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眸子裏閃過一抹淚霧,忽然向安歌跪了下去,“姐,求你再饒五姐一次!”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她這麽狠毒,幾次三番要害你我,我不可能再饒她。”安歌扭過頭冷硬地說。

☆、一馬車的愛

“姐,你知道嗎?她為何要離開安平郡?只因為安平郡,已經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大娘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爹長年不回安平郡,大娘當然也知道爹是家外有家,二人感情早已經耗盡,安平郡的那個家,已經完全被大娘控制,我和五姐在那個家裏,生活的戰戰兢兢,雖然我仗着自己是爹最小的兒子而橫行無忌,但那都是表面的。

若不是五姐數次護我,我早已經死于大娘之手。

姐,這一切就當是我欠五姐的,我現在還給她了。只要姐這次能放她一次,那麽她欠姐的,寶祿用這一整輩子替她還好不好?”

“……唉,寶祿,你真傻……”

安歌想了片刻,終是道:“那你得說話算數才行,須知你的确是欠了安歌一輩子。祧”

姬寶祿驀然抱住了她,淚流滿面,“姐,我定會記得自己的諾言!”

姐弟二人再走出來時,姬靜姝卻已經緊張的滿頭都是冷汗,她不知道這姐弟二人到底商量了什麽,她其實就是在賭,賭姬寶祿還會看在以前的情份上,再護她一次,她只希望這次她能賭嬴,否則以姬成想得到金書鐵券的那種心情,只怕真的要拿下她問罪,供萬人羞辱琺。

關鍵是她已經被皇後娘娘姬烨妤婉言趕出皇宮,她不能回去安平郡,只能回到自己的爹爹身邊。

因為明白人都清楚她是在皇宮內無法立足,搞砸了一切才回到府中的,所以她便更遭人嫌棄,今日若不能把此事擺平,立上一功,只怕未來的日子裏,她要在府中受欺負,再過從前安平郡那樣非人的生活了。

這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姐弟二人身上,終于,還是安歌說話了,“寶祿說,的确是他自己誤吞下烏頭堿。”

姬成突喝一聲,“來人呀,把姬寶祿拿下!”

安歌拍案而已,“姬成!你戲演夠了沒有!?你明明知道,寶祿即是在我這裏養傷,便是我有心救他,又怎麽可能讓他被官府拿去法辦?況且自已吞服烏頭堿就是自殺,與他人無尤,我當時做牢也只是當地官府辦案不利,冤枉好人而已!我就算是想追究此事,也無從再追究。”

說完這些話,她終究不甘心地道:“此事便罷了!從此不再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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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成被道破心事,面色讪讪,終是道:“事情我是按照你的要求辦了,現在是你自己說不追究的,這第二件事,就算爹已經辦完了,結束了。”

安歌冷冷一笑,“沒錯,是結束了。”

她走到姬靜姝的面前,真是沒想到,這個女子,手上已經沾染上了鮮血,卻幾次能夠逃得性命。就算任何人敢小看這個女子,她安歌卻不敢!

“姬靜姝,這主意定是你出的吧?這次,你嬴了。”

姬靜姝勉強扯出一抹迅速的笑容,道:“承讓。”

姐妹二人話剛畢,就聽得姬成道:“好,這件事就這樣圓滿解決了,很好,說到底你們都是兄弟姐妹,有句話不是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此事歌兒你能如此大度,為父也很欣慰,只是你要記得你與為父的交易,過幾天為父要回安平郡,到時候會遷好你娘的墳。”

“過幾天就去嗎?”安歌一時怔忡,曾經在安氏的墳前說過,定要那姬成親自替她遷墳,如今這個願望就要實現了,安歌反而有點忐忑了。

姬成又道:“歌兒你若是不放心,可以和為父一起回去。”

“這——我想想吧。”

姬成又向夏炚道:“今日倒教夏爵爺見笑了,不過同時你也算是個見證,姬成非常感謝。”

夏炚道:“歌兒的事便是我的事,我應該做的。”

姬成呵呵一陣尴尬地笑,便帶着尚書府衆人告辭。

姬靜姝默默地跟在他們的身後,一起出了門。

到了門外,便聽得姬如雪道:“靜姝,你這個五姐是怎麽當的?現在寶祿那個傻小子似乎與安歌一條陣線了呢,你聽他一聲聲的姐,叫得多親。反而你與他一奶同胞,我瞧着卻是生分得很。”

姬靜姝哦了聲,道:“他遲早會知道,誰都是對他真正好的人。他就快要長大了,是要回到爹身邊來的,不可能一直住在靜園。姐姐,若是哪一天寶祿回來了,想必我也不必這麽孤單了。”

“靜姝,你又來這一套。早就聽說,在安平郡的時候,你便是以寶祿是爹的最小的兒子為擋箭牌,護住你們姐弟二人。事實上,寶祿自出生到現在,也沒見過爹幾回面,你倒也聰明得緊,曉得隔一段時間買點禮物,叫人送到府中,只說是爹買給寶祿的,惹得府中人當真以為寶祿是被爹放在心尖上的。

事實上他不過是鄉下長大的野小子,我們安陽城的幾個兒女才是爹的心頭寶,說實話,你拿寶祿做擋箭牌也久了,從前看似是你護着他,實際上卻是他護着你,現如今你更是将他當成救命的稻草,姬靜姝,我若是寶祿,我也不會認你這個五姐。”

姬如雪說的句句都是真,姬靜姝卻只是默默地聽着,一點都不反駁。姬如雪說得沒勁兒,讪讪地住了嘴。

馬車行到鬧市中間,忽然聽得姬歡道:“快看,齊王!”

姬靜姝和姬如雪連忙爬在窗上看,只見不遠處果然是齊王曹炟。一襲深色錦衣,暗紋袖,雲紋袍角,腰間只束一同色帶子,唯這帶子上卻鑲了塊碧玉,他就那麽淡淡的走在人群中,卻是那樣的卓爾不群,無論是相貌還是氣度,都将一衆人映襯的格外粗陋。

齊王有謀略,有氣魄,素有戰神之稱。

更有傾城傾國之俊顏,然而這樣的人物,卻已經名草有主。姬如雪的心情沮喪。正在這時,卻見攤前一女子忽然回頭,手中拿着只胖胖的不倒翁遞到曹炟的面前,一臉的燦爛笑容,卻正是先前宴會上所見的那位潘玉兒。

她今日依舊是一襲白衣,除了手上那串奇怪的珠子,沒有任何別的飾物,反而顯得與衆不同,漂亮非凡。

曹炟将不倒翁接過來,柔聲問道:“要買下嗎?”

潘玉兒狠狠地點了下頭。

曹炟于是扔了一綻銀子,向攤主道:“所有的這些不倒翁,都買下了。”

攤主一幅喜從天降的模樣,立刻找來箱子,把攤上所有的不倒翁都裝在箱子裏,還主動幫忙搬到曹炟和潘玉兒身後跟着的那輛馬車上。姬氏姐妹二人的目光又落到那輛馬車上,只見上面大箱子小箱子,箱子摞箱子,馬車都快要裝不下了,看這情形,定是今日為潘玉兒買下的東西。

姬歡嘆道:“齊王果然豪爽,這樣一來,還有哪個女子不拜倒在他的大氅之下呢?将來我若有了喜歡的女子,我也每天給她買一馬車的東西,讓她對我完全的臣服!”

話音剛落,就被辛氏在腦袋上敲了一下,“敗家子,當你爹的銀子好賺嗎?人家齊王是什麽人?皇帝的兄弟,人家的錢當然花不完了,你算個什麽東西!”

姬歡苦着臉說,“有你這麽說自己兒子的嗎?”

不過終究如齊王這般縱容一個女子,并且有能力有財力去如此縱容的人,的确也不算多的,只能感嘆這個潘玉兒命太好。

這時,卻見二人在一個賣蔔卦工具的小攤上站住了。

攤上倒是應有盡有,什麽墨鬥線、黃符、八卦鏡、龜殼和銅錢劍、桃木劍等,只見潘玉兒在攤前看來看去,挑來挑去,卻始終挑不中什麽,眉頭越擰越緊,最終沮喪地放棄,“算了,我什麽都不想要了,我們回去吧。”

她失落地看着曹炟,心情似乎很不好。

“怎麽了?剛才不是還好好的?這裏的工具沒有能看得上的嗎?”

“王爺,這小攤上的東西看着精美,都是死物,根本沒有靈氣,就算買了也是無用啊。這幾日,有人告訴我,原來我從前是有專用的蔔卦工具的,是一只千年的龜殼和年代久遠卻是不同朝代的六枚銅錢,據說這六枚銅錢,每枚都至少易數千人之手,是頗具靈氣的東西。”

曹炟知道她說的是什麽,猶豫了下才道:“那龜殼只是傳說罷了,未必真的有千年,千年的龜要長到多大?怎能用來蔔卦?那銅錢就更無可考證了,随便拿幾個,也可以說易數千人之手了。”

“王爺,一般的龜長至千年,自然是太大了,沒辦法用。但這龜殼卻是一種很珍惜的小型龜啊,即使千年也只能長到一巴掌大小,這就不說了,千年龜殼的意思是這龜殼用來蔔卦,就已用了千年以上,王爺想,這千年來,這龜殼蔔了多少次卦?不靈都不行呀。”

曹炟點點頭,“是一定要它嗎?”

“若是王爺覺得無法找回來,那我也就只能死心了。”

曹炟沉吟片刻,見潘玉兒心思堅定,只好點點頭道:“我可以試一試。”

潘玉兒剎時笑了,卻又道:“很少聽到王爺說這麽沒把握的話啊!”

……

姬氏姐妹在車內,只覺得他們說說笑笑的,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姬如雪越看越嫉,當下放下了車簾。見姬靜姝似乎意猶未盡,還想要再看向外面,姬如雪霸道地扯住窗簾,“有什麽好看的?靜姝,對于齊王,你就不要多想了,當初你在皇宮裏的時候,尚且巴結不到,如今在宮內名聲臭了,更不行了。”

姬靜姝冷道:“姐姐,別總提皇宮的事行嗎?”

“呵,你做得,卻不讓我說。”

白了姬靜姝一眼,發覺她低垂着頭發,很是難過的樣子,姬如雪又道:“行了,你也別難過了,不過是進個皇宮,所謂條條大道通羅馬,而且除了齊王,還有八皇子曹煣啊,還有六皇子、三皇子等人,最不汲也可以去大皇子府裏做個小妾也蠻不錯呀。”

大皇子如今已經四十歲過了,而且家中妻妾無數,姬如雪是故意在埋汰姬靜姝。

姬靜姝堪堪地流了兩行淚下來,沒想到她的眼淚并沒有駁得同情,姬歡道:“四妹說的對,我們姬家的女兒,再差的至少也能給皇子們當個小妾。”

姬靜姝的眼淚忽然就沒有了,在一群看不起她的人面前流淚,真是失策。

……

這邊廂,姬小蝶看完熱鬧離開了靜園。

而夏炚則仍然滞留,“歌兒,既然你爹打算回安平郡遷墳,不如你也回安平郡吧,正好我這段兒交完皇差亦要回安平郡,屆時你我可以一路。”

安歌想了想,道:“也好。”

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她也真的想找個清靜點的地方,好好的想一想。

夏炚得到答案很是開心,又道:“歌兒,這次回去了,真不想再來了。”

第二日,關于劉小憐之事,終于蓋棺定論。

大人們經過仔細地的調查,一致認為,劉小憐乃是被顧明浩奸sha,因此判定顧明浩死罪,将于三日後,大軍出發之際,斬首于南端菜市場大軍必經之路的斷頭臺上,以鼓舞軍情。

得到消息的姬小蝶沖進了靜園,快速将事情向安歌說了一遍。

☆、唱大戲(二更)

安歌輕蹙眉頭,道:“也不必急,不是三天後才斬嗎?我們還有時間。”

她牽起姬小蝶的手道:“按照慣例,将士出征前,城內各處關要都會提前兩天唱大戲,再加上還沒有出正月,此時戲臺都是現成兒的,明天皇上和皇後肯定要出來宮看大戲,我們只要今天把事情搞清楚了,明天想辦法給皇上和皇後說清楚也就罷了。”

“一天的時間可以搞清楚嗎?還是真的要用你那蔔算之術?”姬小蝶的眼睛眨巴眨巴,顯然覺得蔔算之術是可以走捷徑的。

“別胡思亂想了,我們走吧。”

“去哪裏?祧”

“去看這件事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安歌和姬小蝶來到了翰林書院,還推着一小車鮮花。要知道這可是正月,鮮花在這時還是很珍貴的,安歌對守門的說,這是書院為了讓學子們好好學習,而訂的鮮花,可以改善學習環境琺。

守門之人聞言,便放她們進入,二人到了學堂外,發現夫子在講課,便很耐心地等待,直到夫子的課時告一段落離開了,安歌和姬小蝶才搬着花盆進入房子裏,果然冬日裏的鮮花馬上引來了學子們的好奇,況且還是兩個漂亮姑娘搬進來的,紛紛圍過來看。

姬小蝶冷着臉,拍拍手低語道:“真不知道要幹嗎?居然讓我做力氣活兒。”

安歌恍然未聞,見學子們過來,忙向他們指指姬小蝶,“她是花店的老板,有什麽事問她好了。”

姬小蝶穿着很漂亮的衣裳,梳着很漂亮的頭發,而安歌大約早就想好了今日要做的事,看起來略微有些灰頭土臉,學子們自然很快就圍住了姬小蝶而忽略了安歌,安歌走出人圈,手裏頭依舊搬着盆花兒,看似是走來走去在找合适的地方擺放,實際上卻是在觀察着書院裏的學子。

這裏果然是出人才的地方,多數學子看起來光鮮體面,相貌堂堂,也有年齡稍大些的,對鮮花什麽的不感興趣,聚在一起讨論年後的科考之事。

年齡稍大的都有參加科考的經驗,聽他們談起,也吸引了幾個年青人過來讨經驗,問考場內部的設置情況。

總之就是姬小蝶吸引了大部分的年青學子,而剩餘的都三個一群,五個一堆,各有事情做,唯有一個學子爬在桌上,無精打采的樣子。

這時有人忽然跳到這學子的桌旁,拿書卷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一下,“唐環,你這兩天是怎麽了?這可不像你啊,平時這時候,你不是應該出去找樂子了嗎?矮油你可是我們這裏最風~流多情的英俊才子呀!”

被稱為唐環的坐了起來,語氣很不善地道:“滾開!”

那學子一聽,也來了脾氣,“呵,唐環,向來都是你耍別人,莫不是這次竟被別人耍了?所以才這麽生氣?”

唐環卻又不接招,幹脆拿了卷書站了起來,往外面走去。

安歌放下花盆,也跟着走了出去。

只見唐環靠在廊柱下,滿面的沮喪。

安歌觀察這唐環的面容,他大約二十歲左右,雖然是個書生,卻是劍眉星目,微有少年俠士的感覺,卻又并不缺乏書生氣。這樣的男子最易得女子的喜歡,怪不得剛才那學子會說他“風~流多情的英俊才子”。

安歌忽然向門裏頭道:“小蝶,剛才外頭那陣式,聽說是劉将軍為自己的女兒劉小憐辦喪事呢!”

安歌的聲音不大不小,裏頭的人倒沒聽到,反而被唐環聽個一清二楚,只見他身子一僵,手中的書卷啪地掉在地上。這麽大的動靜自然是沒有逃過安歌的眼睛,二人的目光相對,唐環眸光慌亂,連忙往屋裏走去,經過安歌的身邊時,卻被安歌一把攔住,“唐公子,你此劫難度,如今有一人能救你,就看你配合不配合。”

唐環依舊慌亂,“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嘴上如此說,到底還是停了下來。

安歌微微一笑,“唐公子,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

唐環猶豫了下,終于還是點點頭。

……

至于安歌和唐環聊了些什麽,姬小蝶是不知道的,只知道待夫子再來時,安歌也已經聊完,忙牽了她出來,姬小蝶嘆道:“你這麽着急幹什麽?被這麽多英俊年輕又多才的公子圍着說話還是第一次,感覺還不錯呢,我本想多聊一會的。”

安歌聽她說的意猶未盡的樣子,臉上卻全然不是這神情,是在跟她說氣話呢,笑笑道:“其實有些事我也沒有完全搞清楚,不知道怎麽跟你說罷了。我是覺得,劉小憐是在書院的後巷出事的,說不定書院裏頭的人會知道些什麽事。”

“那你有沒有打聽到什麽?”

安歌神秘一笑,“我只問你一句,劉小憐是劉将軍的女兒,将軍府離此可是很遠的,劉小憐一個應該養在深閨的千金大小姐,卻跑到這偏僻後巷做什麽?”

“我怎麽知道?可能她的腦袋出了問題吧。”

安歌便貼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麽,只見姬小蝶驀然睜大了眼睛,捂住了唇,滿臉的不可思議。

之後,姬小蝶完全聽從安歌的安排了。

第二日,皇帝果然攜皇後微服出宮看大戲,而各位将軍副将及明日出征的各部官員,除了要為女兒辦喪事的劉将軍和兒子待斬的顧副将,此時也都微服随在皇後的身後,這群人氣度不凡,即使是微服也紮眼的很,旁邊的百姓都自動讓開路。

安陽城內最熱市的地方幹脆二十幾個戲臺連唱大戲,人山人海。安歌和姬小蝶混在人群裏,注視着他們,見他們即将行到中段,安歌道:“到了,叫他們開鑼唱戲!”

姬小蝶嗯了聲,立刻飛奔到其中一個戲臺的後面。

因為是過年,而且是送将士出征,是以這連臺大戲唱的都是比較吉祥如意的劇目,什麽《十三子拜壽》、《女附馬》、《楚三怪娶親》等,結果皇帝一衆人剛走到這個戲臺前,就聽見一陣急促低沉令人緊張又泛着悲哀氣氛的羅鼓敲起來,接着一個青衣戲子走了出來,跪在那裏快速地轉着頭,頭上的穗子在空中打着圈,頗見功力。

他戴着枷索,上來就拖長一句,“冤——啊——”

皇帝皺了皺眉頭,向這戲臺看着,一衆人也都停了下來,聽得王郎之父道:“這戲班可真是不識趣,在這樣的時候居然唱這種晦氣的戲。”

王郎亦道:“皇上,要不要末将前去叮囑一聲,讓他們換劇目?”

原來這王郎因為那日果斷下黑手斷了顧明浩的手臂,反而得了皇帝曹煜的欣賞,認為他有謀略,果斷絕決。顧副将因為兒子即将被殺,當然是沒有心情去打仗了,如今已經請辭,而王郎便順理成章地頂了他的位置。

若說這王郎真是顧家的克星,顧家得知此事氣得都要吐血,卻沒有絲毫的辦法。

對于王郎的提議,皇後姬烨妤卻并不贊成,“這大過年的‘喊冤’,這班主的膽子也算不小,而且今日皇上微服出行看大戲,乃是慣例,所以雖然是微服,可是百姓都是知道今日皇帝一定會來這條街道的。恐怕這臺戲另有蹊跷,我們不如看看他們在玩什麽把戲。”

皇帝曹煜點點頭,“皇後說的對,我們且看看他們唱的到底是什麽戲,這樣吧,大家一起來解解這個迷題,解對了的有賞。”

就聽姬小蝶嘻嘻地跑了過來,向皇上一掬,“皇上,是不是任何人只要解出這一題,也都有賞?”

曹煜淡然笑道:“你這個丫頭,剛才出宮時沒看見你,這會兒卻從哪裏冒出來了?”

“和你們在一起有什麽好玩的,我和安歌在一起呢。”

曹煜這時才發現安歌就在不遠處,這時她也緩緩走過來,給皇帝皇後及各位官員施了一禮,“參見皇上,皇後。”

“各位大人好。”

施完禮後,擡眸便見曹煜看着她,卻又是一幅喜怒不形于色的樣子,似乎那晚在建章殿根本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

曹煜緩聲道:“連安姑娘都在此,朕更加相信皇後猜測的不錯,這臺大戲想必精彩的很。也罷,既然如此,大家就好好看這臺戲吧,誰先解出來,朕重重有賞!”

這時,這臺大戲已經開場。

情景設置很簡單,先上來的青衣戲子自當唱旁白,另外幾個演青衣戲子的“回憶”,唱的是他如何愛上一個女子,最後卻因此女亡故而獲罪的情景。

☆、多情女子無情男

衆人聽了半晌,都已然聽明白,這臺大戲唱的分明就是這兩日,劉小憐的案子。

可是戲中劉小憐這個女子角色,卻是個水性揚花的女子角色。

此女先是勾~引一男子,即這獲罪的青衣男子,在男子為了她而上刀山,下火海,與人鬥武鬥輸後,女子卻選擇了自己的英雄,與嬴了鬥武的男子在一起了,并且訂了親。但是此女不甘寂寞,在成親的前兩日,又勾~引了一個書生,與那書生茍合。

衆人的神色也都凝重起來,氣氛也都有些僵硬祧。

這時就算看懂了其中含義,卻沒有人敢說出來,畢竟案子已經蓋棺定論,若是此時否定結果,不知會引出什麽樣的後果。關鍵是,這不過是一場大戲,誰又能以一臺大戲為據,而推翻之前的答案?

安歌不動聲色地看向王郎,發覺他雖然盡量保持神色如常,在這樣的正月裏,額上卻已經布滿了一層豆大的汗珠。

大概害怕被人發現,他舉袖一抹汗,對他父親道:“爹,此戲乃是胡說八道,世上哪有如此賤的女子?這戲沒看頭兒,不若往前走吧?”他這是提義他爹向皇上進言呢,但他爹哪敢,皇上已經說了,要解此戲之迷,此時再如此進言,不就是等于沒把皇上的話放在心上嗎?

他不但沒有支持兒子,甚至狠狠瞪了他一眼,“別說話,好好看戲!琺”

王郎無奈,只好再擦了擦額上的汗珠,把目光轉到戲臺之上。此時,已經唱到那女子為了與書生見面,不惜哄騙自己的爹爹,偷偷地出門,于一隐密之處相見。

安歌忽然道:“想來這女子也頗為可憐,不能與自己相愛的人在一起,卻要與不愛的人成親。”

因為衆人都感覺這大戲詭異,恐怕在暗喻什麽,是以都不敢發表意見,因此安歌的話顯得很是突兀,衆人都聽得很清楚。

姬小蝶道:“我倒不這麽認為,她若是不愛這男子,為何當初偏要選這男子為夫君呢?既然選了這男子為夫君,又為什麽要在成親的前夕與別的男子茍合呢?要我看來,這女子乃是有失德行,水性揚花的賤人。”

“自古美女愛英雄,這女子初見此男子,見他在武鬥中嬴了別人,自然以為他是英雄。但是英雄是英雄,卻又未必就解風情,這英雄與這書生相比,恐怕差了不是一點兩點,且看這書生又是英俊,又會逗得她開心,而英雄卻只想着如何能夠爬得更高,每天只想着如何好勇鬥狠,自是忽略了女子的心情。”安歌如是說。

衆人見二人争論的挺有趣,幹脆也不看戲了,目光都落在姬小蝶和安歌的身上,此時見姬小蝶神情不服,又駁回去,“這世間除了男女之情,尚有律法和規矩,身為女子更應該自律自重,否則失了名節,還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安歌又道:“所謂名節,貞操,不過是男子們為了自己的自私和霸道而強行拟出的道德标準而已,這些東西使女子們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機會。你看這女子與書生在一起,笑得多麽開懷,而不能與書生見面之時,又是多麽的柔腸百轉,思念不已?反正還沒有成親,此時大可毀了婚約,與這書生遠走高飛。”

姬小蝶道:“不可不可,婚約豈可說毀就毀?那男子的尊嚴将置于何地?況且男子家族在當地還是有些名望,這種污辱,讓他如何能受得了?”

“可這女子若屈從這男子,錯過與真正的愛人白頭偕老的機會,對她亦是極不公平……”

安歌的話至此處,便被王郎打斷,“安姑娘此言大大的錯誤,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她成親在即,怎可與別的男子有露水姻緣?此等賤女子,死不足惜!”

“王副将此言差矣,須知人生在世,無論男子還是女子,皆有尋找自己幸福的權力,雖然說此女即将成親,但未尚成親,沒有必要為了男子的名譽和尊嚴負責,若說負責也該是男子負責,不能得到自己未來妻子的心,不能使未來妻子有所歸屬,完全依靠,本來就是一種失責與失敗。”

“你胡說什麽?照你這麽說,當了賤婦居然是有道理了?”

正在這時,戲臺上那女子忽然一聲尖叫……

原來這女子與書生已然約會完畢,二人在外茍合,心滿意足,書生再三表達了自己對這女子的愛慕之意,又說今夜三更,将還在此處會和,二人就此遠走高飛。

女子亦是滿懷心喜,正在念念叨叨二人遠走他方路程上将如何甜蜜,就見未來夫君尋到,滿目殺氣地看着他,接着拿出一把匕首,向女子大踏步走來,女子待要逃,卻被那男子一刀刺入胸口,女子尖叫一聲倒地……

戲劇至此并沒有完結,王郎卻已經僵硬的四肢發僵,這時大聲地喊道:“別演了!別演了!這是什麽破戲!”

臺上之人看向安歌和姬小蝶,姬小蝶瞥了眼失态的王郎,從懷裏掏出兩綻金子扔到臺上,“繼續演,演得好還有賞!”

這大戲臺說白了還是要賺錢的,誰給錢就給誰唱,況且雖然覺得臺下這群人氣場非凡,卻也并非鬧事之人,當下當當當的啰鼓更響,這出戲繼續要唱下去。

卻見戲中女子躺在地上,卻沒有立刻死去,只悲凄唱道:“欺妾纖纖弱質,妾命休矣,至陰間卻不能原諒郎……”

戲中殺人男子問道:“你有錯,該死!你現在可知錯?”

戲中女子唱道:“妾身無錯,你貌即不如人,語也更乏陳,一心只為官,哪堪妾之心?更兼郎心如鐵,妾絕不嫁你為妻!”

戲中殺人男子氣煞,将匕首對着那女子一下一下地刺下去……

戲中女子吐血而亡……

王郎看到這裏,忽然拍起了手笑道:“死得好!死得好!此等賤人就該如此死去!”

姬小蝶接到,“如此刺死她已然算便宜了她,若是王郎,非得打斷她的腿,讓她在陰間也沒法再跑出去與別的男子約會。”

姬小蝶之前本來一直就說戲中女子乃是賤人,頗得王郎好感,此時竟接着姬小蝶的話道:“正是正是,讓她如此死已然太便宜她,該把她的腿打斷!”

就在這時,臺上最初那個将要被斬的青衣,又開始唱旁白:“女子水性揚花自引禍端,乃是天命難違,該有如此結果,男子郎心如鐵殺人濺血,如那楊二郎殺金蓮,倒也快意恩仇……

可憐我這一無辜人,卻要為這二人之惡果所連累,冤啊,冤啊!”原來這青衣人便是在戲中女子被殺之後,無意間經過此處,見此女躺在地上,不過是多手探探鼻息,本意還是救人,不料竟惹禍上身,被人誤為兇手,此刻就在将他斬了償命。

青衣唱至此處,衆人亦覺得他很冤,卻見他忽然一指指到臺下來,不偏不倚正指到王郎的臉上,“王郎,你殺了那可憐的小姐,本該償命,卻為何讓我這無辜之人代你受過?”說着,戲子抹下了唱戲的花臉,竟是一個劍眉星目,相貌英俊的年青男子。

王郎本來已經被這戲搞得頭昏腦漲,緊張不已,此時看清了男子的面容,竟再也抑制不住的大怒,忽然拔出腰間長刀,一躍上臺,對着那戲子便砍,“原來是你!看我不殺了你!”

戲子大概沒想到王郎會當衆殺人,吓得有點呆住了,好在旁邊“已死”的戲中女子一躍而起,拉了那戲子一把,之後臺上衆人四散逃跑,王郎如同瘋子般的追殺衆人。

曹煜見狀,向侍衛龐鷹示意,龐鷹立刻上臺,與那王郎戰在一處。

皇帝曹煜回頭看看王郎之父,“王參将,王公子這是怎麽了?”

王參将此時也在頻頻抹汗,一挽袖子,“這臭小子,太失态太沖動了……待微臣這就抓他下來,交給皇上處置!”

曹煜淡然道:“是,朕心頭現在也有所疑問,還要貴公子給朕解釋一下呢。”

王郎很快就被抓住,龐鷹扭着他的胳膊,将他推下戲臺,又在他膝彎處踢了下,王郎就跪在了地上。

王郎此時,也終于發覺自己闖了禍,臉色鐵青地嗑下頭去,“皇上饒命!”

“王郎,不過是一出戲而已,緣何如此失态?要知道戲子的命亦是命,若你真的殺了一個戲子,也是需要殺人償命的。”

“皇上,王公子之所以如此失态,乃是因為他的确就是殺人兇手,今日這戲中所唱的,正是當日那劉小姐所遇之事。”安歌道。

王郎驀然将血紅的眼睛對着安歌,吼道:“你胡說!”

“安姑娘沒有胡說,顧公子的确是冤枉的。”

這時候又有一年青男子走上前,身上還穿着剛剛唱戲的衣裳,正是剛才在臺上唱旁白的那個青衣戲子,這時也跪在曹煜的面前,有禮道:“草民唐環,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曹煜見他一身書生打扮,知書達禮,氣質也頗為不凡,便道:“唐環,你真大膽,這事與你又有何關系?”

唐環看向王郎,道:“只因,草民便是與劉小姐約會的那個書生。草民與劉小姐乃是真心相愛,卻被這王朗……”

王郎這時徹底地失了理智,像惡犬一樣撲向唐環,恨不得生撕了他吃肉,好在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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