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喏,今天這螃蟹怎麽吃?”
宋靖秋生的清秀好看,這一生起氣來,身上的書生意氣看起來更濃了,雖面露兇光眉有煞氣,但老祖宗卻不覺得讨厭,甚至看上去還覺得有些喜歡。
這種儒雅幹淨,滿身書卷氣的小書生,一旦染上些隐忍不發的暴戾之氣,就像是在霜雪般的白紙上,潑墨揮毫,縱情所書的狂草,雖有書墨之氣撲面而來,卻依舊遮不住撇捺之間的恣意狂放。
在老祖宗眼裏,這樣半遮不掩的宋靖秋,才最是令她亮眼。
蘇蕭閑眯合着雙眼,有些癡迷的看他,體态婀娜,她本只是在欣賞獵物,卻不經意的讓他臉紅了。
“你,你想怎麽吃就怎麽吃吧……”只要別再這麽看我。
宋靖秋這話從說出口開始,便是一個字賽着一個字的沒底氣,說到最後一字的時候,那聲音已經有些走調失音了。
他雖還想繼續與人杠下去,卻被蘇蕭閑這目光盯得雙頰發燙,頭腦發昏,實在經受不住,只得投降。
蘇蕭閑方才那眼神,若是再瞧一會兒,只怕他就要以為她并不是想吃螃蟹,而是想要吃他了。
“那便拿最肥的那只做了蟹黃粥,其餘的做醉蟹吧,我瞧着那娃娃這次來,倒是帶了幾壇好酒。”
蘇蕭閑這鼻子倒是靈,孟舟方才趁着宋靖秋叫他去買菜的功夫,捎上來幾壇上好的花雕,轉頭就讓她給聞出來了。
“好,我方才洗了幾個桃子,就放在那兒,你先去吃些,我們倆這就去做飯。”
說來也是奇怪,她明明記着在人間有一句話,叫做君子遠庖廚,可瞧着宋靖秋和孟舟,這一個兩個的廚藝卻都挺了得,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仙山之上的考核,還包含了廚藝這一關。
蘇蕭閑看着那倆人在廚房裏,忙的熱火朝天的身影,随手拿起了一顆桃子,不得不說這仙山上的水土的确是好,光說是她手裏的這個桃子,長得就要比她從前在外面吃的那些,都要周正。
怪不得世間衆人都樂意削尖了腦袋,往這兒跑。
只是這桃子再好,比起九重天上瑤池之中的那些,也還是差遠了。
不過……也還算能吃。
老祖宗拿着桃子,剛咬下第一口,就聽見廚房之中傳出一陣鬼叫,那蜜桃多汁,她這麽突然一被吓,連桃汁帶桃肉的一時間全堵在了嗓子眼,險些嗆得她一命嗚呼,直接見她父王去了。
“哪個毛頭小子,存心和他老祖宗過不去……咳。”
蘇蕭閑順手拿起宋靖秋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桃汁,說話間便要奔向廚房,興師問罪,卻是在撩開簾子後,就立刻被一陣血氣撲面。
待她仔細詢問過後,才明白過來,方才那一聲鬼叫,原是因為孟舟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切到手指頭了。
宋靖秋本在一旁若無其事的站着,突然看見蘇蕭閑撩簾進來,又想起自己前些天切了手指,當時她的那副表情,貌似不太喜歡見到血腥。
于是便從懷中随便掏出一張帕子,十分粗暴的捂在了人的手指上。
孟舟這次的手指切的比他當日還要嚴重,也不知他切菜時,到底都想了些什麽,竟能從自己的手指上徑直切塊肉下去,流了好些的血。
十指連心,孟舟的手指被切,疼的他本就難忍,突然間又遭宋靖秋如此對待,一時間沒忍住,便又是“嗷”的一聲,叫過喊過,才意識到蘇姑娘還在身邊,可此時再忍,終究也是晚了。
孟舟看着近在咫尺的蘇蕭閑,哪怕覺得再丢臉,也只能是淚眼婆娑的朝人笑笑。
可誰知,他這笑着笑着,竟還感覺這人離自己越來越近了,難道是他流血過多,出現了幻覺?
蘇蕭閑盯着他的笑臉,走到人身旁,第一件事,就是擡手将那帕子摘了下來,其動作之輕柔,眼神之妩媚,直讓宋靖秋為之瞠目結舌。
而這之後,老祖宗更是直接将人的傷口,輕輕用嘴含住,以此幫人止血。
孟舟看着近在咫尺的蘇蕭閑,感受着手指上細微的痛癢,和她唇畔的溫存,只覺得整個人都像是在夢裏一般,暈乎乎輕飄飄的。
說來也奇,按說老祖宗銜住那傷口的時間并不長,只寥寥幾瞬的工夫,可等她再擡起來,原本還血流如注的手指,還真的是一絲血都不流了。
孟舟看着這怪象,驚的是連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可老祖宗卻只是說,這是她行走江湖時,偶然學的本事。
不過不管怎麽說,蘇蕭閑的這一招倒還真挺好使的,也多虧是她及時給止了血。
也不知今日怎得,平日裏受些小傷,偶爾也會流血,可哪一次都沒有今日這格外的眩暈感覺,就是及時止住了血,孟舟都覺得,自己連看人都快看不清了。
不過也許是已經看不清了,要不然怎麽不過幾瞬的工夫,他再擡起頭,宋靖秋就連眼眶都紅了呢。
蘇蕭閑看着他那樣,也覺得挺稀奇,她不過是趁機吸了那娃娃一點精氣,他就一副受了欺負的小媳婦樣了,眼眶也紅了,眉頭也皺了。
不應當,不至于啊。
宋靖秋吸了吸鼻子,瞪了老祖宗一眼,話都沒和她說,便發起狠來,一把就将還在暈眩之中的孟舟拽了出去,美其名曰讓人休息,實際上就是不想再看他礙眼。
蘇蕭閑瞧着他那樣子,撇了撇嘴,也沒跟着出去,只是随手抓起一只柿子,放在手裏來來回回的把玩着。
宋靖秋正在氣頭上,偏又瞧見她這副吊兒郎當,蠻不在乎的德行,一時間心裏是又酸又澀,如鲠在喉,他實在不明白自己到底生什麽氣,卻又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酸澀不斷湧來,壓得他說不出話來。
“你還在這做什麽,這用不着你,有這功夫在這跟我耗,不如去前邊看看孟舟,他方才受的傷太重,到現在還暈着呢。”
宋靖秋重新回來以後,依舊沒給老祖宗什麽好臉色,就連看都沒怎麽看她,只是自個兒默默的站在那兒切着菜。
可無論怎麽的,他這話說的,明顯都是在與人鬧脾氣,字裏行間酸氣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