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成為祭司

清晨,當拉神從光明中重生,又一次把太陽帶臨人間,神廟中的誦唱緊接着就響了起來。那些被賜予了神佑的奇斐熏香充斥着王宮的各個角落,所有人都愛這神聖奇妙的味道,如同愛他們獨一無二的神祇阿蒙拉。

處于孟斐斯王宮建築群邊緣地帶的哈索爾神廟與伊西斯神廟隔水相望,而其華麗宏偉的程度,卻在信徒朝拜略遜于後者的情況下遙遙領先。這不僅得力于賽提法老對小女兒的寵愛,更是因為那場出乎意料的大火,使現任的執政法老總覺得有愧于自己的妹妹,除了能從物質上彌補,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神廟庭院裏的金合歡郁郁蔥蔥,那雕刻着金色母牛像的方尖石塔矗立在圓形廣場正中央。紅色地毯直通碼頭,今年新任的年輕祭司們都站立在地毯兩側,迎接傳說中的那位準王後。

作為最高祭司與法老婚禮的主辦人,秘燈也出現在了這場特意為菲狄安娜舉行的加封儀式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當這個儀式結束的時候,菲狄安娜将會一步登天,成為衆神寵愛的神仆,成為法老的王妃納芙塔瑞,成為擁有着古埃及最大最宏偉的神廟的哈索爾祭司。但無論如何,盛裝的赫努特米拉無法從秘燈臉上讀出一絲一毫的慌亂。

那個被稱贊擁有着“阿蒙神的笑容”的清秀男人,從頭到尾都在與身旁的大祭司們交流他多年的神學見識,好似谒見廳裏拼命反對這場婚禮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銅號聲遙遙吹響,赫努特米拉望着彼岸的伊西斯神廟,仿佛可以看到伊西斯奈芙特美麗空洞的面容因這預報吉時的銅號聲而皺成一團。她仰起頭,臉上不自覺露出勝利者的微笑。

今日的她在假發上點綴着綠松石吊墜裝飾,搭配她量身定制的一整套綠松石首飾,仿佛時刻提醒在場所有人哈索爾女神才是當之無愧的“綠松石女神”。除此之外,在場的所有哈索爾祭司們都身着統一的橘紅色祭司披風,臉上刷着用棕榈油與彩色礦石粉末混合攪拌而成的眼影膏。隔着很遠,都能清楚地看見他們眉毛下那條精致圓滑的黑色眼線。眼線一直延伸到太陽穴,像極了花豹臉頰上的黑色淚紋。

“蘇莉提,可有派人去催?”赫努特米拉低聲問身旁的女仆。女仆恭敬地點頭,回答道:“奈德麗嬷嬷親自傳的話,納芙塔瑞小姐還未起床,陛下不願意她被打擾……”

話未說完,女仆的臉竟然紅了紅。赫努特米拉不由地露出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那就耐心等着吧。殿內如果有滞留在此的信徒,就把陛下賞賜的夏蘇橄榄香分給他們一些。也讓他們感受到哈索爾女神的喜悅。”

“是。”

女仆答應一聲,便退開來。

與哈索爾神廟相比,法老的寝殿此時一片寧靜,似乎還未被太陽神喚醒。良久,才有女仆一如既往地走進殿內,将煮沸的新鮮牛奶與點綴着椰棗的烤面包擺放在餐桌上。

卧房內的拉美西斯聽見外面傳來的響動,知道該結束這美妙的一夜了,心中不禁有淡淡的留戀。

昨晚他在菲狄安娜的歌聲中入睡,又在她打着呵欠重重倒在他身上的時候蘇醒。他頂着宿醉的頭痛将她輕輕抱進卧房內,認真地為她擺出一個舒服的睡姿,蓋好被子。

當他在另一側躺下,便看見自己的黑發與菲狄安娜的滿頭金絲糾纏在了一起。一寸一寸的流光溢彩,在亮着幾盞香燈的房間內顯得異常奪目。

緊接着,睡夢中的她突然一個翻身,手腳并用地貼在了拉美西斯身上。

她似乎習慣了一個人睡,一點兒也不客氣,把拉美西斯擠到了床的邊沿。她時而會嘟囔一句夢話,是拉美西斯從未聽過的語言,但這并不影響他看穿菲狄安娜的心思。她在想些什麽,都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特別是她睡着的時候。

拉美西斯聽着女仆進出的腳步聲,竟然開始祈禱拉神能暫緩行程,先回到太陽船上去。然而他內心又對菲狄安娜醒來後的第一反應充滿期待。

“陛下,赫努特米拉公主派人來催過了,說是加封儀式已經準備妥當……”

拉美西斯淡淡地看了眼微微打開的木門。許是那些女仆不敢進來傳話,便去請來了奈德麗嬷嬷。他閉了閉眼表示理解,用眼神示意奈德麗先下去。

奈德麗立刻會意,彎着腰退出去的時候,還貼心地把木門又帶上。

拉美西斯側躺下來,低垂眼簾揉了揉太陽穴。他曲起手臂優雅地撐着額頭,極有耐心地等待身旁人自己醒來。

于是,我醒來後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拉美西斯放大的面孔。

我立刻就不淡定了,低頭就去檢查自己的身體。還好衣服都在,不像被人動過,我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默不作聲地往後退出一大截,見拉美西斯紋絲不動地盯着我看,才勉強擠出來一絲笑:“真不巧,我也睡着了。”

我又看了看四周,完全摸不着頭緒:“我記得我們明明在外面啊?”

拉美西斯沒有回答我,抖開衣袖從床上站起身。他一本正經地朝門外傳喚:“來人,為納芙塔瑞小姐梳洗裝扮。”

我猛地想起哈索爾祭司的受封儀式。昨晚只顧着睡覺,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忘記了。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嗎?

答案明顯不如我所願。我呆呆地看着女仆魚貫而入,手裏端着衣物飾品以及一些瓶瓶罐罐,而拉美西斯悠閑地在椅子上坐下來,好像打算親自旁觀這一切。

我十分确定,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拉美西斯絕對算是個變态。

我在他毫不掩飾的目光下完成洗漱,用餐,以及化上濃妝豔抹的典型古埃及妝容。間或瞥他一眼,他都目不斜視地在看我。

他眼神裏倒沒有太多東西,一貫的深邃低沉,即便如此,我還是懷疑他有嚴重的監視癖。若不是奈德麗嬷嬷公事公辦地請他回避,他一定會恬不知恥地繼續看我更衣。

我對身上的亞麻努格白略感不适。畢竟是第一次穿,它比我想象中要緊得多。沒有彈性,材質也很粗糙。為了彰顯我尊貴的身份,我的祭司披風邊緣綴着一圈不知名的動物絨毛。當絨毛擦過肌膚,我就感覺癢癢的,像是被發梢拂過。

除此之外,奈德麗還為我加了一條甲蟲紐扣的鍍金腰帶。一切準備妥當後,她才給我換上一雙裝點着金蓮的紙莎草涼鞋。

我不太适應古埃及的涼鞋,走起路來別別扭扭的。我就這樣蹒跚着走出卧房,當拉美西斯看見我時,我明顯從他眼裏讀到了驚豔。

奈德麗在身後善意地催促我:“小姐快動身吧,祭司們等候多時了。”

我還沒說話,就聽拉美西斯毫不在意地吐出兩個字:“不急。”

他與我并肩而立,篤定地看着我,也并沒有征求我的意見:“我與你一同去。”

……可我只是受封,不是去參加婚禮啊?

我就那樣看了他一陣,覺得他實在沒有同去的必要。拉美西斯卻不這麽認為。他一扯我的披風,就把我向他拉近,然後便帶着我朝寝殿外走。

任性好像是自古以來掌權者都會有的通病。我撇了下嘴唇,把已經到嘴邊的話都咽下去,順從地跟上拉美西斯的腳步。

哈索爾神廟內。銅號聲再次吹響,沸沸揚揚的人群頓時寂靜下來。大家心照不宣地看向地毯盡頭,只見屬于法老的太陽金船已經靠岸,腰間裹着白布的侍衛率先走下來,排列出整齊的隊伍,而被衆人簇擁着的主角,往往在最後才會登場。

終于,那雕刻着荷魯斯之眼與拉神曙光的金船上出現了法老的身影。拉美西斯把我的手緊緊裹在掌心,提醒我下船的時候要小心臺階。他毫不避諱地在衆人面前展示他對我的寵愛,以至于就算是個小小的加封儀式,他也必須親自陪伴在我身邊。

我并不知道昨晚在伊西斯神廟發生的一切早已經在孟斐斯流傳開,當人群中傳出不和諧的聲音,拉美西斯不動聲色地将我護在身後,三言兩語轉移了我的注意力。我們一路暢通無阻地走進神廟,此時此刻,什麽都無法阻止加封儀式的進行了。

我還沒有習慣如此正式的場合。頂着無數雙眼睛和他們神色各異的視線,我走向高大端莊的哈索爾女神像。我雙手交疊置于胸前,緩緩跪下來,向女神表達我最崇高的敬意。

我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側臉的傷口。雖然被妝容遮蓋,幾乎完全看不出來,我自己卻十分清楚它的位置。并且,它正在隐隐作痛。

突然,有個高貴典雅的身影出現在我面前。一雙溫柔有力的纖纖玉手覆在我的手背,悅耳的聲音徐徐傳來:“保持警惕,納芙塔瑞。在儀式結束前,不要給敵人留下話柄。”

作者有話要說: 隔三差五打個滾混混眼熟的鹿耳醬~( ̄▽ ̄~)(~ ̄▽ ̄)~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