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回身,心抖了

片和您孫子拍的做比較?和他拍的不一樣,在您眼中就是不好的?爺爺,您這樣不公平啊,他拍的不見得就好啊。”

“這好不好的……你親眼去看看?”老妖精看我,眼睛炯炯有神。

我坐直身子。道,“等有機會的,我一定去看。”

“還要什麽機會……”老妖精哈哈一笑,問我,“你中秋怎麽過?回北城?”

我搖頭,“不回,來回跑着累,就安靜補幾天覺好了。”

無論年還是節。都是我一個人過,在哪裏都一樣。

方小喬幾天前倒是給我打過電話,讓我和江澤一起回去過中秋。我煩的厲害,把她拉黑了,還給江澤打了電話。

當時上午八點,江澤趕方案一夜沒睡剛合上眼。他聽我說完後,語氣特別認真的道,“你就是不在我眼前,不然我就把你吃了,連骨頭渣都嚼碎了吞掉。”說着還吸了吸口水。

咦~變态,毛骨悚然!

“睡那麽多天幹嗎?”老妖精一語定音,“來和我過中秋吧,順便看我家小畜生拍的照片。”

小畜生……

我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最後憋出一句,“不合适吧?”

中秋,阖家團圓的日子,我個外人去攙和什麽。

“怎麽不合适了?正好我家露臺大,你可以拍中秋的月亮。”

我繼續猶豫。

“墨跡。”老妖精低頭喝茶了,“不願意來就不來,也不知道那混帳今年會不會回來過節……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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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沒聽他提過他兒子媳婦的事。和他聊一年的天,他嘴邊總挂着的就是他那個混帳孫子小畜生。

大概,也沒有別的親人了吧。如果有。這一年來也不會和我有來有往的。

“那,我去吧。爺爺,您家地址在哪,中秋那天我去蹭吃蹭喝,順便觀賞您孫子的大作。”

老妖精一擡頭,樂了,“不用地址,到時我派車來接你。一言為定,不許反悔。”

我搖頭,去做客而已,有什麽可反悔的。

“來,拉個勾。”老妖精伸出右手小拇指,催促,“快點。”

我捂臉,把手指伸過去,“爺爺,您是七十歲了還是七歲,還是您把我當成七歲?”

“老小孩兒小小孩兒,等我有了重孫我天天這麽玩。”

☆、080 你就不能有點野心?

十一假期很快來臨,公司不少妹子都出去旅游了。我沒去,用心準備去老妖精家做客時要帶的拜禮。

雖然只我有老妖精見過兩面,可從他的為人做事和吃穿氣質上,不難看出他是個很講究的人。換句話就是,他不缺錢,生活有質量有層次,能合他身份眼緣的東西,不是我能送的起的。

既然送不起,我也就不在錢上較勁了。光了兩天時間,憑自己在畫廊兩年時間磨出來的那點美術功底,臨摹了一幅松鶴圖。

這圖我臨摹過很多次,雖然比不上大家手筆,倒也能看。這次萬分用心畫出來,自然是比以前畫的那些都強。

裱了底,卷上軸放到盒子裏,挺像那麽回事的。

臨去那天,感覺只送一幅畫有些單薄。我又特意烤了些糕點。

以前和老妖精得瑟過我上和廳堂下得廚房,他說過有機會想嘗嘗。這次帶去,也算一份心。

老妖精派的車下午兩點準時來接我,我抱着畫卷,拎着剛烤好的糕點坐上了那輛加長的勞斯萊斯上。

我坐上去手心就冒了汗,心中莫名不安起來。

車在路上平穩行駛。一個小時後,駛進一座莊園。随着大門左右滑開,糅合了西方風格的園林建築展現在眼前。

近處草坪花園,遠處別墅噴泉,諾大的主別墅兩側延伸出回廊畫壁假山……

車子開過噴泉停下,司機下車給我開了門。我深吸一口氣,下車。別墅前,早有一個穿着白襯衫,黑短裙的女人站在那裏。

我向她走過去時,她帶着職業的笑把我手裏的東西接過去,自我介紹說她在座宅子裏工作,是生活助理,我叫她李助理或是小李都行。

我笑笑,叫了聲李助理,跟在她身後踩上大理石臺階,進了別墅。

別墅裝修的很華麗,很有西方格調,色彩鮮明卻不失穩重大氣。別墅四面都有門。不時的有和李助理穿着一樣服裝的女人拿着東西進進出出,看上去很忙碌。

李助理帶着我穿過大廳,從右邊的門走了出去,最後來到一處小涼亭。

小涼亭臨水而建,左邊是個不大的池塘,回廊一直蜿蜒到對面,延伸到中西風相揉合的建築裏。右邊視線很寬廣,是一大片草坪,一眼沒看到盡頭。

老妖精穿了身淡黃色唐裝,很居家的樣子。他站在棋盤前,正聚精會神的看上面的黑白子。左手捏着一串珠子背在身後,右手捧了個紫沙小茶壺,時不時的放到嘴邊吮上一口。

聽到我們走路的動靜,他微微側頭,看到我笑了。站直身子後,對我擺擺左手,“冉冉,來啦。來來,到我這來。”

我笑着走過去,從李助理手裏拿過畫卷和糕點,有些拘謹遞給了老妖精,“爺爺,一點心意。畫是自己畫的,糕點是自己做的,您別嫌棄。”

早想到老妖精會很有錢,可真正親眼見到,還是震到了。

“這話說的,又不是外人,嫌棄什麽。”老妖精把畫軸接過去打開,細細看了會兒,又遞給了李助理,“畫的不錯,小李,把畫挂到我書房去。還有這糕點,裝些上來,聞着香。我正好餓了……”

李助理接過去說了兩聲是,轉身走了。

我目送李助理離開,回過頭來,老妖精正吮着茶壺在看我。眼睛眯眯着,嘴角帶着笑。

我心中猛然一驚,問他。“爺爺,你這麽看我幹什麽?”我本來就緊張,他這麽一看,更緊張了。

莫名的,有種掉進狐貍窩裏的感覺。

“我在看你在看什麽,你看夠沒。看夠來陪我下會棋。等吃過糕點,我帶你去看我孫子拍的那些照片。順便帶你在這園子裏轉轉……”

我心中松一口氣,欣然同意。

棋,我只會五子。所以,我們依舊用圍棋下五子。老妖精依舊耍賴,什麽偷棋換棋悔棋的事有發生。

兩盤棋下來,我護着我方陣營和老妖精鬧的不可開交。這一鬧,心中壓力頓減,仿佛回到了北城那個醫院。

老妖精吹胡子瞪眼的,一邊說我不知道敬老愛幼,一邊倚老賣老的把無賴進行到底。

又下了兩盤棋,我說什麽也不和他玩了。我拼得過他的棋藝。卻拼不過他的臉皮。

老妖精沒再強求,樂呵呵的和我聊起天來。

大多數是他問我答,問的也無非是一些工作上的事。聽我說我很享受現在輕松自在的工作狀态時,老妖精問,“你就想一輩子在這麽個沒什麽大事發生的分公司裏混一輩子?”

怎麽可能!

等我助吳用把楊副總這群人扳倒,把餘揚送回總公司後。我就辭職離開美寶國際了。

當然,這話是不能對老妖精說的。于是,我點點頭說,“是啊,錢夠花就行呗,掙多少是多?我感覺我現在挺好的……”

“你就不能有點野心?”老妖精不贊成我的說法。他伸出兩指,捏出厘米寬的距離,道,“哪管這麽一點點呢。這當人哪有不求上進只求居安的?”

“爺爺,”我看着老妖精道,“那日子得多累?”

“累什麽?”老妖精搖頭,“當你站到那個位置上,你會發現很多事不用你來做,會有別人來給你做好。可前提是,你要有坐上那個位置的必得之心。”

“爺爺,我怎麽聽着你不想讓我當好人呢。”

老妖精聞言大笑出聲,拍拍桌面道。“冉冉,爺爺是在恨你不成鋼啊。”

一嘆,起身,“行了,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棋也下了。走,我帶你看那小兔崽子照的照片。”

我連忙起身,站到他一側要去扶他。

“不用扶,我還硬實着呢。”老妖精一挺身板,在前面引路。在回廊上走了一會,他帶我進到一個獨立的院子。院子裏有個三層別墅,收拾的很利落。

進去後,老妖精帶我上了二樓。推開了其中一間房的門。

房間裏,四面牆上滿滿的全是攝影作品。照片上的取景也是各式各樣,有藍天白雲大海極光,也有女人樹木孩童街景……

我走進去掃了一圈,回頭對老妖精道,“爺爺。這都是他拍的?”

很棒!

老妖精站在門口,點點頭,“嗯,全是他二十歲前拍的。後來,他再沒回來,這裏也就沒再填新……”老妖精擡手指了指隔壁,道,“那邊,全是他畫的畫,你也可以去看看。我這孫子從小聰明,多才多藝,他要是專攻一樣肯定會大有作為。可惜,全是玩玩。”

我仰頭看一幅極光的照片,吶吶道,“玩的也太專業了點。”

“你慢慢看吧,我還有點事。”老妖精道,“一會吃晚飯時我讓人來叫你。”

我看入神。回頭應答時,老妖精已經離開多時。我拿出瞄了眼,下午三點半。

身在別人家做客,讓人來請不合适。我訂了半個小時的鬧鐘,半個小時後去陪老妖精聊天解悶。

半個小時過去,我才看了半面牆。有點不舍,畢竟不可能總來,就延時了十分鐘。

十分鐘後,又延時了十分鐘……

當我站在一幅拍海的照片前琢磨采光和取景角度時,門被輕敲了兩下。

李助理看着我笑道,“方小姐,老爺子在叫您。”

我連忙掃了眼時間,還不到四點半,“有事?”這麽早不應該是吃飯吧?

“是先生夫人他們回來了,老爺子說叫您出去見見。”

“……爺爺的兒子媳婦?”我疑惑的問。

李助理點頭,道,“雖然平時不住在一起,可每年的中秋。大家都會在一起團圓。”

“……”

我還以為老妖精和我一樣孤家寡人,沒想到挺全和。

我一會見過人直接告辭離開,來得及嗎,不然留下會很尴尬啊。

心中糾結時,李助理已經帶着我在回廊上七轉八饒的來到一處客廳。

客廳中,老妖精換了身暗藍色的中山裝。很正式。他坐在主位上,左手邊坐着兩個人。

老妖精沖我揚揚手,面向另兩個人道,“這個是我小友,在蘇市工作,我邀請來做客過節。冉冉,來,這個是我兒子,這是他媳婦……那是我孫子。”

我走過去,順着老妖精的視線一一看過去。

呃。

老妖精的兒子,是美寶國際現任執行董事長展建華。

而展建華旁邊那個女人,雖然沒在美寶國際任職,可也經常在公司晚會的簡報上,正是展董夫人季夢容,季琳桐的小姑媽。

而靠在角落裏那個左手插兜,右手點煙,擡眸看着我眼眸中滑過一絲愕然,随即結冰的人是餘揚。

我腦中嗡一下。亂了。老妖精再一次催促時,我動動嘴唇,出聲道,“董事長好,董事長夫人好……餘總,好。”

☆、081 十七張親子鑒定,你張張都看了吧!

我血壓驟然升到一百七,後腦如被人悶了一棍,看什麽都是重影的。

這裏,是展家老宅,是餘揚長大的地方。眼前這幾個人,是他的血脈至親……

展建華看了我一眼,冷着面容沒有說話。反倒是季夢容,對我笑了下,回頭對老妖精,不,對展老爺子道,“爸,這是咱們公司的?”

展老爺子沒搭話,回頭對我揚了揚手,“冉冉,過來坐。”

“爺爺,我……”

“過來。”展老爺子對我挑挑手指,不容質疑的道,“坐到我身邊。小李,郝志忙什麽呢?去看看。”

李助理輕推了我下,輕聲說了是。轉身出去了。

我挪到展老爺子身邊坐下,雙手放在膝上,指甲蓋深深扣進掌心。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算把煩亂不安的心壓制下來。

“爸,”展建華中年發福,有點胖。他轉過身來,對展老爺子道。“我派車去接我媽?”

展老爺子撚着指間的珠串,冷着臉沒說話。

客廳裏氣氛凝結,站在遠處的生活助理們不約而同退出,連個動靜都沒出。

随着時間推移,展建華眼底浮上不奈,臉上強撐的平靜眼瞅着就要挂不住。

季夢容不着痕跡的用手指尖推了推展建華胳膊,一別頭,吮着茶看向別處。

餘揚倚着牆吸煙,嘴角噙着笑,眼裏含着刀。一刀一刀又一刀,在現場的人身上輪番刮。

我視線偶與他撞上,只覺得那股寒意直刺入心髒,凍麻了五髒六腑。

氣氛徹底僵住時,一個中年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擦的锃亮反光的皮鞋踩在地毯上,一點聲音也沒有。他手中用白方巾托了一只精巧的西式茶壺,走到我身側,微微彎下腰,給展老爺子倒了一杯茶水。

倒完後從茶幾上又拿了一只茶杯放在我面前,給我也倒了一杯。

我雙手虛扶,在茶水倒在七分滿時。從嗓子眼裏擠出兩個字,“謝謝。”

一擡頭,看着這男人楞了下。

這男人面容和郝助理長了六分像,身上那種淡定從容,處事不驚的氣質也一脈相承。年紀比郝助理大上許多,兩鬓已有斑白。

“不客氣,能為方小姐服務是我的榮幸。方小姐嘗嘗,看看合不合口。”聲音沉穩輕緩,無論是态度還是語氣都可圈可點。

我剛要回話,展建華在一邊豁的一下站起來。他氣沖沖的走到客廳中間,努力穩着氣息對展老爺子道,“爸,您老了老了,怎麽糊塗了呢?好好日子不過,您非要弄個妻離子散才滿意?老太太被您氣走了您不讓往回接,老二一家子你也不讓進門……然後,在這……”

展建華指指我,一咬牙,指向門外怒斥道,“滾出去!”

我心中一抖,端着茶杯沒動,側頭看展老爺子。

展老爺子回頭,身子微微向我一傾,沒事人一樣笑問道,“主樓上面有個露臺,賞月不錯,就是清冷些。剛才那個亭子也挺好,擡頭,天上一個月亮,低頭,水裏一個月亮。你說去哪好?要是都不喜歡,還有別的地方……”

我動動嘴,不知要如何作答。

角落裏,餘揚噴笑出聲。明明,很不合時宜也全完規矩可言,展建華卻沒發作,連展老爺子也沒說什麽,只是把目光看了過去。

餘揚深吸一口煙,眉心擰住又舒展開來。他走到我和展老爺子面前,彎腰把燃了一半的煙按在紅木茶幾上掐死,擡眸對展老爺子道,“老爺子。你越來越會玩兒了。”

說完,掃我一眼,轉身離開。

人走的不見蹤影了,展建華火氣再次燃起,指着門口道,“他像什麽樣子!”

展建華還想說什麽,季夢容起身拉住他。對展老爺子道,“爸,我們先出去了。思柔說今天回來,應該到了。”

說完推着展建華走了。

展老爺子臉上那抹笑沒了,看着門口眼神閃爍,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一樣。

良久,他對站在一側毫無存在感的郝志擺擺手。“去吧,他幹什麽也別攔着……”

郝志輕聲說是,轉身離開了。

又坐了會,展老爺子回頭看我,“臉色這麽白,被我那不提氣的兒子吓到了?”

我點頭又搖頭,看着他動動嘴角,堅難出聲,“爺爺,不,展老,我冒昧問一句。您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和餘揚的關系,知道我是他情婦吧?”

不用他回答,我也知道答案是肯定的。

一年前在醫院撞到也許是偶然。可後面這一年每一次聯系都不是偶然。

“他未婚你未嫁,怎麽就和情婦扯上關系了?”

“展老,我何德何能,要讓您屈尊來和我交朋友。還是,餘揚的每個女人,都有這麽榮幸?”

“冉冉,爺爺說過。我和你是同一種人。”

腦中片段紛飛亂閃中,我擡起左手擋在眼前,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一切都對上了。

一年前楊副總要非禮我時,“正巧”給他打電話的是展老爺子而非展建華。當時餘揚震怒,是因為和展老爺子見面……

我有一段前後鏈接不上的記憶,是躺在移動病床上時吳用和郝助理對話。當時兩人有提到展老爺子,也就是說展老爺子打電話的事。他們是知道的。那,餘揚也應該知道展老爺子救我這件事,可為什麽後期他一點沒有提過,不僅沒提過,剛剛看到我時眼中露出驚訝……

略略一想,我明白了。

餘揚,并不知道這件事。郝助理和吳用一個是他心腹一個是他兄弟,可卻,另有其主。

我笑出聲來,問道,“展老,您在餘揚身邊安插了那麽多人還不夠嗎?只怕,我不能為你效勞,我想您應該清楚。我和餘揚結束了。”

“冉冉,事情沒你想的那麽複雜。”

“要比我想的還複雜嗎?”我擡頭看他,沉下呼吸道,“展老,你還是叫我方小冉吧,這樣,我心裏會舒服些。”

每一聲都是諷刺,在無情揭露我這一年的愚蠢。

展老看我,抖抖唇,沒說話。

“讓我猜猜,你今天叫我到這裏來。”我舔舔嘴唇,心中像橫着一塊冰,“應該,是想把我再推到餘揚身邊。可明顯,餘揚并不買帳。我感覺你現在這樣做有點早了,起到了反作用。”

“冉冉,如果爺爺說,事情遠沒你想的那麽複雜。今天,爺爺只是單純叫你來過個節,并沒有叫他。你信嗎?”

我要怎麽信?定定看了他一會,我笑道,“展老,承蒙您這麽看得起我。不過,吳用和你說過我有病嗎,我有很嚴重的心理疾病……”

“你沒病。”展老爺子看我,堅定搖頭,“冉冉,爺爺不覺得你有病。就像吳用那孩子總說我孫子偏執,可我不覺得偏執是病。身為一個家族一個企業的領頭人,這會讓他更完美。而你……”

展老爺子把手搭在我手背上,手心溫熱,“冉冉,你是少一人理解你。對你好的人。但凡有個人能站在你的角度去想一想,哪管是聽你說說話,你就不會這樣。”

我心一撼,看向一側,眼前模糊了。

“沒關系,這個人爺爺來當,爺爺疼你。”展老爺子拍拍我手。長嘆站起來,“爺爺說過,我們是同一種人。不同的是,爺爺做錯了事,所有人都說是對的……”

展老爺子一向筆直的後背有些佝偻,他一步步走出客廳,聲音變的缥缈,“……你要是不理爺爺了,爺爺還和誰耍賴去。”

我看他被逆光模糊了的身影,眼淚滑落。

不是我不理你,是你們豪門大宅的水太深!我還沒涉入其中,就已經混亂不堪。

獨坐一會,我擦淨眼淚起來。

這裏,我一分鐘也不想再待了。叫了兩聲沒有人出現,我憑記憶順着原來的路往回返。

出了客廳,上了回廊,穿過假山,走了好一會兒才找到剛才看照片的院子。

怪不得,看照片時我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餘揚的手筆,我當然會覺得熟。

穿過那棟別墅向外跑時,被站在臺階上的人影定住腳步。餘揚靠着石柱。黑色襯衫半解,正在仰頭看開。

回頭掃我一眼,他站直身子,走過來,“在找我?”

我後退兩步,退進別墅,對他搖頭。“我沒在找你。”

他沒生氣,沒怒,嘴角甚至有一絲笑。可,這樣的他很危險。

“沒找我,進我的院子?你在害怕,有老爺子撐腰你怕什麽?”餘揚逼進我,在我連連後退時,把手輕輕搭在我肩膀上,上下打量我,“你叫他爺爺叫那麽親,難道你是他流落在外的親孫女?有可能,畢竟我只把你的血和季韓兩家做了鑒定……還真是,防不勝防,他們什麽玩法都想試試。”

“餘揚,”我看着他,渾身發涼,咽下一口吐沫,急急道,“如果我說,你說的這些我都不懂,你信嗎?而且。你說的話有悖常理,如果我是你爺爺的孫女,又怎麽可能讓我和你……”

“還裝!”餘揚手滑到我脖子上,微微用力,提起,眼睛變的腥紅,“你會不知道,我被踢出展家是因為我是那女人偷人生下的野種,是展家的恥辱?十七張親子鑒定,你張張都看了吧,嗯?”

☆、082 要麽滾去學,要麽讓老爺子換人。

餘揚面孔猙獰,握在我脖子上的手越收越緊。我呼吸不上來,握着他胳膊連打帶錘。指甲劃到他臉側,留下一道血痕……

什麽十七張親子鑒定?我不知道,更沒看過。

“餘揚,”我艱難出聲,每一個字都吐的困難,“這,這中……間……一定有……什麽誤會。你,你冷靜……如果爺爺……”

如果他不是展老爺子的親孫子,老爺子怎麽會談極他時目露自豪,把他定位在展家繼位人的位置上。

這中間一定有誤會,一定有……

“爺爺?聽,叫的多親啊。”餘揚冷笑,掐着我脖子用力向後推,“如果不是我今天突然回來,聽到你叫他爺爺,是不是要永遠都蒙在鼓裏?”

我向後踉跄兩步,後腦“呯~”的一聲磕在牆上,眼前全是金星。

“方小冉,你行啊。”餘揚松了手上的力道。貼在我耳邊,陰冷出聲,“在我以為你不簡單時,你睜着一雙無辜懵懂的眼睛告訴我我看走眼了,你和一切都沒關系。當我相信你真的什麽也不知道時,你用事實告訴我我有多愚蠢……”

勒在脖子上的力道沒了,我卻依舊不敢用力呼吸。更不敢動。怕稍稍動作,就被此時的餘揚撕成碎片。

他手指劃到我脖側時,我一個冷顫,出聲,“餘揚,我真的,什麽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們已經結束了,我發誓,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眼前!你們家的事我……”

“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吃你欲拒還迎那套?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餘揚手掌摩挲向上,五指插到我頭發裏抓緊,低頭看下來,“告訴你爺爺,我陪他玩下去,無論怎樣都奉陪。”

咬牙說完最後一句,餘揚站直身子,五指從我發間一梳而過。他把挂在上面的三五根發絲纏繞起來放進襯衫口袋,擡手指了指樓上,“你的學習基地?嗯?鋼琴,畫畫。攝影,為了迎合我的興趣?”

我靠着牆一點點滑從在地上,捂着脖子看着餘揚抿着唇一言不發。

他瘋了,和一個瘋子說什麽都是錯的。

“呵。”

餘揚冷笑一聲,轉身上樓。一聲震耳欲聾的踹門聲過後,噼裏啪啦的砸玻璃聲接踵傳來。

五分鐘後,餘揚下樓。襯衫衣袖挽到小臂上方,右手握拳,鮮血從指節上一滴滴滑落。

他走到我面前,微微彎腰,和我對視,把手上的血用力擦在我肩上胸前,“你學偏了,我最感興趣的是女人,床上功夫好的女人。你差的太遠,如同嚼蠟,随便玩玩就膩了。”

我臉上一寒,迎上他的視線。純黑的眼眸深處中,有諷刺,有輕蔑,有傷痛……

“要麽滾去學,要麽讓老爺子換人。”

餘揚最後冷笑一聲,站直身子,後退兩步大步離開。出門時,一腳,把立在門口的廣口瓶踹倒在地。瓶子落地啪的一聲碎了,裏面放的畫卷字軸散了一地。

我蜷起雙腿,垂下頭把十指插到頭發裏。脖子上被餘揚掐的火剌剌的痛,腦子當機一樣,根本無法短短幾個小時內聽到看到的信息理清楚想明白。

餘揚走後十幾分鐘,幾個生活助理如游魂一樣從不知名的地方現身出來。她們自上而下,把一地狼藉收拾幹淨。最後,其中一個生活助理走近我,聲音十分恭敬的道,“方小姐,我帶你去換身衣服吧。”

我扶牆站起來,腿軟,差點又跪了回去,“不用了,你帶我出去。”

生活助理沒動,一臉堅持。

“不用你帶,我自己能出去。”推開她。我深吸一口氣,踉跄走出別墅,按着記憶中路往出走。

餘揚怎麽可能不是展家人,如果不是展家人,上面怎麽會提到讓他回總公司。這麽淺顯的道理,他為什麽想不清楚?

不對,還有地方不對。

我停下腳步。站在回廊上抓着頭發用力想。明明,那絲不對很明顯,可我就是無法在那堆亂麻中将它抓出來。

心中煩燥一回身,看到郝助理遠遠站在回廊盡頭。

他見我看他,笑了,走過來輕聲道,“方小姐。我帶你去換身衣服吧?”

我搖頭,“我要離開這裏。”

“以方小姐的方向感,自己怕是走不出去的。”郝助理雙手疊在身前,輕聲道。

我怒視他一眼,轉身就走。聽到後面腳步聲不遠不近的跟着,我回頭怒吼,“滾,跟着你的少爺去。”

郝助理一聲長嘆,摸摸鼻子,語氣有點哀怨,“少爺不要我了,我除了跟着你不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麽。”

就是這樣!

如果餘揚不是展家人,老爺子怎麽可能會讓郝助理随行他左右!

餘揚到底是哪根筋打結扭不過來了!

我原地蹲下,揪着頭發大口大口喘息。心中憋悶。像墜了千斤重石一樣,根本無法正常呼吸。

郝助理走到我身側,提提褲腿蹲下,道,“方小姐,你這樣想是想不清楚的。與其自己在這琢磨,不如找個人問個明白。”

我長呼出一口氣。心中的壓抑感依舊不減,“問你,你會說?”

“我的身份讓我不能對展家現任展家當家人和後任展家當家人做出任何評論,不過,有人能。”郝助理看我,“方小姐,你可以問他。”

我定定看郝助理幾眼。從包裏摸出給吳用打了過去。

這個人不會是展老爺子,展老爺子不是那種會把陳年痛事張嘴說出來的人。

郝助理一笑,起身後退幾步,“方小姐,你們慢慢聊,不會有人靠近。”說完,走遠了。

我向後一仰坐在回廊上,聽着裏的呼叫聲,把視線放在遠處。

綠油油的草坪盡頭是樹,很遠的地方有幾個人影晃來晃去。

電話接通,吳用的聲音傳過來,“小冉,你問吧。”

我本來就理不清楚問什麽,吳用這樣單刀直入。我一下子噎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我道,“餘揚到底是不是展家人,那十七張親子鑒定是怎麽回事?”

“是展家人。”吳用幹淨利落的回道,長嘆一聲,又道,“那十七張親子鑒定,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說真的吳用,如果我現在在你面前,拿刀殺了你也不一定。雖然我腦子裏亂成一團麻,可我覺得你是很多問題的關鍵。我殺了你這個世界就清靜了,餘揚也清靜了。”

“你殺了我,江月會哭。”吳用輕笑一聲。再嘆,道,“方小冉,餘揚是展老親手帶大的。展老爺子對他的重視,超過展家每一個人,這其中,包括餘揚只是平平之輩的父親。你想吧。他的起點要有多高,人要有多驕傲?可惜……”

可惜,這一切在餘揚二十一歲時結束。一張親子鑒定從天而降,砸進展家老宅。

上面清清楚楚顯示,餘揚不是展家血脈,不是展建華的兒子也不是展老爺子的孫子。

憑空出現的東西,展老爺子肯定不信,餘揚也不信。當時餘揚已經着手家族産業,只等合适時機取代當時還穩坐公司董事長之位的展老爺子的地位。

而那時,展建華不過是總公司的總經理,展建國都比他位置高一些。

餘揚驕傲到根本沒把那張不知從什麽地方出來的親子鑒定放在眼裏,可身為資産幾百億的展老爺子,不可能不謹慎。

于是,他也拿了餘揚和展家的血液樣本去做親子鑒定。

做了一家。不是。再做一家,還不是。越做,展老爺子越不心甘,越做,展老爺子心越涼。

當十七張親子鑒定全都彙集到展老爺子手中時,這個前半輩子戎馬疆場,後輩子縱橫商界的老人再也受不住了。

接下來就是展家的曠世大戰。

展老爺子親手把那十七張親子鑒定砸在了餘揚面前。中庸了一輩子的展建華,接連扇了餘揚親母三個耳光,把她趕出展家老宅。

餘揚掐着那十七張親子鑒定一張一張看過去,面對震怒的展家人吐出兩個字,“我滾。”

手一揚,他在四下紛飛的十七張親子鑒定報告中轉身離開。

“從那時起,他不見展家人,不用展家錢,直至四年前,在他堂兄的婚禮上一閃而過。”

“……”

我捂着心髒,好一會緩不過來。良久,咽下一口吐沫,道,“是不是,親子鑒定被做了手腳?”

“十七張啊,老爺子親自委托人做的,其中不乏他最看重的老朋友,出錯的幾率是零。”

“那,那是抱錯了?出生時抱錯了?”電視劇裏不都這麽演的嗎?

“哈。”吳用笑了,“你覺不覺得餘揚長的很帥,和他父親一點也不像?因為他像他媽媽。很像。而且,後來老爺子又給我看過一份親子鑒定,上面很明确的寫着,餘揚是展家子孫。”

“這,這是怎麽回事?”我完全懵。

“這個,我也不知道。再深的,老爺子沒和我多說。不過。老爺子要彌補,所以,他要把本屬于餘揚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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