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怎麽?你生氣啦?”
老祖宗看着人這別扭勁兒,抿着嘴差點沒笑出聲來,別人如何她不知曉,但撒嬌吃醋這種事,她倒是不讨厭的,起碼對于宋靖秋,她不讨厭。
“呵,我生哪門子的氣,你關心誰與我何幹,我又有什麽資格生氣。”
宋靖秋聽她如此說,心中的氣惱,不由的又多了幾分。
他氣蘇蕭閑她舉止輕浮,才與孟舟見過幾面,便能如此自然的與他做出如此暧昧動作。
那前幾日她與自己的那些種種,又算些什麽,和她今日對孟舟一樣,只是老祖宗的一時興起,恣意而為嗎!
可如此種種一一想過,他好像又更氣他自己,氣自己做人做事都非要端着,若他當日切了手指,也如同今日的孟周一樣,哪怕不狼哭鬼號,只要他說一個疼字。
她是不是都會再多看自己一眼。
宋靖秋紅着眼睛,盯着菜板,一下下飛快的切着,沒切一會兒,刀又停了。
刀停了,人卻笑了。
宋靖秋扯着嘴角苦笑,他甚至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瘋了。
他與蘇蕭閑雖每日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到底并沒什麽關系,且她任性乖張,舉止輕浮孟浪,這些也都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如此一個女子,若換了其他人,他宋靖秋怕是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怎麽到了她這而,自己就總是忍不住的一再忍讓,患得患失起來了。
真是瘋了。
宋靖秋搖了搖頭,輕吐了口濁氣,極力的将這些想法排除在外,讓自己心靜下來,又重新拿刀切起菜來。
只可惜這靜與不靜,說了算的從來都不是樹,而是風,眼前這棵姓宋的小樹,遇見了老祖宗這般的妖風,如此運氣也不知道是該說好還是不好。
蘇蕭閑看着眼前這個身穿白衣,略顯單薄的小書生,不由的就起了壞心思。
也不知是怎麽的,她只要瞧着這個平日裏,滿口仁義道德的白面書生,被自己欺負的慌亂狼狽,什麽德行,什麽道義,全都抛諸腦後,自顧不暇的樣子。
她這心裏就像是被小貓撓了似的,癢的厲害。
于是便總不自覺地,想把人欺負的再狠一點,卻又怕一下子欺負狠了,他便真不再理睬她,所以這心裏一直都很是糾結。
老祖宗咬着手指,瞧着眼前這人的背影,從脖頸看到肩膀,最後再到背到腰,随即暗自在心裏罵了一聲。
勾人的小狐貍媚子!
也不知道宋靖秋若是知道了,自己在老祖宗心裏是如此形象,會作何感受。
“我方才那舉動不過是在吸他精氣,鬼怪通過血液吸人精氣,這些事你們仙山上應當也都有教過的吧。”
蘇蕭閑把玩着手裏的柿子,對于吸人精氣這事,也是毫不避諱,當着宋靖秋的面大大咧咧的就這麽說出來了。
可宋小道長貌似對這個解釋不甚滿意。
“你無需與我解釋,你們鬼怪吸人精氣我知道,可這吸誰的還要分對象,看心情這我倒不是很懂。”
老祖宗一聽便知道,他是因為那日自己割了手指的事,感到不平衡了,可又不是小孩子,誰還會計較這種事。
“你所了解的,那都是沒什麽本事的小鬼,只有那種小鬼才會為了精進修為,饑不擇食,而像我這樣用不着以此來精進靈力的,自然就會挑食一些。”
老祖宗說着又将那柿子,在手裏來回抛了抛。
“那娃娃雖然許多地方都比不上你,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太陽光底下被人妥善照顧着長大的,與你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這樣的人,精氣雖不如你的補靈力,可吃起來卻是甜的,不比你的苦的吓人。”
宋靖秋聽了這話,冷哼一聲,剛想反駁,就突然被人一把拽住,緊接着就是一個溫暖的掌心,附在了他頭頂。
本已經冷靜下來許多的宋靖秋,經了這一下子,酸澀感油然而生,他這剛好了些的眼眶,又是“騰”的一下全紅了。
蘇蕭閑摸着宋靖秋的發頂,哄孩子一樣的,哄着自己家的小書生。
只是宋靖秋,似乎對她這種哄法,表現的有些抗拒。還沒等蘇蕭閑摸夠,他便一擡胳膊,打開了老祖宗的手。
“小氣鬼,摸一下都不行了。”
蘇蕭閑看着他這樣抿着唇笑了笑,便撩了簾子出去了。
這一頓飯,雖是三人坐在同一桌上,心裏卻各懷心思,吃起來也是好沒意思。
宋靖秋雖沒有方才那麽激動,可看見這兩人在一塊,心裏面難免還是覺得不快活,于是便一直板着張臉,直到孟舟走了,他才終于放松下來。
蘇蕭閑出去送兩步人的時間,回來就聞見他那兒,好一陣的酒味。
孟舟拿來的那幾壇花雕,可是夠勁兒,方才宋靖秋在桌上一滴沒沾,她還以為他不會喝酒,可如今看來,似乎也不是不能喝的樣子。
蘇蕭閑饒有興致的走回桌上,卻是剛到桌前,就突然間被人一把拉住了裙角。
“蘇姑娘,我,我……”
宋靖秋一擡起頭來,老祖宗就知道自己原來的猜想是對的了,這人想必并不大會喝酒,桌上的酒還沒下去半壇,他便已經面紅耳赤,醉眼朦胧了。
蘇蕭閑眼瞧着宋靖秋抓着自個兒的衣袖,從那椅子上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他吃多了酒,方才坐着還不覺得,如今一下子站起身來,便覺得天旋地轉,腳下沒跟。
多虧是老祖宗及時伸手,扶了他一把,這才沒讓人直接摔在地上。
宋靖秋從沒吃過這麽多的酒,也沒體驗過這種暈暈乎乎不知左右,腳踩在棉花上的感覺,一時間控制不好身形,經老祖宗一扶,他腰下一軟,徑直對着人都倒了下去。
好在是二人身後就是堵牆,宋靖秋也還沒醉到手腳完全不聽使喚的程度,在倒下去的時候及時撐住了牆面,還順帶護住了老祖宗的頭,至少沒讓人磕着碰着。
“你怎麽着了?”
窗外月色朦胧,眼前人的眼睛濕漉漉的,在月光下看起來,格外明亮。
蘇蕭閑背靠在牆壁上,宋靖秋急促的呼吸中帶着些灼熱的酒氣,就噴在她耳廓上,弄得她有些癢。
宋靖秋對于這樣過于親密的距離,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他很想掙紮着站起身來,又被那酒勁弄得四處搖晃,好容易奮力直起了身,打算離得遠一點。
卻又被蘇蕭閑驀然拽住了衣襟,扯得他反倒是與人貼的更近了些。
“你怎麽着了?”老祖宗貼着人的耳垂,喃喃開口,又問了一遍,不過寥寥幾字,卻激得宋靖秋渾身上下一陣顫栗。
“我,我……醉了,我醉了要休息了。”
宋靖秋原本要說的話,他此時想來都覺得是在發瘋,瘋的不可理喻,所以到了現在,他根本就不敢去看蘇蕭閑的眼睛。
偏兩人又離得那麽近,他就算是偏過頭去,也能感覺到老祖宗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臉上。
蘇蕭閑看着眼前的宋靖秋,單看這人如今這副借着酒勁兒,紅着耳朵撒潑打诨的樣子,她大概就已經能猜到,這人原本想要說的是什麽了。
所以也就只是一臉趣味的看着他,并沒過多的阻攔,三下兩下的玩膩了,也就放他回去休息了。
反倒是宋靖秋他自己,吃酒吃的暈暈乎乎的上了床,卻楞是瞪着眼睛,瞪到了快天亮才睡着。
搞得他第二天起來,這頭就疼的跟快要裂開了似的。連早飯都沒顧得上吃,只給蘇蕭閑草草煮了份蔬菜粥,他自己則是灌了碗醒酒的湯藥,就帶着滿嘴的苦味去了前山了。
昨日裏老祖宗去抓螃蟹被人碰見,還給人自報了家門,今日裏還不知道有什麽樣的苦等着他吃呢。
反正不管是什麽樣的事情,他今天都得把這個給蘇蕭閑扛下來,絕不能讓仙山上的人,傷及她一根寒毛。
有什麽樣的事情,統統沖着他來就好。
宋靖秋如此想着,理了理自己的衣袖,端端正正的邁進了書院的大門。
果不其然,都沒等他進入內院,那些個師兄教習就已經在門外恭候他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