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捉鬼師。”
☆、歷生死之劫
“若是況離,絕不會說這樣的話,無論皇上交待下來什麽事,他都會盡力去完成的。”曹炟道。
要是以前,安歌絕不會信曹炟的話,因為在她的心目中,況離是一個非常有風骨的人,他不想做的事沒有人能夠逼他。但是經過了這麽多事,她覺得,可能是她以前太天真,對人對事的了解只陷于表面,所以這次她聽了這話心裏雖然不舒服,卻沒有反駁曹炟。
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再多說也無益,二人開始暢開了喝酒。
今日曹炟的心情似乎很好,一杯接一杯地喝,唇角帶笑,眸子裏的溫暖再也掩不住。巧的是,冬日的第一場雪,就這麽突如其來的降臨了漪。
又輕又軟的雪花,飄飄蕩蕩地落下來,只剎那間,已經是煙波渺渺,一切都變得那麽模糊如同身置一場有些荒誕卻又美到不願醒來的夢中。曹炟一手執了杯酒,一手執了酒壺,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往船頭走去。
安歌跟着他走出來,只見他将那杯酒倒入河中,“來,一起幹一杯!”
接着又給自己倒一杯,一仰頭喝了下去。
大概還是喝得太猛,他的身子一傾,似乎就要跌到河裏去,安歌大吃一驚,連忙伸手将他扶住固。
轉過身來,他看着她,眼前卻浮現出曾經沈婥的模樣。
他晃晃自己的腦袋,知道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他推開她,又倒了杯酒,往河裏灑去……
這時,安歌幹脆灑過酒壺,也倒了杯酒往河裏灑去,淡然說:“沈婥,這是我敬你的。”
他哧地冷笑,“你沒有資格直呼她的名字!”
安歌也不理他,看着他道:“齊王爺,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順便。再說,你已經為她付出很多了,如果再因為她而出了什麽事,想必她在地下也良心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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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炟聽聞,有些無力地坐了下來,般頭的水流有些急,些微冰涼的水打到他的衣裳上,處處都有種很潮濕的感覺。
就好像安歌此時的心,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個男子如此,她心裏也如潮濕的天氣般沉重,壓抑,很想大哭一場。
曹炟卻漸漸地平靜下來,又喝了杯酒,向安歌道:“從前,我總是希望能夠與她打開心扉暢飲一次,又總是覺得這樣的機會肯定會很多的,人的一世,一世有多長呢,肯定是有機會的啊……沒想到,等我再次聽到她的消息,居然是她,是她……”
曹炟的臉漸漸變得有些蒼白……
安歌知道他的身體向來不好的,這時忙道:“齊王爺,你別難過了,身體要緊。”
曹炟又道:“我知道,你又想說我沒用,她曾經也這麽說過。”
安歌讷讷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曹炟卻不理她了,接着又喝了一杯酒……
安歌沒有再攔着他,她甚至想,如果他此時,把她當成沈婥,她也是願意陪他喝這頓酒的,這是她上世欠他的。
曹炟果然喝醉了。
烏篷船裏有暖爐,安歌将它燃了起來。
小小的空間裏一時暖哄哄的。
安歌覺得這船真不錯,以後自己手頭寬裕了,也要來這碼頭買一只随時供自己游玩的船放着。想到這裏真的便開始仔細打量這船,發現這船的桌子很有意思,為了始船中的位置足夠寬裕,桌底是活扣的,可以随時将它挪到一邊去。
将桌子推開後,裏頭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可以儲物的小空間,安歌心頭一動,看了眼曹炟,發現他正睡得沉。
她從懷裏取出那金書鐵券,放在這個小空間裏頭,然後又将桌子推回原處。
……
之後她也被暖爐的熱氣兒熏得有些困,看看天也快黑了,到船頭去叫那個撐船工,卻發現一直跟在後頭的小船兒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了,四周空蕩蕩的也沒有別的船經過,浩渺的護河城內似乎就只有他們這一只孤舟了。
沒有撐船工,船是無法上岸的,她便又進來陪着曹炟。
……天色漸晚,安歌終于支持不住,歪倒在曹炟的身邊也睡着了。
在他們被困河心的這個晚上,安陽城內并不太平。
首先是廣昌銀號進了賊,偷走了錢掌櫃的櫃號薄,依照此櫃號薄,當晚安陽城內外屬于廣昌銀號的多家櫃號被洗劫一空,包括後院內屬于安歌的櫃號,裏頭的那只箱子也被劫匪們抱走了。
第二日清晨,廣昌銀號的錢掌櫃到衙門報了案之後,回來後就櫃號之事向相關人事道歉,并且答應賠償損失。賠償環節在當日就走上了正軌,安歌自然也收到了銀號的邀請,不過她是又隔了一天才去的銀號。
因為曹炟在船中醉酒,睡到了第二日的上午,安歌早已經醒了,居然還拿了漁具釣了兩條魚烹煮着。
他先是聞到魚的鮮香味兒,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安歌的背影,因為她的背影與沈婥太像,他差點便失聲喚出沈婥的名字,好在安歌無意間回眸發現他醒了,對他燦然一笑,“別看這船小,倒是一應俱全的,要不今日不是要餓肚子了?”
曹炟走到船頭,被風一吹徹底地清醒了。
之後卻什麽都沒說,二人坐在船上就着鍋子吃魚,因為調味料不全,就只放了點鹽,吃的就是鮮香勁兒,吃完後,曹炟拿出一只短笛吹了起來,笛聲尖細刺耳,聲音古怪短促,然而傳得卻遠。
不一會兒,有個小船劃近,船夫将小船綁在烏篷船上,跳上烏篷船上,開始将船往岸邊撐。
安歌對那只短笛起了好奇心,問道:“這是什麽?”
曹炟将自己那只短笛遞給她,“是這裏的船笛而已。若是需要船夫來幫忙,吹響此笛子就會有人趕來。根據笛音的不同,亦有其不同的意義。”
安歌笑道:“這個得學學,要不你教我吧?”
好半晌曹炟都沒吱聲,安歌有些尴尬,正當她以為自已是被曹炟拒絕的時候,卻聽得曹炟道:“好。”
接着又道:“別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我們現在趕往皇宮似乎都有點晚了。”
安歌一拍自己的腦袋,可不是晚了,今日是與況離一較高下的日子。
到達皇宮的時候,果然皇帝早已經等在永壽宮。
因為此事不宜張揚太過,所以在場之人除了皇帝與曹煣外,就只有一位老婦人。
衆人見安歌與曹炟是一起進來的,都不免感到詫異。
不過當事二人卻似乎并不在乎他們的目光,安歌先行請了安,才把目光落在當中那老婦人的身上,此人頭發花白,戴着極貴重的頭飾,深綠色的衣裳走金絲銀線,手腕上戴着數重手镯,幾乎在每個指甲都套了甲套,年青的時候應該還是有幾分美貌的,現在上了年齡,又身居高位,因此顯出幾分不易接近的嚴肅來,目光冰冷略帶兇戾。
此人不必說,必定是皇太後羅氏了。
她也正在看着安歌,之後,漠然的眸子卻轉到了皇帝曹煜的身上,“這位,就是皇上你說的那位女風水師?”
“回母後,正是。”曹煜答道。
“好,那要怎樣開始?”太後道。
曹煜向衆人看了眼,向側屋的宮人道:“端上來。”
就見兩個宮人分別端上一個木托盤,盤子裏放着一些用品和寫了八字的紙簽等物,曹煜向安歌道:“這些東西都是根據況先生的要求準備的,現在已經準備齊全了。安姑娘可還需要準備些什麽。”
安歌将那八字拿在手中看了眼,又看還有一些碗啊,頭發甚至是戒子等物,安歌道:“這些東西都是曾太妃曾經用過的東西及她的八字還有她的頭發嗎?”
曹煜道:“正是。”
太後羅氏聽聞,不由地站了起來,緩步到了這些東西的面前觀察了片刻,道:“曾太妃也很可憐,與哀家鬥了一輩子,到最後卻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可以從八字看出此人現在是生是死嗎?”曹煜問道。
況離和安歌齊聲答,“是。”
桌案之上,桌上用于蔔卦的器物和紙筆、符紙等都有。安歌和況離分坐桌子的兩端。
衆人也都各自坐了下來。
安歌向曹煜道:“皇上剛才問我,還需要什麽?其實這些東西已經足夠了,但是我還需要去宣室殿看看那裏的情況,還有,我要用自己的蔔卦用具。”
曹煜答應得很爽快,“好,朕答應你。”
安歌從懷裏拿出自己的蔔卦用具放在桌上,只覺得室內氣氛忽然變得詭異,連況離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目光怪異地看着安歌,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問點什麽,卻又沒問出來。
安歌很明白他為什麽是這樣的反應,因為她的蔔卦工具就是那只千年龜殼,相信況離一定能認出來,此龜殼并不是當年沈婥用的那一只。他也一定能認出來,此龜殼是曾經她的師父楊筠松所用的那一只。好在這龜殼本來就有出處,小郡王夏炚會解釋這一切。
但她此時偏不點破,目光又落在曹煜的臉上,只見他的反應竟然很平靜,淡聲道:“安姑娘的蔔卦工具倒是很特別。”
安歌向他一笑,“也沒什麽特殊的,一只破龜殼罷了。”
他即不直接問她,她當然也不會好心好意的去回答他,倒是曹煣忍不住詫然問道:“你這個龜殼是哪裏來的?”
安歌回答的輕巧,“別人送的。”
發現況離依舊盯着那龜殼發呆,安歌則執筆,依那八字迅速地排出流年大運,最後發現流年嘎然而止,正是止在今年,最後一項乃是胎養生與死墓絕,乃是遭逢大難,歷生死之劫,生命停止之意。
安歌就自己推出來的結果報出,“擁有此八字之人,已經死亡。”
因為安歌的龜殼,現在還能保持平靜的,就只有曹煜和曹炟,曹炟初發現時也曾感到驚訝,甚至還偷偷地拿走了這龜殼。那麽見到這只龜殼,在當時唯一沒有很大反應的人就只有曹煜了,安歌真
的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它卻又是事實,也是在這時候,她終于明白,為什麽她會被曹煜騙得那麽慘。
為什麽,曹煜當上了皇帝,而別人沒有,當然,亦是因為她這個天師沒有找出真正的真龍天子,她現在只希望那位真龍天子,可以是曹煜的對手。
不管怎麽樣,安歌的推測,将衆人的心思從龜殼上稍稍地拉開了些,太後羅區聽聞,已經執了帕子擦臉,低低哭泣起來。
曹煜道:“況先生,對此你有異議嗎?”
況離道:“沒有異議。”
安歌将那抹頭發拿在手中,猶豫着,以前跟着師父楊筠松學藝之時,他教給她一些以物尋人之法。就是拿着死者的頭發或者是指甲,做法将其人找出來,不管那人是個死人,還是活人,做法之人都會得到指引,從而找到到其人。
但是楊筠松又說,此法乃是旁門左道之術,有違天理,因此門內中人要擅用。當年師父提起自己的師弟淳于光,便說他為了迎合那些富足之人,滿足他們的要求,曾習了些巫門的旁門邪術,以換取銀兩,但這終究是有損氣運的,逆天而行最終會受到上天的懲罰。
☆、一具屍體(二更)
安歌把手中的頭發放下,道:“皇上,目前我只能推測出這些,要想知道再多的事,只能去宣室殿一行。”
“那麽況先生認為呢?”曹煜問道。
況離微微一笑,“安姑娘的提議過于麻煩,既然有曾太妃的頭發在,我們自可尋找她的屍體出來,只要找到了屍體,叫來仵作,她是如何死的,便會查明出來。漪”
曹煣道:“難道況先生可以憑這些頭發,尋出她的屍體?”
“正是。”
這樣一來,安歌當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麽,況離讓人準備法案。
見曹煜笑着問安歌,“況先生能夠做到的,安姑娘可是真的做不到?”
安歌向曹煜微微一禮,只答,“不好意思,讓皇上見笑了。”
曹煜忽然淡聲道:“若是敬和皇後在世,定會利用此發尋出曾太妃的屍體。固”
安歌心中雖然已經翻起巨浪,表情卻是漠然,答道:“敬和皇妃乃是一代佐君奇女子,自不是安歌能夠相比的。皇上将我與她相比,卻是擡舉安歌了。”
曹煜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出異常,便微微地嘆了道:“可惜敬和皇妃,已然不在朕的身邊了。”
這樣說着的時候,又去觀察曹炟的反應,卻見曹炟的注意力似乎根本不在這上面,而是盯着外面正在布置的法案道:“安姑娘,你昨日還說,你和況先生是風水師而不是捉鬼師,但是我看現在的情況,倒是覺得況先生很像是捉鬼師呢!”
曹糅替況離分辯,“不管什麽風水師,捉鬼師,能辦事的就是有能力的天師,名號叫得好聽有什麽用?”
曹煜沒有從曹炟的臉上看出異樣,眸光中閃過一抹寒意。
一個搶了他的皇妃的屍體,卻堂而皇之站在他面前,面不改色之人,确實有資格做他的敵人。
這時候,法案也已經擺好,衆人于是出去看況離做法。
曹煣這次故意站到了安歌的身邊,向她道:“安姑娘,我這裏也有些伶兒的頭發,你說若是我讓況先生用這頭發尋找伶兒,結果會如何呢?”
“世人都知道,伶兒已經死了,并且被送回大月氏安葬,不必尋找,大家都知道她已經到了大月氏,王爺卻是多此一舉了。”
“是,我是多此一舉,我就是想看看,你對伶兒到底有沒有愧疚?”
“我為何要對她有所愧疚?”安歌反問道。
“你,你這個沒有心的冷酷女人!是你害死了她你知道嗎?這一生你都得背負着她的死亡陰影過日子!當然,我也是不會放過你的。”
“被八王爺視為敵人,安歌榮耀的很,畢竟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資格當八王爺的敵人的。”
“你——”曹煣發現,每每他的巧舌頭,到了安歌這裏總是不起作用。
好在太後羅氏已經冷冷地道:“好了,你們不要再竊竊私語,打擾到況先生。”
一時間,衆人都安靜了下來。
況離手持桃木劍,一聲輕喝,桌上符紙便飛了起來,如同有生命般在半空形成一個圓形的筒狀物,而曾太妃的那縷頭發就被圍在正中間飛速旋轉,而況離口中默念着什麽,動作更是如同天空中因狂風而怒卷的雲,飄逸潇灑,此刻,說他是仙人,那也是有人承認的,卻一點兒小像江湖術士或者是捉鬼大師。
這樣再做法片刻,衆人便感覺到了異樣,不知道從哪裏吹來的小風,一股一股的,讓人寒毛都豎了起來,空氣中甚至還有淡淡的腐臭味兒。
安歌自己雖然就是借屍還魂的鬼,可是如今真的有可能見到另外一只鬼,她還是被吓得小輕,連身體都在微微發抖。
就在這時候,有人握住了她略顯冰涼的手。
她驀然扭頭看雲,卻是曹煜,他笑着對她道:“不用怕,有朕在。朕是真龍天子,邪氣不侵。”
安歌在心裏冷冷地笑了聲,手卻毫不挽留地從他的手裏縮了回來,道:“誰說我害怕了,若是連這點膽色都沒有,還做什麽風水師呀!”
這時候,只見符圈內的那縷頭發,忽然燃起一股火……
剎那間,符圈散,頭發被燒成了幾縷灰,淡淡地消失在空氣裏……
況離收了桃木劍,向曹煜和羅氏太後道:“已經好了,在下現在大概已經知道曾太妃的屍體在哪裏了。”
說到這裏,卻又道:“太後娘娘還請回避,畢竟這等……”
“不,哀家要親眼看到她的屍體,要親自安排她的後事。”
這段時間,太後羅氏被曾太妃的“鬼魂”折磨,如果有機會安撫她的靈魂,她怎麽會錯過呢?
既然是這樣,在場所有人就都一起去了。
況離在前面帶路,衆人跟大後面,太後乘坐着轎辇。大約一個時辰後,況離才停了下來。
只見面前是一條窄細的宮牆夾縫,在路的盡頭,有一個斑駁的套門,上書“宣室殿”。
太後羅氏顫聲道:“況先生,難道她的屍體是在宣室殿內嗎?”
況離點點頭,道:“正是。”
太後道:“定是宣室殿的賤人們害的!開門!”
一行人走了進來,驚着了宣室殿先皇的各位妃嫔,她們驚慌失措地從屋子裏沖出來,齊刷刷地跪在太後的面前,“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參見太後萬福金安!”
一番施禮過後,太後羅氏讓她們都平身,面色很是冰冷。
這些妃嫔中,大部分都曾經并不将羅氏看在眼裏,雖然她有曹煜這個兒子,可她畢竟年老色衰,在先皇面前并不得寵,更重要的是,當時所有人都以為,皇帝會從曹煣和曹炟中間選一個,後來出現了沈婥這號人物,情況扭轉,她們漸漸地對羅氏巴結起來,羅氏卻又并不喜歡理會她們。
事到如今,羅氏高高在上,她們伏首跪拜,心中百般慈味陳雜,這時候都小心翼翼地站在那裏不敢說話。
太後羅氏向況離道:“直接去找她吧。”
不知道出于什麽樣的想法,羅氏道:“你們這些人,也都跟着一起來吧。”
宣室殿裏的妃嫔及宮人,也都随在了這個大隊伍的後面。安歌自進入宣室殿,就開始打量四周環境,只見此宮苑被高牆圍繞,又被綠樹掩映,而宮苑大約已經很多年沒有修繕,處處斑駁,也因為宮人太少,花園很是蕭條,路上的落葉也都沒有清掃幹淨。
往宮苑深處看去,只見每進院落的門都對齊,形成了一道細長的通道,通道的深處很是幽暗,讓人望之而心生寒意。
若單從風水上來說,此院落寒涼陰深,而且視線所及之處,暗渠處處,應該是整個皇宮的大部分污水出水口就經過此宣室殿,更是穢氣聚積無法散去,人不宜長久居住在這裏,否則,不但人容易生病,憤怒,而且極損氣運,漸漸地就如油至燈枯,再無枯木逢春的機會。
看這樣子,宣室殿明顯就是冷宮,留下來的這些無兒無女的妃嫔,就是住在冷宮裏,并且幽禁起來了。
到最後,能夠自然老死此處,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她已經很自然地開始看此宮苑的生門吉位,最後卻發覺這裏生門居然只有一處,就在每進院子深入的門禁深處,應該是翠羽閣了。
奇怪的是,偏偏是翠羽閣的曾太妃失蹤了呢,這事便透着一些她無法理解的詭異。
須臾,衆人已經行到一處斑駁的八角亭前,況離指着亭前一枯井道:“曾太妃的屍體就在這枯井中。”
曹煜立刻派人搬開井上的石塊,石塊一開,一股濃郁的惡臭馬上飄散出來,衆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出,各位妃嫔更是驚呼起來,并且開始竊竊私語地讨論起來,“是曾太妃嗎?好可憐啊?”
“怪不得,看來最近的見鬼傳聞都是真的啊!”
“當然是真的,我就真的遇見過……”
……衆人這樣的議論,使太後羅氏很不開心,冷冷地道:“都給哀家住嘴!人死為大,何況她本就是太妃,不知道高你們幾個位份,如今她屍骨未寒,你們卻在這裏嚼什麽舌頭根兒!”
衆妃嫔立刻都噤了聲。
不一會兒,宮人從井底搬上來一具屍體,因為天氣已經入冬,井中更是陰寒,因此屍體此時還沒有完全的腐爛,依舊能夠看得清五觀,只是身上的味道夠衆人喝一壺的。
羅氏起先是別開臉不忍心看,忽然聽得一人驚道:“這不是紫宣那個死丫頭嗎?她怎麽,她怎麽死了?”
這一聲忽起,令衆人頗為意外。
目光都落在說話這人的身上,只見是一個大約二十二三歲的年輕女子,容貌倒是頗為漂亮,打扮的也格外出衆,一點兒不覺得她是住在宣室殿的人,見衆人都看她,她一點兒不驚慌,反而從人群中走出來,盈盈拜倒在曹煜面前,“皇上,我是蘇氏敬嫔,此女是紫宣丫頭,原本只是一個九品的采女,沒想到在先皇去世之前,得晉封成貴人,這裏的每個人都認得她。”
她的話說完,衆妃嫔紛紛點頭。
“沒錯,她就是紫宣貴人……”
“是啊是啊,她的衣裳我認得,真的是紫宣貴人……”
從其她妃嫔的議論紛紛中,倒發現她們都稱紫宣為貴人,只有這敬嫔毫不客氣地稱她為死丫頭。後來她才知道,原來紫宣當采女的時候,就是常在敬嫔的身邊伺候着,因此在敬嫔的眼中,她只是一個丫頭罷了。
不管怎麽樣,衆人的話都證實,死去的這個人,是紫宣而非曾太妃。
太後羅氏狠狠地看住況離,“況離?這是怎麽回事?”
“這——”況離似乎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解釋。
安歌卻一步上前,道:“太後娘娘,以人之發膚尋人,的确是可以的,依照法壇指示來此也的确找到了屍體,只能說,那縷頭發原本就是屬于紫宣貴人的,而不是屬于曾太妃的,至于為什麽大家都認為那縷頭發是屬于曾太妃的,這件事想必收
藏此物的人比我們大家更清楚。”
羅氏冷冷地哼了聲,“就算是這樣,現在沒有找到曾太妃,該怎麽辦?”
況離跪了下去,“請太後娘娘和皇上懲罰微臣!”
曹煜眉頭微蹙道:“好了,現在不是問罪的時候。但是況離,安歌已經算出,曾太妃死去了,而你卻在做法後并沒有尋找到曾太妃的屍體,你如今可是已經輸了安歌半籌。”
“是。但是皇上,微臣還有辦法找出曾太妃。”
“好,起來說話,希望這次你不會再讓朕失望。”
況離起身後,卻又向安歌道:“謝謝你。”
安歌明白他是謝她剛才替她說話,但是他神色冰冷,顯然他其實并不屑于她對他的幫助。
安歌亦是唇角浸着一抹冷笑,“不用客氣,誰還沒個失手的時候。”
況離不再與她多說,只是他尋人的法子,又得開壇做法,而壇子并不是說開就開的,還需要準備一應事務,因此示意安歌可以開始。可是安歌還沒有想透,為什麽唯一的生門之內,居然出了死人的事兒?
還是曹煜忽然問道:“這位紫宣貴人,怎麽會死在枯井中?這件事兒,誰出來解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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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陌上花圖、gbb1、vg278808等親贈送鮮花、鑽石和月票,有親們的鼓勵真幸福。愛你們。麽麽麽麽……
☆、與她為敵,是我愛她的方式
敬嫔回道:“皇上,這紫宣自先皇去世之後就日日以淚洗面,以她的年歲本來出宮後應該還能夠重頭開始,可她硬是也留在了宮中,想必是思念先皇太過,跳井自殺了吧。”
這時,仵作也已經請來了,檢查了好一會兒,走過來說:“皇上,此人死于頸部折斷,乃是被人先行殺死後再扔到枯井裏的。漪”
仵作的話讓衆妃嫔驚詫莫名,敬嫔忙道:“這可不關我們的事兒,姐妹們,大家說對不對呀?”
“對對對,不關我們的事情。”
“皇上,此事與我們無關呀!”
“對,無關……”
衆妃嫔七嘴八舌的,擾得太後羅氏頭疼,“住嘴!吵什麽吵!”
衆妃嫔噤了聲,曹煜緩緩道:“這樣吧,你們都回去休息吧,這件事朕查個水落石出之後再告訴大家怎麽回事兒了。”
衆妃嫔齊謝皇宮,回到了各自的屋中。
剩餘的衆人看着那具屍體,都有些怔然固。
沒想到,不但沒找到曾太妃的屍體,還多了一個死人,恐怕這宣室殿的事情,比想象中的還要複雜呀!
因為太後羅氏的心情很不好,而宮苑內因為這具屍體,導致惡臭之氣彌漫,曹煜決定讓大家先離開宮苑。而況離和安歌不約而同地決定留下來,繼續查看。
曹煜猶豫了下,忽然笑道:“既然如此,還要麻煩五弟和八弟充當一次護衛,就近保護他們二人。”
曹煣道:“我是沒問題,我也想看看況先生還有什麽花招,雖然他沒找到曾太妃的屍體,可是就憑一縷頭發找出一具屍體的本事,還是令人佩服的。”他時時處處不忘踩踩安歌。
曹炟只淡淡地道了聲,“微臣領旨。”
待太後羅氏與曹煜出門後,剩餘的四人立刻分成了兩派,曹煣站在況離的身邊,向安歌道:“好,我們現在分頭行動,你們不許窺視我們!不許跟蹤我們!”
安歌冷笑一聲,表示不屑于。
況離掐算片刻,得出一個方位,與曹煣向那邊走去,安歌看了眼,那竟是她之前算出來的最惡之處——兇門。
其實況離的思路是對的,若有一個地方,出現命案,當然還是要尋找兇門為主,就算找不到屍體,也有可能找到出事的原因,不太平的地方最易引來動靜,只要對方動了,他就能抓住對方的影子。
安歌猶豫了下,向曹炟道:“我們還是去翠羽閣看看吧。”
……曹炟說了聲好,二人便往與況離相反的方向而去。
一路上重重宮門,越走越是顯得陰深,待進入翠羽閣,發現這進院落相比其他院落的确最大而且內部裝飾也較其他院子奢華些,雖然因為內裏鬧鬼,已經很久沒有打掃,還是看得出來這裏原本的設置是非常好的,甚至有專門的浴房和花房。
卧室的門是打開的,推開門,一股風撲面而來,吹起屋內梁上的紗幔,乍然一見,以為是梁上挂了一個人,讓人心裏一驚。
好在有曹炟在,安歌才沒有驚叫出聲。
定睛看時,原來是卧室內的窗沒有關閉,在剛剛下過雪的冬日裏,一室的陰涼,而那條紗幔不知為何要挂在梁上。
屋內的圓桌上放着茶杯,茶壺,茶杯倒了一只,桌子上還留有茶漬。
床頭一個小小的妝臺,妝臺上除了胭脂粉盒等,還有兩把造型古樸的梳子。安歌将梳子拿了起來,感受它的溫潤,之後卻是微蹙了眉頭,“這梳子倒不像長久未用過的。”她甚至能夠感受到對方的溫度。
“何以見得。”曹炟問。
“這梳子上面的發絲并不是幹枯狀,而且其他的東西上面都落了很多灰塵,包括鏡子都有些照不清人臉了,但是這個梳子梳體光滑油潤,便是有人常常在用之故。”
曹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四周再看了眼,暗暗地提高了緊惕。
就在這時候,忽然有個人從門口裏沖進來……
曹炟腳步一錯,在躲開那人的撞擊的同時,一把扭住了那人的胳膊,那人慘叫了聲,被曹炟控制住了動彈不得。然而待曹炟看清他的樣子,不由自主地咦了一聲,“皇子恪?怎麽是你?”
安歌這還是第一次見到皇子恪呢,不由自主也向他看去,只見他眉眼頗為清秀,只是,只是……他的眸光看起來不似正常人那樣的清明。
皇子恪忽然哭起來,“你是壞人,你打我!”他拖着哭腔說話,就好像是一個孩子。
曹炟無奈地放開了他,“恪,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這裏好玩兒!”他說着便伸手去撥弄梁上的那條紗幔,神情爛漫如小孩子。
“這是,這是皇子恪?”安歌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曹炟點點頭,“正是。”
皇子恪道:“你在叫我啊?”
“不不不,你繼續玩兒。”安歌忙道。
這下她忽然明白,為什麽曹煜沒有任何刁難,在接受了皇子恪的同時跟大月氏簽定了聯盟之約,原來這個皇子恪根本就是個傻的啊!之前傳聞他手中有朱砂痣的事兒,定然也不成為威脅了,因為歷來,沒有傻瓜可以做皇帝的。
上次來宮宴,就是想要看看皇子恪的手心,沒想到從頭至尾壓根沒見到皇子恪,後來才聽說是受了點傷,在養傷。看來是因為皇子恪是傻的,所以太後和皇上沒讓他出來丢人現眼。
可是安歌還是不死心,走到他面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禮道;“皇子恪,您可不可以讓我看看你的手掌心呢?”
皇子恪聽聞後,反而把手藏在身後,“不可以!你肯定有什麽陰謀!”
安歌有點哭笑不得,這不愧是皇家的孩子呀,就算是傻的,也時時防着什麽陰謀詭計的。
“沒有陰謀詭計,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手心罷了……”
皇子恪還是不同意,“不可以給你看!”
“跟他廢什麽話?”曹炟驀然扭住他的兩只手,捏着他的手腕,使他的手不得不張開,在皇子恪殺豬般的吼叫中,安歌看到他的左手心裏果然有顆紅色的朱砂痣,只是這痣的位置卻長得偏了,并不在手心正中而是接近月丘之處,若是按照平常來論,這乃是孤星照月,家破人亡,寂寞一生的征兆。
安歌畢竟沒有見過真正的真龍天子,不知道真龍天子手心裏的紅痣到底是不是應該在手心裏正中,因此覺得這皇子恪如果不是傻子,該是比較契合當時師父所說的那個标志。問題是,邾國的國君,絕不可能是個傻子!
大概感覺到安歌的茫然,曹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