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沖突
店裏的送餐服務很快上了正軌。蕭陟給秦小魚買了輛新電動車,他們的店兩三天內就在附近的寫字樓、售樓處、4S店裏傳出口碑,每日打電話過來訂餐的人絡繹不絕。
賀彩玲樂得合不攏嘴,可苦了蕭陟,兩條胳膊抻面抻得也快軟成面條。
秦小魚喜歡在外面跑,也愛跟陌生人打交道,每天騎着電動車送餐送得不亦樂乎。
賀子行更加适應店裏的工作,除了接電話記外賣,也更加主動地招待來店裏吃飯的客人,不再總躲進廚房幫忙了。這幾天那個變态也格外消停,沒有發短信過來。
店裏一切太平,社會上卻出了大新聞。某大牌嬰兒奶粉爆出巨大醜聞,因奶粉裏的違規成份嚴重超标,令許多嬰幼兒患上嚴重腎病,甚至危及生命。
他們小吃街的人多數都和飲食有關,很多也有了孩子,被這個新聞搞得人心惶惶,一有閑空就會談論這件事。
街對面的田巧慧正跟客人們聊這個新聞,她有孩子,此時顯得格外憤慨,一直說着“喪盡天良”之類的話。
這會兒正是下午,張龍的包子店沒太多生意,也過去湊熱鬧,擺出一份明白人的樣子:“要我說這八成是假新聞,怎麽說也是個大品牌,怎麽會弄得死了人呢?”
田巧慧看起來真是氣得不輕,沖他嚷道:“電視臺跟報紙上都報道了,怎麽會是假新聞?”
張龍“呷”了一聲,“電視臺也有出錯的時候啊,你不記得去年那個紙包子的假新聞了?還是xx地方臺的呢,害得我好幾個月生意都不好……”
他突然話頭一頓,看向剛從店裏走出來的錢老板娘,馬上換成一張笑臉,“錢老板娘,你看了那個嬰兒奶粉的新聞了嗎?你覺得是真的不?”
蕭陟一直注意着對面的動靜,敏銳地捕捉到錢老板娘平靜的臉上微微凝滞,然後才極淡地笑了一下,“我不清楚。”就轉身進到店裏。
蕭陟低頭繼續和面,不得不承認許哥很會看女人,錢老板娘确實是個冷美人。
沒過多久,火鍋店裏突然傳來喧嘩聲,動靜不小,張龍他們都趕過去看,蕭陟也扔下手裏的面奔跑過去。
進到店裏,發現是有客人在鬧事。蕭陟聽了兩句明白了,也是跟那個奶粉的新聞有關系,客人懷疑錢老板他們的火鍋湯底裏面加了奶粉,多問了一句是不是某個牌子。大概是說話有點兒難聽,跟一個臨時工服務員吵了起來,剛剛揣翻了張椅子,還掀了幾盤菜。
這會兒錢老板親自出來說和了,主動說要免單,客人卻還是不依不饒,非要去他們廚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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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的廚房都是輕易不能讓客人去看的,後廚的錢平山被錢老板娘叫出來跟客人解釋,他是主廚,說話有些分量。
那客人卻在錢平山說話時頻頻看向一起出來的錢老板娘身上。這客人明顯喝多了,觍着一張滿是酒氣的臉笑嘻嘻地沖錢老板娘招手:“我不聽他說,你過來跟我講講。”
與他一桌吃飯的幾個男人也都喝了酒,聞言都出言調笑着起哄。
錢老板臉色一變,擋在自己妻子前面賠笑着說好話。那客人失了耐心,竟然推搡着錢老板,要直接去拉錢老板娘,“人家別的店的老板娘都陪客人喝酒,怎麽你們家的連說句話都不行。”
錢老板去攔他那雙不老實的手,被沒輕沒重的醉漢推了個趔趄,錢老板娘退到錢平山身後,錢平山似乎是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就直沖着這個客人沖了過去,一把将人撂倒在地。
這下真動了手,那一桌的客人都站起來了,錢老板還想和平解決,卻被一臉兇煞相的錢平山搶先嚷了句:“我他媽看誰敢在我跟前撒野!”
他本來就是陰沉的人,此時露出副不要命的神色,真把那幾人震住了。但對方幾人畢竟人多,也不是善類,只是靜了一瞬,就紛紛踹翻桌椅,手裏操着敲碎的酒瓶朝錢平山和錢老板沖去。
鍋子、盤子摔落在地上,湯湯水水流了一地,随着錢老板娘的一聲尖叫,張龍和蕭陟兩人也都沖了過去加入混戰。
這幾個皆是身強力壯、慣常惹事的人,算是打群架的高手。錢老板平時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跟人沖撞了兩下就趕緊拽着錢老板娘往後面躲。
張龍塊兒頭大,雖然是虛胖,但是站在那兒還是挺唬人的,沒人敢朝他去。
蕭陟和錢平山那都是真正能打的,一個掄着帶鐵腿的凳子,一人手裏握着搶過來的酒瓶。
只不過蕭陟打得有技巧,并沒有真正傷人。而錢平山就如他表現出來得那般不要命,逮住哪個都往死裏揍。
他這種打法一下子就把對方幾人打得熱血上頭、失了理智,本是沒事兒找事兒的挑釁,結果一下子變成了拼命,鬥毆越發混亂起來。
賀子行不知什麽時候也跑了過來,一邊大喊:“別打了!我已經報警了!”一邊朝蕭陟那邊沖過去。
蕭陟一腳踹開前面擋路的人,奔至賀子行身前,把人連推帶抱地擠到店外。
“你怎麽過來了?”他剛打完架,眼裏還殘留着幾分兇煞,額發被汗水打濕,有兩縷垂了下來,看上去頗具進攻性,語氣也有些急。
餘光又看見秦小魚慌慌張張地往這邊跑來,當即大喝:“你怎麽也來了!快滾回去!”
秦小魚立馬一個急剎車,比剛才更慌亂地往回跑。
蕭陟感覺到身前的身軀一顫,賀子行要往後退,被蕭陟一把抓住手腕,急道:“別怕我。”
賀子行腳下頓住,視線定在蕭陟臉上,沒有錯過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他看着蕭陟努力地收起眼裏的戾氣,換上平日看他時慣有的溫和笑容,身上漸漸放松下來,不再躲閃。
賀子行看眼店裏,又有些焦急地望了眼路口,“警察怎麽還不來?”他突然眼睛一亮,拿出手機來搜索幾下,然後播放起警笛聲。
新手機的外喇叭音效很好,刺耳的警笛突兀地響起,把跟前的蕭陟都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地看着賀子行:“你這鬼點子還挺多。”
此舉确實有用,賀子行拿着手機跑進店裏,裏面打得熱火朝天的人聽見聲音,幾乎同時停下動作,只有錢平山掄起酒瓶往最開始挑事那人頭上狠狠敲了一下,酒瓶碎了一地,那個客人瞬間像被抽了骨頭,血流撲面,軟軟倒在一地玻璃渣上。
錢老板在後面看着,突然大喊了一聲:“平山!你可闖禍了!”
蕭陟跟賀子行同時看向那邊,看見站在錢老板身側的錢老板娘正拿手緊緊捂着嘴,只留一雙萬分驚恐的眼睛。
警察來了以後,在場的幾人,除了被錢平山敲暈過去的客人被擡進救護車,其餘幾人都上了警車。
錢老板人脈廣,三言兩語就跟一名警察攀上朋友關系,這會兒正給同車的兩名警察散煙。
蕭陟在一旁冷眼看着,錢老板只跟警察說是對方挑事,自己沒動手,張龍跟蕭陟都是來勸架的。說到錢平山時,卻換了種口氣,說他店裏這夥計脾氣不好,也是一時沒控制住才傷了人,并非有意。
蕭陟想到他剛才近乎多餘的那聲大喊,心裏明白了幾分。
賀子行和錢老板娘沒有參加鬥毆,作為目擊者被送上單獨的一輛車。賀子行透過車窗玻璃,看見蕭陟在進警車前還朝他笑了笑,不由氣悶地吐了口氣,問前面坐在副駕駛的年輕警察,“我朋友是去勸架的,應該不會被拘留吧?”
他長了一副讨人喜歡的模樣,年輕警察面對他也是和顏悅色的,“哪個是你朋友?他沒打傷人吧?”
“就是最高最帥的那個,他是看有人打架才進去勸架的,真的沒有打傷人。”
年輕警察又回頭看向一直沉默的錢老板娘,“他說的是真的嗎?”
錢老板娘正在愣神,聞言迷茫地擡頭看了他們兩眼,默默地點了下頭。
年輕警察朝賀子行一笑:“要是真沒傷人,那就沒事。不過還得看對方的口供,如果他們不追究,你朋友做完筆錄就能回家了。”
賀子行暗自嘆了口氣,“謝謝您。”
到了警局,賀子行很快就做完了筆錄,然後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蕭陟。他已經給賀彩玲打過電話,對方說一會兒會送錢過來。
之前跟賀子行說話的那個年輕警察叫他進去,跟他說對方願意跟蕭陟私了,一萬塊。
賀子行吸了口氣,年輕警察還安慰他道:“你朋友雖然是勸架的,但是也确實動手了,還好他下手有輕重,對方傷得不厲害。如果私了的話可以銷案,不用留案底。其實一萬不多了,要是走程序,對方光是去醫院檢查那費用就海了去了。”
賀子行對這些一竅不通,只得先應下:“我現在手頭沒錢,一會兒家裏人送錢過來。”在年輕警察離開前又問了句:“其他幾個人呢?”
年輕警察對他很有耐心,回過身對他說:“那個老板和那個胖子也是私了,他倆沒怎麽動手,不會有事。那個錢平山打架太狠,對方恨上他了,說什麽也要他坐幾天牢。之前送醫院去的那個剛查出來是腦震蕩,還有外傷,不那個錢平山怎麽也得拘留個幾天了。”
賀子行面色無波地聽完,朝年輕警察道了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