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斯文敗類

聞名的喉結滾動一下,“秦先生,這是……”

“這小子勾/引我,還偷了我一枚戒指。”

紀然猛地直起身子,怒瞪着男人:“我沒有!”

“輪不到你說話!”聞名用手背狠狠抽過來,紀然的頭撞上牆壁,耳邊陣陣轟鳴。這一下力道之大,竟讓他連視線都模糊了一瞬,眼淚奪眶而出。

與秦先生鬥至筋疲力竭,被抓着頭往地上撞,他都沒有流一滴淚。

“我沒勾/引他!是他強迫我!”紀然再次扯着脖子大喊。

“別說話了!”聞名攥緊拳頭,擦着他鼻尖砸在牆上。

秦先生恢複了些體力,坐在床邊用浴巾擦着鼻血,“這小子毒舌得很,先把他下巴卸了,這樣就方便玩了。”

紀然把身體蜷曲成蝦的形狀,緊緊捂住嘴。這時,一件寬大的西裝外套從天而降,帶着淡淡的薄荷味,遮住他不着片縷的身體。

聞名冷靜地起身,“秦先生,這事算在我身上。”

秦先生一怔,不屑地嗤笑,“你們認識?”

“幾面之緣。”

之後,無論秦先生再下什麽指令,聞名都裝聾作啞,像田裏的稻草人般一動不動。

終于,秦先生不再說話,來到坐靠在牆邊發呆的紀然身後,開始對着他頭頂撒尿。紀然還沒緩過神來,已經被溫熱腥臊的液體兜頭淋下。

他尖叫着躲開,目眦欲裂,抱着同歸于盡的念頭向男人撲過去,“我要殺了你!”

聞名擋在中間,又給了紀然一巴掌,将他打得癱倒在地,“你老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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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冷笑一聲,收好那枚戒指,徑自走進衛生間。清洗掉身上的血跡,穿戴整齊走出房門,秦先生恢複了往日的風度與儒雅,輕飄飄地說了句:“聞名,我要投訴你。”

聞名重新關好門,蹲在紀然身邊,用西裝外套擦拭他頭上的污穢。紀然一擡眼,只見聞名的腰側赫然露出一截漆黑的槍柄!

聞名淡定地将槍從槍套裏取出,放在電視下的櫃子上,又把紀然抱進衛生間,用花灑沖洗,塗抹洗發水和沐浴露。

紀然像是仿真人偶一樣,清澈的雙眼再無往日的神采,呆滞地看着半空,那股難聞的騷味似乎還萦繞在鼻尖,沒準已經滲進皮膚,刻進了骨子裏。

“眼睛閉上,給你沖頭發。”

紀然頂着一頭泡沫,定定地望着聞名,“我沒勾/引他,也沒偷東西。”

後者輕輕撫摸着他紅腫的臉頰,“我知道。”

“如果你喜歡我,為什麽要打我?”

“因為客戶至上。”

紀然慘笑一下,“如果客戶至上,你為什麽不幫他?”

“因為我喜歡你。”

紀然閉上雙眼,溫熱的水流混着泡沫和眼淚沖刷着身體。他的尊嚴和對這個世界的期許,通通葬送在了這間小小的休息室。

洗淨身體後,紀然像死了一樣仰躺在床上,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赤身露體,會不會引起聞名的“興趣”。

聞名雙手撐在床邊,柔聲問:“你的衣服呢?”

“全都濕了,他把我推進泳池裏,又說要借我衣服……”

因為幫紀然洗澡,聞名的襯衫衣袖也濕了大半,可他似乎毫不在意,“你休息一會,我去樓下商場給你買衣服。”

“那個……是真的嗎?”

聞名撿起落在地上的芯片卡,順便撩起褲腳,将槍塞進小腿處的槍套,“呲水槍罷了,吓唬人用的。”

大概20分鐘後,聞名回來了。除了一套運動裝和內衣,還帶回一個賽百味三明治,和一包冰塊。

紀然穿好衣服,打開三明治的包裝紙大口吃了起來,是金槍魚的。衣物和食物讓他從自暴自棄的狀态稍微恢複過來,開始為方才的情形而羞恥,連耳朵都紅了。

聞名坐在他身邊,将冰塊敷在他的臉上,“你在害羞嗎?”

“我人生中最慘的時刻,全被你遇到了。”

“我們真的挺有緣的。”

紀然用餐巾紙抹了抹嘴角,面部的脹痛讓他咀嚼得有些困難,“我父母都沒打過我。”

“對不起,要不你打回來吧。你在那說個不停,我沒辦法。”

紀然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大口吞咽三明治。吃完後,他把包裝紙團成一團,丢在地上,突然向身邊的聞名撲去,劈頭蓋臉亂拳出擊。

“你憑什麽打我!憑什麽!”

聞名絲毫不反抗,被打倒在床,任由紀然騎在自己身上肆虐。将那高挺的鼻子打出血後,紀然轉而對着他胸口擂鼓似的亂砸,“打死你個大混蛋!”

聞名用手背擦拭着鼻血笑了,“你開心就好。”

“你只會對劉爍和奧迪那種平頭小民硬氣,還打老樸,在權貴面前就唯唯諾諾,欺軟怕硬的懦夫!”

聞名臉色驟變,一個翻身将紀然壓在身下,死死地瞪着他,眼中兇光畢露,“我不是!”

紀然用舌尖舔去嘴角的面包渣,毫不示弱地回瞪:“你就是!”

“這是我的工作!”

“走狗和馬前卒而已。”

聞名的眼睛慢慢變紅,鼻尖幾乎貼着紀然的鼻尖,“你這種堪比智障的單純和以尊嚴為代價的清高,才是最可笑的!”

他們呼吸交融,帶着淡淡的血腥味。紀然倔強地梗着脖子,“我無愧于心。”

“如果今天來的不是我,看你還怎麽無愧。”

“大不了一死。”紀然只是說出來為自己撐個場面。他本已打算好,待秦先生的幫手一到,就開始哭喪式求饒。他還要照顧家人,當然不能死。

聞名靠得更近了,深邃的眼眸泛着某種異樣的光彩,嗓音沉緩:“死?一個成熟的理想主義者,願意為理想茍且地活着。”

說完,就霸道地吻了過來。

紀然被他壓得陷進了床裏,即将溺死般掙紮着,來不及措辭反駁。更令他恐慌的是,秦先生的觸碰讓他惡寒反胃,而聞名的吻卻令他心安。

聞名大概也餓了,差點把紀然的舌頭吞下去。纏綿一吻終于結束,紀然嫌棄地擦拭嘴邊的口水,“你的鼻血好像流進我嘴裏了。”

“如果你知道我會吻你,是不是就不打我的鼻子了。”聞名從紀然身上翻下來,把餐巾紙塞進鼻孔裏,看起來很滑稽。

“你之前也做過這樣的事嗎?幫有錢人侮辱無辜的良家子弟。”

聞名忍俊不禁,“我還是頭一次因為這種下三濫的破事被叫來。我猜,在利誘面前不為所動還搞寧死不屈的,你大概是頭一個吧。看不出來,你還挺剛烈的。”

“我沒有不為所動,我心動了。”紀然把秦先生開出的條件講給聞名,“他最後甚至說,只要一次,就可以帶走那個看着像贗品的戒指。”

一絲苦笑久久盤踞在聞名那張痞帥的臉上,“那你怎麽沒答應?”

紀然不覺得自己有多麽硬氣,也不想标榜清高,只是淡淡地吐露實言:“因為我不喜歡他。”

有人說,越溫柔的人,往往越難馴服,紀然就是這樣。軟綿綿渾身都是弱點,一副任人揉/捏宰割的樣子,但刀子刺向他,就像碰上了棉花和水,無處借力。那雙羔羊般過于單純的眼眸深處,永遠閃着一點無人能夠摧毀的不服不忿。

聞名說:“某種程度來說,你贏了,能把秦先生氣成那樣,也挺難的。他就是你的那個大客戶?”

“他開了張十年的卡。”紀然輕聲嘆息,月初剛拿到手的提成,怕是要雞飛蛋打了。

“我沒有他的小號,不然早就告誡你離他遠點了。上次我對那個女孩說的話,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

“我不知道男人也會遇見這種事。”他當然記得聞名對那女孩說了什麽,錢不是那麽好賺的,如果不懂得保護自己,美貌只會帶來災難。

聞名沉默片刻,“我接到電話,差點就派別人過來。想到是你的公司,還是親自來一趟比較好。多虧了我這個懦夫,否則你最近都要在肛腸科度過了。”

紀然緊抿着嘴唇,盯着天花板,半晌後才緩緩起身走進衛生間。鏡中人雙頰紅腫,像塗多了腮紅的化妝新手,額頭也是。

紀然沖出洗手間,指着自己的臉質問:“你為什麽要打我的臉?你讓我怎麽見家人?”

聞名随意地說:“那就別回家了,去我家吧。”

“和回家有什麽區別。”

“你幹脆直說想和我出去開/房得了,”聞名調笑着,随後正色,“不想回家吧?你這個狀态,已經沒力氣應付瑣事了吧?”

家是世界上唯一隐藏人類缺點與失敗的地方,但也會帶來最原始的壓力。紀然今天已經無法心平氣和地哄女兒睡覺。他現在心态糟到極點,甚至想把睡前故事全換成鬼故事和血腥謀殺案紀實文學。

“手機借我,打個電話。”紀然沒好氣地朝聞名伸出手。

洪福接起電話後,紀然迫不及待地問:“姥爺,你們吃飯了嗎?”

就算剛被人折辱,他所關心的也是家人吃飯了沒有。

“見你一直沒回來,就吃了方便面。”

“公司臨時有事,需要我出差一天,明天回家。明早打車送樂樂去幼兒園吧,讓小敘坐公交車去學校,早餐別在小區西門那家店買,不幹淨,去南門那個。對了,幼兒園的老師說要帶一個土豆,小朋友們要學習種植土豆……”

洪福答應着,“小敘,快用筆記下來,去南門,給樂樂帶土豆。”

“我手機進水了,有事就發消息,等下我買個新手機再給你回複。”

聞名看着他安排家裏的瑣事,目光帶着心疼和憐惜。

臨走前,聞名把這間休息室整理一新,用髒污的西裝外套包裹着血跡斑斑的浴巾。夜晚的健身館熱鬧起來,幾乎沒人注意聞名和低着頭行色匆匆的紀然,除了在與顧客聊天的魏總。

“紀然?你還沒走嗎?”魏總叫住他,“頭怎麽了?”

紀然的頭低得幾乎要把下巴戳進胸口,“我和秦先生打起來了,在泳池邊的房間裏。”

魏總半蹲下,去看他的臉。幾番欲言又止,最後說:“明天給你放假,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覺得他……也許會退卡。”

“別想這些了。”

紀然輕輕點頭,逃也似的跑出公司,感覺魏總的視線一直罩在自己的背上。進了電梯,鏡面和過于明亮的光線,讓他的頭更低了。聞名死盯着徐徐下降的樓層數字,将他攬在懷裏,輕吻他的發絲,沉聲說:“報應對于他這類人,有時會來得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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