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個好人
“在日本辦完事,大家都去潇灑了,他一頭紮進那種看起來特別少女心的店,去買伴手禮,我們都震驚了。”小飛笑吟吟地說。
紀然尴尬地轉移話題,“名哥是在給那位先生當保镖嗎?”
“嗯,董事長的公子之一,在招待朋友。”
紀然又忍不住去看那女孩,她的表情已經頻臨崩潰,而獸人似乎很中意她的青澀,毛手更加肆無忌憚。
“小飛哥——”
小飛擺擺手,“我23歲,你多大?”
“24歲,那……小飛弟?”紀然試探地說。
“哈,我還小飛象呢,你叫我小飛就行了,”小飛露出一個陽光而邪惡的微笑,“嫂子。”
“你……你看見那個女孩了嗎?她好像是被強迫的吧?”
“哪個?藍衣服的?”
紀然點頭。
小飛看熱鬧般笑笑,“她啊,小漁村來的,好像才18歲吧。來應聘客房部的服務員,經理見她貌美,就介紹到這邊,連蒙帶哄讓她做了酒水銷售。今晚頭一天上崗,正好碰上公子招待朋友,看上她了,算她倒黴。”
紀然深深地為這個陌生女孩擔憂起來。18歲,才比弟弟大兩歲而已。
一個似乎是小飛朋友的人,為他們送來些堅果、果盤、蘋果派等,小飛慢悠悠地吃着,事不關己地說:“過了今晚,她會失去一些寶貴的東西,但也會收獲很多寶貴的教訓。在這裏,道理從來不是免費的。”
紀然的心非常矯情地抽痛起來,為了一個不知姓名,來自漁村的窮女孩。
“我的天,收收這苦大仇深的表情吧。你要麽沖上去把她從那野人旁邊帶走,要麽就當沒看見,同情心是最廉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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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然驀地起身,“我過去說,哎你不是小紅嗎,我是你老同學啊!然後把她帶走。”
小飛拍着桌子狂笑起來,見紀然真的邁動雙腿走向那邊,還故作霸氣地反戴着帽子,忙一把将他拽回來,按在卡座上,“你是聖母瑪利亞?還是來普度衆生的?你不怕你那一家老小沒人養活了?”
“那怎麽辦?”
“那是她的命!”
紀然頹坐着。那張10年健身卡帶來的好心情,此刻煙消雲散。手機震了一下,是姥爺發來的消息:難得放松,你和同事多玩一會吧,樂樂已經哄睡了。
那個身處絕境的女孩,不知又是誰家的女兒,被哪個父親捧在掌心……想到這,紀然痛苦地搓了搓臉。
“哎我去,影帝,你又開始飙演技了。”小飛調侃的聲音傳來。
與此同時,臺上的DJ換了首節奏稍慢的電音,聞名所在的角落傳來大而清晰的說話聲。只見那位闊少站了起來,嚷嚷着:“真的假的?敢不敢把他叫來,跟名子過兩招?”說完拍着身側女孩的肩膀,示意她翻譯。
不一會,一個面相兇狠的大塊頭經過紀然身側,向那邊走去。看面孔,也是拉美那一片的。
闊少繞過舞池,跳到臺上撞開DJ,關掉音樂,對着麥克用癫狂的聲音大喊道:“臨時加道菜,把舞池給我空出來!有位朋友據說做過UFC職業選手,他要和我們酒店身手最好的名子切磋一下。”
整個夜店出現了一瞬間的安靜,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和口哨聲。
紀然訝異地張大嘴,“名哥要跟他打架嗎?”
小飛興奮地在紀然眼前打了個響指,“打架?你以為菜市場搶地盤麽,那叫格鬥。”
很快,舞池中間就清出一大塊空地。小飛叼着蘋果派,帶紀然一路擠過去,找了個不錯的觀賞角度。
闊少摘下腕表,将麥克貼在嘴邊,挑釁地朝着他的外國朋友挑眉,“300萬的百達翡麗,我賭名子能贏。”
獸人之一自信地掏出個車鑰匙,遠遠地抛來。闊少伸手一接,“蘭博基尼,那我賺翻了啊……就打到一方認輸為止。”
大塊頭已經脫了上衣,來到舞池中央的空地,一邊活動着誇張的肩部肌肉,一邊不屑地用西班牙語嘀咕着。
聞名站在原地,依舊面無表情,在衆人的注視下解開領帶,脫下西裝外套和襯衫搭在沙發背上,露出一身柔韌的肌肉,緩緩步入舞池。
圍觀的俊男靓女們自動給他讓出一條路,闊少也從舞臺上跳下來,擠到他身邊,拍着他健碩的背部大聲鼓勁:“你小子別給我丢人!”
在舞池上方燈光的映襯下,紀然覺得聞名背後的肌肉線條更加分明,那幾只鬼怪也更猙獰可怖了。他的每一塊肌肉都緊緊咬在骨骼上,和單純從健身房練出來的不同,這具軀體是從小到大摸爬滾打磨砺出來的。
二人慢慢靠近,互相觀察了幾秒,戰鬥在大塊頭先發制人的一記直拳中突然打響,聞名敏捷地側頭躲過。
大塊頭在身高、體重、臂展上更具優勢,巨拳頻頻出擊,腿法沉重有力,聞名一邊護住頭部和肋部,一邊盡力躲閃。他的眼神如鷹隼般銳利,看似落入下風,實則在觀察對手。
闊少站在裏圈焦躁地狂喊:“名子,你他媽給我還手!”
終于,聞名瞅準一個空隙,突然還擊,一拳轟出,又快又狠毫不留情,直接砸在對方耳根,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相當驚人。
大塊頭轟然倒地,撐在地上撥浪鼓似的晃着腦袋,歇了足有十幾秒才重新爬起來。
紀然驚訝地捂住嘴,聽見小飛在自己耳邊開心地說:“現在你還敢說自己和名哥打過架嗎?這一拳換成你的話,可能已經飛回家了。”
聞名很講究,直到對方膝蓋離地才再次上前,一個有違地心引力的膝踢,頂在對方下巴上,大塊頭再次倒地。
如此淩厲的動作,迅猛的力道,紀然只在電影裏看到過,他還以為聞名是街頭鬥毆那種水平呢,不禁有些汗顏,如果聞名用心耍流氓的話,他的菊花恐怕早就凋零了。
大塊頭很抗打,知道自己遠不如聞名靈活,便發揮體重優勢,三番五次将他抱摔在地,采用貼地纏鬥。
闊少也跪在地上,在人群的驚叫聲中狂拍地面,“鎖死他!鎖住!”
在沒有裁判、護具和專業場地的配合下,這樣的纏鬥是十分危險的。
雙方你來我往,打了十幾分鐘,逐漸見了紅。口鼻中流出的血、皮膚擦傷滲出的血,濺得星星點點,刺得紀然不适地閉上眼睛。
血肉與拳頭、腿腳、地面的碰撞聲,鼎沸的吶喊聲,讓他想起鬥雞或者鬥狗,身邊的小飛興奮地高喊着“名哥幹死他”。有些人,僅憑一個念頭,就可以葬送女孩的青春,讓人像野獸般互相撕咬。
他擡頭張望,看見那漁村女孩也在內圈圍觀,獸人攬着她,繼續上下其手。
不分回合的近身肉搏,是對人性本能的殘酷考驗,拼的是反應速度和體力的持續時間,誰先慢下來,誰就輸了。
聞名像一部不知疲倦的戰鬥機器,逐漸拖垮了大塊頭。在一次纏鬥中,他一個漂亮的拿背絞殺住對手,狠狠鎖死。大塊頭試圖翻轉,然而頸部的強壓讓他喪失戰力,翻起了白眼。
闊少跪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捶地狂笑:“哈哈哈,好樣的!”
大塊頭拍着地面認輸了,聞名立刻松開他,搖晃着站起來,雙手撐在膝蓋上喘歇,眼睛盯着某處。
獸人松開那女孩,同另一個獸人一起,朝躺在地上的大塊頭猛踹,口中叽裏呱啦地罵罵咧咧。闊少賺夠了面子,又把車鑰匙還了回去。
“名子,真夠長臉的!你看什麽呢?”闊少微微彎腰,順着聞名的目光看去,會心一笑,“喜歡?”
聞名點頭,對那女孩說:“扶我一把。”
闊少粗暴地拽過瑟瑟發抖的女孩,推到聞名身邊,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一點眼力見兒沒有,快去陪你名哥洗洗臉,放松放松。”
大塊頭踉跄着爬走,地面上的血跡被清理,電音再次響起,舞池重新沸騰。
快樂的夜晚回歸了。
聞名把手臂搭在女孩肩頭,緩緩走出舞池,紀然和小飛也跟了上去,後者還識相地幫聞名拿了衣服。
聞名沒有去洗手間,而是直接離開了夜店,從另外的出口回到地表之上。
悶熱黏膩的夜,四下蟲鳴不止。這裏是凱撒宮一個不起眼的側門,聞名在綠化帶邊的路石上坐下,胸口的起伏逐漸平息。
他接過小飛遞來的煙深吸一口,“幫我把車開過來,在C4區。”
“好嘞。”小飛從西裝外套裏摸出車鑰匙後,把衣服塞給紀然,跑去取車了。
聞名擡頭,對眼前手足無措的女孩說:“把我的襯衫披上吧,明天別來了。”
紀然便把襯衫遞過去,女孩如獲至寶地披在身上,遮住大片裸露的肌膚。
“錢,沒有別人說得那麽好賺吧?”聞名扯動受傷的嘴角,嘶啞地說。
女孩噙着淚點頭。
“這個地方,對于美好的東西有天生的占有欲和毀滅欲,如果你不懂得保護自己,那你的美貌只會帶來災難。”
“謝謝。”女孩哽咽着說。
“回家去吧,再找工作的時候,別相信高薪。”
女孩深鞠一躬,轉身匆匆離開,尖細的高跟鞋與地面碰撞的聲音,帶着逃離地獄的欣悅。
紀然也坐在路石上,由衷地說:“名哥,我才發現,你是個好人。”
“真不容易,你居然在誇我。”
紀然取出包裏的嬰幼兒專用濕巾,像給女兒擦臉一樣,輕柔地擦拭他口唇附近的血跡。
聞名擡起微微充血的雙目,“別這麽慈祥地看着我,很詭異。”
紀然把整張濕巾糊在他臉上,“自己擦吧。對了,你剛才看到我了嗎?”
“你剛來我就看見了。”聞名活動着腫脹的指節,嘶嘶吸氣。
“疼啊?”
“不疼難道還爽?我又不是變态。”聞名頓了頓,把手舉到紀然面前,“吹吹就不疼了。”
為了顯得不太暧昧,紀然鼓起腮幫子一頓猛吹,像在測肺活量,吹得自己兩眼發黑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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