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說抱起安歌,就在衆人的注目下往府外而去。

潘玉兒見狀,忙道:“安姑娘,此時勝負如何分?”

她對那只千年龜殼還是不死心,又向傅林道:“傅老先生,您是最公平的了,您說這次是誰勝誰負?若不是齊王爺進入陣中,安姑娘根本就出了不陣。”

傅林在內心裏覺得潘玉兒狠毒,可是凡是比賽都有勝負,這個勝負準則卻是不能亂的,一時他摸着胡子沉吟起來。

這時,姬小蝶忽然大喊一聲,“抓住他們!就是他們,是刺客!”

況離和府中侍衛,将那兩個黑衣人團團圍住,正是之前在冬季雪嶺幻境中,剩餘的那兩個黑衣人。

衆人的目光被這兩個黑衣人吸引,曹煜和傅林不再勝負之事發表意見,都往那邊的包圍圈而去。

潘玉兒還想要說什麽,但眼見着夏炚抱着安歌越走越遠,知道是攔不住了,當下只能沮喪地甩了下手。

曹炟見狀,不自禁地微蹙了下眉頭。

目光卻也向夏炚和安歌離去的方向看去。

再說姬小蝶,在這兩個黑衣人束手就擒後,她立刻氣勢洶洶地走過來,伸掌便給了這兩個人一個耳光,打得她手都發疼,這口氣算是出來了些!一把扯下他們臉上的黑巾,對着他們那兩張醜陋粗糙的臉喊道:“你們這兩個壞蛋,居然那樣對我!你們不是想殺安歌嗎?姑娘我先殺了你們!”

說着拿出匕首就在二人的面前比劃,還是傅林忙道:“姬姑娘,此事萬萬不可。”

姬小蝶這才轉過身來,走到傅林面前,“傅老,您也來了,想必之前陣中的情景您都看到了,這群刺客太可惡了……”

傅林道:“就是因為這樣,才必須得查清他們的來歷,敢在齊王府殺人,又知皇上在觀戰,他們膽子可是不小,一定要好好的查問一下才可以。”

姬小蝶道:“傅老說的對,就把他們送到刑部去,讓他們把那十八般酷刑都嘗上一遍再說!”

這兩個黑衣人原本就是貪生怕死之輩,否則也不會在出了雪嶺幻境之後,藏在樹洞裏,後來幻境消失,他們發現自己其實是躲在風亭內的石桌下,非常狼狽而沒有面子,此時聽聞姬小蝶如此惡狠狠地說話,已然吓得腿有些發抖,撲通一聲二人都跪了地,向皇帝嗑頭道:“皇上饒命!我等只是授命于人,請看在我們畢竟沒有造成傷害的份上,饒我們一條狗命吧!”

Advertisement

曹煜冷冷地看着這兩個人,問龐鷹,“陣中還有幸存的其他黑衣人嗎?”

龐鷹道:“陷入陣中的黑衣人大部已經死亡,幸存的就只有這兩個人及與夏爵爺在一起的那個黑衣人,但是陣剛破,那人就不見影子了。”

曹煜緊崩的神色不知為何,竟稍微緩和了些。

這時語氣冷冷地道:“此事幹系重大,朕要親自審問。”

一時間,衆人剛剛緩和下來的神經又緊崩起來,而潘玉兒則有些緊張地抱着曹炟的胳膊,她的手指正好壓在曹炟手腕上的傷口,傷口崩裂開始出血,她猶自不知,曹炟也極是隐忍,看着潘玉兒的表情也知道出了何事,這時道:“皇上,此事乃出在我府內,不知可否将這二人交給微臣處理?”

“五弟,就是因為出在你的府內,朕才不能不重視。朕怎麽能允許有人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傷害五弟你呢?”

他說着話,目光已然冷冷地瞥過潘玉兒。

其實有些事,齊王曹炟和皇帝曹煜,已然心知肚明。

不放過潘玉兒就是不放過曹炟,曹炟很明白這點,也不願再繼續企求,當下只是道:“微臣,謝謝皇上做主。”

就在這時,龐鷹已經從這兩個黑衣人其中一人身上搜出羅盤。

“皇上,此人從入陣時,即拿着羅盤辯方向,并且順利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可見入陣前就已經得到內行的指點。”

曹煜點點頭,向兩個黑衣人問道:“你們是打算自己坦白,還是讓朕,用些刑逼你們說出來。”

曹煜說話的聲音很緩和,但是給人的心理壓力很大。

兩個黑衣人剛才已然在求饒了,這時皆望向淳于光,淳于光臉上的笑容就有點僵了,卻依舊呵呵呵尴尬地笑着,手卻微微地比了個狠毒的手勢,只被兩個黑衣人看見,他們皆神色微變,二人交換了一下神色,忽然齊齊地用手指向潘玉兒,“是她!是她讓我們入陣殺了安姑娘的!”

潘玉兒啊地驚呼了聲,恐懼地道:“你們,你們亂說!”

那二人卻道:“這羅盤,就是你給我們的!”

潘玉兒還想要喊聲冤枉,但見淳于光暗暗地向她點頭,她硬生生将嗓子眼裏的話給咽了下去,再對上皇帝冷冷的目光,她的腿不由一軟,跪了下去,“求皇上饒命,我只是,只是恨她……她,她……”

潘玉兒結結巴巴地說不下去,皇帝似乎也并不打算讓她說下去,只道:“那麽,想必陣中其他的黑衣人,都是你派去的了?”

“啊,我——”她剛想說,“我沒有派其他人入陣!”但是卻見淳于光再次向她點頭示意。

她愣了片刻,終于無奈地點點頭,“是,都是我派去的。”

她的答應,令在場衆人都有些訝異,姬烨妤卻是不得不佩服淳于光這個老狐貍,皇帝之所以問出這樣的問題,便是有心讓潘玉兒負上所有的罪名,使入陣黑衣人之事不能再追查細究下去,淳于光讓潘玉兒迎合了皇上的想法,只有忍辱負重擔了所有的罪名,才有可能獲得生機。

曹炟當然也明白皇帝的用意,當下并未多說什麽。

皇帝曹煜道:“既然你承認了,那此事也算有個答案了。不過你可知你所犯之罪頗重,朕要把你關入天牢,等刑部量刑下來,再做宣布。”

“來人呀,把她帶走。”

潘玉兒連忙回頭看曹炟,曹炟也正看着她。

潘玉兒眼中含淚,“王爺,玉兒讓您失望了,您不必再管我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就這樣,潘玉兒被帶出了王府,送入天牢。

姬小蝶見此情況,來到了姬烨妤的身邊,悄悄地握住了她的手。

姬烨妤很是心疼地撫撫她的頭發,姬小蝶再也忍耐不住,爬在姬烨妤的肩頭哭了起來,“我,我差點再也見不到你了。”

……淳于光狠狠地瞪了一眼況離,師徒二人也不動聲色地離了府。

傅林和傅辛同随着皇帝,一起出了府。

剛才還生死交戰的王府,驀然冷清了下來,只有些善後的家丁還在忙碌,在幻境中死亡的屍體多數集中在明渠附近的空地上,有一部分是掉入了明渠,另有少部分是陷入了各種機關,多數卻都是死于刀劍之下,說起來,人心到底還是比任何陣法都要惡毒和厲害。

……

夜已深,齊王曹炟坐在昏燈下,自己替自己上藥,包紮。

忽然想起沉在幻海之時,似乎一直有人問她,“沈婥真的複活了嗎?”

他的模糊的記憶告訴他,他一定回答了這個問題。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越來越覺得不安。

至此時,方覺出此陣厲害,看似此陣已破,實際上,由此陣帶來的各種問題依然存在,而且絕對不比陷入陣中時來得輕松。

安歌的腦海裏,也滿是在幻境中時的種種。

☆、離滅國不遠了(二更)

曹炟割血救她的情景,還有二人利用魚線引導方向走在幻境沙漠中時,都在她的腦海裏反複出現,以至于吃飯吃着吃着就有些愣住了,夏炚倒是一直在跟她講自己在陣中遇到黑衣人之事,可惜安歌都沒有聽進去,反正在她看來,夏炚已經安全了,這就是最好的結果。

至最後,夏炚無奈獨自飲酒吃東西,同時不停地為安歌布菜,安歌也來者不拒,一直吃個不停。

吃累了,就倒在桌下,一覺睡到天亮。

醒來時,看到夏炚的身邊堆了好幾個包裹,有一個包裹尚未系好,露出裏頭的衣物,仿若是安歌自己的。

她揉揉眼睛問道:“夏爵爺,這些是什麽啊?”

“是我剛剛從靜園拿出來的你的行禮,馬車我已經備好了,這就回安平郡吧。你父親他們可是提前一日就出發了,為了你娘親的遷墳事宜,這次在安陽的你其他的兄弟姐妹都被勒令回到安平郡,看來你父親對于皇上賞給你的金書鐵券,是志在必得,你得有心理準備。”

安歌哦了聲,有些怔然。

“我還是想回靜園看一眼。”安歌道。

“你是想着,齊王說不定會去靜園探你吧?你還真傻啊,他現在只忙着想辦法去救潘玉兒,又怎麽會有空理你呢?他今天早早的就進宮了。”夏炚很無情地将實情告知。

安歌神色不自然地道:“我哪有想那麽多?我只是想去跟寶祿道個別而已,再說,我有點好奇那個結果,這只千年龜殼……”

“寶祿你就不用擔心他了,你走了他就是靜園的主人,誰敢欺負他呢?至于那個結果,早已經出來了,這局歌兒你大獲全勝,潘玉兒輸了,因為她居然派人入陣中殺你,她已經承認了這一點,所以傅老說這次的賭局,是歌兒你贏了,所以千年龜殼還是屬于歌兒你的。”

“沒有輸家嗎?”安歌如此問着,心中卻覺得,自己還是輸了,從她答應入陣與潘玉兒比試的那一刻,已然輸了。

潘玉兒被齊王愛着,自是有理由去拼去搏,她卻是為了什麽呢候?

不管心裏如何的胡思亂想,她還是被夏炚扯上了馬車。

夏炚似乎是魄不急待的想要離開安陽城,只不過一個早上的時間,居然把所有的一切都準備的僅僅有條,馬車裏更是設置了很多的小櫃子,櫃子裏裝滿了各種吃食,還專門弄了些書卷放在車內,好讓安歌解悶兒。

二人在清晨的清輝中上路,兩面都是青磚高牆,只有馬車的辘轳聲。

安歌掀開車簾往外看,終是道:“夏爵爺,你還會來這裏嗎?”

夏炚坐在車轅上,悠閑地揚鞭打馬,“你呢?”

見安歌不回答,他又道:“若你還來,我便來。”

安歌不敢再接話了,這段兒夏炚總是跟她說這樣莫名其妙的話,她已經兩世為人,又怎麽會不明白夏炚話裏頭的情義。只是,她心裏已然有兩個人紮根進去,一個恨極深之人,一個愛極深之人,卻沒有夏炚的多少位置。

是以她抓了一把蜜餞吃,“好甜哦!”

眯着眼睛笑,同時探頭出來,往夏炚的嘴裏也塞了一只蜜餞。

夏炚的眸中閃過微微的失望,但須臾,嘗到蜜餞的甜,卻又釋然地笑了起來。

……

清晨的陽光像一把把利劍,那麽堂而惶之,毫無愧疚地照亮安陽城的每個角落。

一座普通的二層小樓上,窗戶打開着,因為地勢的原因,雖然只有二層,站在窗前卻可能俯瞰半個安陽城。窗前之人的臉大部分被黑色的鬥篷遮蓋住,目光卻注意着巷中孤獨的馬車,半晌,才道:“他們這就要走了?這夏炚可真是個膽小鬼,這跟逃兵有什麽區別呢?”

後面一個光頭胖子忙道:“是呀,他自然是沒有主上這般的雄才大略,不過主上,他們一走,這安陽城就沒那麽好玩了。”卻正是淳于光。

“總有辦法讓他回來,特別是這位安姑娘,有意思極了。”

“主上說的是。”

“淳于光,你這次的事情辦得不錯,想必現在皇上已經把齊王列為頭號敵人了,這可好得緊,咱們可坐觀龍虎鬥,坐收漁翁利,想想都覺得爽快。”

“他們掉入主上的陷井尚不自知,主上才智過人,才是真正應該龍禦九天之人。”

“好了,別拍我的馬屁了,辦正事要緊。接下來,你應該知道怎麽做吧?”

“只要潘玉兒被關進天牢,始終不放出來,這龍虎之鬥就不會結束。”

“好,好!太好了!”

“哈哈哈……”

“哈哈哈……”

二人因為即将要得逞的陰謀狂笑起來。

……

————————————————————————

————————————第六卷《争鋒絕命陣》完

晌午時分,曹煜剛準備下早朝,宮人來報,說是曹炟已經在建章殿外等候多時,曹煜聞言,反而又不着急下朝了。對衆臣道:“烏弋山的糧草既然缺失,定會從附近村寨搶奪,有什麽辦法,使他能夠搶不到糧草?”

宰相傅林沉吟着道:“烏弋山此賊極度殘忍,一旦真逼得他從周邊搶奪糧草,恐怕便是新一輪的燒殺搶掠,糧草倒在其次,恐百姓受災嚴重,更甚者要血流成河。”

曹煜點點頭,“傅老說的很對,如何避免此情景呢?”

衆人一時都沉吟不語,曹煣道:“這其實也沒有什麽困難的,只需要早早的去通知周邊村寨及郡城,讓他們早做準備,将糧草藏起來,而人則可以暫時離開居住之地,等戰争過後再回去。”

姬剛道:“八王爺此言差矣,乍然一聽,似乎這樣做的确可行。可是烏弋山是什麽樣的人?無論你糧食藏在哪裏只怕也要被他挖出來。況且此人做事向來不留餘地,郡城村寨的人都走光,他也定要燒了他們的房子及養的牲口,只怕百姓走的容易回來難,況且戰事膠着,實不知何時能夠結束,難道這些百姓要在別處流浪寄住幾年嗎?”

雖然衆人都覺得,這仗若是打上幾年,代價實在太大了。本來這場戰争只是大月氏與東且彌國的戰争而已,就因為送回了那一個皇子恪,就使得整個邾國都陷入戰亂,實在有些得不償失。

當初曹煜決定遵守先皇與大月氏的約定,出兵東且彌時,傅林就很反對,說先皇在世時,最反對的就是打仗,先皇若在世,說不定真的履行當初的約定。話說為了不打仗,先皇其實做過很多次的“縮頭烏龜”,可這又怎麽樣,他的忍辱負重換來了邾國現今的繁榮與穩定。

曹煜雖然覺得傅林說得有些道理,也覺得先皇的确有可能毀約,但他卻依然堅持以遵守先皇遺旨而出兵東且彌,原來以為,烏弋山再厲害,着劉将軍帶數倍于他的人馬,一兩個月之內便可大勝而回。

卻沒想到劉将軍帶兵出發,尚未到達目的地,在路上就已經數次遭遇襲擊,短短的時間裏居然兩次糧草被毀,曹煜氣得想罵娘,卻又不得不顧全大局,繼續給劉将軍送糧,可是按照現今的狀況,就算源源不斷地給劉将軍送糧,使他能夠全心全意投入戰鬥,想勝東且彌的大将軍烏弋山,卻也難得很。

曹煜微蹙眉頭,“各位愛卿,難道這麽點事,居然将各位都給難住了?”

曹煣見無人說話,終踏前一步道:“皇上,自古戰争,無不是血流成河,屍骨成堆。勝利總是建立在一定的犧牲之上。烏弋山缺少糧草,卻為何不直接去燒殺搶掠,而是要發來信函告之皇上呢?”

曹煜道:“八弟,你到底想說什麽?”

“此信函,皇上只當做不存在便可。”

衆大臣不由地議論紛紛起來。

太常巴清海道:“其實八王爺所言極是,彼此對戰,對方絕對沒有理由把沒有糧草之事透露于我方,既然透露過來,恐怕是別有用心,撓亂我方視線而已,皇上大可當作沒有看到這封信,那麽此問題便不成為問題,根本沒有必要去考慮了。”

傅林聽聞,氣得胡子都抖了起來,“知而裝不知,即是不顧百姓生死,皇上若是聽了你們這饞言,邾國離滅亡也不遠了。”

————————————

感謝m5907000、88855梅、leeljoan、蔚語、hzj520、m5907000、18987620075、耶律初蕾、shengbei7758520、河上花圖、lyq511等要贈送荷包月票和鮮花,真的很感謝親們的大力支持,安歌、曹炟和夏炚等,都将進入一個新的征程,希望大家能夠繼續喜歡這個故事。愛你們麽麽噠。

☆、龍形

“你——”巴清海氣結,又道:“傅老,您何必發這麽大的火,你與我等一樣,都是為皇上排憂解難,若傅老不贊成我等的意見大可反駁,卻沒有必要說這等晦氣之語。芑”

八王爺曹煣道:“是啊,傅老可有什麽好辦法?”

傅林撫着胡子卻又不說話了,就在這時,曹炟卻走了進來,“參見皇上。”

事實上曹炟雖然是王爺,卻并無具體公職在身,向來不上早朝,這次居然自行走了進來,讓衆人都略感意外。只有曹煜知道他為什麽進來,這時微微一笑,“五弟,你向來身子不好,朕已經準允你不必上朝,為何今日到了朝堂之上,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嗎?”

曹煜引他說出潘玉兒之事,然而曹炟卻并沒有打算在此處說出來,只道:“皇上,關于烏弋山來信函告之缺少糧草之事,不可當作沒有發生。烏弋山此舉,乃是用周邊村郡百姓姓命為要脅,要皇上想辦法解決他缺失糧草之事。”

吏部侍郎李智首先笑了起來,“齊王此言差矣,從古至今,從沒有雙方對戰之時,為敵方解決糧草之事。若是皇上真這樣做了,咱邾國泱泱大國的臉面将往哪裏隔呢?”

“李大人,你可知,烏弋山此時在哪裏?”

“我自是知道,乃在荊州附近。”

“那麽李大人可知道,荊州還有個別名是什麽?”

“皇帝郡——”說到這裏,李智忽然想到了什麽,連忙住口不說了,只是對着皇帝曹煜福下身去。

曹炟這才道:“沒錯,荊州之所以被稱為皇帝郡,是因為當初我曹氏先祖立國,便在荊州。後先祖登上大位,對荊州頒有赦令,令其百年之內不必上稅,荊州百姓為了感謝先祖之德,因此在那裏建立了數座曹氏生祠及牌坊,上書曹氏先祖的各種豐功偉績,充滿贊溢之詞。候”

衆人漸漸明白曹炟在說什麽了,果然曹炟接着道:“烏弋山來函說缺糧草,是極聰明的作法,他的籌碼正是荊州,一旦荊州被毀,邾國皇族的聲譽就将受到極嚴重的損壞,于我軍氣勢也有極大的影響,因此,這糧草不得不送。”

衆人雖然都覺得曹炟說得有道理,可是與烏弋山對陣,居然還要為他送上糧草,這算什麽事兒呀?

曹煣尤其接受不了,“既然那裏的人都奉先祖為神,又曾享有百年內免稅的特赦令,如今邾國出了這樣的大事,也該是他們回報邾國的時候了,難道只許他們享受邾國的特赦令,卻不想為邾國做點貢獻嗎?這樣的臣民全也沒有什麽好稀罕的。”

衆人都沉默了,這樣的情況下,實在有點兩難。

而曹煜顯然也沒有做最後的決定,猶豫了半晌,他忽然問,“想必齊王心中已經有好的計策,既然要送,當然也有送的方法。”

曹炟微微一掬,“臣弟心中的确有一好計。”

然而他只說到這裏,并不往下說。

員外郎林驷催道:“齊王若有好計,我等都将洗耳恭聽。”

曹炟道:“此計策不宜弄到人盡皆知,因此……”

曹煜知道,不單獨與曹炟聊聊是不行了,二人僵持了片刻,曹煜終于道:“此事就議到這裏,退朝。”

曹煜帶着點憤怒來到側屋,曹炟沒有立刻跟進去,須臾,待宮人傳喚,這才走進去,曹煜的怒氣已經被他自己壓了下去,此時和顏悅色地說:“這幫朝臣真的很讓朕煩惱,整天七嘴八舌卻沒有什麽重點,朕被他們吵得心火大。”

曹炟只淡淡地說了聲是。

曹煜這才道:“五弟,現在沒有外人了,只剩餘我們兄弟二人,有什麽話你可以直說了。”

曹炟道:“關于潘玉兒之罪,我願意替她将功折罪。”

曹煜微蹙眉頭,想起之前在幻海之時,他問曹炟,沈婥是否真的複活?潘玉兒是否就是沈婥?

曹炟的回答皆是肯定的。

此時,他微微一笑,“潘玉兒之事,與烏弋山之事是兩回事。如果五弟願意替朕排憂解難,朕自是非常感激。可是潘玉兒身犯重罪,如今正交刑部量刑,此事傅老親眼所見,若朕就此赦免她,難以讓天下臣民服氣,恐國家律法受到置疑,一國若律法不存,将何以治國?”

他盡量将事情最大化,曹炟如何能夠聽不出呢?此時只問,“要如何,皇上才能饒玉兒一命?”

“這次給烏弋山送糧草之事,便交于你。若你能順利解決此事,并且不會讓邾國沒有面子,那麽你有什麽要求,朕自會答應。”

曹炟幾乎沒有猶豫,道:“微臣願意完成此事。”

“那麽,現在你可以說出你的辦法了?”

“只需要在所送的糧食中摻上毒藥,到時烏弋山的人用了,自然都會中毒而死,此戰便會不戰而勝。”

“就這麽簡單?”

“對,就是這麽簡單。”

曹煜微怔了下,他沒想到曹炟居然是用這個辦法。其實這個辦法誰能想不到呢?關鍵是,想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那烏弋山可不是傻瓜,怎麽會輕易吃下有毒的食物?不過曹炟既然接了這件事,曹煜也并不去否決這個辦法,只道:“既然如此,朕等着你回來,為你慶功。”

說完又喚進一宮人,讓他帶齊王去探望潘玉兒。

等曹炟出去,姬剛便被帶了進來。他先給皇帝請了安,又道:“皇上,不知叫微臣前來何事?”

“姬愛卿,關于傅老,你有何看法?”

“先皇逝世之前,曾叮囑傅老至死之前,都必須要在宰相的位置上,傅老也的确是為皇上的事兒,操透了心。”

“朕讓你做的事,你有沒有做妥當?”

“皇上,微臣多方聯系陳留王舊部,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仿佛從這個世上消失了一般。俗話說,樹倒狐孫散,恐怕陳留王一脈,真的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姬剛說到這裏,忽然頓了頓,“倒也不是沒人了,至少皇後娘娘還在,只是……”

“姬愛卿,這些日子倒是委屈你了,只是若不将你置于低位,讓人誤以為你是因為反對朕才會被朕冷待的話,更不易得到陳留王舊部的信任,何談投靠?但是朕已然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只怕這些人即将露面,在這樣的時候,姬愛卿你一定要沉得住氣,不要去動傅老。”

“是,微臣明白,微臣能得皇上如此信任,該當肝腦塗地報答皇上這份信任。”

“好了,你我之間,不必說這些客氣話。總之,若是能夠徹底鏟除陳留王一脈,并且找到那份‘龍形圖’,你便有大功,介時定讓你姬家享不完的榮華富貴,朕至少可保你三代昌榮。”

姬剛聽聞,很是激動,連忙跪了下去,“微臣感謝皇上隆恩!”嗑完頭後,卻又煩惱地道:“只是烨妤這丫頭,跟微臣始終隔着心。而且她越大,微臣越是摸不透她的心思,如今實不知陳留王舊部有沒有找到她,只怕她向來善于隐藏自己,最後反而要對皇上不利。”

姬剛的意思很明白,與其留着個沒有用的,而且随時會醒的老虎在身邊,不如早早的将她殺了算了。

然而曹煜沉吟半晌晌道:““若沒有皇後,那些潛伏在暗處的陳留王逆黨,如何會露面?那日陣中除了安歌、曹炟和夏炚、小蝶,另外進了四撥人,你都查清楚了嗎?到底他們都是何來歷?”

姬剛忙道:“皇上,除了齊王府中侍衛,已經确定其中一夥乃是由潘玉兒派入陣中,去殺安歌那女子的。另外一隊似乎是梅花殺手……”他說到這裏忽然閉了嘴,向來坊間有傳聞,梅花殺手乃是由宮廷裏培養的終級死士,或者說是殺手,專事刺殺皇帝想殺的人。

只是此事畢竟是傳聞,從未被證實過,因此姬剛也不敢妄言,好在曹煜并沒有細究此梅花殺手之事,只道:“剩餘的一隊人呢?”

“剩餘的這一隊,身上即沒有任何印記,也沒有任何特殊的标識,竟是查不出他們是哪路人。但是微臣分析,以皇後娘娘對安歌這女子的關心程度,只怕那隊人是皇後娘娘派去救安歌的,可惜這群人一進入陣中便陷入沙漠幻境,居然因饑渴而全軍覆沒,現在已經無據可查。”

曹煜點點頭道:“你說的頗有道理。看來,朕該會會朕這位皇後了。”

在曹煜和姬剛讨論這些事的時候,曹炟已經進入了天牢。

☆、八馬驿(二更)

所謂天牢,乃是天子之牢,由朝廷或者是皇帝直接掌管的牢房,專門關押重犯,沒有皇命,不可探視,沒有皇命也不能夠出牢。天牢環境惡劣,并且常有嚴刑逼供拷打之事,因此進了天牢,能夠完完整整出去的人極少。

可是當曹炟見到了潘玉兒所居的牢房時,倒有些放心了。

原來潘玉兒并沒有與其他犯人關押在一起,而是在裏頭單獨僻出一間房,裏頭設有桌子、筆墨紙硯、軟榻,甚至還有一個小書架,上面滿了些書冊,都是星相、風水之類的,而潘玉兒似乎也覺得這待遇不錯,不哭不鬧,正在認真地看書。

直到牢卒打開牢房的門,曹炟走了進去,她才擡起頭來,看到他,她的眸中迸發一抹驚喜,放下書便撲到他的懷裏來候。

“王爺,我真是害怕極了,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王爺了。”

曹炟輕輕地擁住她,道:“你放心,我會救你出去的。”

二人相擁片刻後,曹炟便在牢房裏走來走去查看,發現連床鋪上的棉被都是新的,這可是真正的特殊待遇,房裏也非常幹淨,卻沒發現掃灑工具,可見有專人進來打掃,而在書桌一側,有個燭臺,燭臺上有三枝未燃完的紅燭,這房間怎麽看,都不像是一間牢房。

“玉兒,皇上有來過嗎?芑”

潘玉兒搖搖頭,想起皇帝那冷漠的眼睛,她不由地打了個寒顫,“他并沒有來過,但是他到底還是給齊王您面子的,我在這裏并沒有受苦,只是被關起來不得自由,心情也是很郁悶。”

說到這裏,她走到曹煜的身後,從後面輕輕地抱住他,“王爺,我錯了,這次真的是我錯了,我大錯特錯,王爺,你原諒我一次好不好?”

她軟語相求,曹炟怎能無動于衷?

轉過身來道:“事已至此,你也勿須自責,只是那只千年龜殼始終沒有為你要回,我是愧對于你。”

“我不要了,我也不想要了,或許,從我将它丢失的那一刻起,它就不再屬于我了。”她惶恐的模樣,反而使曹炟令曹炟産生些許心疼。然而此刻,他也不能強行将那龜殼拿來給她,二人默默地坐了半晌,曹炟道:“玉兒,皇帝如此布置,只怕是別有用心,我現在要出遠門,真是不放心你。”

潘玉兒卻似不明白他在說什麽,只道:“你要去哪裏?”

“我要去荊州一段日子,等我回來,你便自由了。”

潘玉兒猛地撲入他懷裏,緊緊地抱着他的腰,“我不讓你去,我不要你離開我。”

“我若不去,你又如何能得自由?玉兒,等我回來。”

說完,他從懷裏拿出一只玉釵,輕輕地插在潘玉兒的發上,“這是我之前就買好的,想要在你生日的時候送給你,只是你的生日一直沒到,才耽誤到現在。”

“生日?”潘玉兒微怔了下,才忽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哦,對了,王爺不說,我自己都忘了,再過七天,便是我的生日了。”

“我不能留下來陪你過,你會怪我嗎?”曹炟問。

潘玉兒搖搖頭,“王爺,我怎麽會怪你,我只是舍不得你。”

說着她又撒嬌地将自己賴在齊王的懷裏。

二人再膩了片刻,齊王便打算告辭了。

在這樣分別的時刻,潘玉兒情不能自禁,在曹炟就要走出牢房的時候,她驀然擋到他的面前,迅速地在他的臉上親吻了一下。

曹炟怔了怔,不知道為什麽,他神色尴尬,沒有一點被偷親後的喜悅,而潘玉兒親完他後,臉蛋紅紅的,見曹炟沒有任何動作地看着她,她微微地仰起了小臉,閉起了眼睛,等待他親她。

然而等了半晌,曹炟卻只是輕輕地擰了擰她的臉蛋,“等我回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牢房。

潘玉兒撫着被齊王曹炟擰過的地方,滿目的失望和茫然,最後卻化為隐隐的憤怒和悲傷。

他為什麽不親她?

這是她在後來的幾天裏,一直在冥思苦想的問題。

而曹炟其實也在想,自己為什麽沒有去親潘玉兒?

……

曹炟回到府中,管家便來見他,将一個小木盒交給曹炟,“王爺,這個木盒是安姑娘送過來的,說是裏頭有你想要的東西。”

他微感意外,連忙打開盒子,只見那只千年龜殼靜靜地躺在裏頭。

“她人呢?”曹炟問。

“清晨的時候,她坐着夏爵爺的馬車來此,聽夏爵爺的意思,他們應該是要結伴回安平郡去,此時早已經出了城走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