夏炚手中的金書鐵卷,而齊王曹炟當然也想到了這件事。
夏炚手中執有金書鐵卷其實并不是多麽大的秘密,只是向來沒有公布出來,只有朝內數人知道,此時曹煜以“失蹤”而論,明顯是針對他手中的金書鐵卷而來,曹煜不想讓夏炚享有此權利。
只是此刻,就算有人心中明白這件事,也不會說出來。安歌不說,是因為她沒有這樣的權力,曹炟不說,是因為他不想說。因為不管說不說,曹煜的決定都不會改變。
姬烨妤喝了口茶,觀察着曹炟等人的神情,之後微微一笑,接着說下去,“但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是不能變的,金書鐵卷依舊是對有功臣子的最高獎賞,由今日起,皇上将以現任皇帝身份,親筆頒下第一部金書鐵卷,也就是說,從此時此刻起,獲得此物的人,将是我朝現存的,唯一一個憑此卷可赦免死罪的人,她就是——安歌姑娘!”
安歌很是意外,若說她的功勞,還沒有大到可以獲得金書鐵卷的地步,一時間之明有點怔然。
不過東西是好東西,錯過這個村,便沒這個店,安歌連忙嗑下頭去,“安歌接旨,感謝皇恩浩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姬烨妤嗯了聲,讓宮人将金書鐵卷放在安歌的面前。
安歌只見一卷鐵卷是在其中,翻開後,裏頭蓋着本朝皇帝曹煜的大印及傳國玉玺印。
這真的是金書鐵卷!
拿了此物,她站了起來,返回位置,才發現諸人的目光都盯在她的身上,羨慕者有之,妒恨者有之,更多的卻是疑惑的目光,因為她們實在不明白,安歌這棵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青蔥兒,怎麽忽然就得到了這麽寶貴的東西。
而姬五小姐姬靜姝,更是默默地握緊了自己的拳頭,指甲摳進手心裏的肉,她卻不覺得疼痛。
何佟之更是不能理解,此時哼哼冷笑兩聲,“一個外室之女,竟然也配得到這樣東西!”
姬烨妤的目光冷冷地掃過何佟之,“你是在置疑皇上和本宮的決定嗎?”
何佟之第一次見到皇後娘娘哪些凝厲冰冷的目光,不由地心裏一驚,愣住了不知
道說什麽,倒是何嬛之馬上走出位置跪在地上,“皇後娘娘,我妹妹年級小不懂事說話口不擇言,相信她并未敢置疑天威。她已經知道錯了,請皇後娘娘原諒一次。”
“本宮看她并未知錯,來人呀,拉出去打二十大板!”随着姬烨妤的話音剛落,立刻有人進來,惡狠狠地要将何佟之拖将出去。
何佟之這才如夢初醒了,大聲哭喊道:“皇後娘娘我錯了,請饒了我一次吧……”
姬烨妤冷冷地道:“置疑天威便是欺君之罪,不可饒恕!”
接着又向何嬛之道:“誰若求情,同罪論之!”
何嬛之只好爬了下去,好一會兒都不敢擡頭,也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經過這個小插曲,姬烨妤似乎有一點兒意興瀾珊,拍拍手叫人上了菜和酒,自己首先端起酒杯,向衆人道:“這是我皇所頒下的第一部金書鐵卷,證明了一個新的開始,來,大家一起為這個‘新的開始’,幹一杯!”
喝完酒,姬烨妤忽然向羅芊芊招招手,“芊芊啊,你過來,太後拖本宮悄悄的問你句話兒。”
羅芊芊走到了姬烨妤的跟前,含羞道:“皇後娘娘,卻不知是何事?”
☆、激将(二更)
姬烨妤笑笑,示意她再近前,她便在她的耳邊悄悄地說了句什麽,羅芊芊的臉驀然紅了,臉蛋上也迅速地爬上兩朵紅雲,卻是連頭都不敢擡,不敢看向衆人。正在衆人疑惑之際,羅芊芊忽然向姬烨妤點了點頭,接着就快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那樣子恨不得找個什麽洞藏起來。
姬烨妤笑道:“常言道,雙喜臨門,今日不但要慶賀邾國與大月氏聯盟成功,更有件大喜事要宣布。這裏有太後娘娘的懿旨一封,還請齊王接旨。”
齊王曹炟只好來到殿中。
姬烨妤讓宮人宣旨,一個宮人尖着嗓子道:“奉皇大後慈喻,羅國公之女羅氏芊芊,屬恭久效于宮闱,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有安正之美,靜正垂儀,動諧佩和,克娴于禮,敬凜夙宵之節,靡懈于勤,太皇躬聞之甚悅,茲特以指婚齊王曹炟,責有司擇吉日完婚。欽此。固”
待宮人宣旨完畢,衆人自又是好一番驚奇,而齊王曹炟竟也如同僵住了似的,保持着施禮的姿态,卻并不接旨,也不說話。
姬烨妤笑道:“齊王定是太高興了吧?芊芊郡主乃是百福樓花魁大賽的花魁,咱們邾國以她為最美,她又是太後的甥女,羅國公的女兒,這天下男子哪個不想娶她呢?卻沒想到花落齊王家,本宮在此先恭賀齊王。”
然而曹炟還是沒有接旨,衆人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凝在他的身上。
安歌當然也在看着他,心緒複雜至極漪。
就在這時,聽得曹炟道:“太後娘娘的好意,微臣心領了,只是關于這樁婚事,曹炟卻不能應下。”他的聲音有點兒低沉,卻是一字字的非常清晰,令在場衆人都吃了一驚。
特別是羅芊芊,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唇,眼淚已經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姬烨妤像沒有聽清似的,“齊王,你說你不能領旨?”
曹炟這次終于擡起了擡,道:“是。”
“你可知,拒領懿旨這個罪名可不小啊,你确定自己能承擔得下來嗎?”
“微臣願意承擔所有的罪責。”
姬烨妤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似乎頗為替他可惜,終于道:“來人呀,把齊王帶到朱雀堂去,等待太後娘娘親自問罪。”
這時,羅芊芊忽然走上前,向姬烨妤求情道:“皇後娘娘,齊王之所以拒絕,想必是因為芊芊陋質,不入齊王眼緣。此事,此事原本不該勉強,還請皇後娘娘莫要因此而懲罰齊王,否則芊芊更加難以自處。”
姬烨妤走下來,親自扶起了羅芊芊,“傻丫頭,本宮又不是要拿齊王怎麽樣,只是讓他給太後娘娘一個交待罷了。此事你不要再插手了,若說有錯,也是本宮考慮不周到的錯,況且亦有可能是齊王一時沒有想過來,此事頗有考慮餘地,你也莫過于擔憂和尴尬,先行回宮去休息吧。”
羅芊芊看了眼曹炟,向姬烨妤道:“謝謝皇後娘娘,芊芊先告退了。”
羅芊芊出了永安殿,卻忽然頓住腳步,冷冷地道:“去永壽宮。”
另一邊廂,永安殿內,曹炟向皇後姬烨妤道:“我自行去朱雀堂領罪,皇後娘娘的宮宴請繼續。”
說完,他大袖一揮,大踏步出了永安殿。
留下殿內衆人面面相觑。
因為宣布的兩件事都沒有圓滿,姬烨妤有些頭疼,提前告辭了。而安歌也悄悄地退了出來。本想着最好還是出宮去,但是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了曾經自己居住過的院子附近,那一顆大榕樹遮住了院子裏的大部分光亮,想起在其中的歲月,一種恨意忽然猶然從心底升騰起來。
到發現手痛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由自主緊摳在旁邊的假山石上,居然将手中的指甲摳斷數個,鮮血一滴滴地落下來。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來不是不恨,只是她以為自己可以忘卻,以自己身負的使命為主而忽略自己的感情。
原來并不是這樣!
如今以了這處處都勾起回憶的地方,見着了熟悉的人和曾經熟悉的景物,熟悉的路和熟悉的氛圍,她才知道,曾經發生過的一切都那麽深刻地印在腦海裏,所有的愛與恨,都還那麽的強烈,絲毫沒有減弱。
她恨……恨他的無情。
恨自己曾經那麽義無反顧地愛過他!
恨自己的天真……
更恨自己被蒙蔽了的雙眼,對不起師傅楊筠松的教誨,更對不起自己!對不起尹白玉,也對不起青菀。
她驀然從懷裏拿出那部金書鐵卷,賭氣地狠狠扔在地上!曾經的沈婥,為他付出了一切,為何就沒有得到這金書鐵卷?!為何他就要那麽狠毒的殺死她!如今安歌做了什麽呢?竟使得他将金書鐵卷奉上!?曹煜,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呢?
她竟是自己與自己較起勁兒來!
這時,有一人走近,将金書鐵卷撿了起來,道:“這東西多少人求而不得,你卻将之如此棄之,可見你真的是不想要命了。”
安歌擡眸一看,一人身着青衣,眸光寂寂,竟然是況離。
安歌走過去,一把将金書鐵卷奪回自己的手中,“誰說我棄了它?我只是不小心把它掉在了地上而已。”
況離淡然地道:“那自是最好。”說着話,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安歌的手指上,安歌将袖子拉長了些蓋住自己受傷的手指,強壓下剛才莫名起來的恨意,平聲平靜地道:“聽說,你是淳于光的弟子?”
況離略略地轉過身,面無表情地道:“是。”
“那你的師叔就是楊筠松了?”
提到楊筠松,況離的目光微微一凝,脊背微微地僵硬了下,“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
“你不要對我這麽戒備啊,我又不會對你怎麽樣,只是我向來很崇拜楊大師,想找機會拜他為師呢!現在即有你這層關系,想必我拜師也不是什麽難事了。這幾日如果有空,你帶我去拜師如何?”
她是想着,若是他能帶她一起回山,雖然日子不能回到從前,卻也是滿足了幾年來想再團聚的素願。
“不好意思,我沒空。再說,你所說之人,已然逝世,你不知道此事嗎?”況離道。
“什,什麽?!”安歌只覺得自己的腦海裏轟地響了一聲,驀然沖到他的面前,狠命地撕扯着他胸前的衣裳,“你這個混蛋你說什麽?他怎麽可能逝世了?你到底在胡說什麽啊!?你不要亂說!”
“你這麽激動幹什麽?”況離微蹙眉頭,很是不解地問。
他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安歌,此時的她是安歌,不是沈婥!是的,她不是沈婥!她沒有在人前為楊筠松大哭一場的理由。抹掉臉上的淚水,她努力地忍着心裏的悲痛,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只是,只是一直心來,都想拜他為師,所以聽到他已經……”
況離見她紅腫着眼眶是真的很悲傷,當下沉默了。
“他,他是怎麽……”
“聽說是得病而死。”
“得病?不可能……”
在她的心目中,楊筠松并不老,不但不老還很年輕,比淳于光看起來年輕多了健康多了,當然,淳于光陪着那些安陽城內的富商應酬,胡吃海喝消耗生命,自是比楊筠松看起來老多了,沒道理淳于光還活着,楊筠松卻死了。
況離忽然說:“有什麽不可能?人的命運都是上天注定的,如你我這樣的人,不是更應該相信天命嗎?”
“可,可是——”
況離又道:“還有,上次在樹木中,你和小郡王夏炚給我的八字,應該不是你的吧?”
安歌還沉浸在師父楊筠松已死的噩耗中,這時道:“是不是我的又有什麽關系?你明明知道,像我們這種人,真正的八字除了真正親近的人有可能知道外,是不會随便告訴別人的。比如你,你願意把你的八字告訴我嗎?你若願意告訴我,我說不定就會告訴你。”
況離卻是微微一笑,“如此我便放心了,至少我不用再回山修練。”
安歌立刻就後悔了,應該讓他以為是他蔔算錯了,讓他回去修練是對的。
“告訴你,你這種半瓶子醋不滿的人,就該回深山裏去,你攪和在這宮裏有什麽好呀?你走吧,趕緊離開這裏吧!”
“哈哈哈,原來你們在這裏。”
随着說話聲,一行人走了過來,卻是以曹煜為首的一群男子,夏炚也在其中。
安歌和況離一起向曹煜施禮,曹煜一擺手,“不必多禮,剛才在建章前殿衆人還說起有關風水師況離況先生及安姑娘,說實話,很多人都不相信女風水師,但朕就偏說,安姑娘要比況先生還要強,可是諸人都不信呀,于是有人提議,讓安姑娘和況先生好好的比一場,以自己的實力來證明,到底是男比女強呢?還是女比男強。”
安歌的眼圈還是紅着,這時候只想立刻奔到燕山去探望師父,于是道:“皇上,我與況先生大約是各有所長,本來就沒有可比性,此事還是算了吧?”
這時,曹煣忽然道:“一定要比,特別是況先生,上次輸給安姑娘,這一局不想扳回來嗎?難道要讓人們提起你,就說你是安姑娘的手下敗将?”
安歌怒目向向曹煣,他這是激将法。
然而曹煣的目光讓安歌愣了下,他神情漠然冰冷,分明是将安歌當仇人看待的。
也是,他倆本來就一直不合,現在又出了伶兒這檔子事情,就算曹煜不知,曹煣定是知道事情的全部的,他一不能向皇帝問罪,二不能與曹炟做對,只怕将伶兒之死的責任,都推到了她這個弱女子身上。
這時,安歌便也明白,恐怕這個叫陣不接不行了。
果然,聽得況離道:“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我雖然不拟與女子叫真,可是既然皇上有令,在下自是配合,願與安姑娘一較高下。”
安歌冷冷地哼一聲,一較高下就一較高下吧,還說什麽不拟與女子叫真?
只覺得現在的況離,完全不再是她曾經認識的那個況離了。
安歌也道:“即是如此,安歌遵命,只不知如何比法?”
曹煜笑道:“如此甚好,即要比,就要認真對待此事。這樣吧,正好最近有件奇案,後日,你們便替朕好好的蔔一蔔。”
皇帝命令已下,衆人自等着看好戲好了。
安歌本來打算立刻出宮去,不料又遇到姬靜姝,她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攔住了安歌,笑道:“七妹,你可是答應過我的,與我好好聊聊。”
安歌心情很不好,不打算應付她,這時道:“你知道那只是我的客氣話而已,你我之間本沒有什麽好聊的。”
當初,她可是差點兒害死了她,若不是後來請得秦越人将夏炚的傷醫好,此時她已經被鐘夫人披了幾層皮,屍體都扔去亂葬崗了!
姬靜姝卻并不放棄,又道:“七妹,你對我成見很大啊,卻不知,寶祿也被你害得很慘,今日他聽說你來了,特別想見你一面呢。”
“也沒什麽好見了,他若有什麽凄慘,也是他自個害的,咎由自取而已。”
“七妹,你當真是這麽的心狠?”
“總之,我和你們沒話可說,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便聽得一聲怒喝,“安歌!你真是讓我失望透頂!”
☆、與父親見面
随着說話聲,走出一位身穿绛紫官服,胸前紋着虎紋,留着黑色長須,大約四十多歲的男子,略微肥胖,看其眉目,發覺姬寶祿與其頗有相似之處,他一雙眼睛白多黑少,再加上皮膚如同暴曬後的紅,看着就不是溫和之人。
姬靜姝眸中閃過一抹侫色,沖着安歌冷笑,安歌方知她剛才是故意引自己說那些話的,為的就是讓這官服男子聽見,這男子不必問,也知道必定是姬父姬成了,姬成現為工部尚書,長年居住在安陽。
姬靜姝因為是背對着姬成,是以姬成并沒有看到姬靜姝那得意的神色,只覺得剛才安歌所說的話實在是令人憤怒,對于自己生病的弟弟不聞不問罷了,還說什麽糾由自取!
姬靜姝轉過身,對姬成道:“靜姝參見爹爹。”
姬成嗯了聲,“你起來吧。”目光卻冷冷地瞅着安歌,“你這個不肖女,見了爹也不知道前來拜見!你娘是怎麽教你的?”姬成對于安歌此刻的表現極為不滿固。
安歌走到他的面前,卻依舊沒有拜見,盯着姬成看了須臾,忽然道:“對不起,我并不認識你。”
“你說什麽?”姬成氣得胡子都抖了起來,“你再說一遍!漪”
一旁姬靜姝也忙道:“安歌,他可是咱們的父親呀!”
“我并不認識你。”安歌再次肯定地說。
姬成氣極,擡手就要打安歌,安歌不但不退,反而道:“我有理由認識你嗎?我娘親告訴我,我父親在我出生後倒是回過兩次安平郡,可是第一次回去的時候,我僅不到一歲,第二次回去的時候,我六七歲而已,可是因為進不去姬府大院,是以根本沒有見到您!所以您覺得,我有理由認識您嗎?”
姬成聽聞,硬生生地将擡起的手停在了半空,“就算我公務太忙,沒有時間回家鄉,可是你也不能明明知道自己的父親就在眼前,卻裝做不認識吧?”
“我娘親已經去世,沒有再會肯定地告訴我,誰是我的父親,是以我不認為您是我的父親,萬一只是姬五小姐想和我開個玩笑呢?”
“你——”姬成氣結。
就在這時候,卻有個大約十八~九歲的年青男子走了過來,他一幅公子哥的打扮,錦袍裹身,腰寄玉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嬌生慣養之故,臉上脂粉氣很重,雖然也眉目清秀,眸子裏卻帶着濃濃的世故與圓滑。
他連忙抱住了姬成的手,“爹!爹!您別生氣呀,今日可是我與七妹妹第一次見面呢!多年未見,七妹妹對爹有怨恨也是正常的,畢竟當初安姨娘去世時,爹也未去奔喪。”
姬成看了他一眼,怒氣稍平了些,問道:“姬歡,你怎地也進宮來了?”
“當然是受八王爺邀請了!爹你放心,我可是憑貼子光明正大進宮的。”
姬成呵呵笑了笑,“算你小子還有點面子。”
他的話引得安歌哧地笑了聲,大約看出她的不屑于,姬歡走到她的面前,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片刻才笑道:“七妹妹,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是我早聽聞七妹妹的名字了,而且聽說這次七妹妹立了大功,得皇上賞賜金書鐵卷,此事是真還是假?”
姬成嘶地吸了口氣,“姬歡,你亂說什麽?”
姬歡不理他,繼續問安歌,“七妹妹,你倒是說話呀!”
安歌冷笑道:“是賞了,那又怎樣?”
姬歡眼睛驀然就亮了,又向姬成道:“爹,我還聽說是之前所有的金書鐵卷都作廢了,本朝目前,就只有七妹妹所執的這一部,才是有效的。”
姬成也不由地對自己的這兒女兒多看了幾眼,這惹得旁邊的姬靜姝很不舒服,道:“父親,哥哥,此金書鐵卷只有那些無視律法,惹來大禍的人才用得着,我們一家人都是廉潔自律之人,想必不需要這金書鐵卷也會一生平安。”
姬成道:“住嘴!你懂什麽!”
說到這裏,倒也不糾結剛才安歌那不好的态度了,向姬靜姝道:“靜姝啊,我們現在去看看寶祿,看他的病治的如何了。”
姬靜姝因為父親剛才兇她一句,在安歌的面前沒面子,此時非常不高興,悶悶答道:“是。”
姬成又向安歌道:“那到底是你的弟弟,既然來到宮中,怎可不探望呢?你便與我們一起去吧。”
安歌本拟拒絕,忽見小郡王夏炚到來,笑道:“安歌,我陪你一起去。”
說着示意她莫要再拒絕,安歌猶豫了下,終是點點頭,勉強同意了。
大概夏炚與姬成也算是很熟悉了,二人邊走邊聊,姬成道:“這次王爺可是立了大功,居然被封為子爵,從此後倒要稱您為夏爵爺了!”
事實上,王爺被封爵,就好像一件器物鑲了金邊,于職權并沒有什麽實際性的上升,只是錦上添花的虛銜而已。
夏炚笑笑道:“讓姬大人見笑了。”
他今日損失的,可是金書鐵卷,一個子爵算得了什麽呢?不過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曹煜要推翻他父親曹項的金書鐵卷,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姬靜姝并不知內情,這時快步走到夏炚的面前,“小女子姬靜姝,參見夏爵爺!”
原本是讨好,但于夏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