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紮進愛河
送紀然回公司的路上,聞名像是要展現他的左手已經靈活如初沒落下殘疾,手指在方向盤上彈鋼琴般敲敲打打。
紀然盯着那亂動的指頭咬牙切齒,“名哥,你給醫生塞錢了吧?”
“沒,他大概會讀心術吧。”
“你欺負我。”紀然小聲嘟囔,把安全帶揪起又讓它彈回,像是要彈走滿腹的怨言和不安。
聞名快活地輕笑一聲,不再說話,卻罕見地哼了兩句歌,很老的加拿大民歌《Red River Valley》,紅河谷。小學音樂課上,學的第一首英文歌就是這個。
晚上,聽見聞名上樓的腳步聲,紀然帶着晚飯準備去做家政服務,被樂樂給叫住了。
她那張胖乎乎的小臉上竟是滿腹心事的模樣,一張嘴就把紀然問懵了:“你沒出差,你和名叔在海邊遛大黃,還牽着手。”
“誰告訴你的?”
“強強。”
對了,前些天在海邊遇見了強強和他媽媽……紀然啞口無言,與女兒圓溜溜的黑眼睛對視片刻,才說:“我出差回來得很早,所以和名叔溜達了一會,沒有在第一時間去找你。你別生爸爸的氣好不好?”
“我沒生氣。”樂樂垂下眼睛,擰着小小的眉頭思索着什麽。
紀然蹲在女兒面前,柔聲問:“你在煩惱什麽呀?”
樂樂語出驚人:“所以,我是你和名叔生的嗎?”
紀然差點一屁股坐地上,什麽叫“所以”?他很納悶女兒是根據什麽自創的邏輯,推理出這個有違生理常識的結論?
“當然不是,我不是給你看過媽媽的照片嗎?你的大胖臉和她一模一樣,像個可愛的盆。”
“可是她,從來沒有出現過。名叔呢,名叔是真實的,對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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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然嘆了口氣,“你今天吃了幾塊巧克力?”
樂樂抿着小嘴甜甜地笑了。
紀然捏捏她的臉蛋,“去屋裏找你小叔和太姥爺玩,晚上不許再吃糖了,等會要睡覺了。”
“不吃了,我要多留一些,讓它們繁殖出小巧克力。”
聽着女兒童真的話語,紀然疼愛地撫摸她的頭,猶豫地說:“爸爸和名叔一起散步的事,先不要告訴小叔和太姥爺好嗎?”
樂樂懂事地點頭,轉身跑向主卧,悄咪咪地推門而入後喊道:“咚!吓死你們!”
“哎我去,下次敲門啊樂樂!”
“小叔看動畫片不叫我!”
“來,咱們換一個看。”
“我要看剛才看個。”
“那個你看不懂,煩人的拉庫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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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技師,給大黃也洗個澡吧。”聞名邊吃着紀然做的番茄牛腩邊貧嘴。
紀然把大黃引進浴缸,淋濕、塗抹寵物專用洗發水,之後發洩似的揉搓起來。和女兒那一番對話,讓他情緒有些浮躁,心裏像有一堆線頭般亂糟糟的。
那份好感日複一日地沉澱着,與心裏的各種元素産生化學反應,被一點點催化成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紀然搖搖頭,驅散紛雜的思緒,專心致志地給大黃洗澡。據聞名說,大黃7歲多了,早已步入中年,不像小時候那麽好動。紀然說“擡腿”,它便輪番擡起四只爪子。
“大黃,你真好,比一些人好得多……”紀然在它脊背上輕輕抓撓,想起了禽獸秦先生。有人說,認識的人越多,就越喜歡狗。因為狗永遠是狗,而人有時候卻不是人。
“我和大黃比,誰好一點?”
紀然猛地回頭,發現聞名正斜靠在門旁望着他。
“你好。”紀然實話實說。在兩道灼熱的視線中,他打開花灑,沖淨大黃身上的泡沫。
大黃歪着腦袋,頑皮地伸出舌頭,一副要幹壞事的嘴臉。
紀然模仿着聞名,說道:“不許抖水,馬上給你擦——”
話還沒說完,大黃就調動全身每一塊肌肉抖動開來,給紀然來了個狗水淋頭。
聞名大笑起來,蹲在紀然身邊,用浴巾包住大黃的身體擦拭,“滾蛋吧,輪到我了。”
大黃披着浴巾跑進客廳,又把吹風機叼了出來,乖乖地等着吹毛。
“等會再吹它,該給我洗了。”
聞名取代了大黃的位置,熱切地注視着紀然,像候在桌旁等待開飯的小孩子。
紀然輕車熟路地揮舞着長柄刷,畫家般在他身體上塗刷着沐浴露泡沫。對于那個不太安分的東西,紀然早就能做到心外無物、視若無睹,把它當成菜市場裏的黃瓜絲瓜,雲淡風輕地聊着天:“名哥,你真的要讓我伺候你一年嗎?”
“怎麽了,很開心?”
“你會退化的,會忘記怎麽洗澡。”
“那恭喜你啊,你要照顧我一輩子了。”
紀然默不作聲地幫他洗了一會,才輕輕地說:“随便吧,反正我無以為報。”
聞名毫不客氣地回道:“那你以身相許吧。”
之後,話題就被他帶向奇怪的方向了。
“然然,你平時怎麽解決的?”
“……解決什麽?”
“你懂的。”聞名刻意壓低了聲音,眼神暧昧地盯着紀然的臉。
“和你一樣啊。”紀然回避着他的視線。
“怎麽會一樣呢?”
“這種事,不是左手就是右手喽,又不能用腳。”
“可是,我想的是你啊,難道你也想你自己嗎?雖然你很帥,但不會自戀到這種程度吧?”
紀然尴尬地清清嗓子,用手背蹭了蹭臉,“我們來聊聊,電影什麽的吧。”
“告訴我,你都想些什麽?”
紀然胡亂應付道:“我會大聲朗誦《莎士比亞十四行詩》,這樣就很有激情。”
聞名嘴角微微上揚,定定地看着他,“給你個建議,下次想我試試。”
“還不如想大黃。”紀然把花灑開到最大,沖洗着聞名的身體,想把那些奇怪的念頭都沖走。
聞名關掉水,不算寬敞的空間內頓時只剩他們的呼吸聲。
紀然再也無法忽視那燙死人的視線,擡頭與之對望,“名哥,你還洗不洗了,我還要趕快回家哄樂樂睡覺。”
聞名不說話,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視他。紀然想起上次的落荒而逃,不願落下風,也不錯眼珠回望着那又深又亮的野蠻雙眼。
他們像在參加誰先眨眼誰是小狗的比賽,紀然眼角發酸,眼看就要成鬥雞眼了,不得不閉目緩和一下。趁此機會,聞名左手攔住他的腰,輕輕吻住他的嘴唇。
紀然顫栗着緊閉雙眼,但沒有反抗。他告訴自己,掙紮的話,聞名的手會疼。
心動是一個量變到質變的過程,它的可怕在于完全不可逆。不管眼前這個人是男是女還是什麽妖魔鬼怪,山石樹木也好,他心動了。
聞名溫柔地含弄着他的兩片薄唇,等待通行許可。終于,紀然輕啓唇齒,放任那條舌頭溜進來,與之交纏在一處。觸感美妙得就像,上周女兒塞進自己嘴裏的那個果凍。
他完蛋了,沉淪了。樂樂不會有媽媽了,他讓這個會飛的男人成功降落在自己心上。
等紀然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的手正繞在聞名的脖子上,天啊這也太娘了點!他氣喘籲籲地,輕輕推開聞名,“好了名哥,我要窒息了。”
“現在就試試,想我。”
“我要回家了。”
聞名有力的臂膀緊箍住他的纖/腰,二人的小腹撞在一處,激起陣陣春情盎然的漣漪。
“想我,”聞名将嘴唇靠近紀然紅透的耳朵,“想象我在你身上落下一萬個吻,每個地方都沒放過。”
“名哥你別胡思亂想了。”
“不許想別的,想我。”
之後,聞名又開始在他耳邊說些突破下限的大尺度內容,別說少兒不宜,成人都不宜,百歲老人聽了準會嗝屁。
騷話伴随着灼熱的呼吸,噴進紀然的耳朵,在他心裏紮根。
紀然懷疑聞名看了什麽奇奇怪怪的文學作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他在嘀咕些什麽。
紀然回憶着牛頭梗的葬禮,去年夏天壞掉的雨傘,小時候被人搶走的橡皮糖。拼命躲閃着聞名那磁性的嗓音,像森林中躲避獵人的小鹿。終于,還是未能逃脫狡猾的獵手,每一道大腦溝回裏,都擠進了聞名的影子。
“名哥……”在聞名一口叼住紀然的耳垂吮/吸時,他帶着哭腔叫了一聲。
“哦?你褲子好像濕掉了,不是水吧。”
羞憤之下,紀然做出了一個可恥的舉動——捂住臉哭了。
“哭了?我好像說過吧,你哭起來很誘人。”聞名眸光暗沉,一把将他扛在肩上,閃現般來到卧室,往床上一扔就撲了上去,要把方才的騷話實踐一番。
紀然的哭聲變大,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等到衣服褪盡才反應過來,“名哥,別、別這樣……慢慢來好嗎?”
聞名似乎也覺得自己有點粗暴了,動作溫柔起來,卻帶着不容商榷的力度,“好,慢慢來,然然別怕。”
“不是這個慢慢來,是……慢慢交往,我是個很慢熱的人。”
聞名笑着擁住他,“所以,咱們在交往了?”
“嗯。”紀然的心狂跳着,捂着臉點點頭。
“喜歡我了?”
“嗯。”
“不要嗯,我要聽你說出來。”
“喜歡你。”喜歡這兩個字一說出口,紀然的胸口微微刺痛,就像開出一朵花來,彌漫起溫暖和芬芳。
聞名緊緊抱住他,仿佛要把他揉進身體裏。許久後才緩緩道:“那好,我告訴你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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