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兇相畢露

秦先生用手腕上的圓形芯片卡刷開休息室的房門,同時打開燈。紀然走進去,一邊打量着這間略顯逼仄的房間,一邊脫掉濕漉漉地挂在身上的T恤。

格局像是迷你版的酒店房間,不過是單人床,因無窗而有些沉悶,但很整潔舒适。紀然快速沖澡,将頭發吹得半幹後裹着浴巾走出衛生間,坐在單人床邊,“秦大哥,手機借我用一下好嗎?我想告訴幼兒園的老師,會晚去一會。”

秦先生将手機解鎖遞給紀然,随後也去洗澡了。可是,紀然完全想不起來樂樂老師的電話,只好打給姥爺,“是我,公司有事耽誤了,你去接樂樂回家吧,她等不到我會着急。”

“那晚飯也自行解決嗎?”洪福的聲音帶着幾分期待,似乎又想吃垃圾食品了。

“等我回去做,我很快就下班了。”

洪福頗為失落地“哦”了一聲。

等秦先生出來後,紀然急切地說:“您快點幫我找一身衣服吧。”

“不急,再聊聊。”

秦先生腰間裹着浴巾,坐在紀然身畔,二人胳膊外側的肌膚觸碰到一起。異樣的觸感讓紀然瑟縮了一下,微微警惕起來。

秦先生輕輕捏了下他雪白的肩頭,笑着起身,從衣櫃中取出一個小巧精致的首飾盒。開啓後,一點豔麗的紅光刺進紀然的眼底。

秦先生拉過他的手,将戒指戴在他左手中指上,贊嘆道:“果然,膚白的人戴紅色最漂亮。”

紀然像是請求發言的學生,一動不動地舉着手,怔怔地望着鑲嵌在純金指環上的紅潤剔透的寶石。它大得就像,嵌在快樂王子劍柄上的那顆。

紀然回過神來,摘下紅寶戒指,放進男人手裏,“秦大哥,您別開玩笑了。”

秦先生又把戒指推回來,“送你的,不喜歡可以賣掉,怎麽着也夠你全家花幾年了。”

“不,我不能要。謝謝您的好意,我要回家了。”

紀然将戒指放在電視下方的櫃子上,急急沖進衛生間,打算穿着濕衣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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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衣服嗎?被我鎖進櫃子裏了。”

紀然的心微微一沉,但想到男人是個紳士,大概不會讓彼此太過難堪,便勉強擠出一個笑,“秦大哥,我尊重您的性取向,但咱們可能不太合适。”

這是今年遇到的,第三個想睡他的男人。這類劍走偏鋒的桃花,是不是該找位大師破解一下。

秦先生将門鎖好,随後溫和地朝他勾手,“坐下,我不是你的客戶嗎?陪我聊聊。”

紀然坐在床角,心跳漸漸加速,思考着對策。

秦先生這次倒沒有離他太近,而是直接躺在床上,惬意地舒了一口氣,“年輕人,要懂得把握機會。”

“秦大哥,承蒙您擡愛,我只是個很普通的人,都當爸了。”

“将他人的父母養為情人,這點倒是更讓我興奮。”

即使是在說些無恥下流的話,秦先生的聲線依然保持着那份優雅與體面,像在談論藝術品。

紀然背對着他搖頭。

“你身上,有種天真的世故,稚嫩的圓滑。有點青澀卻不苦澀,有點成熟而又不爛熟,像枝頭最可口的那顆李子,我很中意。”

紀然靜靜地聽着,一陣惡寒竄上脊背。

“你是被迫成長起來的,因為要照顧家人,對吧?”秦先生一語中的,“你才24歲,你的同齡人都在忙着戀愛、分手、夜夜笙歌,你卻提前過起了中年人的生活,很累吧。”

“我在很努力地生活,靠自己。”

“我沒想霸占你一輩子,一年吧,過了這個時間,我也差不多膩了。到時候,我會給你一筆分手費,大概值……這個健身房吧。”

紀然還是頭一次遇見,想要按年包養自己的人。

“小美人,在拒絕之前,你該想想,這是個笑貧不笑娼的世界。當你可以輕松獲得一些東西的時候,為什麽還要這麽累呢。

不是每個人都有這種機會的,你父母把你生得這麽好,大概就是要你靠皮囊吃飯。一年,你這輩子都不用像現在這麽累了。

你喜歡戲劇,我也喜歡,我帶你去倫敦西區,去紐約百老彙,坐在最好的位置,看最頂尖的表演。頂層階級的風景,是你想象不到的好。”

秦先生諄諄勸誘,不急不躁。這個場景非常詭異,就像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在教導後輩,像校長在關心不努力的學生。

“媒體上總愛說階層固化,販賣焦慮,當然不是的。上升通道永遠為這三類人打開:聰明絕頂的,美貌驚人的,不要命的。你挺傻的,也不拼命,就只剩一條路來完成階層躍遷了。”

紀然沒有清高到完全不為所動。

從小到大,他都很容易被人說服,尤其是那些聽起來很有道理的建議。就像他本不善言辭,原想從事策劃類的工作,但別人說做銷售才能養得了一家老小,于是他就做了銷售。

“紀先生,你意下如何?”

紀然緊緊交握着雙手,手指失去血色。這大概是,樂樂從天而降後,他所面臨的第二個重要的人生轉折。樂樂是他的孩子,他沒得選,必須承擔責任。而站在當下這個岔路口,他有得選。

是要清高的平凡,還是要茍且的繁華。

不用再為生計奔波,不用在開車時為了省油而猶豫開不開空調,逛街購物吃東西不用第一眼就去看價格,女兒想吃多少龍蝦都行,弟弟喜歡的AJ、游戲機都可以輕易得到,姥爺百年後可以葬在最高檔的墓園,依山傍水那種,再把姥姥、父母、爺爺奶奶的墳都遷過去……一切都很好,那麽好。

紀然回頭苦笑一下,卻發現男人不知何時已經坐了起來,離自己很近,嘴邊挂着勝券在握的得意笑容。灼熱的呼吸噴在光潔如緞的脊背上,随之而來的是一個吻。

“秦大哥!”紀然慌亂地彈起來,“我回家考慮一下吧。”

秦先生垂下眼看看自己浴巾下支起的帳篷,毫不掩飾眼中的欲/望,“在這裏想,我現在就要知道答案。”

如果家人得了絕症,紀然會毫不猶豫接受男人的提議。但他們沒病沒災,只是平凡,非常平凡。在市井間碌碌生活,看不見人間大多數的繁華,最終葬在風景一般的地方。

秦先生的耐心在一點點流失,“我對你,已經算是很用心了。”

紀然搖搖頭,用不響亮卻堅定的聲音說:“我把您的十年卡退給您。”

秦先生臉上的笑意漸漸凍住,眼神不再溫和,閃着冷冷的光。

“一次,那戒指就是你的了。”

紀然用餘光瞥了眼戒指,先是沉默片刻,随後拔腿就跑。

秦先生猛獸般一躍而起,在紀然的手指接觸到房門前摟住他的腰,一場肉搏就此展開。

他們毫無章法地亂摔亂打,時而分開喘息,時而纏成一團。秦先生一心要把紀然按在床上,而紀然一心不讓秦先生把自己按在床上。

紀然清瘦但年輕,秦先生健壯卻年邁,一時間分不出個勝負來。二人腰間的浴巾早已脫落,赤條條像兩個搶地盤的原始人在厮殺。

搏鬥過程中,紀然想起聞名那差點把大塊頭KO的一記狠招。

他卯足了勁,一拳打在秦先生耳根處。這招果然有用,對方明顯眩暈一下,紀然趁機跑向房門,卻被一把抓住腳腕,重重摔在地上。

“賤/貨,你敢打我?!”秦先生從背後壓過來,完全褪去了斯文,抓住紀然的頭發,毫不留情地向地上砸去。

紀然被迫對着房門叩首,額頭劇痛,眼前陣陣發黑,反抗的力度松懈下來。随後雙腿被擠開,一個硬熱的東西頂了過來。

“禽獸!老不要臉!”紀然一面痛罵一面拼命支起身子,反手去摳男人的雙眼,卻搞錯位置,直接摳進了鼻孔。索性将計就計,狠狠往上一掰!

“啊——”秦先生慘叫一聲,從紀然身上翻下來,捂住鼻子,鮮血自指間汩汩流出。

紀然趴在地上喘息幾秒,四肢并用爬向房門,卻被再次抓着腳腕拖了回來。

不知厮打了多久,他們都脫力地癱在地上,比跑了一場馬拉松還累。秦先生堵在房門口,将手機舉到耳邊,喘着粗氣報上地址,“我遇到點麻煩,派個人過來。”

紀然一聽這個禽獸喊了幫手,再次撐起身子與之搏鬥,想撞開他逃出門去。就算是在公司裸奔,也無所謂了。

“救命啊!”紀然喊了幾聲,但無人應答。

幾分鐘後,紀然已經徹底無力,靠在牆邊用最後的力氣瞪着秦先生。後者也沒好到哪去,似乎是心髒有些不适,一直在給自己順氣。

“小賤蹄子,夠烈的,等會就叫你生不如死!”

“我死也要變成鬼,纏死你!”

二人開始互相放狠話、打嘴仗。

秦先生說:“我要幹死/你!”

紀然說:“幹/死我之前你最好吃點藥,別半路挂了。”

秦先生又說:“你知道我是誰嗎?”

紀然反唇相譏:“這個得問你媽當時跟誰睡了。”

互罵中,輕輕的敲門聲響起。秦先生挪動身子打開門,“快進來,把門關上。”

見到來人的剎那,紀然的心跳停了一瞬,随後像只穿山甲一樣蜷縮起來,将頭埋在膝間。

為什麽?又在這種最不堪的時候,遇見他。

“名子,你給我按住他,老子今天就算犯病了也要弄死他。”

聞名走近紀然,緩緩半蹲,顫抖着伸出手,似乎想去摸他的臉,半路又縮回。他面無表情,但目光從未如此無措、痛苦、心碎。

“名哥,別讓他弄死我。”紀然從膝間擡起泛紅的雙眸,呢喃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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