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
為了掩蓋被拒絕的尴尬,蘇靜清只好裝作剛才自己的作為是輕夢一場,轉了個身,便閉上眼睛睡了。
夏炚微微地籲口氣,從書房裏走出來,站在月光下很久。
大約在回到府中的第七天,雲飛送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齊王的送糧隊伍在接近荊州的時候,再次遭遇到江湖人士阻擊,因為人數太多,引起火迸,如今齊王的軍隊被困在荊州附近。”
“就憑幾個江湖人士,如何能困得住齊王?其實定有些別的玄機吧?”
雲飛道:“據說是劉将軍暗中派人助江湖人士。”
夏炚不由自主撲哧地笑出聲來,“這個劉将軍啊,枉先皇當年那樣的看中他,其實也就是一身蠻力罷了。難道他以為,齊王居然會真的去幫烏弋山?而且荊州是什麽地方,劉将軍難道不知道嗎?”
雲飛點點頭,“荊州是必須保的,連我雲飛都知道。否則不但無辜百姓受傷,就連皇族尊嚴都有失,屆時以荊州一角崩之,只怕如螞蝕長堤,使邾國最終受到重大的損失。”
夏炚點點頭,“雲飛,你果然比那劉将軍強多了。”
說到這裏,他微微地沉吟,“那麽,齊王的人呢?”
雲飛愣了下,“齊王的人?”
“齊王能夠與皇帝抗衡,背後當然也應該是有一股勢力在幫他。在三子奪谪期間,八皇子曹煣和皇上曹炟的勢力基本顯現,曹炟通過楊筠松在民間的威望,借沈婥之力,取得了民心。百姓都認為,沈婥選中的人,理所當然應該是皇帝,連沈婥都這麽認為的。
而他背後的勢力則有可能是姬家,你可別小看姬家,他們中當時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姬剛,現在姬剛被貶為一個普通的尚書,但這個尚書之位頗耐人尋味,他可是吏部尚書,專侍朝廷人事,現在朝內上千位官職,只怕有一半以上,與姬家有關,不是姬家的親戚,就是姬家的門生,雖然沒有特別顯赫的人物,但俨然都在杼要之職上。
而曹煣的勢力則是朝中元老,以宰相傅林為主,及其門生。只是傅林這家夥對邾國忠心耿耿,對先皇更是忠心耿耿,因此在最關鍵的時候,居然講求什麽道義,最終使曹煣失利。”
說起三子奪嫡,那可是一出好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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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炚想起當時的情景,腦海裏就會浮現出一抹纖細而倔強的身影,她是那場奪嫡大戰中至關重要的人物,最後卻也成了犧牲品。
他的思緒跑毛,雲飛亦沒有逼他,只自己接着說下去,“對啊,當時曹炟和曹煣的勢力都已經很明顯的顯現出來,然而齊王雖有戰神稱號,與曹炟鬥争亦是最烈,然而他的勢力始終沒有顯現出來,只是依靠少數幾次至關重要的戰事,差點便扭轉敗局。
其實以當時的情景,他也未必就敗了,只是忽然就撤身而走,真不明白是什麽原因。”
雲飛說到這裏,頗為感嘆。
夏炚道:“他即有戰神之名,恐怕勢力就在軍中,他雖然敗了,我卻始終覺得他才是我最大的敵人。雲飛,你很想知道他在三子奪谪之時,為何忽然撤身而去嗎?其實原因很簡單,他不過是為情所困,女人,果然是男人最大的劫和阻滞。”
看夏炚心有餘悸地搖搖頭,仿佛從齊王之事上得到很多的啓示,雲飛笑道:“這就是王爺至今潔身自好的原因嗎?”
夏炚被他逗笑了,又道:“派人盯着,若是曹炟在最緊要的關頭,依然不上自己的人,便讓我們的人暗中助他。無論如何他現在還不能出事,只有他活着,才有人能夠與曹炟鬥。”
雲飛大聲道:“得令!”
安歌盯着姬風,從姬雲的述說中,他斷定姬風有可能是真正殺害辛氏的兇手,然而盯了幾日,發現姬風此人實在是非常的沉悶,每日裏除了在書房裏練會字,便是在院子裏練劍,當他練劍的時候,那種好似經歷了很多冰霜雪雨的肌肉就會顯現出來。
這的确是一個非常強大的練家子。他也知道安歌在盯他,然而他把安歌當成空氣,理都不理。
安歌想要找出他的破綻還真是難,除非他再次殺人,方能找到他殺人的證據,不過那樣又會失去一條性命。
想來想去,安歌覺得姬風這個殺人兇手,不容易使其落網。
倒是姬如情來找過安歌幾次,對于安歌将安氏的屍骨焚燒成灰的事情,姬如情表現出了相當的同情,又向安歌透露道:“我娘亦覺得很是對不起你娘,身為當家主母,沒有把這件事辦好。所以雖然你娘最終沒有葬入陵園,屍骨化粉,不過她還是把你娘記入了家譜之中,與辛氏一樣,視為平妻,相信她在天有靈,內心也有些許安慰,不至做了孤魂野鬼。”
☆、必須要走的理由(二更)
安歌沒想到向來冷冰冰的大夫人,這時刻居然有這等善心,不過安歌可不會天真地認為她真的那麽好,辛氏之死,她知道大夫人定是脫不了幹系,沒有哪個女子能夠允許自己的丈夫棄自己于一旁十幾年不顧,卻與別的女人如此恩愛菟。
“那倒是要謝謝大夫人了。”安歌如是說。
“倒不必了,歌兒,做為姐姐,這些年對你實在是有些虧欠,因為我自己性格太懦弱,從來都沒有幫過你什麽,你不會,怪我吧……”她說到這裏,臉微微地紅了下。
雖然相貌是屬于有些許火辣多情的,然而性子看起來的确是有些怯懦,讓安歌比較奇怪的是,就是這樣一個人兒,眉宇間頗有殺戮。
這意思便是,她的雙手終究會染上很多鮮血。
“當然不會,我本是外室之女,這些年雖然生活貧困,卻也因為生活的單調,并未經歷府中這些勾心鬥角之事,某些方面來說,我還是很幸福的。”
姬如情的眼睛微微一紅,“歌兒,你真正兒是說到點子上了。”
她只說到這裏便住了嘴,顯然對于府中之事,她并沒有做到真正的不管不問,想必亦是看到了很多黑暗之處。不過為了自保,只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姬如情又道:“只是這次去了安陽,不知會否好一點。”
對于姬如情可能會好些,大夫人一定會在安陽城內尋一顯赫人家,把她給嫁出去。但是那個家原本是辛氏的天下,現在辛氏死了,她的兩個兒女還活着,姬如雪和姬歡都不是省油的燈,只怕又是新一輪的戰鬥罷了。
姬如情似乎也想到了這點,頓覺自己問得多餘,又道:“要不,你給我講講,安陽是什麽樣兒的,還有那兒的人……逖”
安歌點點頭,就安陽的小吃和酒樓,街道等,描述了一番。
提到那煙雨橋,便想到了曹炟,頓時憂心忡忡起來。
待姬如情離開,安歌便來到了郡王府,又想着那鐘氏,一時便有些躊躇,鐘氏不喜歡她,她真的是有點怕見到鐘氏。
好在沒一會兒,像是心有靈犀似的,夏炚就出來了。
見到她便春風一笑,“歌兒,是想我了,來探我?”
安歌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位小郡王把自己對她的占有~欲~赤~裸~裸地展現出來,擋都擋不住。
夏炚倒也很有分寸,介紹道:“安平郡有個好地方,你一定沒去過,今兒我帶你去大飽口福去。”
安歌沒什麽心情吃飯,但還是眯起眼睛笑了笑,為了探些消息,也只能委屈委屈自己了。
到了安平郡最大的酒樓八寶樓,安歌看着滿桌子的鴨子,覺得這八寶樓的鴨子的确不錯,特別是中間那道八寶鴨。夏炚已經把她面前的盤子裏夾滿了鴨肉,“吃呀,嘗嘗,還記得嗎,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真的很像是個小乞丐,不,比小乞丐強那麽一丢丢,我猜想這是你第一次來八寶樓吧。”
安歌對于他在秀優越感這種事,有點兒不感冒,道:“若是那時候你便請我來八寶樓吃一頓,想必我感激你的很。現在我已經見識過了安陽那種地方的繁華,吃過了皇宮禦宴,這滿桌子的鴨子對我其實也沒有什麽吸引力。”
話雖如此,卻還是夾起鴨子開始嘗了,至少也要替小安歌嘗嘗。
夏炚悲嘆了一聲,“果然不能讓女子出去見識面,見了識面就變了。”
“那是,那是。”
二人吃吃喝喝好一陣,便開始由窗子望着外面的風景,卻正好是對着曾經埋過沈婥的那片森林。
一時間,夏炚回憶起了很多事,比如和安歌一起進入森林的情景……
然而安歌卻并沒有多大的感觸,好幾次欲言又止,明顯心思不在這。夏炚見她那難受的模樣,終于道:“你是不是想知道齊王的消息,想知道的話直接問我好了,你明白的,但凡我能告訴你的,是不會隐瞞你的。”
安歌的臉終于是難得的紅了下,“夏炚,我只是,只是覺得有點兒對不住你,好像麻煩你太多了……”
“是啊,是麻煩我太多了,所以以後要對我好一點。”
他點到即止,開始告訴安歌有關曹炟的事,“他已經成功到達荊州附近,只要通過荊州,就會到達烏弋山所駐之處,糧草就會順利送到。”
“真的啊?那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麽麻煩?”
“麻煩當然是有的,不過以齊王的本事,定能順利跨過去的。”
他沒有告訴她齊王被困的事,只怕告訴她後,她真的會不顧一切跑去找曹炟,那時候便有些得不償失了。
“歌兒,你真的愛上曹炟了呀?”夏炚問道。
“你,你亂說什麽?”安歌的臉驀然紅透一片。
“你若沒愛上他,為何如此關心他?你可別忘了,當初就在這安平郡,可是他差點兒殺了你呢,還有,你娘之死始終沒有定論,似乎他的嫌疑也很大,我覺得皇後娘娘說的對,齊王曹炟,你愛不起。”
夏炚的話如同一盆涼水,将安歌從頭澆到腳。
很多時候,安歌會提醒自己過得清醒點,然而看到曹炟對沈婥那一番癡情,她真的恨不得時光對夠倒流,若是她早點知道他的感情,上世又會是何等情況?如今她不由自主地把這份感情轉介到自己的身上,然而曹炟卻一無所知,曹炟愛的是沈婥不是安歌,曹炟,她的确愛不起。
夏炚見她面色在一會的功夫變得蒼白,便覺得自己過分了,可若不是這樣說,又怕她真的就此陷下去。
夾了塊上好的鴨肉,喂到她的口中,“菜都涼了,還是吃菜吧!”
安歌嚼着嘴裏的鴨肉,只覺得合着苦澀的眼淚,一起咽進了肚子裏。
三月中旬,春天的腳步已經踏遍了整個邾國,四月将開始新帝的第一屆科考,姬成還有些關于這方面的公務,不得不提前舉家遷移,離開的那日,光是馬車就有十幾輛,能帶走的都帶走了,大夫人和姬如情坐同一輛馬車,在那一刻,姬如情終于放下了心,自己真的能夠離開這個偏僻小郡城了。
安歌沒什麽東西,一身自在,這時正在門口與夏炚道別,夏炚一臉憂心,“歌兒,不能不去嗎?安陽有什麽好?只要你願意,我能夠在安平郡買最好的宅子送給你,也不會逼迫你嫁給我,你想怎麽樣都行。”
安歌想着自己曾經身負的使命,還有那些未解之迷,師父和安母之死,重重地壓在她的心上,這些都不能使她安心留在安平郡。
“夏炚,我有必須要走的理由。”安歌答道。
夏炚有些不甘心,然而終究還是點點頭,“我送你。”
“不用了,我和他們一起走,還有家将兵勇護衛,會沒事的。”
“那麽,一路平安。”
安歌點點頭,忽然道:“夏炚,你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嗎?”
她想起那份先皇遺旨,若是那一夜,那個黑衣人真的是夏炚,那麽他應該知道,是她拿走了那份先皇遺旨,可是他為什麽一直都不向她要呢?
“我當然有話對你說,我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歌兒,要不你留下來,咱們沒事聊聊天兒……”
安歌嘆了口氣,終于還是忍不住在他的腦袋上敲了下,“我都不知道你這位小郡王到底在想什麽!”
然後她便幹脆頭也不回地向馬車走去。
等到爬上馬車,才發現姬靜姝、姬如雪、姬如情竟都在馬車中,她猶豫了下便打算下去,還是和那個不愛說話的姬風一輛馬車好了,結果姬如情和聲喚道:“歌兒,正好,咱姐妹四個在一起,也方便點,快來坐在我身邊吧。”
這樣一來,安歌只好坐在姬如情的身邊了。
姬如雪這時冷笑一聲,顯然對于姬如情的話大為不滿,在她的心目中,可不會與安歌這樣的外室之女做姐妹。
姬靜姝雖然沉默着沒有表現出來,但是安歌看得出來,姬靜姝其實也不想與她同一輛馬車。
車內的氛圍很是壓抑怪抑,想到半個多月的路程都将要在這樣的低氣壓下度過,安歌還是忍不住有點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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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甩
出發沒多久,車子停了片刻,原來是姬雲的娘親病逝。衆人只暗暗地議論,真是晦氣,姬成派人用草席裹了屍體,就近埋在郡城附近的郊外。行程幾乎沒有耽誤,隊伍繼續前進,畢竟還是死去了一個人,或許又讓衆人想起了很多,總之氣氛更加的沉悶。
姬如雪的眼睛紅了一會,忽然說:“姬雲的娘親就應該被喂狗,生下那麽樣的兒子,沒有姬家做貢獻,反而害死了我娘。”
姬靜姝是最知道真相的,此時只是哧地冷笑了聲。
“你這是什麽表情?姬靜姝,我早看你不順眼了!我娘活着的時候,你恨不得能當她的親女兒,鞍前馬後百般巴結,現在我娘死了,你馬上就認了別人當娘,我今兒個居然聽見你叫宓氏那賤人為娘,真是快要惡心死我了!槁”
實際上姬如雪平常并不是這樣的脾氣,大概這兩日發生了太多事,硬叫一個外貌看起來甜美漂亮的女子,變得如此尖酸刻薄。
姬靜姝被挖了痛處,居然也不惱,只說:“四姐,就如你說的,若是沒有個身份地位,死了裹草席埋了都會有人覺得便宜了她。是以,我覺得做人應該識時務,如今大夫人才是姬家的主母,我叫她娘一點沒錯。”
“無恥!”姬如雪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忽然跳起來,十指成爪,往姬靜姝的臉上抓去。
姬靜姝臉一歪躲過,被她抓在脖子上,然後二人便在車中扭打起來,姬如情還在那裏喊着,“別打,別打,唉你們……舢”
安歌皺了皺眉頭,跳下車子,幹脆自己去扒了一輛裝着箱子的車坐上去,好在天氣很是和暖,露天坐在車裏還能欣賞周圍的風景,頗為不錯。
姬靜姝與姬如雪的大打出手,終于迫使他們所坐的馬車停了下來,在姬成和大夫人來瞧的時候,還看見二人相互撕扯着頭發,像八爪魚一樣糾結在一起,二人都已經完全不像他們平時認識的人了,簡直就是兩個市井小潑婦。
姬成怒喝了一聲,“你們兩個,住手!”
姬靜姝和姬如雪到底還是害怕姬成的,皆都放了手,蓬着頭發站起來,雙方的手上和脖子上都挂了彩,相必都是極力互着臉的,反而彼此的臉上都沒有受傷,二人雖然住了手,還是惡狠狠地怒視着對方,看起來想要把對方嚼碎了吃掉般。
啪!啪!
大夫人忽然出現,将二人一人打了一個耳光,二人皆震驚地看着她,只見大夫人面色冰冷地道:“真是丢人現眼!”
姬如雪一聲尖叫,“你,你居然敢打我!”
她因為有個得寵的娘親,而她又是她娘親最疼的女兒,因此就算她惹了禍,向來也是別人承擔責任,她極少受責罰,更別說被當衆打兩個耳光了。見她一臉錯愕又難以至今的模樣,安歌只嘆她到現在還看不清形勢。
果然姬靜姝比她反應快多了,此時竟連忙跪下,“爹,娘,我錯了,娘管教的是,是我給娘丢臉了。”
她的下跪,似乎都在提醒着衆人,姬府再沒有兩位大夫人,宓氏就是姬府當之無愧的大夫人,她管教他們,是理所應當的事情,是她的責任。
姬如雪還想要說什麽,聽得姬成道:“你還不跪下認錯!”
姬如雪的眼淚像串珠一樣,撲簇簇地落下來,臉色變得蒼白異常,看了眼姬歡,發現他只是站在人群中漠然地看着,她咬了咬牙,跪了下去。
因為一上路接二連三的出些小意外,比如姬雲娘親的死,比如姬靜姝與姬如雪的打架,導致耽誤了時間,當夜只得在一個小鎮上休息,住進唯一的客棧。
客棧簡陋,姬如雪和姬如情都表現出了很嫌棄的模樣,倒是姬靜姝,很冷靜地接受了這一切。
在吃完簡單的晚飯後,不顧自己勞累,還叮囑小二燒了一大盆熱水,她親自給大夫人送了進去。
大夫人很客氣地說了謝謝。
安歌獨自在二樓,看着樓下人來人往,各自回屋,看着姬靜姝送完水又走出來,她心裏也想了很多。姬家發生的一切,讓她更加真切地感覺到了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地位、名譽和時勢和重要性,或者說,一切皆圍繞着這三者,曾經的自己站得太高,反而沒有看清這些。
姬靜姝忽然擡頭向她看來,幽暗的深景裏,二人就這樣對視了好一會兒,又淡淡對彼此別開目光。
翌日清晨,衆人早早的起來,準備出發。
安歌手裏執了一只餅,站在門口吃着,迎面走來幾個背劍男子,他們的臉上都帶着憤憤不平的神色,安歌往旁邊讓開了些,這些人徑直走過去,安歌聽到他們低語,“我們要趕緊趕過去,聽說有人幫曹炟,若去的晚了,只怕真的困他不住。”
“是啊是啊……”
他們當然沒有注意到安歌這麽一個小丫頭片子,然而他們的話卻讓安歌的心咚地怦跳了下。
她返回了客棧,在這幾人隔壁的臺子上坐了,點了兩個小菜,裝作是吃東西,耳朵卻是豎了起來,仔細地聽他們談話。
“……其實我就是想不明白,這麽多武林高手,為何像兵勇一樣,采取圍攻的方法,完全可以悄悄地沖進去,将奸王暗殺,或者幹脆燒了糧草。”
“哼哼,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這也叫辦法?前面的人不知道嘗試過多少回了,聶玉郎知道吧?江湖中響當當的人物,還是被他關在籠子裏!現在還等着人去救他呢!”
“哈!這人被人稱為鬼俠,我看就是個大頭鬼,哪有俠之一字?早看他不順眼了,誰會去救他?”
“人在江湖走,誰沒有二三知已?救他的人自是有的,但只怕現在都已經死在奸王手中了。”
說到這裏,氣氛驀然有些低沉起來。
衆人默然吃了一陣子,有個人問道:“老大,咱們這次的決定到底對是不對?奸王號稱戰神,想必是有兩下子,若是衆人阻住了他給烏弋山送糧草,所有人自是為百姓辦事,哥幾個走到哪裏去,只要端出這件事,說有親自參與,誰人不給幾分面子?
但若是事敗,只怕此行有去無回,哥幾個把命撂在那裏……”
“怕死不是真英雄,我就不信,奸王能有多厲害!”
“對,這次去的又非只有我們龍門寨,還有諸多的武林世家還有一些大派,我們去了只消在站在後面助威便可,沖在前面的事兒自有那些大派去擔當。”
這一行五個人,倒有兩三個都是極度怕死之輩,另外兩個雖然沒說的這麽明白,卻也默認了。
安歌不由地哧之以鼻,所謂的英雄,所謂的俠士,背地裏竟然是如此模樣。
就在安歌在這裏探聽有關曹炟的消息時,姬府之人已經準備好出發,管家在前面喊,“人都到齊了沒有?”
然後開始清點人數,因為姬如雪和姬靜姝打架的原因,二人被分開在兩個馬車內,姬靜姝主動坐到最後面一輛馬車上去,因為車內放了許多箱子,所以其實姬靜姝獨自坐在裏頭。
老管家清點到這裏的時候,在馬車外問道:“……這裏應該只有五小姐和七小姐了吧?二位小姐都在吧?”
姬靜姝明明聽到管家的問話卻不回答,老管家只好又喚一聲,“五小姐在嗎?”
姬靜姝應了聲,“在呢。”
“七小姐在嗎?”老管家又問。
“嗯。”姬靜姝聲音悶悶的又應了聲。
老管家點點頭,走到前頭一揮手,“人到齊了,出發吧!”
姬靜姝掀開簾子往客棧再看了一眼,她親眼看到安歌不知道什麽原因又返回了客棧內。這時她的唇角浮起一抹微笑,放下了車簾,隊伍緩緩向前行去。
姬靜姝自認為這次可以将安歌小懲大戒一下,而事實上,安歌不是沒有注意到車隊已經往前進發了,但是在那一刻,她卻早已經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她不想直接回安陽,她要跟着這些人,去荊州看看。
好在她身上向來是不缺銀子的,到了客棧後堂,向掌櫃的買了一套男裝,換好了衣裳,将頭發也藏在帽子裏。下了樓,這夥人果然還在,話題依舊還是讨論如何殺奸王,如何保命,如何毀糧草,如何當英雄等等……
安歌拿了一壺酒,大大列列地走過來,把酒狠狠地蹲在桌上,“各位英雄!你們的談話呢小弟也聽到了些,對各位英雄真是佩服極了,小弟不才,願意也出上一份力,還請各位英雄不棄,帶小弟一起去!”說着,已經豪爽地拿出一綻銀子,“為表誠意,今兒小弟我請客了!”
☆、校場官員(二更)
這幾個人見狀,倒也馬上就接受了他。
“這位兄弟,不知你大名……”
“我姓安!你們叫我安小弟好了!其實這次奸王送糧草之事,真是令人義憤難平,我從沌州出發至此,就是要找能夠同行之人,去荊州讨伐奸王去的。”
她身材瘦小,目光靈動,又是一幅大義天下的表情,組合起來頗為令人發笑,果然這幾人中一人道:“安小弟,就憑你,想要讨伐奸王?”
她有些尴尬地幹笑道:“當然,當然,一個人是成不了事的,但是現在不是有各位英雄了嗎!”
其實關于奸王送糧草之事,早已經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陣撲不滅的風,一路行來,常有為了共同的目的搭伴而行的。這五人互視一眼,其中年齡稍大些的道:“安兄弟既然如此豪爽不羁,那我們倒樂意帶安兄弟一行。會”
“謝謝謝謝!”
就這樣,安歌與這五人搭伴而行,往荊州而去。而在這五人也并非完全的寂寂無名,江湖渾號似乎是“江北五虎”,老大姓李,名李長風,武功也是最好,行事也穩重些,一路行來,幾乎沒有遇到什麽麻煩,就算不是“五虎”,而只是五個大漢,也是極不好惹的。
只是身材瘦小,又從未如此徒步長途跋涉過的安歌,沒想到路會這樣的難走,吃了不少苦頭,又被這五虎一路嘲笑多次。
期間她倒想租輛馬車,可是這五虎說,江湖人士就是要一把刀,一雙腿行走江湖路才夠味兒,坐在馬車上丢人。
他們不租馬車,也不讓她租。
安歌于是又說,江湖俠客,騎馬也頗為威風。
五虎這次有些許赫然,安歌這才知道他們囊中羞澀,根本沒有錢買馬。知道症結所在的安歌直罵自己笨,之前沒有看出來,走了好多冤枉路,于是在路過一個驿站的時候,她一口氣低價買了六匹馬,自己騎一匹,将另外五匹送給了五虎,五虎這才不再嘲笑安歌,六人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一路往荊州而去。
大約是四天後,到達的荊州,荊州關口檢查很嚴格,凡是進入城中的人,都要經過搜身,攜帶武器者不予放行。
安歌身上藏了一把小小的匕首也被搜出來沒收,五虎見狀,幹脆不進城了,身上的長劍可是他們身份的象征,是萬萬不可以被沒收的。
五虎與安歌就此分手。
到了城中,發現雖然城門口嚴格搜索武器,但其實城中江湖人士已經快要擠滿了,而且所有籌劍師的生意都很火爆,青~樓~妓~館個個爆滿,走在路上,随時就能聽到某個客棧或者是酒肆內忽然出現打鬥的聲音。
荊州因這這次奸王送糧草之事,空前的繁華且混亂起來。
安歌随便找了個大客棧住了下來,依舊穿着一身男裝,混跡在這些江湖漢子中間,探聽有關曹炟的消息。
這些江湖俠客說是來圍曹炟的,事實上他們只是不讓他通過荊州,他們只負責在曹炟想要突圍的時候,忽然全體出動擋住他的路。安歌原本以為,江湖人士再多,也沒有辦法與軍隊相比,但是按照荊州現在的情況,恐怕駐在這裏的江湖人士有上千人之多,而且還有像五虎那樣沒有進城的。
而送糧草的曹炟只帶了五千精兵,江湖人士有些武功高強的,一個江湖人士對付十個精兵一點問題都沒有,怪不得曹炟會被困住。
在客棧的二樓,有一個穿着粗布衣裳的年青男子,此時正抱着酒壇喝酒,對于下面江湖客們的不羁言行似乎頗為感興趣,默默地觀察着他們。
倒也發現了安歌這個混水摸魚的,一看就不是江湖人,卻與學着江湖人的樣子,在桌上放了一壇酒,半斤牛肉。
卻即不吃肉,也不喝酒,只豎着耳朵聽別人說話。
這人驀然從二樓直接跳到了安歌的桌前坐下,他的行為并沒有引起客棧裏這些人的注意,高手聚集的太多了,沒人對這種高來高去的功夫表現出詫異了,若是表現得大驚小怪只會被人小看了去。
安歌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的頭發并不像一般的江湖客那樣挽得一絲不茍,卻也不像聶玉郎那般不修邊福,一身衣裳雖是粗布,也穿得松松垮垮,然卻是幹淨的,再加上一雙細長深邃的眼睛和高挺的鼻子,反使他顯出幾分說不出的尊貴和幹淨。
此時,他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安歌。
安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這位兄臺,我們認識嗎?”
“現在不就認識了?”這男子說話的聲音也悅耳好聽。
安歌又道:“這位兄臺,有事嗎?”
安歌心裏其實有些怕的,最近見多了江湖客,對江湖客的看法有了自己的心得,她覺得他們是一群随時可以動刀,以正義的名義可以随時殺人或者自殺的莽漢。
“就是看着你順眼些,想找你喝酒。”這男子道。
“對不起,我不陪人喝酒。”安歌不高興地道。
這人倒真不勉強,聽到安歌這麽說,人家一飛身又上了二樓原來的位置,潇灑向安歌揚了揚酒壇,“等你想陪我喝酒的時候告訴我一聲。”
“切——”安歌冷哧了聲,“莫名其妙啊!”
不過有這男子盯着,她極度不舒服,再坐了片刻就結帳走人了,又重新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
因為幾天的騎馬,她也很累,下午就幹脆大睡了一覺。
再醒來時,已經是傍晚,最後一縷夕陽即将落下,遠處飛鴻點點,風荷茫茫,安歌這時當然已經知道曹炟并不在城中,而是被困在城外的樹林裏。她爬到客棧的頂層,極目遠瞭,可惜此時光線已暗,只見荊州城外似乎處處都一片暗青色,根本看不清哪裏有森林,哪裏又沒有。
接着拿出龜殼,想給齊王曹炟蔔上一卦。
這龜殼還是夏炚所贈,可惜的是破了一角,看起來沒那麽完美了,但還是能用的,她将銅錢放在裏頭,搖了幾下,又灑在地上。
觀察了半晌,她道:“奇怪,竟是如此……”
她歪着腦袋百般不解的樣子……
“你還會蔔卦呢?看來這曹炟真的犯衆怒了,連江湖術士也來插一腳。”
安歌聽到聲音,扭頭看去,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有個人居然坐在那裏看夕陽,當然夕陽此時已經完全落下了,那點殘留的微光足以讓她認清楚,此人就是之前在客棧內讓她陪他喝酒的那個青年男子。
“你怎麽在這裏?你到底是誰?”安歌這次馬上警覺了。
“不用這麽緊張,我叫吳岱,你可以叫我吳大哥。”
安歌哦了聲,道:“姓吳的,你一直跟着我有何企圖!告訴你,我可不是好欺負的!你可知道江北五虎?他們可是我的五位哥哥,若我告訴他們,他們立刻沖過來把你剁成肉漿!”
“啧啧啧,殺氣好大!小兄弟,我本來以為你和那些江湖客有些許區別的,現在看來倒是我走了眼。”
說到這裏似乎覺得意興闌珊,站起來拍拍屁股準備走人了。
“不過,你剛才那一卦,到底蔔出了什麽,為什麽說奇怪呢?”
“對不起,無可奉告。”安歌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