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逃離王宮

“你真美。”他贊嘆道。語氣裏的真誠不減半分。

他突如其來這麽一句話,讓我毫無防備地臉紅了紅。他繼續直白地評判:“我見過埃及最美的女人,在你面前,她卻只能黯然失色。”

氣氛開始變得暧昧不清。他擡起我的手,看樣子是想落下一吻,我立刻像炸了毛的刺猬猛地把手抽回來。

他挑了挑眉,表情幽幽涼涼的:“你這個反應真令人傷心。”

傷心……你有什麽好傷心的?在這個叫破喉嚨都沒人理我的房間內,你竟然好意思跟我說傷心?

我別過臉,決定繼續用沉默表示我的不滿。

他又問我:“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來自哪裏,可願留在我身邊?我會用一生來照顧你,并對你忠誠。我可以為此向拉神起誓。”

“我當然不願意啊!”我想也不想脫口而出,又覺得反應有些過激,讪讪道,“……我就是想回家。沒別的意思。”

“可以,我會陪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只要你同意嫁給我,我會在王宮內為你的家人修一座宮殿,讓你随時都能與他們見面,如何?”

“……”我已經徹底沒話說了。你以為我是想家了回去探個親啊?一個曼德少爺就夠頭疼了,又來一個更難纏的,倒黴。

再讨論下去也沒什麽意義了,我岔開話題:“剛剛你說這兒是什麽王宮來着?”

“孟斐斯王宮。”他如實強調,“埃及首都孟斐斯。”

我皺起眉:“據我所知,現今埃及的首都叫開羅,孟斐斯……只有一片遺址啊……”

拉美西斯露出疑惑的表情:“開羅?你在說什麽?”

我腦中忽然形成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我仔細盯着他,那古銅色的皮膚,用石墨拉長的眉尾,那精致薄涼的唇。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你真的叫拉美西斯?”

他露出一臉無奈:“你連這個都不信?”

我無視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如果你是法老,那麽你……”

“什麽叫如果?我原本就是——拉美西斯二世。”他不容置疑地打斷我,正色道。

這話完全驗證了我心中的猜想,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似乎都變得不真實起來。

“拉美西斯二世……”

我失神地重複着這個名字。這個因阿布辛拜勒神廟,因他的長壽、多子,因他無可比拟的豐功偉績而聞名古埃及歷史界的偉大法老王,這個本應該躺在歷史博物館的千年木乃伊,他現在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是個年約二十歲的俊美少年。

我在心中大致估算了下。二十歲,他已經成為聯合執政法老有三年之久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即将迎娶那位被他深情稱贊“太陽因你而升起”,卻紅顏薄命的鼎鼎有名的納芙塔瑞王妃。

古埃及有那麽多法老,若不是因為納芙塔瑞,我也不會記住他。可是……

我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開玩笑的吧……我竟然會在古埃及?!

我愣愣地擡起手掐了掐冰涼的臉頰。痛感如此真實,就像眼前不明就裏,看着我的反應眼神頗具擔心的拉美西斯一樣真實,令我無論如何也不能相信這只是個夢。

怪不得初次聽到他講話就覺得古怪,原來這根本就是失傳已久的古埃及語。可我竟然這麽學着就會講了,好像學家鄉的方言一樣。

緊接着,我又想起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禁暗暗為自己捏了把汗。古埃及還停留在遠古奴隸社會,王權被賦予了神聖不可侵犯的宗教色彩,只要眼前這個拉美西斯開心,處死我就像碾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沒有人會質疑他的決定,除非你想和太陽神為敵。

拉美西斯不明白我為何會露出這種表情,以為是怕他反悔,便又強調:“我既然對你承諾,就一定說到做到。別擔心,我即刻吩咐下去,明天我們就動身。”

聽他這麽說,我更加欲哭無淚:“……你說得容易,要是能回家我早走了,還在這裏磨蹭什麽?”

“身為阿蒙拉光明之子,”他高傲的眸子裏透出一抹篤定,“上下埃及任何一方土地都是我的財産,永恒歸屬與我。沒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

“告訴我,你來自哪座城市?底比斯?阿斯旺?還是臨海的亞歷山大?”

“…………”

算了,中間差着幾千年,根本沒法溝通。他知道什麽叫歐洲嗎?他對時空穿越有概念嗎?且不說這年代的埃及有沒有洲洋之分的地理認知,我說我來自幾千年後,他們估計會直接把我當成神經病。

拉美西斯的臉色突然就變了。他捏着我的下巴擡起我的臉,強迫我與他對視。這麽近的距離,我能很清楚地看見那雙深埋寒意的黑眸。

“我說了,埃及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最好別動逃跑的心思。”

……他怎麽說翻臉就翻臉?我感到下巴一陣生疼,連忙矢口否認:“你這王宮裏三層外三層,我怎麽可能逃得出去?”

“別以為你騙得了我。”他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這才松開結實修長的手指,“我會命人好好看着你,直到你習慣了這裏徹底安分下來為止。”

他頓了頓:“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叫什麽名字?”

我吃痛地揉着下巴,用眼角餘光瞄了他一眼。看他一臉嚴肅的神情,絕不像在跟我開玩笑,我只好妥協了:“我叫菲狄安娜。”

“菲狄安娜……”

他從床上站起身,雙手背後踱至窗前,反複咀嚼着這四個字。

很顯然,這并不是個屬于埃及的名字。

我緊接着又說:“在我的故鄉,傳說月亮女神的名字就叫狄安娜。所以,父親才為我取了這個名字。”

“月亮女神?”他重複着我的話,忽而側過臉若有所思地打量我。

就算是在外牆塗着白色石膏料的昏暗房間內,也無法阻擋那渾然天成的白皙皮膚隐隐散發出的光芒。有光線落在我淺金的長發上,微微曲卷的發梢仿佛懸着一滴月光之露,馬上就會掉落在床面繡着的金蓮花中央。

這無法用任何語言描繪的美,只能出自神祗之手。

“的确,只有這個名字才配得上你。”

他又沉默了片刻,像是突然想起什麽,眼中劃過一絲喜悅之色:“我有件禮物,你一定喜歡。”

他這話落在我耳朵裏,讓我覺得格外熟悉。我正奇怪地回憶是不是在哪裏聽到過,就見拉美西斯轉了轉身,信步朝房外走去,一眨眼功夫便蹤影全無。

……這就,走了?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還有點兒不敢相信,忙從床上站起身,朝門外望了望。

不是幻覺,他真的走了。

我一下子松了口氣。法老我是真的惹不起,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不走我才是傻子呢。

我站起身,環視四周。也不知這偌大的宮殿有沒有什麽小門密道,來的時候我注意到殿門外有衆多侍衛巡邏看守,得想想別的辦法才行。

我走出內室,穿過寬敞的大廳,來到另一扇窗戶前。這大概正對着宮殿的後花園,不遠處有河流睡蓮,繁茂地開出一大片,顯着一股人跡罕至的樣子。似乎還是閑雜人等不得随意進出的場所。

我用力推了推窗欄,很結實,上面用細碎的綠松石子鑲嵌着荷魯斯的圖案。我正發愁怎麽打開它,忽然瞥見一旁的石英圓桌供着一把黃金把手的銀制彎刀。

這大概是哪次戰鬥中的戰利品,因為深得法老的喜愛,便留在了這座宮殿。我喜上眉梢,取出彎刀對着窗欄的接縫處狠狠砍過去。不多時,粘連築窗用的白泥便應聲碎開來。

幸好遠古時期生産力低下,用這種殘次品造房子,不然我真得走投無路了。

順利推開窗欄後,我随手丢掉彎刀,搬來一把椅子墊腳,手腳并用爬到窗臺上。還好,窗臺不算高,我一咬牙,閉眼就跳了下去。

“疼疼疼……”

我摔了個跟頭,呲牙咧嘴扶着腰站起身。想我堂堂潘塞家的小姐,竟然被逼到如此田地,上輩子是造了多大孽。

我生怕剛剛一番折騰會驚動侍衛,不敢放松警惕,沿着河流一瘸一拐向遠處跑去。

不多時,腳下的小路偏離河水所流之地,通向另一座小型宮殿內。太陽當空,過了午時也未見光線有減弱的趨勢,不覺心燥口渴,汗也出了不少。我停下腳步打算找找女仆奴隸什麽的問路,忽然不遠處拱門外傳來男人的說話聲。

我大吃一驚,該不是那個變态法老吧?

更要命的是,四周也沒個樹木草叢什麽的能讓我躲一躲。慌亂中,我只得縱身潛入水裏,屏住呼吸。

只見有兩個男人走過拱門,似乎聽到水流飛濺的聲音,一同朝河面望去。盛夏睡蓮開得正盛,又繁茂地聚成一大片,剛好完全遮擋住我的身影,表面上看沒有任何異常。

其中一個年輕男子,面容清秀陰柔,有着溫和的棕色眼眸,唇角總挂着一絲笑意般微微上揚。他的皮膚是異于常人的病态的蒼白,顯得很是虛弱。除卻額前金質的羽毛頭冠,他全身佩戴的飾品多為碧玉,在狂熱崇拜黃金的古埃及也着實顯得稀奇。

他穿着純黑色的連帽長衣,帽子時時刻刻半披在額頂,柔軟的質地無法将同是棕色的長發完全包裹。

他疑惑地看向水中尚未平息的波紋,對身旁人道:“這麽大的動靜,塔比安,你看見是什麽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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