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回身,心抖了

盯了太久陽光,眼前全是光斑。等看清來人是餘揚時,他已經伸手把我拉起來,往樓下走。

我對他搖頭,蹲在地上不動,小聲道,“我不走,我要等寶寶出手術室。”

餘揚沒放手,二話不說的拖着我就往樓道門那裏去。

我死死攥着他的手,妥協,“別出去……咱們走吧,我不等了。”

餘揚松開我的手,定定看我兩眼,轉身下樓。我透過樓道門窗戶,最後看一眼亮着綠燈的手術室,跟在餘揚身後離開。

我本以為餘揚會帶我離開醫院,沒想到,他是帶我到院長會客室繼續等着。

相比于陰冷的樓梯間,被陽光灑滿的會客室溫暖舒适很多。

我雙手冰涼的捧着一杯熱水,坐在沙發上發呆。人雖然在這,心卻還留在手術室前。

牆上時鐘的分針一小隔一小隔的跳動,最後蹦到十一點二十。

兩個小時,寶寶應該出來了。

我放下杯子往外走時,餘揚伸出手臂攔下我。郝助理敲敲門進來,揚着對我說手術還在進行。

二個小時零十分,二個半小時,二個小時零四十分……

我越來越不安,內心瀕臨崩潰。上時間跳秒到三小時整時,我把杯子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見餘揚看怪物一樣看着我,我舔舔嘴唇,辯解道,“我,不小心。”

我控制不住,真的控制不住。

慌亂的抓過包,我在裏面翻楊醫生開給我的鎮定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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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包裏什麽也沒有。

停下手,我想起我早在一個星期前把藥都放到抽屜裏了。

“你在找什麽?”餘揚問。

“紙。”

我從包裏拿出幾張紙巾,蹲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收拾滿地的玻璃碎片。手一掃,被碎玻璃割破了手掌。鮮紅的血自掌心流出,滴在地面上。

看着那血,我突然平靜下來。坐回到沙發上,看護士進來給我的手消毒包紮。

護士出去時,郝助理正好進來。他拿着站在餘揚身邊,輕聲道,“手術結束了。”

我擡頭,死死盯着郝助理的臉,想從他平靜無波的表情裏看出端倪。

餘揚拿過電話聽了會,對我擺擺手,讓我過去。

我走到落地窗前,站到餘揚身邊。他把放到我耳邊,裏面傳來有些生硬的普通話:“……在動刀前,并沒發現有第二塊血塊,在手術室裏,我們馬上修改了手術方案。在取得家屬同意後,決定一次性把兩塊血塊全部拿出……”

我擡眼看餘揚,心中有些焦。對于過程,我實在沒有興趣知道。

終于,在餘揚低下頭看我時,我在電話裏聽到了我最想聽到的那句話,“上帝保佑,手術很成功。”

我舔舔嘴唇,眼角有些濕。

“……三個小時後,小天使會醒過來。現在眼睛還看不到東西,要恢複一段時間。”

“謝謝。”我道,“真的很感謝。”

“嗯?不是展先生?”

我把電話遞給餘揚,扭頭看向落地窗外,嘴角忍不住上揚。

“方小冉,”餘揚站在我身側,指着左邊問,“你看到遠處那座塔了嗎?什麽顏色?”

我順着他的手看過去,點頭,“看到了,灰色。”

市醫院的對面是公園,那座塔幾乎成了北城的地心标。陽光下,塔上的灰色琉璃瓦閃閃發亮。

“塔旁的樹呢?看到了嗎?”餘揚繼續問。

我把視線旁移,道,“看到了,很高,有黃有綠。你讓我看這個幹什麽?”

餘揚沒回答,繼續道,“那邊有湖,看到了嗎?”

我雙手抵在落地窗上,跟着餘揚的話極目遠眺,看到只在樹後顯出一小塊真容的湖面。

陽光下,碧綠色的湖面波光粼粼。雖然離的很遠很遠,卻仿佛聞到了清新水氣。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呼出去,眨眨眼睛再看。

灰色的塔,綠色的樹,青色的湖面,蔚藍的天空……

天地間仿佛開了一盞燈,明媚了一切景物的同時,讓心也随之明媚。

我近似貪婪的搜尋目所能及的一切美好,一扭頭,視線和正看向我的餘揚撞到一起。

明明是個男人,皮膚卻好到讓女人嫉妒。陽光下,能看到皮膚上細小的絨毛。穿着一件黑襯衫,沉穩中帶着一絲邪氣。

以前只覺得他長的不差,卻沒覺得這麽好看過。眉毛很濃,鼻子很挺,眼睛……

似墨點成的眼眸深處,裝了一個世外桃源。

裏面有山川河流,有細雨綿綿,還有一個,越來越大的我……

我猛然回過神來,餘揚的臉已經近在眼前。我向後想躲,卻被他拖住了後腦。

兩兩眼看中,唇上一濕,被他含住,“你先勾引我的……”

我心呯呯直跳,臉上燒着了一樣。想和他說根本沒有勾引這回事,卻恰好被他撬開了牙關,攻城掠地。

力道不如人,技術不如人最後我攀着他的肩膀,閉上眼放棄掙紮……

門突然被推開,郝助理的聲音傳來,“少爺,公司那裏來電話……呃,抱歉,你們繼續。”

餘揚松開我,眼睛粘在我臉上,把手伸過去,“電話給我。”

我尴尬的把臉埋在餘揚懷裏,輕喘。餘揚的聲音從他胸口傳到我耳中,嗡嗡的。平複好心情想站到一邊時,餘揚摟在我腰上的手用力一握,“別動!……沒說你,你繼續說。”

裏的聲音聽不太清楚,隐隐聽到和招标的事有關。

餘揚輕嗯了幾聲後,聲音冷了下來,“……先穩住,我馬上回公司。”把電話扔給郝助理,他道,“告訴高層,一個小時後開會。不能準時到的,明天不用來了。”

郝助理接住,說了聲是,轉身就往外走。

我把西服遞給餘揚,跟在他身後下樓。邊走,邊問,“出事了?”

進了電梯,餘揚才道,“嗯,回去處理一下。”

“招标的事?出什麽事了?”

“嗯。”我還想再問,餘揚側頭對我道,“小冉,你怎麽突然之間對招标的事感興趣了?”

我張張嘴,半天說不出話。

他低頭在我唇上輕輕一親,“和你沒關的事就不要想了,乖,別總一幅心事重重的樣子。”

電梯到達一樓,我們錯開進來的人群一起出去。餘揚走的有點快,我只能小跑跟上。

在樓門外等車開過來時,突然有人扳了我肩膀一下。

我一個踉跄差點摔倒,被餘揚撈到懷裏站穩。我回頭,看到方小喬一張慘白的臉。

她目光在我和餘揚身上來回劃過幾次,瞪着眼睛大聲問,“江澤呢?你不和江澤在一起,這個人是誰?”

不等我回答,她臉色一變,問,“安排寶寶做手術的不是江澤是這個人?”

餘揚伸出手,道,“你好,我是餘揚。”

“你和江澤不是談婚論嫁了嗎?”方小喬打開餘揚的手,揪住我胸前衣服問,“所以,你是怎麽讓這個人幫寶寶安排手術的?你說,你怎麽讓他幫你的,方小冉你告訴我,你在有未婚夫的情況下,怎麽讓這個人幫你的?你這麽做江澤知道嗎,你這麽做……”

我抓住方小喬的手,搶回自己衣服,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肯定,“就是你心中想的那樣。”

方小喬不動了,她眼球血紅,揚起手狠狠扇了我一個耳光,“方小冉,爸媽一輩子教書育人,你竟然跑去當情婦!你以為這樣我就能原諒你?你下賤,我這輩子都看不起你!”

我被她打的臉偏向一側,回過頭,看着她笑了,“那怎麽辦,寶寶手術已經做了,你把血塊再塞回去?至于你看不起我……你不是早就看不起我了嗎?”

方小喬揚手又要扇過來,卻被餘揚把手捉住了。

郝助理從遠處跑過來,擠到人群中一臉驚愕,“少爺,方小姐,這是……車開過來了。”

我拉拉餘揚衣袖,“咱們走吧。”

餘揚松開方小喬的手,護着我後背往車那裏走。郝助理的身後攔住方小喬,不讓她靠近,“不好意思,這位小姐,你要是再這樣,我叫醫院保安了。” [&]. m

“方小冉,你站住,你給我回來。”方小喬在後面大叫,“你回來!你下車,小冉,你回來!我讓你回來你聽到沒有……”

車門關上,方小喬飛撲過來,拍着車窗跟車子一起跑。

十幾米後,車子加速,她追不上了。

餘揚盯着後視鏡,道,“她應該是在給你打電話。”

“我換號了。”後視鏡裏,方小喬摔了。

“為什麽不解釋,任她罵?”

我側頭,有些好笑的看餘揚,“有什麽好解釋的,我做得出還不行她罵了?我爸媽是老師,如果他們還活着,只怕就不是扇我一耳光這麽簡單了。”

☆、056 和你講哦,我小時候是我爸媽的驕傲

我曾在無法入眠的午夜試想過,如果我爸媽還活着,知道我現在過的日子,會怎樣。

那個在高中當了二十幾年班主任,帶過十幾屆重點班,把三米講臺當站場,一輩子耿直育人最後猝死在講臺前的方老師,會不會狠狠一教辮抽下來,打死我這個不知廉恥的不孝女?

還有我媽,她生前死後都不想再看我一眼。如果知道了,可能會直接脫離母女關系吧。

餘揚看着我,半天沒說話。

我笑了,靠在他肩上,輕聲道,“和你講哦,我小時候是我爸媽的驕傲。我讀完小學一年級,以雙百的成績直接跳級讀三年級。那時我還沒有課桌高,坐在第一排。上語文課時,同學們站起來叫老師好時,我叫媽媽。然後,我媽罰我站了一節課。”

餘揚的手放在我肩膀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捏。

“可惜,我的聰明只維持到小學,到了初中成績一路滑坡。我爸教出那麽多高材生,我卻丢他臉的只考了個三本大學……”

餘揚笑出聲來,我也跟着笑了,眼裏的淚卻滴在他襯衫上。

“方小喬只比我大兩歲,可很疼我的。小時候家裏條件不好,有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她都讓着我。後來她末婚生下寶寶,受了很多很多苦,寶寶就是她的一切……你看到寶寶的爸爸了嗎?方小喬終于把他等回來了,真好……”

樓梯間裏,我看到他緊緊抱着方小喬,臉上挂着和她一樣的焦急。簽字時,手在抖,聽到醫生說寶寶病危時,臉慘白。他是寶寶的爸爸,血脈相聯,和身為寶寶媽媽的方小喬感同深受。

如果寶寶沒有出車禍,他們一家三口現在要多幸福?

還好,錯誤及時糾正了。寶寶的手術很成功,很快就能看到爸爸媽媽。

“餘揚,謝謝你。”我仰頭看餘揚,第無數遍說謝謝,“你真的幫了我很大的忙。”

“舉手之勞。”餘揚道,“你不用一遍又一遍的說謝謝。”

“我知道對你來說這不過是舉手之勞,可這對于我來說卻是難于上青天……”

餘揚推開我,坐正,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問,“所以你用你自己來換?”

“我,”我看着餘揚,舔舔幹裂的嘴唇,道,“我無以為報。”

讓鄒醫生主刀給寶寶做手術,對餘揚來說的确是舉手之勞。

可餘揚憑什麽舉這個手?

我又憑什麽因為這件事對餘揚來說簡單,就心安理得的去忽視這件事以我的本事再耗費三年乃至五年時間都辦不成?

我自己是我唯一僅有的,恰好,他以前似乎有那麽點興趣……

餘揚敲敲前面的隔板,道,“停車。”車在路邊停下,他回頭對我道,“下車。”

我看着餘揚愣住,一時間沒理解他的意思。

“你現在的樣子,讓我倒足了胃口。以後別出現在我面前,就是你在報答我了。”餘揚沉着臉,目光裏滿是陰戾,“下車,別讓我說第三遍。”

我咬咬唇,沒用他說第三遍,抓起包下車。門剛關上,車子絕塵而去,不過十數秒就融到車海中。

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再也分辨不出遠處那些四方塊中哪輛是餘揚的車,才收回視線。

我下車的地方離我的狗窩有點遠,我一步步走回去時,太陽已經西沉。

空了半個多月沒住人的屋子,用一室荒涼來迎接暫居在這裏,身心疲憊的過客。

我坐在落滿灰塵的沙發上,把腳上走出的血泡挑破。然後起身,翻出一袋方便面煮好果腹。

騰騰熱氣中,我含着筷子笑出淚來。

寶寶手術成功,我人生中最大的難題圓滿解決了。可為什麽,我感覺我這個人更爛更差勁了?

把自己喂飽,我把屋子裏裏外外擦了個幹淨,連廚房最細小的角落都沒放過。

臨近十二點,累到胳膊擡不起來,實在幹不動了,我躺到床上睡覺。

閉眼就是夢,做了一夜,可睜開眼就忘了。應該是惡夢,不然眼角不會是濕的。

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畢,我做公交去公司。

往大廈裏跑時掃到郝助理的背景,我故意壓後幾步混在上班的人群裏,等他和餘揚進了電梯,才夾在人流裏進員工電梯。

馮佳還沒來,別的職員已經到了,正在七嘴八舌的閑扯。近來,馮佳越來越壓不住手下員工,別說她不在,就是她在,這些人嘴上也沒什麽把門的。

我借着煮咖啡的空,站在茶水間裏旁聽。

她們在聊昨天公布招标結果的事,就在昨天上午九點,中标結果已經公布了。

辦公區靠窗的地方,池娜推了推眼鏡,聲音輕之又輕的道,“聽說,昨天公布的那間公司,标書造假。不僅中标的那家造假,還有別的公司也被舉報造假……雖然還沒得到證實,可不像是空穴來內……”

剛來不久,整天跟在池娜身後轉的妹子把話接了過去,“這次招标可是太子爺一手策劃的,這還是城東商業圈項目進行的第一步,一邁步,就摔了……”

幾個人圍着太子爺能不能回總公司聊了會兒,一轉話題,轉到季琳桐首次觸電熒屏,馬上要播出的偶像劇……

後面的話沒什麽價值,我不再聽,倒杯咖啡回座位了。

抿了半杯苦澀,馮佳春風滿面的來了。她笑着和我說了聲早,扭着腰進了辦公室。

沒過兩分鐘,打內線過來,“小冉,幫我聯系劉律師,讓他起草一份離婚協議。細節方面……”

我夾着話筒,看着電腦屏幕敲下一二三四五條。記好後,她道,“有什麽不明白的地方,你讓他再給我打電話。”

我連恩幾聲,要挂電話時,馮佳笑道,“小冉,你桌子上有份文件,拿去三十一樓送簽……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啊。”

放下電話,我把桌角那份綠皮文件拿在手中,沉思起來。

東海有限公司的實力在所有投标公司中不是最強,卻也算是翹楚了。各方面實力綜合下來,很接近理想值。

我當時對楊副總說這個公司,一是覺得東海公司不可能中标。二是覺得距離公布中标結果不到三天時間,楊副總他們有天大的能耐,也難在區區三天時間內搞到東海有限公司的标書,再做一份表面上看不出來是複制,各項數值又無限接近的标書吧。

現在,我心中忐忑了。标書造假,給這件事添加了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如果,萬一……

我刻意算計着餘揚不在的時間去三十一樓,到江月那裏套消息。

以前總拿她做幌子,對她是不是真知道招标的事不是很清楚。如此真套起話來,才發現她知道的還沒有我多。

有心打電話和郝助理問些,可打給他和向餘揚直接問有什麽區別?

把文件放在江月那裏,我卡在餘揚沒回來時,回二十八樓了。

下午快下班時,美寶國際官網發出通知,昨天公布的中标通知作廢。

中标作廢,也就是說招标還要繼續。

接下來的幾天,公司圍繞着招标的事再次高速旋轉起來。

我天天按馮佳的指示往三十一樓跑,不過信息,我是再不會透露給楊副總他們絲毫了。

一個星期後,招标的事進行的如火如荼時,馮佳和她丈夫協議離婚。家産平分,孩子歸馮佳。離婚協議書上,沒有寫孩子的撫養權問題。

離婚後的馮佳,時間上更自由了。以前她雖然也出席酒會,可更多的時間是早點回家。現在,一周五天,她有三天徘徊在灑會酒局上。

身為她的助理,我大多數時候要跟在她身後。

這個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說,這種交際場合去多了,難免會遇到幾個熟人。

比如,江澤。

我已經忘記上次和江澤面對面說話是什麽時候了。不過還好,因為寶寶手術很成功,我看到他不再像以前那麽難受,一心想避開了。

所以,一片燈紅酒綠中,他從人群的另一邊向我看過來時,我舉杯向和他笑了下,算是打過招呼。

輕抿一口雞尾酒,我劃開視線,去搜尋馮佳。見她和一個足能裝下兩個她的男人摟在一起跳舞,我坐到角落裏,玩混時間。

正玩着,眼前視線一暗,江澤坐到了我身邊。

我偏頭看過去時,他側頭向我看來,“玩什麽呢……消消樂?”

“無聊,随便玩玩。”

江澤從西服裏掏出,打開游戲湊過來,“我玩到四百多關了,比你高。”

我掃了他那顆藤蔓一眼,回道,“我全刷了三星……”

“那得加好友,聽說後面可以送星星……”

莫名其妙的,把江澤從黑名單裏放出來,還加回了好友。我拉着qq名單掃了兩眼,對江澤道,“江澤,你搭讪的手段要改進啊,現在姑娘們可都精着呢。”

江澤靠在後面椅背上,單手支頭,神情有些慵懶,“老了,和現在的小女孩們玩不到一起去……”

說着,專心玩游戲去了。

我刷了兩關三星,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一直想和江澤說,卻一直忘記了。

“江澤,你以後不要再聯系方小喬了。”

“嗯?”尾音上揚,眼中滿是疑惑。

我回頭看過去,道,“她是我姐,我和你早分手了,你不要和她聯系了。”

“你們吵架了?”江澤放下,道,“她上些天給我打電話,說你把她電話拉黑,找不到你了。她讓我,陪她一個完好無缺的妹妹。”

☆、057 是該罰

江澤說這話時直視我,有些昏暗的光線中,眼眸熠熠生輝。

我和他對視三秒,敗下陣來,扭頭看向別處,“要怎麽還?我一沒斷手二沒斷腳,難道……要去醫院補個膜?”

這話有些粗,說完自己先愣住了。

為掩尴尬,我一仰頭把半杯雞尾酒都灌到口中。甜中帶辣的液體從喉嚨滑下去,燒的嗓子眼發澀。

江澤笑了,“你和以前,真的不一樣了。”

“還成吧,人哪有不變的。”放下酒杯,我起身向馮佳走過去。

舞曲剛停,馮佳半倚在那個看一眼都膩的慌的男人身側巧舌嫣然。走動間,半露在外的雪白酥胸上下顫動,不時的掃在那男人的胳膊上。

她揚眉給我使個眼色,我馬上從包裏拿出捂在身前,對她道,“馮總,有您的電話。”

馮佳借勢站直柔弱無骨的身子,白嫩的手從男人的肩膀滑到胸口,輕拍一下,俯身近話,“李總,我有些事,先離開一下。”

李總肥膩的大手在馮佳後腰重重一抓,色咪咪的笑了,“去吧。”

馮佳巧笑一下,繞開李總和我走到會場一側的小陽臺。人群後,她卸掉臉上的笑,眼中滿是嫌棄的拿出粉底補妝,“那只死肥豬,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我接話,“論噸位,是挺重的。”

馮佳一掃不快笑出聲來,對着鏡子理理披在肩上,卷成大卷的頭發,回頭往會場裏掃了眼,“來了嗎?”

我順着她的視線看出去,掃視會場一圈,目光定在某點上,“來了!”

今天這場酒會是關于兒童先天性心髒疾病的慈善酒會,酒會上所有拍賣所得,最後都會用于救治那些患有先天性心髒病,而家中無力負擔的兒童。

因為這項計劃打算歸入政府醫療規劃,又找來有醫學界名手坐鎮,所以商業醫學界來了不少翹楚。

前者,出錢出錢出錢。不砸上一大筆買些零碎東西回去,給政府工程填磚加瓦,還怎麽在這個地界上混。

後者,出力出力出力。不把必生絕學使出,用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參會商家多出善款,還談什麽醫者仁心。

本來今天的慈善酒會馮佳是出席不了的,畢竟她一拿不出錢二拿不起刀。不過她有辦法,成了李總的女伴。

而她今天的目标,是天宏集團的少東家範明東。

赤果果的騎驢找馬,玩的一手好交際。

酒會這種場合,一般是越晚出場的越有身份。範明東來的就比較晚,臂彎裏挂着一位紅裙美女,舉杯間笑的春風得意。

馮佳理理頭發,從路過的侍者托盤上拿起一杯雞尾酒,眼含微笑,扭着腰身走了過去。墨藍色裸背禮服,趁得皮膚白皙細膩。長發揚動間,美背若隐若現。一根帶鑽的細綢帶,松松的垂在腰際……

手中一震,我低頭掃了眼來電,是馮佳家保姆的。

震了會,停下,馬上又震了起來。

這麽晚電話打這麽急,肯定是有什麽急事。我掐緊手包,向馮佳走了過去。

這麽會兒功夫,馮佳已經和範明東搭上話。她站在範明東右側,手中杯子略低,碰到範明東的杯子上。

範明東嘴角含笑,仰頭輕飲一口。

馮佳舔舔下唇,側身在範明東耳畔低語。範明東低頭細聽,視線不偏不移的落在馮佳胸前。

我等兩個人第一階段互動完,上前叫了聲馮總,把還在震着的拿給馮佳看。

馮佳眉毛微挑,對範明東笑道,“範總,抱歉,我先接個電話。”把接過去,拍拍我肩膀對我笑道,“小冉,這是天宏集團的範總,以後咱們還要多靠他關照。”暗中對我做個手勢,轉身離開。

我回手從侍者那裏拿起一杯果汁,對範明東露出八顆牙齒,微微颔首,“範總,久仰!我是馮總的助理方小冉。”

三分鐘,馮佳回來前不讓別人有機會搭上範明東搶了先機就行。

範明東笑的很紳士,卻絲毫沒有碰杯交談的意思。顯然,我這樣的小人物是入不了他眼的。

反而是他身邊的紅裙女伴,晃着手中的紅酒,挑起唇慢悠悠的道,“明東,剛才我沒聽錯吧。馮總說以後要你多關照……可她,似乎是財務經理。天宏集團的生意,有直接和美寶國際賬務對接嗎?”

跟着一個low貨,注定成為別人眼中的low貨。

我晃晃杯,扭頭直視紅裙美女,笑了,“美女說笑,試問什麽生意是不走賬務帳目的?只要天宏集團和美寶國際合作,無論是哪方面的,都是對我們這些賬務人員的關照。不過,”我微微靠近美女,壓低語氣,卻不減音量的道,“我個人是覺得還是不要關照了,我真是加夠班了,巴不得能馬上回去睡覺……”

“方助理這話要是被馮總聽到,可輕饒不了你。”範明東把話接過去,終于把酒杯遞了過來。

“這,可真得請範總高擡貴手,不要把這話告訴我們馮總了。”我心底長松一口氣,壓底杯子碰上去,“不然,我怕是要收拾包袱回家吃自己了。”

還沒等杯子碰到,紅裙美女用手擋住了。我擡頭看她時,她揚揚眉毛笑道,“方助理好沒誠意,既想讓範總關照,又想讓範總藏話,竟然喝果汁。”

範明東把杯子收回去了,“王婷沒說,我還真沒發現。”

“抱歉,我的疏忽。”

我揚手喚來侍應生,剛想換雞尾酒,叫王婷的美女卻一伸手,把紅酒推到我手下。

“和範總敬酒居然疏忽,得自罰三杯才成。紅酒而已……”

一側,範明東一轉身和別人攀談上了,把我和王婷置之一邊不理。

我偏頭看過去,和正在跟範明東碰杯的男人撞上視線。

那男人一頓,擡起手指着我道,“你,你是……”他皺起眉,眯眼道,“我見過你,讓我想想……”

我捏緊酒杯,盡量笑的自然,“這位先生……”

他沒認出我,我可認出他來了。他是嚴總,上次我和郝助理去夜魅找餘揚,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王婷看看我看看嚴總,得意一笑,“方小姐,這位是嚴總,還不快敬一杯酒,說不定你們馮總也要嚴總關照呢。”

我低頭一笑,“嚴總,我是大衆臉,您可能是記錯了吧?”

嚴總瞄我一眼,沒有說話。

範明東抿一口紅酒,一幅置身之外的樣子。在嚴總眉頭皺成八字時,他把手搭在嚴總肩上,低聲笑問,“來前飛了?”

我以前不知道飛是什麽意思,後來從郝助理那知道,飛是吸毒的隐晦說法。

嚴總一笑還沒說話,會場入口那裏掀起喧嘩。我躍過人群看過去,見餘揚摟着一個季琳桐的腰走進來。

餘揚穿了身白色禮服,沒系領帶而是帶了點鑽領結,渾身上下,只有左胸口袋裏的方巾是黑色的。他旁邊的季琳桐穿着一身一字肩白色小禮服,只有腰間的一條打了蝴蝶結的細綢帶是黑的。

金童玉女,說不出的般配。

範明東進來沒走幾步,正好折回去和餘揚打招呼。王婷剛想動,嚴總看看餘揚點點我,眉頭舒展開來,“我想起來了……”

餘揚和範明東碰完杯,一轉身,目光從我身上滑過,落在嚴總身上,“嚴總,好久不見,近來哪裏發財?”

嚴總把杯碰上去,湊近餘揚耳語兩句笑了。離開後,拍了拍餘揚的肩膀,“你不厚道啊!”

餘揚從頭到尾臉色末變,在嚴總笑完後,把季琳桐攔到身邊,對嚴總道,“嚴總,你誤會了。正式和你介紹下,這是季琳桐……你不會不認識吧?要是真不認識,可得自罰三杯。”

嚴總哈哈一笑,在季琳桐點頭問好後,笑道,“怎麽可能不認識,餘總,季小姐現在可是大紅大紫!說真的,如果不是季大小姐簽約自家季氏旗下,我一定把她簽過來……”

觥籌交錯間,一行人邊說邊笑的往會場裏面走。這種情況,已經沒有我給馮佳拖延時間的必要了。

我後退一步讓路,王婷卻突然停了下來。她回過身,盯着我看,“方助理,你還欠三杯酒,啊,不對,還差嚴總一杯,總共四杯。” [&]. m

範明東和餘揚停下腳步,回身看過來。季琳桐偏過頭來,看着我甜甜的笑了,“方助理,你也來啦……”

範明東對王婷輕斥一句,“淘氣。”側頭對餘揚道,“展少,你看……”

餘揚輕晃酒杯,笑問,“發生什麽了?”

王婷靠在範明東身邊,嬌聲嬌氣的說我用果汁敬酒,該罰。見到嚴總,竟然也不敬酒,不知理。

餘揚細細聽了,點點頭道,“用果汁是不對……”

嚴總在一側道,“算了,與其在這浪費時間,不如到一邊喝一杯。知道內情的說兩個女人鬧着玩兒,一會兒讓不知內情的人知道,還以為美寶國際和天宏集團鬧崩了……”

“……是該罰。”餘揚向我這邊看一眼,把後面的字吐出。

☆、058 不順路

嚴總看了餘揚一眼,擡拳抵在唇下輕咳一聲,不再說話了。

“公司職工無禮,讓範總見笑了。”餘揚對範明東揚杯,“身為總經理,我先自罰一杯,以儆效尤。”

“言重言重。”範明東連忙擡手去擋,不讓餘揚喝酒,“玩笑而已,哪能……”

“對不起,是我禮數不周失禮了。我的錯,總不能讓餘總代過。”我抿抿唇笑了,在餘揚說話前接過王婷遞過來的紅酒,對嚴總舉杯道,“酒,要先吃敬酒再吃罰酒。所以,我先敬嚴總,免得再失禮數。”

敬他,為他剛才并不成功的救場。

嚴總挑起嘴角一笑,和我輕碰一下酒杯,“方小姐,一會一起跳支舞吧。”

我笑笑沒說話,仰頭把杯中酒喝盡。把酒杯倒提,示意一滴不剩,我接過王婷倒的第二杯酒,視線從餘揚領結上掃過,轉身對範明東笑道,“範總,剛才是我失禮了,自罰三杯,還請您海涵,不要和我區區一個小助理一般見識。”

範明東沒動也沒說話,我再次把酒喝盡。

紅酒度數不高,可我喝的有點急,砸在胃裏又涼又燒。把第二個杯子放到一邊的托盤上時,王婷把第三杯酒遞了過來。

我緩了下,想再說點什麽。想想,算了,早喝完早走。

第三杯第四杯,我接連灌下去。提着高腳杯示意最後一杯喝盡,範總把酒杯放到一邊,擊了兩下掌,“方助理,女中豪傑。餘總,貴公司人才輩出啊。”

“不敢當,不敢當。”我擦擦嘴角,捂着胸口對幾人低頭一笑,“餘總,範總,嚴總,請。”

餘揚對範明東一笑,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範明東攬着王婷的腰,笑着跟上。

我轉身一回頭,看到不遠處的江澤。他站在人群中,左手插兜,笑着和別身邊的人說話,眼睛卻看向我這邊。

顯然,剛剛這場鬧戲他看在眼中了。

我對他挑挑嘴角,這一晚上,臉都要笑僵了。

“方小姐,”嚴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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