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1)

再擡眸時,時見一陣濃霧撲來,眼前的森林忽然不見了,變成了一望無際,炙熱的沙漠,剛剛還濕冷的衣裳,立刻又被太陽烤幹,并且這熱度還在加大,幾乎讓他覺得自己的內髒都要被烤得燃燒起來候。

安靜,沒有一丁點兒的聲音。

四周,除了黃亮炙熱的沙子,什麽都沒有。

似乎諾大的世界,只剩餘他一個人。

雖然他心裏明白,這些只是四象術陣造成的幻想而已,但這種冷和熱的感覺那麽的真實,他已經被烤的口幹舌燥,極需想要喝水。然而他的身邊并沒有水。

“歌兒!歌兒!你在哪裏?”他大聲地問道。

可惜沒有絲毫的回應。

……

與此同時,在齊王府內的新月樓上,以皇帝為首的一群人正悠閑坐在樓臺之上喝茶,各人的面前都擺着水果和糕點,看起來惬意極了。

在此樓上,可以俯瞰府內全景,此刻姬烨妤見安歌和夏炚都聰明地選擇站在原地,沒有再繼續向前走。

對比安歌,夏炚顯得更加茫然。

姬烨妤道:“我們這樣做似乎太過分了,于安姑娘并不公平,她可是并不知道推開那道門就進入陣法,而且潘姑娘是提前布置,實在有失公允。”

潘玉兒笑道:“皇後娘娘此言差矣,昨晚我整晚未睡,布置此陣,亦是相當的狼狽,我布陣,她破陣,乃是非常之公平之事。否則又怎麽能見得高下呢?”

姬烨妤看看旁邊的皇帝,還有齊王曹炟,他們都将目光投在安歌和夏炚的身上,似乎并沒有興趣加入女子的談話。

這樣一來,姬烨妤便也端了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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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這個潘玉兒,今日的妝容可是相當的幹淨漂亮,雖然還是一身白衣,卻不知是用了什麽樣的香料,淡而持久,沁人心肺的香味兒萦繞在整個樓閣之上,姬烨妤相信,若是個正常的男子,聞到這樣的香味兒,也都會心蕩神搖的。

潘玉兒忽然伸出纖手,拿過了曹煜正往口中送去的一只蜜棗兒,衆人都不由地愣了一下,敢從皇帝口中奪食的人,倒也少見。

潘玉兒似乎也感覺到自己的唐突,連忙跪了下去,将棗兒在手掌裏攤開,“這顆棗兒上有個蟲眼兒,皇上龍體貴重,不能吃這種。”說着她将棗兒放在桌上,重新從盤子裏細細地挑了一只瑩潤飽滿的棗兒放在皇帝的手心裏,“皇上吃這一顆吧,定是最好的。”

曹煜看到她纖細的脖頸在白色的衣裳裏隐約露出一片肌~膚,不由地心突突跳了兩下。

然而她的殷勤并沒有換來他的笑容,他只淡淡地道了聲,“謝謝潘姑娘。”

将她挑出來的棗兒重新放回盤子裏,沒有吃。

潘玉兒微微怔了下,只能起身站回原來的位置,回眸間看到曹炟一雙眸子正盯着她,她眼圈微微一紅,終是忍不住掉起淚來。

之後更是借口不舒服,下樓去了。

曹炟也跟着下了樓,姬烨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微笑着取了剛才被皇帝放回盤子裏的棗兒,輕輕咬了口,道:“妾身瞧着,這一盤子棗兒,也唯有這一顆是最好最大最甜的。”

曹煜撇過棗兒的事,直接問:“以你對安姑娘的了解,你覺得她能從此陣裏出來嗎?”

姬烨妤反問道:“皇上想讓她出來嗎?”

……

再說曹炟,才剛剛走到門口,一團白影就撲到了他的懷中。

曹炟聞到那體香便也知道她是誰了,道:“玉兒,你怎麽了?”

潘玉兒微微哽咽,淚濕曹炟的肩頭,“王爺,玉兒心裏知道,若是沒有王爺,便沒有玉兒的重生。但是怎麽辦呢?玉兒雖然失去了記憶,可是看到皇上,還是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他,您說,玉兒曾是敬和皇妃,而敬和皇妃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皇上殺死的,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我見到他,不但不恨他,反而還莫名覺得很觸動心事……”

她淚水漣漣,梨花帶雨之狀,實在令人憐惜,曹炟的心不由地狠狠痛了下,半晌,他将她輕輕地擁在懷裏,“傻玉兒……”

有一種感情,發自心底,就算是明明知道不可以,也無法控制。

曹炟是很清楚這種感情的,對于潘玉兒所說,他感同身受。

“玉兒,你的複活或許是因為我的努力,但是我需要的只是——你要幸福。如果你活着這樣的痛苦,那麽我所做的一切就白廢了,我會努力得到你的心,讓你的心裏只愛着我一個人。也會給你時間,去處理你潛意識裏的感情,所以,不要給自己這麽大的壓力,一切都會好的,明白嗎?”

“真的,可以嗎?”潘玉兒仰首看着他。

“本王從來說話算數。”

潘玉兒這才露出一個令人心痛的微笑,再次将自己送入他的懷中,“王爺,你真好。雖然我的記憶還沒有恢複,但是我相信,你是真正愛我的人。”

……曹炟道:“上去吧,今日對你來說可是很重要的,你不是很想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嗎?”

潘玉兒點點頭,“王爺,玉兒想要……”她有些尴尬地在自己的臉上畫了個圈兒,示意需要整理一下妝容。

齊王點了點頭,先行上樓了,而曹炟和姬烨妤也無異樣,目光依舊盯着陣中的情況。

曹炟也将目光向陣中投去,只見安歌又往前走了十幾步,其實此陣布置的很是兇險,其中有機關術數,暗器及釘網,還有利用府中荷塘做的陷井,安歌此時已經偏離正常的道路,居然往一處陰暗的天井走去。

天井中是設置了暗器陣的,曹炟的心微微提了起來。

而此時此刻,潘玉兒坐在鏡子前,看到身後出現了一個胖胖的光頭,他一幅笑彌勒的模樣,向潘玉兒笑道:“怎麽樣?齊王是否已經徹底的确定,你就是死而複活的沈婥?”

“師父,您老人家果然善察人心。沈婥生前深愛皇上,現在失憶了,忘記自己是如何死的,忘記了之前所有事,因此也忘記了對皇上的恨,不由自主地再次被皇上吸引,這才是最正常的反應。這樣一來,反而能讓齊王确定,我就是沈婥,反而更加要好好愛我,不能使從前的事情重演。”

潘玉兒說着,妩媚一笑,“師父,徒兒真是太佩服您了。”

“玉兒,你在拍你師父的馬屁了。”淳于光得意地笑了笑。

潘玉兒的眸光裏,有着淡淡的寒光,“師父,她今日真的會被殺死在陣中嗎?”

淳于光雙手合十,“罪過罪過,你師父我乃善人,怎能心生殺念?”

潘玉兒哧地笑了起來,“師父,你就別在徒兒面前演戲了,昨晚布陣的時候,雖然有齊王親自監督,可是經過您的暗中授意,徒兒可是弄了不少殺着在裏頭,今日安歌必死無疑。”

淳于光笑笑地道:“你我師徒齊心,目的一樣,又何必明說出來?她不死,你自問能完全撐控得了齊王嗎?要知道在安平郡可是發生了不少事,齊王對安歌說不定已經暗生情義,這安歌行事又頗有沈婥之風,小心她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偷走齊王的心。”

“不,我決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師父,我一定要殺了她!”

潘玉兒的語氣裏,透出濃濃的狠厲。

再說陣中的安歌和夏炚。

夏炚原地逗留了一柱香的時間,還是決定往前走。實在受不了這無邊無際的大沙漠還有寂寂無人的狀态,剛走了幾步,忽然看到前面有個大圈子,圈子裏還書寫着幾個字,此時風沙已經快要将字跡掩沒,但依舊還是能夠看清,裏頭寫着:“留在這裏,不要走開。”

☆、在欣賞她的狼狽嗎(二更)

夏炚心知這必是安歌通過什麽方法寫在這裏的,當下便坐在圈子裏耐心地等待,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從進入沙漠中他就一直覺得渴,雖然才過了不到一柱香的時間,他簡直就渴得沒有辦法忍受了,他将衣襟扯開些,咽了下口水,卻絲毫沒有作用。

他就好像被控在沙漠裏已經有幾天幾夜的樣子,好像再找不到水,就會渴死。但是他知道,此時此刻,他什麽也做不了,在陣中不能胡亂走,剛才他忽然離開之前的幻境,恐怕就是因為他擅自點了火的緣故。

心頭後悔不已,責怪自己過于莽撞。

此時,安歌已經接受那陰沉小天井,她行進的非常慢,但是目标明确,每走一步都要經過仔細的術算,終于離小天井越來越近。

而她的目光依然堅定,神情依舊淡然,沒有絲毫的驚慌。

“她為什麽要到那個天井裏去?那明明是個死胡同。”姬烨妤忍不住問道。

潘玉兒适時地走了進來,“回皇後娘娘,恐怕是她能力有限,術算錯誤,走錯了方向。不過沒有關系的,她遲早會知道自己進入了死胡同,屆時就會再走回來。”

卻聽得曹炟道:“本王沒有記錯的話,那個天井裏似乎有個井。”

“哦,是嗎?”潘玉兒微怔一下,“我倒不記得了。”

姬烨妤這時也忽然明白了過來,“本宮知道歌兒去做什麽了,她是去替夏爵爺找水吧?本宮雖然不知道陣中發生了什麽事,但是看得出來,夏爵爺分明是一幅快要渴死的樣子。”

的确是的,夏炚此時甚至仰面躺了下去,好一會兒都沒動彈。

陣外衆人自然感覺不到那其中的灼熱與幹渴,只覺得是夏炚和安歌如同兩個盲人般在諾大的齊王府內亂走。只有潘玉兒及安歌明白,若是夏炚真的被曬死在陣中,那麽他真的就是死了,就算表面沒有任何傷痕,他也依舊會變成屍體。

是以此刻,根本沒有人能夠體會到夏炚的痛苦和安歌的緊張候。

安歌在進入天井之前,又停住了。

拿出小龜蔔了一卦,顯示為兇。

現在在她的眼裏,她依舊是留在陰冷潮濕的毛毛細雨中,眼前所見的也并不是一個小天井,而是一個黑黝黝的山洞,裏頭有腥臭之氣傳出來,似乎住着巨蛇或者惡熊之類的猛獸惡蟲般,安歌要踏入此天井,實在是需要非常大的勇氣,但是身在陣外的人,卻并不知道這些,他們只是看到安歌又停了下來。

這時候,曹煜忽然道:“把況先生給朕叫上來。”

不一會兒,況離上了樓,向皇帝施禮,“皇上喚在下何事?”

“況先生,這陣到底厲害在何處?安姑娘為何不往前走了?”

潘玉兒忙道:“此陣乃是四象術,以四季……”

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皇帝打斷,“朕讓況先生回答朕的問題,潘姑娘你逾越了。”

潘玉兒聽聞,連忙跪了下去,惶恐道:“皇上饒命!”

曹煜也不理會她,任由她跪着,向況離道:“怎麽不說話?”

況離忙道:“回皇上,此陣通常被稱為四象陣,以四季氣象變幻為主,以東南西北地況變化為輔,因此有春、夏、秋、冬之四季變幻,而地貌則以濕地、森林、沙漠和丘陵山地為主,無論是陷進哪一個局中,都要忍耐其中的惡劣環境。

比如此刻,夏爵爺之所以倒在地上,乃是因為他此刻正在夏季沙漠中,不但要忍受炙烈的陽光和幹渴,而且還很容易迷失在沙漠之內走不出來,最終,人會被困死陣中。

此刻夏爵爺已經很危險了,如果再過兩刻,不能喝到水,而又走不出沙漠,那麽就很有可能死于其中。”

姬烨妤笑道:“不會真死吧?不說是幻境嗎?”

況離答道:“若是在陣中失去性命,即使陣破了,也救不回來。”

聽況離如此說,在場衆人的神色明顯的凝重起來。

況離又繼續解釋陣中的情況,“此刻,安姑娘停在春季的原始森林中,陰冷潮濕,但是因為林中有毒瘴,所以林中之無根水都不能夠飲用,她此刻所站的地方乃是一處極陰寒之處,在她的眼裏所見到的,必是極惡之景,而她必須要進入此天井所在之地,乃是因天井之中有一口井,而她必須想辦法沖破幻境,取到井中之水以解救夏爵爺。”

姬烨妤道:“你說的她所見是極惡之景,那這地方會帶給她傷害嗎?”

“她此刻如在獸口之前,走進去便如同走進了猛獸的嘴裏,是很容易受傷。”

姬烨妤的臉色微變,向潘玉兒道:“這樣太過分了,皇上允你們比試一下,卻并不是讓你們生死以搏。”

潘玉兒已經跪了好一會兒,這時道:“皇後娘娘,風水術數原本就非人力可全部控制,若是她因此受傷,也是因為她學藝不精而已。”

“你——”

姬烨妤向況離道:“況先生,現在請你立刻撤了此陣,比試到此結束。”

況離搖搖頭道:“此陣只能進,不能出,無生門,乃是極兇悍陣法,尚沒有找到破解之法,如今只能靠安姑娘自己了。”

姬烨妤道:“本宮讓你去救她!”

況離看向曹煜,曹煜卻道:“潘姑娘說的對,朕還真想看看,這安姑娘到底有多大的本事。皇後,你稍安勿燥,這才剛開始而已。”

這時候,其實已經是晌午。

齊王曹炟讓人安排午膳,午膳便在這樓閣上用。

而潘玉兒終于得已獲得赦免,站了起來,面色蒼白地靠在曹炟的懷裏,有些幽怨地看着曹煜。

曹煜的目光卻始終盯在陣裏。

潘玉兒的心中油然而生起一股濃濃的惡念。

就在這時,在天井門前站了半晌的安歌,忽然擡腳,跨入了天井。那一刻,潘玉兒的唇角止不住的浮上一抹笑意。然而安歌進入後,卻并沒有立刻向前,而是爬在了地上,四肢都緊貼着地,像一種爬蟲般緩緩前進,潘玉兒的笑便有些僵住。

就在這時,忽然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唉呀為什麽我不能從前門進來?讓我走後門呢?”

進來的人是姬小蝶,她知道今日潘玉兒與安歌鬥法,本來是要早早來的,但是因為一些要事耽誤了下,直到此刻才趕來。結果前門有人守着不讓進,非讓她饒到後門才進來。

還未等到別人回答她的問題,她忽然看到安歌在地上爬着的情景,忍不住笑了起來,“歌兒在做什麽?她好滑稽啊!”

姬烨妤的臉色可是難看極了,向姬小蝶道:“小蝶,你來了便來了,大呼小叫做什麽?沒見皇上在場嗎!”

雖然如此,姬小蝶還是覺得好笑,她強忍住笑給皇帝和齊王請了安,又膩在皇後姬烨妤的跟前,“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好好的路不走,卻爬在那裏做什麽呢?她好像個大蟲子!”

潘玉兒見曹炟的目光也盯着那只“大蟲子”,她不自禁地有些開心,就算殺不死她,讓她的狼狽形象被皇帝和曹炟瞧見也是好的,看她以後還敢見人嗎?還能高冷得起來嗎?

正在這時,天井四周忽然簇簇有聲,暗箭和箭網紛紛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一撥一撥的很密集,好在安歌是貼地而行,在箭矢紛紛的時候她只能把頭也一起貼在地上,等待箭雨過去,若非如此,此刻她已經被射成了刺猬。

姬小蝶被眼前一幕驚呆了,她本來拿着一塊糕點在吃,這時還哪能吃得下去。她目光震驚地看向在坐各人,只見他們都神情平靜,就好像在欣賞一場大戲似的。姬小蝶再次感覺到了一種殘忍,一種只屬于貴族的殘忍。

她沒有再多問什麽,冷冷地哼了聲,她把手中的糕點猛地扔在桌子上,引得大家都在看着她。

“你們,在欣賞她的狼狽嗎?你們太不尊重人了!她剛才差點死了!”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跑下樓。

姬烨妤喚了聲,她沒應聲,須臾,她卻出現在樓下,向他們喊:“我現在立刻把她救出來!”

潘玉兒忙喊了一聲,“姬姑娘,不可!”

然而姬小蝶哪管那麽多,已經義無反顧地跑入陣中。

等她發現不對勁兒的時候,已經晚了,入目所見皆是皚皚白雪,天空還飄着雪花,四周都是被了銀妝的巍峨大山和相似丘陵,卻哪裏還是那個熟悉的齊王府呢?

她吓了一跳,再次拔腿,卻發現行動異常艱難,原來腳下居然是齊膝的深雪,每走一步都非常的費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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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陣中持刀人

在陣外觀看和在陣內被困是截然不同的感覺,姬小蝶這才真正感受到安歌的生死以搏,這時氣急敗壞地沖着她自己認為可能是樓臺的方向大喊,“快把我們都弄出去!潘玉兒你這個妖精,如果你把我害死,我做鬼也不會饒了你!”

潘玉兒臉色很是難看,沒想到姬小蝶會沖入陣裏,而皇後姬烨妤更是冷若冰霜,她此刻不說話了,反而讓人感受到巨大的壓力芑。

皇帝曹煜見狀卻道:“小蝶平日裏驕縱慣了,這次好好鍛煉一下也好。”

姬烨妤的目光驀然盯在皇帝的臉上,似乎有些錯愕,更多的卻是震驚。

潘玉兒聞言,卻是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

這時候,安歌已經到了井邊,用小龜舀了一龜殼水,馬上原路返回。返回時倒沒有什麽異常,很是順利。她走到之前做好的記號之前,算好角度和位置,将一龜殼水遞向夏炚。

夏炚此時已經快要渴死,嘴唇幹裂出血,他以為自己會死在這裏,就在這時,感覺一股清涼之意,努力地擡起眸子,卻是一汪清泉出現在眼前,他勉強地爬起來,低首直接将頭埋在清泉裏喝了起來。

雖然夏炚與安歌彼此在不同的幻境,彼此也看不到對方,全憑安歌以自己的術數方式精準地将水送到夏炚的面前,但是樓臺上衆人所見的卻是,安歌冒着生命的危險,替夏炚找來水,并遞到他的面前,而他正就着她手中的龜殼喝水,那情景卻是有些感人,有些暧昧。

夏炚喝了幾口水,那強烈的幹渴感忽然消失,頓時神清氣爽起來,而且眼前的幻境也再次變幻,只見周圍有許多金色的麥田,天高氣爽,秋風陣陣。

夏炚此時正靠在一顆樹下,仿若很是惬意候。

他猜測剛才的水是安歌送來的,于是試着問道:“歌兒,你在不在?”

然而聽不到任何的回應。其實此時安歌還在原地,她将龜殼收回,發現裏頭的水少了大半兒,不由地微微笑起來,至少知道夏炚此刻該是沒有生命危險了。

她知道二人之間是不可能對話的,所以直接站了起來,仔細地辯了辯方向,繼續往前行進,她前進的速度非常慢,幾乎每走一步都要算方向與方位,這種狀況可能會保持一陣子。

時間接近下午,潘玉兒建議各位休息。

這裏可以讓侍衛盯着。

就這樣,諸人下了樓閣,在齊王府用了晚膳之後,當晚都宿在齊王府。

華燈初上,姬烨妤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她的腳步很輕,像一縷魂魄般由廊下走到了荷塘之尾,低首往荷塘內瞧着,似乎在欣賞塘內荷花,雖然現在這樣的季節,塘內荷花并未盛放,若不是溫水,甚至根本不能存活。

一會兒,水面微微波動,随着水波紋的推進,一個男子的人頭露了出來,抹了把臉上的水,向姬烨妤道:“屬下來遲,請主子恕罪。”

姬烨妤輕輕一擺手表示無防,接着緩聲道:“青龍,有沒有聽說過四象術陣?”

“聽說過,據說此陣只有布陣之法卻無破陣之法,乃是一個極兇悍的死陣。”

“我要你想辦法去破了這個陣!”

“青龍遵命!”

青龍說着,又埋頭于水中,水波紋漸漸地推遠,姬烨妤這才往樓閣之上行去,上了樓閣,發現齊王曹炟亦在上面,此時往陣中觀看着。

因為陣中本來就布置有宮燈等物,是以并不黑暗,隐隐還能看到安歌還在繼續術算找路,不過整整一日不停的數算,她已然是累極了,算一會兒休息片刻,行進的更加慢了。

另一方面,夏炚在原地逛來逛去,他已經落後安歌很多,二人不在同一進院子裏了。

姬小蝶先前還大吼大叫,最後發現無效後,她也開始想辦法。因為沖進來的時候,即沒有拿吃的也沒有拿喝的,手邊任何工具都沒有,可是風卻越來越大。後來她默默地給自己挖了一個雪窩子,整個人蜷縮在雪窩子裏,因為太餓太渴,她開始津津有味地吃雪。

齊王曹炟向姬烨妤微微一掬,“皇嫂,您怎麽還未休息?”

姬烨妤笑笑,“齊王還不是也沒有休息?”

看到曹炟又将目光看向陣裏,姬烨妤道:“是不是有點後悔了?因為一只千年龜殼而鬧到這樣的地步?安歌說到底,并未犯什麽大錯,卻要接受這樣的危險和折磨,于她來說,應該是很傷心難過吧?你覺得她會怎樣看待我們這些人呢?”

曹炟淡淡地道:“她如何看待我們,并不重要。”

姬烨妤想起之前,安歌在鬧市給人算命,結果被何佟之為難,關鍵的時候是曹炟出面救了她。當時安歌的神情姬烨妤還記得很清楚,她含羞帶澀,又隐隐有些向往。她看得出,安歌對齊王非常有好感,心頭早已經暗種情根。

她記得,她對安歌說過,“齊王,你愛不起。”

如今,果然一語成谶,此時此刻,不知安歌在陣中,又是如何的想法?

“齊王,即使潘玉兒的容貌與敬和皇妃一樣,也并不代表她就是敬和皇妃,你如此任由她胡鬧,或許到最後,她會帶給你無盡的麻煩和後悔。”

“皇後娘娘在說胡話了,玉兒是玉兒,敬和皇妃是敬和皇妃,我喜歡玉兒,與敬和皇妃無關。皇後娘娘此語且勿叫皇上聽見,否則以為微臣先前便觊觎敬和皇妃,這種逾越之舉之罪,微臣承擔不起。”

“呵,沒想到齊王只是個敢做不敢當之人,當真令人失望。”

姬烨妤哧笑起來,語氣極是輕蔑。

曹炟居然沒有反駁,姬烨妤不由嘆道:“果然兒女情長,英雄氣短,為了保潘玉兒安全,齊王爺居然寧肯自己背負一切。不過這樣的齊王,倒不似從前的齊王了,倘若真的是沈婥複活,卻也未必喜歡這樣的齊王呢。”

這樣的話,果然如同一把尖刀,忽然戳到曹炟的痛處,他面色微變,終是道:“皇後娘娘身為女子該當明白,任何女子都不會喜歡上一個與自己為敵的男子。我對玉兒好,玉兒自然會愛我,再也不會離開我。”

姬烨妤笑了起來,“齊王天縱英才,自小便有戰神之稱。然而對情字一事,始終還是尚未堪透。齊王,本宮只望你好自為之,且莫要再後悔第二次。”

“微臣謹記皇後娘娘教誨,絕不會再後悔第二次。”

二人話至此,似乎再也沒有什麽可說的了,二人的目光一齊落下陣中,只見陣中影影綽綽,忽然多了些人。

只不過因為分在不同的幻境之內,因此有一夥黑衣人甚至與夏炚探肩而過,然而雙方都未察覺到對方的存在。

安歌此時也是累極了。

她一直是在陰冷潮濕的春季森林幻境中,不但冷,而且餓,但她知道,這只是幻境,這裏沒有吃的,也沒有喝的,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堅持下去。

在幻境中,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覺得青影重重。

她找到一塊比較幹燥幹淨的大石頭,盤腿坐在上面休息。這時候,她并不知道這四象陣中又進來了幾撥人,更不知道姬小蝶也進來了,只是發愁夏炚那邊兒,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其實夏炚自喝了沈婥遞過來的水,便不覺得渴了,幻境之所以讓人難受,并不是說真的有那炙烈的陽光存在,而是心理上造成的壓力和恐懼。夏炚此時是在秋季的幻境中,剛開始他覺得秋風習習,陽光高挂,卻并不炙烈,麥田在風的作用下,如同一陣陣波浪,美極了。

然而往前走了一段兒,便知這裏也并不簡單,麥田中并沒有任何的路,而麥田下,卻是一塊塊濕地、沼澤。

原來這些麥子是長在沼澤地裏,一不小心,人就有可能陷入沼澤裏去。

此時陣外已經是深夜,而夏炚的幻境裏,卻依舊豔陽高照,是白天。正當他極度郁悶,走來走去都走不出來的時候,忽然看見一夥全身上下都穿着黑色衣裳的持刀人進入麥田中。

他們剛剛進入陣中一會兒,乍入陣中,映入眼簾的便是此景,都東張西望不知所措,忽然一襲白衣的夏炚緩步走到他們不遠處,因為他容貌俊逸,又出現在如此怪異之地,黑衣人們都站住了腳問他,“你是人是鬼!?”

夏炚能在此時看見別人在,倒是有些開心的,笑道:“我當然是人,不知道各位兄弟如何陷入了此陣?”

☆、殺機重重(二更)

一個頭領模樣的人忽然道:“你是夏爵爺?”

夏炚點點頭,“正是。”

又上下打量着他們的打扮,“看各位兄臺這般打扮,莫不是都是殺手職業,進入此陣殺人的?”

黑衣人首領點點頭,“正是。”

夏炚不得不提高緊惕了,他與他們保持着相當的距離,這時又道:“你們是來殺誰的?候”

黑衣人道:“那位裝神弄鬼的安歌在哪裏?”

原來安歌是他們的目标。夏炚心裏有數了,一時倒也不太擔心,他在四象陣裏呆了整天,此時對此陣也有些了解了,安歌不在這個秋季澀澤的幻境裏,所以她暫時應該沒有危險芑。

夏炚折了支麥子在口中咬了下,“我勸你們啊,快點打消這個念頭。你們想殺她,等她出陣後怎麽殺都可以,你們偏生跑到陣裏來,你們可知這陣是什麽陣?據說只能進,不能出,你們夏爵爺我,已經在這裏逛了一整天了,如果能夠遇到安歌姑娘,我就是抱着她的腿哭,我也得求她把我帶出陣去。”

這幾個黑衣人并不怎麽相信夏炚的話,領頭的黑衣人道:“夏爵爺您是與安姑娘一夥的,此時這樣說,便是想讓我們放安姑娘一馬。可是您想過沒有,既然你和我們在此相遇,證明此刻也正是夏爵爺您的劫數,因為您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計劃,我們不在陣中殺了你,等出陣後,您便會殺了我們。”

夏炚挑挑眉,覺得這些家夥說的頗有道理,又道:“這也不能怪我,我問什麽你們就說什麽,分明就是想殺人了吧?”

黑衣人首領此時不多說什麽,一吹哨子,衆黑衣人都舉起了鬼頭刀,“兄弟們,先解決了他再說!”

随着呼喝聲,黑衣人們往夏炚沖去。

夏炚忙喊,“小心腳下!”

然而他提醒的還是太晚了,這些猛沖過來的黑衣人,剎那間已經有兩三個搶在地上,一個狗吃屎摔倒在地,摔倒也就算了,下半身卻馬上就陷入到了沼澤裏,其他黑衣人見狀也顧不得往夏炚的面前沖了,紛紛往旁邊跳開,卻又有幾個人陷入進去。

剩餘的七八個人驚魂不定,都在确定自己安全後,才向同伴伸出手想要拉他們上來,卻哪裏還能,一會功夫,就算這些陷進去的黑衣人從麥田裏消失,麥子還是那些麥子,風景還是那個風景,美到不得了,靜到不得了,也令人恐懼到不得了。

原來這是一片吃人的麥田。

剩餘的黑衣人都傻了眼,其中有一個結結巴巴地向首領說,“莫,莫不是此陣真的是只能進,不能出?姑娘是在騙我們?”

黑衣人首領此時也明白了什麽,當下道:“夏爵爺,您剛說才,安姑娘能夠破了此陣,帶我們出去?”

夏炚懶洋洋的不想理他們,但還是無所謂地嗯了聲。

“好,恩恩怨怨,等出去再解決!”

“你們想怎麽決定,與我無關。”

黑衣人也不再多說什麽,小心翼翼向夏炚這個方向而來,夏炚也很耐心地等他們走過來,然後道:“我知道有個地方,可能是個出口。但是我又很猶豫,不如兄弟們一同去看看,說不定就能出去呢。”

黑衣人聽聞,道:“頭前帶路。”

“好。”

夏炚在前面帶路,黑衣人跟在他的後面,果然很順利,沒有再陷入沼澤,黑衣人漸漸地放松緊惕,“夏爵爺,您能告訴我們,那位安姑娘在何處嗎?”

“怎麽,到了這時候,還是想殺安姑娘?”

“接了此任務,不得不做。”黑衣人倒也誠實。

夏炚點點頭表示理解,又道:“其實我也正在找她,再往前走一點兒,出了陣自然就能看到她了。”

他此時已經暗暗提氣,看似每個腳步都落到實處,實際上卻并未狠狠地踩下去,這樣走路還要裝做輕松的模樣,若不是他武功高強也實在做不到,他走過一段後,便回頭閑閑地看着這些黑衣人,道:“你們不能殺安姑娘,他是本爵爺的人,若讓你們殺了她,本爵多沒面子。”

“夏爵爺,我們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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