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黑瞎子走到他正下方，招招手：“下來。”
沒想到這位身懷絕技看起來聰明伶俐的解小公子此時腦子居然缺了根弦，雙腿一松，表演了個自由落體。黑瞎子下意識伸手一接，小公子不偏不倚落他懷裏，還有心情沖他笑。
“這要是換個人，你起碼得摔壞個零部件。”黑瞎子挂上他一貫輕慢得微笑。
“這要是換個人，我也不直接往下跳啊。”解語花這厮反而一臉我懷疑你腦子有點問題的驚訝。
這時有丫頭在外面喊：“王爺，出什麽事了嗎——”
黑瞎子像搬運工扔麻袋一樣把解語花往床上一扔，解語花發出了一聲意味不明的靠。
“沒事，我放碟片呢。”黑瞎子出去把小丫頭打發走。
再回來時解語花脫了鞋，在床上躺的相當規範，看見他走過來坐在床邊，開口就是一串的吩咐：“你怎麽回來的這麽晚，我坐在梁上等你，等的蜘蛛都要來我臉上結網了。你有沒有多餘的睡衣，就你身上這種料子的就行，顏色我也不挑了。。”
“你一點都不怕我？”黑瞎子雙手撐在他臉旁，俯下身去，語氣裏帶了些有威脅意味的兇狠。
解語花笑了，眼底的傲慢勁不遜于他：“我憑什麽怕你，憑你是親王？不好意思，我還讓親王給我做過飯揉過肩搓過背呢。”
“而且——”解語花順勢雙手環上他的脖子，“你要是想我死的越快越好，剛才根本不會接住我。既然你做了一件救我的事，就說明我們之間，還是可以好好談一談的。”
“不好意思，我是個進步的新派青年。”黑瞎子笑着把他的手掰下去，“不管你是誰送來的，你們這種封建糟粕的勾引，我是不會屈服的。”
“你情我願的談戀愛，怎麽就說的這麽難聽。”解語花撇撇嘴，卻絲毫沒有挪窩的意思，“什麽是封建糟粕？什麽是進步青年？Nothing in the world is single;All things by a law divine In onespirit meet and mingle.Why not I with thine?你想的話我也可以每晚睡前給你讀雪萊詩集——”
他的英文發音優雅準确，黑瞎子立刻判斷這個人絕對受過良好的西式教育，那麽他的家庭背景就絕不可能像他自己描述的那樣從小和師父學花鼓戲。
黑瞎子試圖用外表上的特征判斷他的經歷和目的，卻一無所獲，解語花毫不躲避他審視的目光，甚至換了個更舒适的姿勢，歪了歪頭，落落大方的請君觀賞。
“你是洋人的間諜。”黑瞎子眯了眯眼睛。
“什麽，我還以為你和他們是好朋友，啊——原來你心懷鬼胎。”解語花還有閑心和他開玩笑，看他依然笑的充滿威脅性，便嘆了口氣，“不好笑嗎，怎麽你和旁人就有說有笑，到我這就總是不高興。”
“漂亮又聰明的人，在這個世道，是要格外提防的。”黑瞎子聽他這麽說，居然有些于心不忍，放下戒備口吻輕松的沖他一笑。
解語花輕輕嘆了口氣：“我能明白站在你的立場，很難相信我。但是我和間諜最大的區別在于，間諜想知道你未來的動向，而我不一樣，我只想知道你在過去經歷了什麽讓你變成現在的樣子，我能不能治好你，以及現在的你活得好不好，我能不能救你。”
黑瞎子沉默半晌，低頭一笑：“你是個現代詩人嗎？”
“你不如當我是來報恩的吧。你有沒有救過什麽小兔子小狐貍什麽的？”
“沒有，我射箭很準，一箭斃命。”
“……那你有沒有養過花啊草啊什麽的，我看你家花園打點的不錯啊。”
“那是我家下人打理的，我養過巨型海芋，大王花和豬籠草，別說成精了，他們就是成佛了，也長不成你這樣。”
解語花沉默了一會兒，無奈道：“大哥，你怎麽一點愛心都沒有啊。”
黑瞎子笑了。
他一直被教導要潛伏在暗處，韬光養晦，等待時機，要裝作沉溺聲色，尋歡作樂來迷惑敵人，他已經很久沒有因為內心感到一樣東西有趣而真心的笑過了。
而眼前這個不明來歷的人，像清晨的陽光一樣，緩緩喚醒他對這個世界的感知，影像成為了風景，聲音成為了音樂，笑成為了情感。
他想起童年裏那個面目已模糊的隆裕太後，她說，你和皇上都是我的孩子，即使今天我會被人戳着脊梁骨罵葬送了滿八旗的榮耀，也希望我的孩子可以不用像我這樣活。
“你可以作為朋友留下來。”黑瞎子伸出手掐住他的腰，“但保險起見，我要先搜一下身。”
解語花躺平：“請。”
解語花有好看的身材比例，瘦也不是像街上的窮苦人一樣瘦的皮包骨頭，而是附着着一層薄薄的肌肉，讓身體有了好看的線條，充滿着力量感卻又沒有明顯的肌肉塊，實在是太少見了。黑瞎子指尖隔着衣服劃過他的腰，握住他的大腿，內外都仔細摸索一遍後再緩緩滑到膝蓋，然後是小腿，腳腕。
解語花甚至順從的把腿蜷起來，腳踩在黑瞎子的大腿上，方便他搜身，嘴裏還不忘奚落兩句：“進步青年的搜身手法，果然很開放，在下受教了。”
黑瞎子立刻放開手，拉開被給他們二人蓋上，腦子裏還是解語花身體的觸感，他是第一次感受到美生機勃勃的站在他面前，借由人身體的曲線傳遞它的力量。
或許他該向傳教士借一本有關人體解剖學的書了。
黑瞎子這樣想着，解語花突然翻身，和他面對面，并自然的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黑瞎子猶豫了一下，手搭上了解語花的腰。
解語花立刻一聲嗤笑：“小王爺，別忘了您可是進步青年，別輕易被勾引——”
……果然此人絕非善類。
黑瞎子假裝睡着沒聽見，摟着解語花的腰，又往自己懷裏送了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