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回合,敗! (2)
因為這門,差點沒将不如來的藥送到他手裏,心中來氣,忍不住了,一腳踹去。
下一瞬,卻感覺自己跌進了一團清雅的白蓮香氣中,一雙手,穩健有力。一個懷抱,溫暖寬廣。
這一次,這個人不再是躺在裏面不回答我;這一次,這個人親手打開了這扇門;這一次,沒有生死陰陽。可是,卻前世今生遍歷盡,新月寒星總熹微。
擡起頭來,直直撞進一雙含笑的眼眸。他眉梢帶雪,卻是春雨下連綿柔和的雪,一張臉秀雅絕倫,嘴角七分笑意,給這人更添三分柔和與溫潤。
不由看得癡了。
“這麽晚就是為了來踢我門的?”是的。我站直身子,“今晚夜色正好,想請你一起看看。”
“小風相約,豈敢不應。”
“請。”
他往院子中走去,便讓我錯過了屋中書桌上的紙。紙上的字,顆顆難看,文段後面還有一顆大大的墨漬,墨漬似淚。
“三月前武當的那樁案子,我找到一點線索了。”不知該如何開頭,只能這樣說。
軒轅清逸轉過頭來看着我,兩人明明離得很近,卻只看得見容貌,看不清表情。
“哦?小風可有什麽想法?”
“在幕後操縱一切的人應該是太虛門的死對頭——煉魂教。”
“我從來沒有把你當好糊弄的人對待過,看來終究是對了。”
“煉魂教再次在江湖作亂,你我深明祖訓,太虛門不能坐視不管。而這次四國朝會,你在東離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恐怕是沒有多少精力對付這個事。”
那個人靜靜聽我說完,沒有言語。只是腳步穩當地跨近兩步,一把将人抱進懷中。
懷抱卻是冷的,一股寒氣從抱着的逼來,直往骨髓裏鑽去,讓人一個啰嗦。
他吐出幾個字來:“還有師父。”
可是師父已經隐居避世數十年,不再涉足人間事,輕易不再下山。
心頭雖疑惑他提起師父,但冷靜說出自己的打算:“煉魂教他們用的是異術,但是你并沒有繼承師門的異術這一支,對付煉魂教主要的任務不應落在你的身上,而是我該承擔的責任。”
濃郁白蓮香氣壓滿胸腔,肺中似乎開了一個口子,那些氣體進去後便全部逸散在胸腔裏面,只有進,沒有出的。竟然是壓抑自己的心情到了極限的狀況。
良久,這人平靜得少有波瀾的聲音傳來:“那你是為了他嗎?”
“誰?”迷惑。
“你送藥來的那天,陪你的那人。”這聲音有點悶。
“那人是掌古今,在他的幫助下我才能進入不如來,當然,你也知道與掌古今做交易需要的是什麽籌碼。”話說一半,藏了一半。
“那他想要的籌碼是什麽?”此時,那聲音有點狠。
“兩條人命。”
“我原以為……”一聲嘆息,将剩下的話都掩去。
☆、伏低做小
? “多謝你那天出手相救。”我向軒轅清逸說道。謝了,人情該清了吧。終于把要說的話說完,心頭不僅沒輕松,反而越發沉重。奇怪。
第二日一早,跨上一匹棗紅馬,跟在軒轅清逸的豪華馬車背後,浩浩蕩蕩向霜翎山而去。
馬聲踏踏,激起百米揚塵;鞭聲犀利,割裂百步風聲。
行至半路,逐漸看見大隊大隊的人馬在官道上行路。細細一看,有豐都豪門政客,有軒轅皇族、世家,有武林上各路門派。這些人要麽勝在擺出的規模氣場宏達,要麽勝在帶的人都是江湖上數得出名號的人物,都是武功好的練家子。
一路行來,看向我們這行人的眼神中有揣度,有疑惑,有吃驚,但是更多的卻是豹子盯上獵物時的狠狠表情。隐藏在那狠烈殺氣之下的還有自以為藏得很深、卻輕易便流露出來的忌憚之色。
這感覺真他媽拉風,連帶着看軒轅清逸那頂巨豪華的馬車也順眼多了。
但是走了一會兒之後,我就逐漸笑不出來了。
前面的那隊人馬,恰恰就是軒轅雲痕的。
僅僅是用眼角餘光瞟到了純黑錦衣的身影,忙低下頭來。沒想到頭尚且低到一半,一雙熱力灼人的眸子狠狠探照在身上。
這雙眼神的殺傷力實在太強,那逼人的煞氣實在是考驗人的心理承受能力,那人不友好的态度實在是太考驗人的好脾氣……我心裏一怒,猛然擡頭,直直瞪視回去。
擡頭瞬間,那攝人的壓力一松,随即消失得無影無蹤。待我瞪過去時,百米開外的那個一身黑衣的人已經轉過頭去,只留下一個倔傲背影。
晦氣!
打馬奔到軒轅清逸的馬車旁,埋下頭,低聲問道:“咱們一定要跟在軒轅雲痕後面?可不可以換一條道走。”
一只玉白修長的手撩開簾子,卻沒有露出頭來,那慣常冷清的聲音說道:“去霜翎山只有這麽一條官道可容下大隊人馬的行走,另外還有一條小道,是從側面上山。你若是不喜歡這樣的上山方式,前方三十丈便是那條小道。”
“哦。”
那只勾着月白錦簾的手卻沒有收回去,我在馬上勾腰側耳靠近車窗的猥瑣姿态就那樣保持了好一會兒。一個在車外颠簸的馬上,一個隐藏在馬車內,彼此互不見面,靜靜相持。遠遠看兩來,還以為兩人在商量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那個清冷的聲音說:“那條路不太安靜,你要小心。”
我低低應了。想了想,還是說道:“除了少數幾個人,你在外人面前還是那個病弱的雪公子。為了混亂衆人的視線,這事連影無雙都瞞了。‘弱者’難免被人盯上,你要小心。”
一陣沉默,玉白的手漫不經心的收了回去。
離開轎子時,似有一聲隐約的嘆息幽幽從身後追來,缭繞入耳,揪扯心緒。
與沐靈川打聲招呼後,打定主意,口中念咒,掩垂在袖子下的手暗暗捏訣,遁地術,開!
落葉紛紛而下,與大地碰撞出的細微幹脆聲。我将腳步擡得極輕,唯恐驚擾了這樣的隔世幽靜。身邊那匹随着我一起遁地的棗紅馬此時也乖乖地随着我走着,表現得極為溫順,似乎也是受了這樣幽谧環境的感染。
這條小道斜斜向上蜿蜒,被枯死的蔓草完全封死,極為荒涼。向上大概百米左右,眼前豁然開闊,是個轉彎極大的山坳,風景甚好。
轉頭看向那匹棗紅馬,順着它的頭,“我現在要放你自由,你可要自己學着在這天剎第一秀麗之山上生存下去。”輕拍馬背,那馬似乎懂了,歡快地噴出一口大氣,四只蹄子撒的歡快,尾巴左右搖晃接着,難得的天真與愉悅。
視線從那消逝得還剩一個黑點的馬身上收回,高興地、極快地轉身,一聲沉悶的轟擊通過頭顱傳來。好硬。
不禁郁悶,葉小風一向大事細心,小事無心,現在自己竟然撞上樹了。這話要是傳出去,真是面子丢盡!
腦袋那陣被撞時那股最初的昏沉感還沒有過去,突然覺得自己的身子被鉗锢住!心中一驚,這是樹妖?!
元功一提,暗自凝神戒備,防範着這東西的出招。
一股壓力自頭頂傳來——有東西正在接近,好像還是一個有生命的東西!
心中警戒再提兩分,算着這東西接近我腦袋的瞬間,猛然擡頭!
好不容易将殺意凝聚了滿眼,就打算看看這東西到底是什麽詭異的東西。輸勢不能輸氣勢!
卻不想,映入眼的竟是那張陌生卻又熟悉到極致的臉,那張看了一眼便不曾忘記的臉。
軒轅雲痕。
滿眼殺意因為驚訝而消散的瞬間,一雙眸子越來越近,瞬間将我與周圍的空間隔絕,占據我全部的世界!
那人吻了下來,兇猛而激烈,是報複的姿态!卻暗中藏一分恐怕他自己也難以察覺的小心翼翼。
這人的瘋癫病又發了,我心中一緊,急忙抽身而退。
背上一陣掌風掃過,渾身便極致的酸軟下來。心中一陣哀嘆——自作孽,不可活!這個掌法實在是太熟悉了,這不就是離開軒轅雲痕那天自己給他下的封穴掌法嗎?
時隔三個月,“老朋友”第一次正式見面,他便将我用在他身上的掌法原封不動地還給我!
那人的吻越發瘋狂起來,此時我渾身無力,只得被動承受。清遠的天空逐漸遙遠,滿天滿地都只剩下這人的氣息——辛辣中混含着清雅,清越中混含着濃郁的異香。
胸腔中漸漸缺氧,心髒抽緊得厲害。那人似察覺到懷中人的難受害怕,漸漸溫柔起來,片刻之後,那人的唇移到耳根子處。藏不住得意着說:“葉小風,你還欠着本王一條命。這一百零五天以來,本王可是日日夜夜想着你這個欠債鬼。你倒是會逃。”
我小心翼翼說:“軒轅雲痕,有話好好說,你先把我穴道解開。”債主找上門,過年都不行。
渾身沒有絲毫力氣,以軒轅雲痕雙手為支點,整個上身無力向後彎下,漸次酸軟。若不是被軒轅雲痕锢住腰部,估計人早就像一坨泥軟到地上去了。
“葉小風,那天你可是用這招好好地招待了本王。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你看,咱們剛剛正式見第一面,本王就把它還給你,是不是足夠熱情?”
“軒轅雲痕!”你無恥!
自以為很有氣魄的怒吼聲剛出,耳根子遭殃,撕裂的疼痛毫不留情地傳來,一股子淚花就沖上眼眶。
“嗯?小風便是用這種方式來回報本王熱情的?或者是在邀請本王再熱情一點?”
這人吃軟不吃硬。我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忍!
“清水霸刀挫太厲害,葉小風太無能,所以後來就出了那事。再加上後來發生了一些預料不到的事情,所以就沒有回你雲王府。
“欠你一條命的事情,我可是一直記着的。你什麽時候想要誰的命,直接讓我去幫你去取便是。葉小風還不敢放你雲王爺的鴿子!還有這個穴道的事情,只是一時失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這個事情過去了便過去了,你還是忘了吧。”
話音落,一股掌風襲向後背穴道,酸軟的身子一麻,轉瞬便恢複了力氣。腳步連連錯開幾步,身子靈活如泥鳅般一滑,逃脫軒轅雲痕那雙手的鉗制。
心中的喜悅還沒有成形,一雙堅持有力的手便再次握住了我的。
“走吧,時間不多了。”好吧,功力不如人,我默默吞淚去。
其實手被握住真是不怎樣的,女孩子的手被男孩子握一握也真的沒有什麽了不起的。但江湖人的命門被人制住,那麽這個牽手就不是一般的牽手了。
我看着兩人牽手的地方,不由得微微苦笑。但是看着眼前那變得好走了很多的山路來,心中又是微微一嘆。
這個人,真是別扭!
從側面來到山頂,眼前是一片常綠的樹,擋住了我們的身形,不遠處各方勢力正在劃界搭蓬,若軒轅雲痕這個東離三皇子在小路的位置出現,那有心人就真會有心了。
我問:“你的勢力大致在哪個方位?”
“看見那頂金黃了嗎?大攆西南方向的那隊就是我的人。你有什麽打算?”
軒轅雲痕的眼睛緊緊盯着我,像一個養鷹人想要看出他的鷹的想法一樣,看得人心頭發毛。
轉開頭,不去看那雙恐怖的眼睛,靜靜答道:“遁地術。”
反手握住那個人的手,念咒遁地,兩人身影頓時如風消散于無形。轉瞬憑空出現在預料中的地方,恰恰在一個半搭起的帳篷後面。
微微側頭,軒轅雲痕正定定看着我。眼中光芒流轉,似有星雲流淌其中,而不再是一雙黑暗無邊的純色黑眸。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真是好一副“脈脈含情,默默無語。”
好一會兒過後,我被那樣的眼神看得發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那人輕聲一笑,跨進一步,雙手一展,便把我擁進懷裏。
本來還在猶豫着下一步該怎麽做才好的我,被他這麽突然一抱,心中不由大大一驚,随即條件反應般地旋身一退。
待我反應過來自己這樣做,可能又會把軒轅雲痕的瘋癫病惹發的時候,不由得急急擡頭看向那人。
他的手還維持着那樣一個擁抱的姿态,只是抱着的是空氣而已。
意料之外的,那張臉上不是一貫的怒意與暴躁,而是一份無奈與挫傷,更多的卻是冷漠。那慣常出現在旁人面前的冷漠表情。
☆、玉盤析局
? 這是我平時認識的軒轅雲痕嗎?我的心便毫不猶豫地回答了——是的,這就是平常時候的軒轅雲痕,冷漠的就是他,霸道的就是他,不露聲色的就是他!這是外人面前的他,這是不曾在葉小風面前出現過的另一個他!
只因他對葉小風你很不同,所以他不曾對你表現得這般漫不經心的冷漠過,所以他不曾這般高冷地對待你過!
“小風,這才是真正的你嗎?”實力不差的你。
“或者說現在的你才是真正的軒轅雲痕,不是嗎?”如斯冷漠,連霸道都難得給予。
那人又走上兩步,再次将我擁在懷裏。
我與他,是糾結過與生死的人;我與他,是糾結過背叛與合作的人;我與他,是糾結過暧昧與純粹利益關系的人;我與他,是糾結過真情與利用的人。
“留在我身邊好不好?”埋在肩頭的那個腦袋沉悶的問。
正糾結的時候,一個驚訝的豪氣男聲炸響:“咦,三哥,你怎麽在這裏?”
就憑着這次你及時現身的交情,軒轅祭檀,我們還是好朋友!
不遠處的那個個人,一身玄衣的人,眉目依舊闊朗,但是那自邊關磨練出的煞氣卻是永遠挂在眉梢,怎麽也去不掉。一雙眼,明亮異常,放佛在那雙眼中燃燒着一團永遠不滅的火,似乎任何風霜都不能滅掉他眼中的那團光亮。讓人看見,便覺得整個人生的天空溫暖開闊起來。
“九皇子,好久不見!”
“葉小風,才幾天不見而已。難道你想我了,所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好久不見’?”哈哈,我尴尬地笑了兩聲,某人臉已經黑了,軒轅祭檀,你不僅會殺人,還會找打。
果然是不怕死的!有脾氣,姐欣賞你!
“葉小風,說真的,雖說不過幾天不見,但是我感覺現在的你和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真是感覺不一樣呢。”
“哦?有什麽不一樣的?”現在的我只是找回了自己曾經的記憶,但是這記憶卻與旁人無關,他連這都察覺到了?
軒轅祭檀面色些微疑惑,“說不上來,但是感覺現在的你比祛魅山那時的你要靈氣得多,相比那時的你,現在的你似乎是找回了屬于自己的某樣東西,不像缺了什麽一樣。三哥與你交情深,我問問三哥。”
軒轅雲痕面色倒是溫和,只是那片朦胧溫和掩蓋下的是一片完全的冷漠。把袖袍一甩,率先走了出去,同時,那冷漠傲氣的聲音傳來:“外面天寒,回屋吧。”
聽見回屋兩字,心中一喜,便欲擡腿離開。
走開的人卻再次開口:“小風,你和祭檀‘好久不見’,進屋來好好聊聊。”殺氣肆掠,形勢逼人,葉小風認慫!
軒轅祭檀眨巴着眼睛走過來,神情嚴肅,又似隐藏着高興。
我說:“現在的你也是不比祛魅山時候的你,你身上好像也有什麽東西改變了,心事沒那麽重了,人變開朗了,恭喜。”
那人眼中驚訝一閃而過,随即笑得開懷,若大片大片的陽光灑下來,将人心中的陰暗全部驅散。好生明朗,好生明麗!我也無緣無故的笑起來。
“請!”
每次四國朝會的第一禮節是先祭拜天地,祭拜天地的大禮完成之後,四國朝會才算正式開局。
霜翎山的半山腰有一個大場地,軒轅皇族在那裏修建了規模宏大的行宮,作為留宿休息的地方。
随軒轅祭檀進屋,軒轅雲痕臉色不好地坐在太師椅上。旁邊坐着那個一身紅衣的妖孽——軒轅壑!
看來這三人就是以軒轅雲痕為中心的朋黨關系,不過敢在四國朝會這個緊張特殊時期明目張膽地聚在一起,簡直讓人大開眼界!
軒轅壑一雙狹長的眸子,眼角拉得老長,眸子中波光微動,光華流轉,在那一身紅衣、一臉豔麗之色的映襯下,潋滟出秋楓的紅豔與燦爛。
真是豔色不減,麗人傾城!好一個妖孽。
和軒轅祭檀走過去,找了位置坐下。一眼便看見桌上那副奇怪的擺件。
擺件基本由三部分組成:白玉雕刻的盤子,盤中盛着的五顏六色的沙子,以及血紅的瑪瑙珠子。
白玉盤較大,直徑一尺左右。在盤裏盛滿了沙子,沙子顏色很多,不同顏色的沙子數量差異較大。沙子聚集得最多的顏色分別是紅,綠,黃,白。其餘顏色的沙子分布散亂,數量也少。
紅,綠,黃,白四種顏色的沙子各自打量聚集在一處,四種顏色又分別各占一處,竟有四分這白玉盤的架勢!
而在彩色沙子上面,散亂分布着紅色的瑪瑙珠子。盈盈紅色,似是血光閃閃。那些珠子又似一只只妖異的眼,閃爍着惑人又歃血的光芒。
“小風,你知道這是什麽嗎?”我疑惑瞧向軒轅祭檀,想了想,還是把猜測說出來:“你們打探到的這次四國朝會的勢力分布?”
再看那四個顏色的沙子分布,極想當前四國的地域分布。雖然那些沙子的顏色相互混雜,纏夾不清,但是那四個主要顏色的沙子的位置還是很明晰的。
在場另外三人的眼中都露出不同程度的驚訝,逐漸由驚訝轉為欣賞,連那對我敵意不減的紅衣妖孽軒轅壑也些微轉變了态度!
我卻覺得自己身上的壓力倍增!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不由得苦笑着攤手,我真不是故意猜中你們的東西的。那三人卻沒有善罷甘休的架勢,六只眼睛一直盯着我。
身入狼窩矣,端起桌上的一杯涼茶一飲而盡,避開他們那吃人的眼光,盡量保持平靜,“紅,綠,黃,白四種顏色分布得各有特色,數量龐大,也大致聚集在一處,可以把它們看作天剎四國勢力的分布。
“這右方的綠色可以看做東離勢力的分布,其分布的比例大小,倒是與我了解的東離勢力大小相近,所以這樣推斷。
“同理,左方的紅色就是西晨國,對于西晨國,我倒不是很了解,不過看這紅色沙子的分布範圍,看來他們的勢力在四國擴展的倒是厲害。
“這分布在上方的沙子應該就是位于天剎皇朝北方的北闌國。看這白沙的比列範圍,看來北闌國這兩年的争霸之心似乎少了許多。或者說,近兩年來,他們闌國內部出了什麽問題,以至于沒有實力向外擴展。再或者說,你們的情報網沒有查到他們的老底,所以就采取這樣一種保守擺法?
“而這分布在下方的綠色沙子應該就是剩下的南禾國了。南禾那邊的人會異術,似乎對于捉鬼驅邪頗為拿手,所以滲透到四國中間去是極為正常的事情。甚至連各國皇族也是經常與他們合作。”
說到南禾國,不由想到鬼剎那熊孩子,軒轅雲痕見我望向他,沒有多餘的表示。眼神向着那白玉盤一掃,示意繼續講。
繼續講就繼續講呗,既然開了頭,也不怕什麽才能外露、招致主公嫉恨、然後暗遭殺害什麽的。
“至于其他顏色的沙子,就是區別與那四種顏色所代表的皇家勢力。而是分部在各國的江湖、世家勢力。所以那些顏色的勢力範圍都不太廣。”
頓了頓,嗓子有點緊,繼續說:“但是,有兩個顏色的沙子卻有點特別,這樣的擺法,說明這兩個勢力在你們心目中的地位不低。”
“這兩個勢力是誰?你敢猜嗎?你能猜嗎?”慵懶的聲調傳來,不辨男女的魅惑中卻掩飾不住那股子變态的興奮。
嘴角一扯,眉目一挑,些微嘲諷的笑道:“有何不敢,又有何不能?”手指向那白玉盤中分外厚重的黑色沙子一指:“這擺放在白玉盤中的黑色的沙子看起來就煞氣濃重,除了二皇子你那親密的合作夥伴——千影樓之外,還有誰有這樣直貫整個天煞皇朝的煞氣?”
話音一落,明麗逼人的臉色一變,優雅慵懶的神色一滞,軒轅壑整張臉突然間有些蒼白。
“那另外一個勢力又是誰?”軒轅雲痕,你得意個什麽勁兒?
“若是最近江湖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那這個紫色沙子代表的勢力,應該就是——千機樓!”
看着眼前那黑色與紫色糾纏一起、你是風兒我是沙的暧昧态勢,心裏一陣無力的郁悶。
若眼前這盤局是正确的,那說明樓千影和宗周是扯在一起的。
江湖上最厲害的殺手組織與江湖上最厲害的情報組織千機樓兩個聯手合作,樓千影和宗周關系暧昧。中間再夾一個樓滿月和葉小風,頭疼。
“那這些血珠子呢?依你之見,它們又代表着什麽意思?”軒轅雲痕,這明明是你親手做出的東西,現在卻偏偏在這裏問我這些東西的意思!這個智力游戲很有趣嗎?
鎮靜下來,凝眉開口:“這些血珠子恐怕就是各方勢力的領頭人。所謂千軍易得,一将難求。他們才是最棘手的存在。”
軒轅雲痕眉目間全是笑意,只是這笑怎麽看怎麽怪異,除了奸計得逞的奸詐得意,再看不出其它東西!被這盈盈笑意盯上,渾身汗毛倒豎,毛骨悚然。
“小風,你的刺又豎起來了,真是不可愛。不要用這種戒備的眼神看着我哦。”
第一次覺得軒轅雲痕說的話很對,此時的我,渾身戒備,甚至不自覺地提起功力,不自覺地想要撒丫子開奔。但是奈何身邊有三大高手坐鎮,以絕對強悍的氣息把我周身緊緊鎖定,跑都跑不成。
“軒轅雲痕,你到底在打什麽主意?”色厲內荏用來形容我此時的表現正好。
“小風,這個可是我們調動了全部力量、耗費了極大的人力物力才搞到的勢力分布圖。本想讓你猜着玩,誰知道你的聰明出乎了意料,竟然全部猜中了。你說,對于一個知道了我們全部機密的人,我們應該采取什麽措施?”
☆、黔江雙殺
? 心中發狠,随即咬牙切齒着答道:“殺人滅口,或者收為己用。看你心情。”明知這問句是陷阱,卻不得不跳。
“對,也不對,你可是說漏了一項。對于知道我們秘密的人,除了看我們的心情,更主要是看你的态度。既然你知道只有這兩條路可走,那你現在就選一條呗。我們給予你足夠的自由選擇權!”
原以為自己可以免費得到一份精密的情報,本來還沾沾自喜,沒想到這是餌,等着蠢魚兒上鈎。
三人外放的氣息實在太強,就像是一捆捆密密匝匝、帶着血腥煞氣的寒冰鎖鏈,将我身上各個部位鎖得嚴嚴實實。
“我能選擇不死嗎?”葉小風認慫。
此話一出,三人頓時就笑得歡快,對自己的長相給他人帶來多大殺傷力沒有絲毫自覺的三人,此時毫不掩飾地展示出豪氣潇灑的一面。真是眉目飛揚,風華絕代。
好吧。古有周幽王為搏褒姒一笑,亡了整個家國。今天就以葉小風‘被害’,來換美人一笑。人生當潇灑,何必在意被騙那些小事?
不禁豪氣一生,斟滿酒杯,豪氣道:“幹杯!”
軒轅雲痕和軒轅壑祭檀離開去整頓人馬了,只剩下我和軒轅壑。
“二皇子,既然以後我兩是同一陣營的人,還請多多通融通融。”軒轅壑對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态度,稍微的恨,細微的嫌棄。
“還是要請小風你多多通融才是。雲痕的心被傷了一次兩次,可是傷不起三次四次。”妖孽狹長的眼閃呀閃,說的話陰陽怪氣。
“多謝提醒。看來軒轅雲痕還是一條真漢子,心都能傷兩次。不像我認得的另一個人,那人的心可是一次都傷不起呢。”我搖頭做苦惱唏噓狀。
鳳眼中內斂的光華傾瀉出一片光彩來,冷寒又尖銳,刺痛人的臉頰,幸好我臉皮厚啊。
“葉小風,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恭喜啊,能夠自動将傷心的事忘記的人,可是有福的人呢。”你裝聾作啞的功夫實在不怎樣的,才一句話就自亂陣腳,還說出這麽蹩腳的推脫掩飾之詞,真不上檔次。
“我與他之間的事,不用你來摻合!”
“哦?确定不用我來摻合?那夜發生在離河上的剿殺,難道不是利用了我的摻和?”
軒轅壑沉默了。
這算是默認嗎?
“離河那天晚上,恐怕一開始你并沒有對樓滿月動手的打算,但因為我的出現,以及那些突然出現的黑衣刺客,讓你改變了主意。你既想得到千影樓的助力,又想保護樓滿月。
恰巧,小船外的我将那個船夫一腳踹飛,你對我那一腳表現出的功力上心。所以讓我進你的船。當時我還在納悶,你這個船主怎麽會對我這個無名小卒這般上心?
你把我定位成那個‘救’樓滿月離開的人。我也如你所想的進入你故意設下的局,你親手導演了一場好戲!騙過了樓千影,騙過了與你交情匪淺的樓滿月,當然,也騙過了葉小風。”
軒轅壑的臉色由糾結的痛楚變為震驚,再變為無奈的苦笑,最後已是一片釋然。
“葉小風,你說得沒錯,确實是這樣。只是我有個疑問。”
“請講。”
“離河上的那件事是我臨時的意思,連他都沒看出來,你又是怎麽察覺到其中的曲折?”
“當初那場戲确實找不出半分破綻,假戲真做的你,将當時的天時地利人和都把握的極好。這樣一場逼真的戲,也許連你自己都騙過了。”
所以你對樓滿月才會有這般不敢提起的心傷。所以你不明白為何我能發現。
“哎,我也是剛剛發現而已。”軒轅壑已是滿臉悵然。
其實在離河之事發生不久,我就發現軒轅雲痕對此事的态度有點怪。再加上軒轅雲痕與我講的他二哥的性情,因此不得不讓我起疑。
在軒轅雲痕口中的軒轅壑既然是一個重情重義,內斂的人,他怎麽會對自己的好友下得去手?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後來我又對那事算了一卦,那件事情果然半真半假,朦朦胧胧,眼見的并非全是真相!而剛剛那人逼問我猜測黑沙子與千影樓之時的表情變化,更是讓我确定了。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一個是常年被兄弟親身兄弟追殺的人,一個是不知有着怎樣傷心過往卻偏偏極力掩飾的人,明明是相知相托的好友,卻終究因為各種原因,導致錯過、誤會、分離。
軒轅壑低低幽沉道:“依他最恨他人背叛的性子,定是把我恨入骨髓的。他若恨,便恨個夠。我并不後悔。”
沉默半晌,軒轅壑說:“雲痕的性子一向霸道剛烈,他對自己看上的東西和人從不手軟。你與他之間幾逢幾離,我從未見着有人能夠這樣與他這般關系反複地交往。你現在越早看清自己的感情越好,越早做出選擇越好。他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面前退縮。”
我低低答道:“曉得。”
第二天便要祭天拜祖了,這天下午,按照往常風俗,各方勢力是要在山頂互相見面的、互相打招呼的、互相擺譜的。
山頂場地不小,粗略看去,有兩個标準足球場大。仔細看去,有隐藏很深的人工開鑿的痕跡,被掩映在扶疏花木中,與自然融合相洽,絲毫不覺突兀。似乎天生便應是這番秀麗。
我扮作一個行走江湖的年輕女俠形态,混入人群中。
有佩刀帶劍、江湖裝束的人,有一身貴氣、獨身一人的冷清公子,有裝束妖異、容貌豔麗的嬌柔女子,有身後跟着一大隊人馬、霸氣側漏的世家子弟,有缺鼻子少耳、卻胳膊斷腿的殘疾人士,有渾身裝束足以颠覆我三觀的化妝牛人……
各方勢力劃分地盤時針鋒相對的架勢,讓人深刻的明白一個道理:光是人多還是不行的,還得看人的功夫怎樣!
你看,那邊明明只有一男一女兩個人,但是兩個人占的地盤卻相當于他/她們隔壁二十個人占的地盤。
正在疑惑這兩人到底是江湖上的哪號人物,就聽見那二十人隊伍中有‘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
“這黔江雙殺倒是不嫌路途遙遠,竟從西晨南邊趕到這邊來。遇上他們,真是晦氣……”
“就是就是,你知道不,傳說三年前黔江三十六舵全數被滅就是他們出的手……”
這兩人真是蠢,蠢到連我都不禁為他們捏了一把冷汗。正主就在旁邊,你們都不嫌吐槽累得慌?
‘黔江雙殺’中的那個男子若無其事地彈了彈指甲,兩道細小輕忽的指風激射出去。我的眼光還沒有追上那兩道指風的時候,兩聲慘叫聲狼嚎驚叫而起!
還沒有來得及看那‘竊竊私語’的兩人的慘狀,我的眼光不由自主地掃向那黔江雙殺。
血案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