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就是為什麽一小龜殼水,能夠使夏炚恢複神采奕奕的狀态的原因。
安歌認真地算起正确的方位,但是因為已經到了幻境深處,離井實在是有些距離,在他們走到一半兒路程的時候,曹炟忽然腿發軟,差點兒跌倒在地,若不是手中長劍及時撐在地上,他就會倒下去。
安歌見狀,連忙扶起他,就要用劍割自己的手腕,卻聽得曹炟道:“當初為使沈婥複活,已經讓你割了一次手腕,若這次你為了我,還是割一次手腕,我便不算是人了,我是絕不會用你的血的。”
齊王說話做事從來擲地有聲,不會輕易改變。
她扶起齊王,使他的大部分力氣都壓在她的身上,然後繼續往井口走去,這一路上,的确也遇到過幾次機關,但是因為安歌的緊慎小心,二人都輕易地闖了過來,現在就剩餘最後一程路,她不信到不了。
再後來,安歌幹脆背起了齊王曹炟。
一步一步,艱難前行,離井口已經是越來越近……
樓臺上的衆人看到此情景,各自都有不同的想法,姬烨妤的心卻放下大半兒,安歌和齊王都不是普通的人,若他們二人肯合作相扶,破此陣大有希望。
而傅林則嘆道:“齊王割血救人,義薄雲天。安姑娘堅忍不拔,亦非普通女子可比,他們定能沖破障礙,從此陣裏出來。”
說到這裏,忽然又瞥了眼潘玉兒,“不過此陣布置的過于兇悍,如今已經多人折在此陣中,先不論他們該不該死,只是有一點,潘姑娘雖然閑坐此處看風景,雙手卻已然沾滿鮮血,連老夫也不由地要懼怕潘姑娘如此的手段啊!”
☆、她不是沈婥(二更)
潘玉兒心頭恨極這死老頭,可是如今齊王不在,皇帝性情難辯,她只能任由這老頭胡說八道,而不敢反駁。
再說陣中另外一衆人。
姬烨妤派出陣中的人,居然全部折于夏季沙漠中,在他們因幹渴而躺在地上的時候,被後來的一群黑衣人殘忍刺死。刺死姬烨妤派去的這些黑衣人的人,姬烨妤大概能猜到是誰派去的,他們初見安歌并未對她下殺手,後來卻忽然對其下殺手,并不是要殺安歌,而是要殺曹炟芑。
想殺曹炟之人,雖然也很多,可是就樓臺上之人來說,以曹煜想殺他之心最烈。
不過這種事姬烨妤也就是心裏想想,并不點破。
Advertisement
而姬小蝶此時終于跟着那些闖入冬季雪嶺的進入了春季森林幻境。從寒冷的冬到陰冷潮濕的春,從凍得上下牙齒打顫到了毛毛細雨幾乎浸透骨頭的森林,姬小蝶直罵潘玉兒過于狠毒,她從小到大從未受過這種罪,更讓她害怕的卻是,帶着羅盤進入這裏的黑衣人,從開始的十幾個,減少到只有兩個人。
他們其實也發現了姬小蝶跟在後面,此刻卻并不去管她,似乎也終于意識到,現在他們的敵人不是姬小蝶,而是這個四象術陣。
也不是他們殺不殺人的問題,而是能不能夠活得下去的問題。
一路之上,他們的兄弟們都死得很慘,兩個被釘扒在身上弄出十幾個窟窿,另外幾個不是跌入陷井被尖刺穿透而死就是被空中飛石擊破腦袋,還有幾個則掉入了深不見底的冰縫,總之,能夠走入到下着毛毛雨的森林中,實在費了好大的力氣,犧牲了好多的性命候。
但是噩夢并沒有結束,森林裏的環境亦是非常難以讓人接受的惡劣,而這兩個黑衣人幹脆找了個樹洞藏了起來,不再前進。
姬小蝶心急安歌,安歌之前可能就是在此幻境中,是以她開始緩緩的前進。
就在這時,聽到打鬥聲,她連忙向着打鬥聲走去,才剛剛幾步,就看到十幾個黑衣人正與齊王府護衛戰在一處。
黑衣人的武功并不是多麽的高強,護衛們已經明顯占了上風。
況離在旁觀戰,聽到動靜,拔劍就向姬小蝶而來,劍鋒逼在了姬小蝶的脖頸上,始發現原來是她。
況離連忙撤了劍道:“原來是姬姑娘,在下冒犯了。”
姬小蝶向來不怎麽喜歡況離,這時候冷冷地哼了聲,“你怎麽進來了?”
“在下是跟随齊王一起來救你們出陣的。”
“就憑你?”姬小蝶很表示懷疑,若是能輕易被救出陣去,安歌早就出陣了,還能等到現在?
就在這時,忽然有個黑衣人,沖破了王府護衛的包圍圈,目光兇狠地向姬小蝶沖來,況離猛地牽住了姬小蝶的手,二人迅速後退,躲過了那雷霆一擊,接着他手中的缽猛地出手,正好砸在那人的額頭上,那人慘叫一聲,跌入了樹叢中,就此不見。
姬小蝶驚魂未定,“他人呢?”
況離道:“跌入了另外一個幻境。”
姬小蝶聽到這裏,主動将況離的手握了握緊,“我再也不要獨自一人進入某個幻境了,況離,既然你是來救我們出去的,你就得負責到底,從現在開始,你不可丢下本姑娘!”
況離似乎想将手抽開,姬小蝶一咬牙,瞪着他,“若你丢下我,出陣後我讓我姐殺了你!”
況離無奈,只好任由她繼續牽着他的手了。
這時候,王府侍衛已經将黑衣人全部誅殺,蹲下搜黑衣人的身,卻并沒有什麽收獲。況離蹲下去,扯一個黑衣人的身體,姬小蝶見這人死得極慘,臉上被劍破了個大洞非常恐怖,啊地叫了聲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況離的那只手卻是自由了,将這人的衣服劃開,終于在肩頭看到一個梅花記號。
他只看一了眼,就将衣裳重新蓋上,待姬小蝶睜開眼睛,他已經站了起來,因為實在不好意思再繼續牽他的手,她幹脆扯住了他的衣角,可憐兮兮地跟在他的身後。
況離這次倒沒有将她拂開,王府護衛在這場戰鬥中也消耗了大部分力氣,此時都坐在地上喘息,有幾個受傷的開始包括傷口。
“況先生,王爺真的會沒事嗎?”有人開口問。
況離道:“我不能保證。”
王府護衛一聽,都紛紛站了起來,“我們要去找王爺!”
原來之前在安歌跨入沙漠幻境的剎那間,齊王曹炟與況離也趕到了,護衛是與黑衣人馬上戰于一處,而曹炟則向安歌失蹤的地方沖去,并說:“況先生,送我過去!”
況離及時施術,使曹煜也進入了沙漠幻境,也幸好他進入的及時,否則安歌的後果真是很難預料。
也正是他如此的不猶豫,使曹煜更加确定,安歌的确有可能成為曹炟的軟脅,也讓潘玉兒确定,安歌的确是她最大的對手和敵人。
況離面對這些忠心的護衛,只道:“就算此時将你們送到另外一個幻境,只怕王爺早已經到了別的幻境,你們是不可能遇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這裏等待他回來。”
護衛們覺得他說的并沒有多少道理,道:“此事不必你管,我們能不能與王爺遇到是我們的事,你只消把我們送過去。”
況離又道:“此四象術陣乃是一種致命的迷術,其中包括很多機關,萬一迷失在其內,很難出來,你們真的想好了嗎?”
“自然是想好了!”
“既然如此,我便送你們過去。”
……這時候,陣外已經露出魚肚白的天色,天亮了。
安歌和夏炚進入此陣一天一夜,沒吃什麽東西,此時真的已經是筋疲力盡。好在安歌終于将曹炟帶到了目的地,連忙用小龜舀了一龜殼清水,遞到曹炟的唇邊,曹炟喝了水後,漸漸地緩了過來,睜開雙眸,便撞見安歌擔憂的目光,他的臉上忽然出現愧色,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此陣如此兇悍。”
安歌不想說沒關系,所以她低下了頭,道:“你為了自己所愛的女人,一定要得到我手中的千年龜殼,我能夠理解,但是不能接受。”
曹炟點點頭,卻不知道再說什麽了。
安歌卻道:“她不是沈婥。”
曹炟用手掬了把水,撲在臉上,道:“她是。”
“你如何确定她就是?”
“我親眼看到她複活。”
“我不知道當時是怎樣的情況,但是,人的靈魂或許真的能不死,但是人的肉體,一具冰凍數月已經毫無生機的肉~ti,不可能會忽然恢複到普通人的狀态,齊王爺,我不想你上當受騙,我……”
“夠了,我不想聽這些!她是沈婥,她就是沈婥!這輩子,本王再也不要失去她!所以你不必在多說什麽,我不會聽的。”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安歌亦覺得再說下去,只是自讨沒趣。
停了會兒道:“等我出了陣,定會将她的身世查清楚!”
“跟你沒關系,不需你來添亂!安歌,你要明白你的位置,不要讓我對你失望!”曹炟冷冷地道。
安歌只好沉默了,心又悶痛起來。
眼前這個男子,為了她沈婥,做了很多傻事,現在變得更傻了,他甚至差點失去性命,可是他所做的這些,她只能旁觀。
他說的對,他愛沈婥,可是他做的這些,與她安歌無關。
二人又在井邊休息了片刻,安歌忽然道:“只怕最危險的地方,才隐藏着生的機會,我想繼續留在沙漠幻境尋找出路。”
“既然你這樣決定了,就這樣做吧。只是,這個水……”
安歌道:“你現在還覺得渴嗎?”
“不渴。”
“你心理上已經不渴了,那麽這沙漠幻境與別處無異,除了需要避開機關術數,短時間內并不會使人再覺得熱和幹渴。”
“你有辦法嗎?”
安歌想了想,忽然道:“你真的一直沒發現嗎,府內明渠的上空……”
“你怎麽知道?”曹炟顯出幾分疑惑。
“我是風水師,自然能夠看出來。我只是疑惑,你既然知道它的存在,那你為何不将它撤去?可知它會影響府內風水大局?”
“這是她給我的禮物,若是她想撤去,自然會撤去。”
“你,你是在與沈婥賭氣嗎?你真是,唉……可是,你的這位潘玉兒號稱失去了記憶,她能想起來這件事嗎?”
“她總會想起來的,有一天,她會恢複從前的樣子。”
————————————
感謝客戶端用戶、跳跳071203、13825122596、awu333、河上花圖等親贈送鮮花和月票,非常感激鼓勵,謝謝大家麽麽噠~
☆、淳于光出現
曹炟說得很自信,安歌實在不想再觸到他的底線,于是開始認真的想辦法。拿出銅鏡,看不到那兩根魚線,她還得繼續走到那座拱橋的位置去。因為曹炟的護衛,這次順利許多,安歌很快就到到了拱橋的位置,然而再拿出銅鏡,依舊看不到明渠上方的兩根魚線。
她想了須臾,又道:“有一個辦法,但是很考驗人的輕功,而且要很長的帶子。”
曹炟其實是知道魚線的高度的,這時候點頭道:“我勉強可以達到。”
二人不再猶豫,分別解下自己的衣帶,但是不夠,又脫掉上衣,撕成布條,接了很長的一條繩索,然後在繩索的一頭挽了只匕首,曹炟凝神靜氣蘊釀片刻,猛地往上飛去,同時手中的匕首和繩索了往上甩去,可因為是盲甩,不知道魚線的具體位置,連續三次都失敗了。
樓臺上之人看不懂他們在幹什麽,傅林道:“誰能告訴老夫,他二人這是在做什麽?”
傅辛同道:“看起來像是在做無用功。”
潘玉兒其實并不知道魚線的存在,這時候也道:“大概是那裏風景太好,他們玩得太開心吧。”
只有曹煜,猜到他們在做什麽,淡然道:“齊王從來不會做無用功。”
這時候他的面色郁加深沉了,那兩根魚線是特制魚線,細而透明,結實,當時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弄到齊王府的明渠上方,按照沈婥的說法,如此可以破壞掉此明渠的風水,可是此事說起來,也便只有他與沈婥知道,另外的相關人士,在布完魚線之後,就已經被他暗中殺害了。
真是沒想到,這兩根魚線的存在,居然是被安歌堪透了嗎?
在第五次的時候,匕首終于被什麽東西挂住,耷拉下來,曹炟與安歌相視一笑,安歌道:“就牽着這根繩索,沖着魚線所在的方向,一直走下去,必能走出此陣。”
二人于是就在明渠旁邊的青石路上,往前走着候。
于安歌和曹炟,是走在茫茫沙漠中,這種體驗倒也是難得的,安歌時不時地看向旁邊的曹炟,終于問出來,“你是在得知此陣兇悍,得知我有危險的時候,進來救我的嗎?”
曹炟看也不看她,冷若冰霜地道:“你想多了,府內門戶出了問題,是以陣中來了許多不該來的人,而且夏爵爺也在陣中,還有小蝶,他們中任何人若在玉兒布的陣中出事,在我齊王府出事,我都沒有辦法向天下人交待,我只是來救他們的。”
“可是,你找到的只是我。”
“巧合而已,而且只有你懂風水數術,找到你才有可能破了此陣,破了此陣他們的安全自然也無虞了。”
安歌挑挑眉,終于道:“曹炟,你就不能說句實話嗎?”
“你想讓我說什麽?”曹炟終于把目光轉向安歌。
然而安歌卻又立刻避開了他的目光,結巴答道:“沒,沒什麽啦。”
……二人這樣邊走邊吵,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在陣外衆人看來,卻是一幅絕美的和諧畫面,清晨的陽光照進府內,風景幽美的明渠岸邊,二人閑庭漫步,女才男貌,當真是非常非常容易令人想歪了。
況且之前他們為了救彼此,都曾拼盡全力。
……
他們越走越接近大陣的邊緣,潘玉兒的面色也愈加的難看,安歌竟真的要破了此陣嗎?
她心中亦是矛盾的,即希望此陣破了,齊王能夠安全出陣。又希望陣沒有破,可以讓安歌及那個姬小蝶都死在裏頭。
然而事與願違,再過得片刻,安歌與齊王居然已經到達陣眼之處。
就在這時,有人來報,說淳于光到了。
曹煜緩聲道:“讓他進來。”
淳于光進來後,與潘玉兒交換了個眼色,才向曹煜請安,“皇上,聽說此處有大陣比試,我淳于老兒沒事可做,來看熱鬧,希望皇上能允許我在這裏見識見識。”
曹煜輕笑道,“淳于光,說起這風水數術,除了楊公,你就是第一,這四象術陣于你來說,恐怕只是尋常小陣罷了。”
“唉,尺有所短,寸有所長,況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小輩們令人生畏啊!”淳于光的目光已然投向陣中,一幅感嘆的模樣。接着卻嘶地吸了口氣,“唉呀,這位安姑娘和齊王當真不簡單,居然即将到達陣眼之處。”
姬烨妤忙問道:“怎麽?此陣要破了嗎?”
淳于光道:“非也,到達陣眼之處,一般來說便是破陣之時。然而四象術陣之所以無人能破,是在于人心之不能破。皇上,此刻若是您至陣眼之處,向到達陣眼之處的人尋問些什麽,保管問什麽,他都會如實回答,絕無隐瞞。”
“竟有此事?”曹煜很是意外。
淳于光道:“正是,是以很多人陷入陣中,并不是真的沖不出陣來,而是恰恰陷在最後的陣眼之處,這才是此陣最厲害的地方呀。”
淳于光如此一說,曹煜倒顯得很感興趣。
站起來道:“既然如此,朕去試試,朕想替潘姑娘問一聲,五弟最喜歡的女子,到底是誰?”
潘玉兒連忙跪下嗑頭,“玉兒惶恐。”
心中卻是恨極,皇帝這語氣明明就是有所譏諷。
曹煜哈哈一笑,與淳于光下樓去了。
經過淳于光的引路,二人到達一處假山前,此假山原本是很普通的,但是經過了特殊的設置,此時假山一側挂了好幾面大鏡子,鏡子的光芒進行折射後,居然能夠清晰地看到曹炟和安歌已經到了假山前,二人又被什麽東西難處,臉上皆出現茫然之色。
“淳于光,他們遇到什麽了?”
“他們此刻遇到是最讓他們意志變得薄弱之事,皇上,人在心痛時是防備最脆弱的時候,這時候最容易問出實話。”
曹煜點點頭,覺得淳于光說的其實很有道理。
安歌對于四象術陣,并不是完全的了解,因為楊筠松當初的阻止,她并沒有完全看完此陣要義。到了此處,只見眼前出現的是天海一色的大海。雖然他們早已經飲了水,并不覺得此沙漠幻象過于幹渴,然而見到這樣的大海還是一陣激動,不過安歌馬上就明白,這只是幻象。
大海這樣寬,在風的作用下,浪花層層推進。
沒有船,沒有別人,這要如何通過這個大海呢?
曹炟看了看半空,魚線正好是經過大海上方的,再走下去,肯定會被卷入到大海深處。
就在這時,安歌忽然看到海上出現了一個人……
先出現的是頭頂,漸漸地是肩膀,再是上半身……她從海的中央來,緩緩地走近他們……
曹炟當然也看到了,二人的目光都緊緊地盯在那個從海中央走來的人身上,近了,近了……
安歌忽然握住了曹炟的手,“齊王!”
她的聲音有點大,使齊王本能地轉身看着她,她面色凝重,眸光裏卻全然都是堅定,“我有個辦法,可以走出這個幻境,你願意陪着我一起走出去嗎?”
“可是,可是她好像是——”
“她誰也不是,她是幻象。”
曹炟閉了閉眼睛,努力使自己鎮定下來,“要怎麽做?”
“閉起眼睛,跟着我,一起往前走。”
曹炟點了點頭,二人的手牽在了一起。
安歌向他點點頭,示意他先把眼睛閉起來。
曹炟果然閉起了眼睛,然而卻又問,“可她若真的是玉兒呢?玉兒來陣中找我了。”
安歌道:“她不是玉兒,也不是沈婥,只是一個與沈婥相似的幻影。”
“你怎麽能夠确定?”
“因為,因為——總之,請齊王信我一次。”
曹炟點點頭,聽得安歌又叮囑道:“無論你看到什麽,聽到什麽,請一定要告訴你自己,這是幻象,所有的一切,并不是真實的。”
這時候的安歌,其實正看着這個向自己走來的“沈婥”,沈婥的頭發濕漉漉的,她的眼睛裏都是委屈和茫然,她憂傷地向他們看來,她的面色蒼白,她穿着的衣裳,分明就是那夜,她被曹煜殺死時所穿的那一件,她如同逃入幽冥的靈魂,此時詭異地出現在這個四象術陣中。
這時,安歌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在問她,“安歌,你是誰?”
這聲音說得輕緩,卻又是震耳欲聾的,她只覺得自己的耳內嗡地一響,神智幾乎都要被擊得潰散,她連忙閉上了眼睛,凝神靜氣,提醒自己,“假的,這是假的,萬萬不可以上當。”
☆、陣破(二更)
她終于邁開腳步,二人不退反進,往大海的中央而去,他們能感覺到水已經沒過他們的小腿,大腿,腰部,不知道這樣一直走下去會是如何狀況,彼此都能感覺到雙方的緊張。
而那個虛幻的沈婥,離他們也越來越近,而且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安歌,你是誰?你是誰?你到底是誰?你是誰?”
安歌只覺得自己精神潰散發暈,然她只是努力地使自己繼續往前走。
此與同時,曹炟看到的情形,卻是不同的,雖然他看到的,也只是沈婥的幻象而已,然而卻是與安歌所聽到的不同的,他聽到她在呼救,一聲聲,一遍遍,聲聲凄慘,遍遍絕望……
“齊王殿下,救我,救我……”
“齊王殿下,我是沈婥,我是沈婥啊,求你救救我……”
曹炟忽然停住了腳步,安歌的手一松。
是曹炟放開了她的手,安歌連忙睜開眼睛看着曹炟,只見曹炟也正在凝望着她,“安姑娘,她在呼救,讓我救她。我已經失去過一次救她的機會,我不能夠再失去一次。”
安歌睜開眼睛的剎那,就看到曹炟的身後,及自己二人的周圍,到處都是沈婥的影子,她們個個都在問她,“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安歌相信曹炟所見的,必也是如此,有這麽多的沈婥的影子向他求救,他的确是不能不救的。
她努力忍住心中的恐懼,只将目光集中在曹炟的臉,“齊王,你忘了嗎?沈婥就是潘玉兒,潘玉兒就是沈婥,她現在在陣外等着你呢。”
“不,她進陣來了,她來找我了。”曹炟肯定地說候。
安歌見他目光堅定,并且開始後退。
他要離開她,去救沈婥,她連忙往前走兩步,想要抓住他的手,“齊王,不可以!”
然而曹炟已經轉身,迅速地往一個方向而去。
那裏,沈婥的影子在水中撲騰,眼見就要被淹沒了。
安歌水性不好,就算水性好,在這樣的幻海裏,又有什麽作用呢?見曹炟越行越遠,偏離正确的路線,安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手中掐決,試圖将此幻海破壞掉,然而并沒有那麽容易,試了好幾次都沒有絲毫的作用。
而在這時,曹炟已經陷入到不遠處的深海中,沉沉浮浮,似乎馬上就會沉入海底了……
安歌耳邊眼裏,依舊處處都是沈婥的影子,他們不斷地問她,“你到底是誰?”
安歌閉上眼睛,努力使自己昏饋的精神集中起來,“……我是,安平郡的……安歌……我是安歌……”
回答了這個問題後,耳邊的聲音并沒有停止,依舊在不斷地問相同的問題。
安歌知道,如果再讓這個聲音繼續下去,她遲早會被問出真實的答案,而曹炟那邊,不知又會如何?她既然被這樣問問題,曹炟那邊肯定也免不也要被問的。此時她很擔心,不知道此幻境,到底是起一個什麽樣的作用,又會有什麽樣的結果。
她取出自己的特制銅鏡,一手掐決,一手以銅鏡尋找正确的方位,終于,在她轉了一圈之後,看到鏡子裏頭出現了曹煜和淳于光的影子。
此時,曹煜正在向着曹炟的方向,問道:“曹炟,你是否想為沈婥報仇?你想當皇帝嗎?你是不是想殺了皇帝?潘玉兒到底是什麽人?沈婥真的複活了嗎?”
曹煜問的問題太多,不知道曹炟都聽到了沒有。
其實此時曹炟已經被那影子帶到水底,只覺得水底的沈婥,眸中那憂凄之色盡去,反而向他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來,水波紋帶起她的頭發,衣裙,使她如夢如幻,又像一縷将要逝去的輕煙,曹炟心中大恸,腦中便只有一個念頭,沈婥,只要是能與你在一起,哪怕只有幾分鐘,我也願意付出一切!
曹炟不顧一切地像那幻影擁抱,感覺到觸及她的身體,那麽的真實,曹炟再也忍不住,将她狠狠地揉在自己的懷裏,“不要走,不要走……”
沈婥的幻影笑着看着他,之後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許多水草,将曹炟緊緊地纏繞在水底,然而曹炟并不掙紮,只如癡如醉地看着沈婥虛幻的笑容,直到她的面容在他的視線裏,漸漸地模糊……
而他的耳邊,依舊不斷地響着那個問題,“沈婥,真的複活了嗎?她是誰,是誰……”
曹炟的聲音如同夢臆,終于答道:“是的,她複活了。”
“她永遠,活着……”
……
在陣外假山前,聽到他回答的曹煜,指間微微顫動,顯然這個答案,實在令他匪夷所思。
他又問,“是潘玉兒嗎?是她嗎?”
這時候的曹炟,幾乎要失去意識了,最後的精神防線已經完全崩潰,唇間溢出一個簡單的答案,“是。”
……曹煜愣了下,然後哈哈哈地長笑起來,笑聲中卻含着旁人決計聽不懂的複雜情緒。
另一方面,安歌始終沒有再開口說一個字。
她想起了師父楊筠松曾經給告訴她的四個字,若要破此陣,唯有心靜之。
原來此陣之前的所有,不過是小兒科,真正的厲害之處便在陣眼之處,唯心不破,是以很多人栽在此處。
安歌閉起眼睛,努力地将所有的聲音和畫面,都摒棄在自身之外,腦海裏閃過很多曾經的回憶,與曹煜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和曹炟的隔世相遇及最近的很多事,然而至最後,卻只有當初自己在燕蒼山之癫,與師父楊筠松坐在奇石旁靜坐的情景。
師父問,“婥兒,你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很多大山,還有雲,那邊的樹林上方,有一只鷹在盤旋。”
“婥兒,你回答得很好,所有的事情,本質都不會逃掉,它就在你的身邊,你的眼皮子底下,你現在所看的,其實并不是這些,但是你知道,你只能看到這些,你像熟悉自己一樣熟悉燕蒼山,所以不管什麽樣的幻術,都不能使你改變你對燕蒼山的‘看法’,為師便是要你明白,只要堅持一件事的本質,任何幻術都不會迷惑了你的眼睛。”
安歌當時松了口氣,其實當時她靜坐之時,看到了很多不該看到的東西,她以為是練功時胡思亂想導致走火入魔,不敢如實回答,才有了以上那個回答,後來才知道這是師父楊筠松暗中考了她一下,那個答案,卻得到了師父的贊揚,也實屬僥幸。
但是此刻,師父的話卻那麽清晰地響在腦海裏。
她幹脆盤腿坐了下去,任海水沒過她的頭頂,她只是盤腿坐在那裏,腦海裏回憶起當初她與曹煜來到齊王府的情景。海水親吻着她的皮膚,卻沒有使她呼吸急促,反而蓋去了那些令人煩燥的,一遍遍問問題的聲音,此刻她的耳邊清靜得很。
她腦海裏也再沒有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是就齊王府本身,在腦海裏迅速地畫出了一張地圖出來。
一道道線路,那麽清楚地突顯出來。
好一會兒,她睜開了眼睛,就在水下,利用羅盤找出正确的方位,然後站了起來,往西南方橫跨三步,往左拐了一下,再橫跨三步,又繼續往前走了幾步,之後,似乎摸到一顆硬硬的石頭,她便摸着那石頭,往上爬了兩爬,忽然,幻海退去,而她自己是在假山附近的臺階之上。
此時夕陽西下,一天又快要過去了。
放眼放去,再沒有什麽幻境的存在。
不遠處是一處假山,此時曹煜和淳于光正站在那裏看着她。好在她其實并沒有被幻境中的水氣沾染,雖然有些狼狽仍然是一身傲骨,她站了起來,淡然地看向曹煜,就那麽遠遠地給曹煜請了個安。
而在明渠旁的風亭內,曹炟正在那裏,他只是爬在亭內的桌子上,似乎因為風太好令人舒服,而靜靜地睡着了。
幻海是能殺死人的,她不知曹炟是生是死,這時急忙走過去查看,到了跟前發現他面色蒼白,雙目緊閉,探了下他的鼻息,感覺到已然沒有呼吸,她只覺得心往下一沉,整個人就軟倒在地上,目光木然。
須臾,卻感覺有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安姑娘,你還好嗎?”
安歌聽到這聲音,驚喜擡頭,只見曹炟已經醒了,正向她伸出手,要将她拉起來。
她真想哭。
剛要把自己的手搭在曹炟的手上,便見一個人嬌呼了聲,“王爺!”
随着呼聲,一條纖細人影沖入到曹炟的懷裏,她緊抱着他啜泣不已,齊王修長的手很自然地收了回去,輕輕地擁住撲到他懷裏的潘玉兒。
——————————————
謝謝sandrachen、耶律初蕾、18987620075、lyq511、超越姐、hzj520等親贈送鮮花與月票,愛你們啊。最近慕容有一點點忙,所以這周的加更可能要晚一些,到周五或者是周六了。到時字如果寫的比較多,也許會兩天連續加更哦~今天慕容将自贈一萬幣,将文“推薦到首頁”,以讓更多的親看到此文,願意參與此項的親可以在今日發發力哦,愛大家,飛吻~麽麽噠(〃?o?〃)
☆、入牢
這時,夏炚也趕來了。
幻境忽然解除,他反而有點兒不适應,被他制住的黑衣人更是吓了一大跳,夏炚連忙提醒他,“你再不跑,就要被抓住了。”
說着他拂開了黑衣人的穴道,那黑衣人深深看了眼夏炚,終是頭也不回地跑掉了。
他趕到這裏的時候,剛好看到安歌臉上一閃而逝的失落。
他微怔了下,便很激動地走過來将安歌一把擁入自己的懷裏,“歌兒,你沒事真是太好了!我可真的要擔心死了!都怪我,不該随便打開火折子,弄得我倆在陣中迷失……”
他充自自責的一長串話,惹得衆人都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他卻渾不在乎,直到安歌低吟了聲,“我好餓……候”
他才放過她,柔聲對她道:“我們不要管他們任何人了,我帶你去吃飯!”
安歌很是贊成,點了點頭,便想要起來,卻因為兩天沒吃飯腳軟腿軟,其實夏炚也好久沒吃飯了,不過一來他不用無休止的計算術數耗費精神,二來把黑衣人拂倒後他睡了一覺,所以此時精神居然不錯,二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