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一回合,敗! (3)
臉色卻是變也不變,男人正眉目溫存地抱着那一身白衣的嬌顏女子,席地而坐,言笑晏晏。
若不是剛剛一直專注目力盯着這兩人出手,還真是不會把這看起來明顯溫和無害的公子和這談情說愛的溫良女子與那制造血案的兇手聯系起來。更不會想到這兩人就是傳說中的黔江雙殺!
正是看得歡,那個白衣女子卻突然将眼光自那黑衣男子臉上移開,含着笑意向我看來,眼中揶揄笑意表達的意思再明顯不過——看戲可看夠了?
我雙手一攤,微笑着點頭致意——我本無意,卿請繼續!
江湖多風險,行走需謹慎啊!
行路不遠,注意力再次被一個容貌豔麗的華服女子吸引了去。
真是生得一副好面相。鳳眼斜長,眼角不自覺便帶上三分媚态,七分魅惑,潋滟雙眸靡麗惑人,只覺其中藏着無數的攝人心魄的妖魔。眉毛似高山上一抹流雲,牽扯出雲的不羁風流,又有着雲一般的淡淡清愁。一張臉更是比桃花豔上三分,又比梅花傲上三分,又似出水白蓮般高潔純然。
我正驚異這古怪的形容詞組合。但着實找不到更好的詞語了。
這女子的衣衫也是配得極妙:一身精碧百褶孔雀服,那衣衫上的碧綠顏色在秋日陽光的照射下竟反射出柔和的七彩華光,似是給那個女子缭繞上一片绮麗燦爛的雲彩。
不知誰家公子有這福氣享用這般的絕世尤物,真是好豔福!
只是令人覺得有點可惜的是,這‘誰家公子’似乎不知道金屋藏嬌,反而任由這般的美人抛頭露面,若我是那公子,定是連讓別人看她一眼,也是千般不願萬般不舍得的。
眼光飄呀飄,賊賊地往美人身上挂去。美人當前,不多瞟兩眼對不起這狗屎運啊。突然,自己的瞳孔頓時收縮三倍不止,所有的目光盯于一點上面——那雙修長白皙、絕對有力的玉手!
所有的绮思都收拾起來,理智瞬間歸位!眼光在那雙手上留下極短的一瞬,随即裝作如無其事的離開。
我輕輕離開,不帶走一片羽毛——那身孔雀羽毛的衣服!
此人會筝,不僅僅是會,而且是筝術高手!不僅僅是琴藝上的高手,還是禦音殺人的高手!不僅僅是禦音殺人的高手,還是魅惑人心的高手!不僅僅是魅惑人心的高手,還是用邪術魅惑人心的高手!
玉手五弦南雪生的手,也是這般。
☆、中計
? 離開的腳步剛剛擡起,“請留步。”一個清冷卻不掩魅惑的聲音從那女子站着的地方傳來,我不停,踏腳走開去。
這麽多人看着她,這麽多人離開,她叫的人肯定不是我。只要她輕輕一勾手指頭,就會有無數男人向她撲去。應付那些男人還來不及,她又憑什麽叫住我這個女子?肯定喊住的人不是我,離開離開!
還沒走兩步,一股氣息猛然逼近後身,同時那道清冷中帶着魅惑的聲音說道:“這位黃衣女子請留步。”
話語倒是客氣,動作卻是絲毫不客氣,一雙彈筝奪命玉手化掌為爪,閃電抓來。氣息逼近,我以左腳為軸,身子一旋,讓開那抓我右手的一招。
“不知姑娘有何見教?”渾身戒備,提起功力,預防着她發招。
美人咯咯一笑,“見教倒是不敢,只是覺得姑娘像我認識的一個好友,想請姑娘與我那朋友見一見。所謂相逢即是有緣,不知姑娘可否賞光?”
“第一次相見,姑娘便這般熱情,還真是讓鄙人不太适應。不知姑娘可否讓我得知你的芳名?”你是什麽哪路貨色,報上名來。
那女子神色倒是坦然,大大方方道:“小女子誠信請你做客,難道姑娘還怕我吃了你不成?”周圍那些圍着的男人們開始叫嚣起來。
“我們想要這樣的邀請還要不到呢,你就去吧。”
“是啊,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啊!哈哈!”
說這話的人純粹的腦殘……我是女劍客的裝扮,好嗎?還有,這個笑聲明顯是正沉浸在自己自我狂想中的表現,肖像這麽個美女,還有沒有命都是個問題。
“這樣膽小,虧我們還以為你武功高強呢,沒想到還是一個空長了張臉蛋的花架子。”說誰呢?誰是花架子?我長得“花”嗎?
“是不是看見別人比你漂亮了,你就自卑得怕了不成?”嘲笑歸嘲笑,說我‘自卑’這樣不找邊際的話真的好麽?
人民群衆的力量是恐怖的,是孰可忍孰不可忍!我葉小風豈能別你們這群喜歡美人男人給看扁了?豈能被這女子的攻心術給整死了?走就走,怕你?
“請。”美女伸手請到,态度有禮。
兩人就那樣踏出衆人視線,那些男人的眼光一直粘着我們兩人,真是讓人好生難受,身旁這碧衣女子卻像沒事人一般,臉色鄭靜得很,看得我真是由衷的佩服。
“你帶我見的人是誰?”
“有個人想你很久了,能讓他那樣魂牽夢繞、戀戀不忘的人,我還以為是一個多麽讓人難忘的女子,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你是柳青?”雖是問句,但是話中有九分肯定。還有一分疑問,是表達我對她的尊重。
她微微笑了笑,随即輕輕點了點頭。
這是個金玉其外,秀慧其中的女子,我想。
“念臺他最近可好?”
“本來他就過得不好,遇見你之後,現在的他過得更不好了。”其人語氣雖有揶揄,但是其中點點的憂愁卻是表現得那麽自然。
“他待你可好?”
柳青嘴角露出些微苦笑,眉間那股淡淡的憂愁越發濃了,“他待我也是不錯的,只是他好像待他身邊的每個女人都不錯,我只算其中之一吧。”
我心裏一滞,宗周,你果然是逍遙萬花中的風流浪子,不負你風流太子之名,你把戲做得好生逼真!
“我聽他提起你的時候,那卻是是不同的,他與其他女子都是做戲,你不必放在心上。而且你是他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漂亮的女子,你在他心中的地位定然是不同的。”明明我覺得這些話本應是随便便說出口,但是越說,喉嚨間就越苦澀。
那女子輕輕一笑,轉瞬間那笑卻變成了苦笑:“我對他來說,不過是一件趁手的兵器,在他身邊這麽多年,他看似多情,卻是最無情的那一個。女子對他來說,不過是演戲的工具,而我這個工具之所以不同,只是因為我可以為他殺人罷,而不是他迷惑視線的床上工具罷了。
“這些年,我知道他一直在找一個女子。而那個女子才是他放在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人。我暗中查了很久,才發現那女子就是他那本來已經死去的姐姐。一個人,對他的胞姐産生這樣的感情,還費盡心思的去找一個已經死去的人,這難道不是很可笑的一件事情嗎?”
柳青的神色逐漸瘋狂,幾分狠厲爬上她的眉目,不複剛剛的溫和有禮。
我心中雖然對柳青情緒的急遽變化感到詭異,卻安慰道:“你既然知道我是他胞姐,那麽我和他之間的關系便是姐弟之間的關系,你不要想多了。而且我和他,既是皇室中人,便不可能發生那種受盡天下恥笑的事情。”
我解釋得急忙,這個女子身上的氣息極其不穩定,說不定下一刻就掏出她的古筝、扮演起乾玉琴姬的角色來,那就麻煩了。
在談話中,我已經随着她來到一處極其幽靜的地方。暗暗觀察着周圍的地勢,就是等着勢頭不對就開奔。
不是怕了柳青,與柳青齊名的玉手五弦南雪生至今還在聽雪峰上丹心卧雪呢。我只是不想在這四國朝會的重要關頭與宗周的勢力動手,到時候,我倆任一一身受傷都是他不願意看到的局面。
“你不想那樣的事發生,并不代表不會發生。公子的性格看似潇灑,對什麽事情都随意,但一旦涉及到你,他便會成魔成狂!”
柳青神色間滿是瘋狂,冷清魅惑的聲音完全變了調,嗓音尖銳,嘶啞,還帶着顫音。
葉小風無計可施,剛剛想要離開,柳青的突然完全冷靜下來,一雙妖豔的眼睛定定的把我盯着,像看一件死物般。
我亦平靜看着她。看不起宗周看上的女子沒關系,但是千萬不要看不起葉小風,葉小風并不需要倚靠誰的存在而存在,葉小風只是葉小風。看不起葉小風的人,你會付出想象之外的代價。
她只是說了一句直接點燃戰火的開場白:“既然你本來應該是一個死去多年的死人,那我就替天行道,送你去閻王那裏超度。”說這麽多廢話幹嘛?兩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打架,難道還要找出一些義正言辭的理由不成?看不慣對方,直接動手就好!
正打算撸袖子打一架,卻見柳青神色突然間變得有點怪異,嘴角的笑容透露一股子陰邪的味道,眼神更加嗜血。這樣的表情配上那樣一張豔麗的臉龐,哎,真是浪費了一張好臉。
宗周,你可是害人不淺啊!
突然,一股霸道的掌風從身後襲來。
高手!
身子急速旋轉,周身氣流急湧,只覺那只含着剛勁的手掌從臉頰處堪堪擦過去,掌風将臉刮得生疼。堪堪避過,差點就毀容,好險好險!
身子堪堪在半空中騰挪,剛勁的掌風竟再次襲來!好快的速度,好快的功夫!
身子在半空中,找不到着力點,只在重力的牽引下向着地下掉去,無法做出任何橫向轉移。心中一急,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向着那掌風襲來的地方噴濺而出。
宗周會異術,柳青也會異術,此人與柳青一齊殺我,不會不知道我會異術,那麽舌尖血表達的意思他們想必也是清楚的。
危急關頭,異術之人以自身鮮血為引,發動咒術,既傷施術人自己的身體,施出的咒術的功力也是陰邪、厲害。
霎時緊逼而來的剛勁一收,倒退十米,遠離我鮮血噴出的範圍!
剛剛落地,我來不及欣喜,渾身警戒再提三分,難纏的對手。
剛剛那口鮮血是拼命堵的一把,那人掌風太快,哪裏還有時間去念什麽咒術。
對方一身墨綠鶴袍,長相俊美,最引我注目的卻是他背後背着的那把古樸厚重的鐵劍。看樣子,那鐵劍的重量絕對不輕,而這個人剛剛就背着這把厚重的鐵劍,出手如鬼魅!
我自認輕功在江湖上也是數一數二的,剛剛在生命受到威脅時,直接将輕功體到極致,全力施為之下,竟然只與他堪堪打成平手!
這人出手便是奪人性命的招數,一擊必殺,不像江湖人的性格。此人心性狠辣,而且還不要命,若是對手,便是一樁大麻煩。
轉瞬之間,那鶴袍人再次攻來!我運功于掌,腳步連動,飛身迎了上去。不過片刻,兩人交手已過十招。
這鶴袍人吞吐納息之間極其巧妙,一身功力源源不斷流轉全身。行招之間,剛勁滿溢,雄渾沉厚。全不似剛剛那兩招的陰險迅疾!
十招過後,他的功力竟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喘氣平穩,對掌之間,便似賞花弄月一般,氣息沒有絲毫的波動。
十招過後,極招相出,最後對掌!
我勝在掌力綿柔雄渾,鶴袍人掌力勝在剛勁烈烈。轟然對掌。我以柔克剛,那人卻以絕對的剛來破開我的柔。只聽巨大一聲炸響,兩人掌力波及之處,四周樹木的殘肢敗葉紛紛受力落下。
連連倒退十步,看看跪下的時候才穩住身形,胸中翻騰得厲害,一口血直沖喉頭,噴湧而出。鶴袍人倒退了七八步遠,堪堪止住身形。雖沒有吐血,但臉色蒼白,額頭亦有冷汗。
去不如來取藥的經歷讓我感悟良多,也因此,我那需要靠感悟來修行的師門功夫再次提升。雖然不是頂尖中的頂尖,但此時的葉小風大致也可以擠入一流高手中的一流境界了。
極招迸發,不可能有人能夠全身而退!
那鶴袍人反手伸向背後,緩緩抽出了那柄古樸厚重的鐵劍。見此,我亦緩緩站起身來,輕扶上腰間的殘雪。
離開軒轅清逸,卻也是帶着他的殘雪離開。
兩個人,兩柄劍!
人的眉目很冷,冷的是生死!
劍的光很冷,冷的是歃血的氣息!
寒光凜凜的劍,寒意森森的眼。嗜血的殺氣,躁動的亢奮。
秋風起,兩人調息得将近極致,眼看着戰局将開,手中殘雪發出一陣嗡鳴之聲,似乎是受到對面那柄古劍的刺激,激發出殘雪對鮮血的渴望。
手中握劍,心中卻不禁對着那亢奮着的殘雪劍苦笑——葉小風可不是你那個會殘雪六式的天雪主子,你還是屈尊一下,陪我裝裝樣式吧。
手中握起鸠摩一式的起手式。 據說殘雪六式很是厲害,當然殘雪六式與鸠摩六式沒什麽區別,只是名稱不同而已。今天在這裏就暫時借借殘雪六式的名號,來裝裝門面。
這個人,不會認不得殘雪六式吧?
就在我以鸠摩一式的起手式握住殘雪劍的那一霎,鶴袍人眸光一縮,眼神多了兩分凝重,周身敵意再強三分。
我從未感受過的如此強烈的殺意。
這人身上的氣息,是長期浸淫在死亡中才會有的氣息。這人的氣勢,是看慣他人生死,連帶着也不把自己的生命放在心上的漠然。這人的氣場,是一擊必殺、不留活口的氣場。
這是鶴袍人的對敵習慣,習慣一旦養成,便是一種風格,既然是一種風格,便無須再改。
我運起滿身功力,将一身元功提到極致,口中念起必殺血咒,等待着出手的那一瞬。
☆、逆天違道,還要愛嗎
? 招式将出之時,對敵的氣場中間突然射進一股強烈劍意,将兩人的戰局打散,殺意消散無蹤!
紫衣鼓蕩,赫然就是宗周。
宗周站在兩人中間,眸中怒火滔天,夾雜着後怕,身子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許是憤怒引,許是恐懼。
“你們在幹什麽?”
我默默将手中的真氣收了,運功将心口翻湧的血氣壓住,收斂眉峰上的十分狠厲,換上一副嬉笑輕松的容顏。
眼角瞥見對面那個鶴袍人也裝作漫不經心,反手一甩,将那柄寒光凜凜的鐵劍入鞘,雙手抱胸,眼梢輕擡,輕輕瞥向宗周,神色間已不見凝重與殺意。
看來我與那鶴袍人不僅是殺人的高手,還是演戲高手,連殺氣都收得這麽默契。
鶴袍人不開口,那只有讓葉小風來開口:“念臺,我本想到這裏來看你,沒想到到了這裏看見這位姑娘,”柳青站在一旁,除了臉色蒼白一點,其餘的都很正常。嗯,又是個會演戲的。
“不巧的是,我走到附近聽見有打鬥聲,于是過來看見的就是這位姑娘與這位公子在……”鶴袍人眉目冷淡,對我的謊話連篇沒有絲毫的驚訝,神情淡定得很。
宗周很快地轉過頭去看了那鶴袍人一眼,又極快地轉過頭來看着我,被他那定定的眼神看得發毛,不得不壯起膽子繼續說道:“沒想到看見他們正在打架。嗯,我看見這位姑娘勢單力薄地被一個大男人給欺負,忍不住手癢,就摻和進來了。”
說完兩手一攤,神情頗為無辜。宗周此時臉上的鐵青之色依舊,甚至有加深的跡象。
眼前紫影一閃,身子被緊緊抱住,勾魂攝魄香頓時占據了全服心神。我腦袋一暈,胸口又隐隐作痛起來。心中不禁一嘆,這人身上的勾魂攝魄香是越來越重了,連葉小風這個醫術高手也着了道。
那與宗周歡好的女子些,被宗周抱着寵愛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般被他身上勾魂攝魄香迷住的感覺?
心口隐痛,那股血氣壓制不住,眼看着那股鐵腥鏽味就要溫熱滑膩地破口湧出,我用力将宗周一推,但那人實在抱得太緊,用盡力氣卻沒有将他抱着我的身子撼動分毫,血液濺上豔麗紫袍上。
宗周緊緊箍着的手一松,神情緊張,卻是緩緩舉起手來,稀疏陽光下,那雙修長白皙,似玉箸般透明的手緩緩向我的嘴邊伸來。因為看那雙漂亮的手看得癡了,直到那溫和的觸感擦上了我的嘴角,我才猛然回過神來,不禁微微的有點尴尬。
頭微微一偏,剛想逃開那只實在美得驚天地泣鬼神的手,他卻極快地伸出另一只手來按住我的腦袋。手勢極靈巧,溫柔至極,卻偏偏将頭固定得動彈不得。
“念風,我幫你擦。”
溫柔的語氣中,夾雜沉重的嘆息,那明明是憐惜的表情,卻透着嗜血無邊的煞氣。那明明是無比珍重的表情,卻透着漠視一切的無情與随意。這明明是溫柔憐惜的表情,卻透着俯瞰天下的冷漠王者之氣。
一陣涼氣蹭蹭蹭從腳底板出直直往上冒!
宗周啊,你與其這般費心、這般憐惜眼前人,還不如直接熬點藥、輸點內力來得實在。
“念風,你回來了嗎?”
宗周将我嘴角的污血擦幹淨,那只逐漸變得滾燙的手依然留在我嘴邊,輕輕按着嘴唇邊沿,一雙眼藏着太多繁雜的心緒。
我垂下眼睑,靜默了一會兒,道:“四國朝會,局勢複雜,你自己要小心……”破碎話語被唇上手指那微重的力道打斷。
宗周臉色恢複正常,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就像一朵純潔的櫻花,清雅中透着一股微微的柔弱。
你是如何的心情,此時的葉小風不能顧及。,因為,你的情誼抵不上你的安危在我心中的位置。
“明年清明時候,我會準時赴約。到時候桃花也應該開了吧!”我笑。
“你來或不來,我都等着你。”
他眉梢一挑,風華盡出:“我用整個千機樓做注,若到時候念風你不來,那片桃林便讓它變成曼陀羅吧。千機樓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他說着駭人心魄的話,漫不經心
若是沒有了千機樓,那宗周你的勢力還剩多少?你還拿什麽去争那勞什子的皇位?你還拿什麽去保護我這個在十三年前屈死的胞姐?
氣氛真是太尴尬,得趕緊轉移話題改變這樣不讓人活的壓抑氣氛。“宗念臺,這個人是誰啊?剛剛怎麽沒見你偏袒我?他是不是你的哪個好友?”我一邊說着,一邊用手指着那個鶴袍人。
“他确實是我的好友。而那位便是柳青。”
“哦,原來這樣啊!看來這次我倒是好心做了壞事。”
宗周臉上的表情依舊平靜,溫和地看着我道:“那聰明的念風錯在哪裏了?”
“既然這是你身邊最親近的助手,這是你身邊最要好的朋友,那麽他們怎麽會打架嘛?”我裝作十分懊惱。
宗周慢慢笑了起來,“哦?能夠讓小風出手相助的陣仗不是打架是什麽?”他眼睛裏泛出粼粼細碎的光芒,襯得一雙眼睛分外好看。
“可能是切磋武藝,可能是為了你的事情鬧矛盾,但是依你說的,他兩的關系不一般,是絕對不會真的以命相搏的,所以我這次是好心辦壞事了。”我眨巴眨巴眼睛,兩手一攤,分外無奈,又自認倒黴的樣子。
“嗯,他倆還真是沒有打起來的理由。但是小風你這一插手,卻是得罪了一個得罪不起的人物呢。”
“哦?此話怎講?”
“念風,你身上的這身傷就是答案,這下你明白了嗎?”
“哦,好像是有點明白了。”
“能夠讓千影拔出他手中劍的人可是不多了,我的念風竟然能讓千影這般動作,還真是淘氣。”
千影?樓千影?
我急忙地反問:“你說你的這個好友就是樓千影?”
宗周似乎料到我會有此震驚一問,臉色依然平靜,寵溺地看着我道:“嗯,江湖上千影樓的樓主,樓千影。我的念風該不會是怕了吧?”
驚悚。不止是得知那鶴袍人就是如假包換的千影樓樓主樓千影,更驚悚的是,宗周生怕我不知道樓千影是千影樓樓主似的,還特意将樓千影的身份給我表明了。
千機樓樓主與千影樓樓主是好友,宗周,你告訴我這些,是太信任我還是嫌命活得太長了些?
“念風,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不想瞞你任何事情,也不會瞞你任何事情。若你想要什麽東西,你只需說一聲,念臺便可以把所有的一切拱手送上。”那雙眼中的碎光更加亮了,讓人不敢直視。
愚蠢的葉小風條件反射地、不經大腦思考地驚聲問道:“為何?”
“這天下,我想要的只是你一個而已。”
怔愣中,一個溫軟的東西貼上了自己的唇。
于勾魂攝魄香中輾轉反側,于海誓山盟中唇齒相依,于詭谲局勢面前忘情擁吻……
真是好一幅郎才女貌,風月情濃的亂世情圖!
只是,這樣的兩人,一個是胞姐,一個是胞弟。兩人身上,流着一模一樣的血液。
太虛門戒規還在那裏,世間倫理還在那裏。怎可以?
這樣的感情,我給不起,也要不起!
宗周,明白如你,竟然也會說出這般愚蠢的話出來?!
宗周,聰明如你,竟然也有這般幼稚的時候?!
宗周,聰明如你,竟然也有這般可笑的時候?!
真是可笑,可笑啊!哈哈!
兩行冰涼的液體劃過臉龐,卻偏偏灼燒出疼痛的痕跡!流到嘴邊,尚未入嘴,便已覺得滿口苦澀。
那抱着我的身子微微顫抖,但那雙手卻是沉穩如山。
呵呵,宗周你也會害怕?
“千影的武功很厲害,柳青也是一個極好的幫手。他們是你的左膀右臂,有這一文一武幫助你,我便放心我的念臺了。”
剛剛撒的謊實在太過拙劣,宗周怕早已洞若觀火。
“念風,你的事情你就放開手腳去做吧。明年清明時候,千機樓相會,我定然不會讓你失望!”
“葉小風從來不會把小事放在心上,作為我的好弟弟,我相信你有更寬廣的胸懷。葉小風大,天下更大!”
“在我心中,念風比這天下更大,可是我願意為了你一搏天下。”
“一言為定。”
話音一落,兩人默契擡手,擊掌為誓。
天色已是麻麻的黑,四周一片寂靜,我走在回去的路上,目斷四天垂,遠山連綿,秋風勁吹。
山上的江湖中人已經散去,只剩下四國的皇室。四周燃起一盞盞絢麗的宮燈,光暈四撒,彌漫出昏沉的氛圍。
與樓千影交手的內傷還在疼。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待我察覺到不對頭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知走到哪裏去了。
這種關鍵時候,若是走錯了地方,別人可不會以為你是來串門的,直接當做刺客、刀劍亂砍就行了。
葉小風一向不是個愛出風頭的人,更不是喜歡打擾別人睡覺的人。讓別人特意起床來殺你這個刺客,真是勞師動衆。
踟蹰踟蹰複踟蹰,迷茫迷茫複迷茫,不知道路在何方。眼前的道路交叉縱橫,葉小風到底該如何抉擇?軒轅清逸,軒轅雲痕,宗周……這三方勢力交錯對立,葉小風到底該如何抉擇?
突然,背後一股氣息極快的逼近。
☆、被他囚殺
? 這股氣息沒有殺氣,但來得太快,且來勢洶湧,心中警戒猛然提起!
來不及回轉身去,右手快如閃電反手一掌,用上了五分功力,既能抵禦敵人不靠近身子三尺之內,也能不置人于死地。
卻感覺一股綿軟藏剛的氣息瞬間纏上了右手手腕,随後一拉。這一拉還能得了?霎時重心失衡,堪堪向後栽去!
心中暗咒:這人是誰,好生狡猾!心中同時又一驚——這人是誰,竟然有化氣成型的實力,将自身內勁化為實體,高手!
身子向後倒去的瞬間,腳底用力,堪堪用內勁将雙腳固定在原地身子卻同時呈現弓形向後彎曲。左手運功化掌,掌風似刀,向那股牽制我的勁氣劈手砍去。
正當左手下劈的時候,我的身子彎到一半,眼風于百忙中一掃,卻看見眼前人一身黑衣。
腦袋中剛剛出現軒轅雲痕四個字,心中不受控制的一驚!而驚懼過度的後果便是渾身發軟,再沒有力氣!
雙腳與左手上的力道因為發軟,頓時失了力道,身子向後直直倒去,左手的力道也打在了空白處。
倒在地上的一瞬,眼前比黑暗天色還要黑暗的黑影一閃,一個人形物體壓了上來。這人真是不輕!壓得人真是疼痛。
與大地親密接觸的一瞬間,只覺渾身被那沖擊的力道震得發麻、發酸,不消片刻便全部變成了難以訴說的鈍痛!
那鈍痛瞬間席卷了全身,先是渾身的肌肉遭罪,然後那痛便如山水潑墨畫的墨汁一般,瞬間便浸入骨髓,接着,那痛似乎還不罷休似的,直直痛到五髒六腑去了!
下午受的傷給引動了。
腦袋空白中,那股味道又濃了——辛辣中混含着清雅,清越中混含着濃郁的異香。
不禁忍着疼痛抽氣艱難道:“軒轅雲痕,你發哪門子的瘋?骨頭散架了,快起來!”盡管此時想放開嗓門大聲喊痛,但是說話時聲調卻放得很低。周邊不遠就是各方勢力,不宜驚動。
那股味道又濃了點。
一大捧漆黑的頭發從他微微低着的頸部垂下來,将兩人隔絕在他頭發制造的幽谧境地中,靡靡麗麗的辛香從頭發上傳來,辛辣濃香入鼻,讓人腦袋有點昏沉。
天光昏暗中,他一雙眼睛漆黑似墨,讓人看不清其中的情緒!
“小風,我給你看的圖是真的。”他的聲音平靜至極。
圖?那個白玉盤裏關于四國勢力的擺件嗎?
“嗯,我也覺得是真的。圖上那些勢力分布與我了解的江湖實際局勢差不多……”
此時的我,只想硬逼着自己不斷的開口說話。此時的沉默,讓人無由心慌。
“小風,我從不願欺騙你。我也最恨別人背叛我。”一陣秋風吹打在身上,真是好冷好冷!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最恨別人背叛你……”
那次宮宴上的事情過後,我就充分見識了你對背叛的零容忍。斷手的教訓太深刻,以至于現在想起來都還會抖三抖。
他又把我的話打斷了,“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背叛我第二次,但你卻是一個例外。”他冷笑起來。
“那些是過去的事了,咱們現在是合作關系,既然是合作,就要放棄過去的嫌隙,共同努力……”
軒轅雲痕卻似沒有聽見我的話一般,繼續接着自己話說到:“背叛我的人都成了死人,但是小風你卻活到了現在,這說明什麽?嗯?”最後那個嗯字的尾音拖得很長,似一盆不斷澆在身上的冰水,拖曳起全身毛孔。
“我待你是不是太過特殊了?哈,葉小風,我從來沒有把你當蠢人看過,雖然有時候你确實蠢得很。
“既然你是一個聰明人,那你是不是明白,我對你的特殊已經證明你是我的弱點。你該明白,對我們這種身份的人來說,對付自己弱點的方法是什麽?嗯?”
剛剛倒地一瞬的鈍痛此時全部被這透骨的寒意給代替。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我心中瘋狂叫到,但是此時喉嚨被堵得厲害,那充斥胸腔的聲音半點也發不出來。
“既然弱點存在就是自己牽制,那麽最直接的辦法便是讓弱點消失。小風,你說對嗎?嗯?”
第三個‘嗯’字出口,這人的聲音已經不再是我認識的軒轅雲痕。這樣的聲音,只有屬于從地獄來的最無情的暗夜魔王才有!這樣的聲音,只有屬于最無情之人才有!
既然有了殺心,動手便是,葉小風從來不是一個拖拖拉拉、糾纏不清的人!但是在動手之前,看在我倆的情分上,葉小風還是想要解釋一番。
此時的我卻是冷靜下來,“今天的事,我沒有背叛你。”
“那你身上的勾魂攝魄香是哪裏來的?據我所知,四國皇室之中,敢用這種香的人,只有北闌那個風流太子宗周!”
“我與他的事情,與那圖的事情無關。” 既然猜到了,還不如痛快承認。
軒轅雲痕的聲音卻陡然由沉靜駭人變得陰邪起來,沉沉靜靜中含着絲絲邪氣的妖冶,“我原以為你是南禾人,沒想到你現在與北闌皇室也搭上邊了。我平生最恨的人中,背叛我的人只排在第二。排在第一的,是那兩面三刀,多方游走賺取利益的人!
“你現在可是将兩樣都占全了,能讓我刮目相看的人可不多!”
既然認定了我是叛徒,認定我是那多方游走、兩面三刀獲取利益的人,認定我已将那圖的情況透露給了宗周,認定我再次背叛他……那麽再多說什麽也沒有意義了。
一股巨大的疲憊襲上心頭。
那股憋在眼底許久的淚終究沒有流出來。
“軒轅雲痕,都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葉小風也一直以為你是一個聰明人,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天,你竟然也會變得如此愚蠢。上午将最重要的東西交給了一個人,下午便認定那個人是叛徒。
“哈哈,看來你的眼光真是不怎麽樣呢!既然你相信自己的判斷,那麽解釋無意義!是打算現在開戰嗎?
“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