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給我哭07
她的手很小,力道很輕,握着他的手,讓他心底泛起一點漣漪。
白紙鳶眼巴巴的看着他,像說出什麽重大誓言一樣的堅定。
郁晚小指動了動,抽出手。
這一餐飯,他吃的不怎麽盡興。
他不喜歡被別人關心的感覺,很麻煩。
可是……
面對眼前這個女孩兒,他并沒有太抗拒。
郁晚表面上看上去面無表情,其實一個勁的在胡思亂想。這突如其來的關懷令他十分不習慣,手背被包裹的溫熱久久也不散去。
另一邊,白紙鳶小口嗦着面,臉頰鼓鼓時不時的偷瞄着郁晚。
這個新同學,好像真的被她猜中了耶。
真的是因為家庭原因所以才像個小刺猬一樣嗎?
忽然間,她好像感覺到了使命感,覺得自己作為班長應該好好對別人,幫別人走出困境。
生活、學習、身體、心理,都要照顧到!一想到這些,她渾身就跟打了雞血一樣。
郁晚不是沒感覺到白紙鳶的視線,他從來沒和女生單獨吃飯過,也不知道要說什麽,他在她的注視下無所遁形。
一碗面都沒吃完他就停了筷子。
“你吃飽啦?”白紙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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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
被你那麽看着,怎麽吃得下。
白紙鳶早就不想吃了,跟着郁晚從學校後門走。
學校有百年的歷史,兩旁栽種許久的法國梧桐零星的飄落着葉子,時不時會有一片悄悄從天上滑落,搭在人頭頂,或是步伐前。
郁晚在前面走,白紙鳶在後面跟。
她加快腳步跟上,吞吞吐吐的說:“那個,郁晚同學。”
郁晚看了她一眼。
怎麽拉近距離呢,白紙鳶很愁。
“你……最近有沒有不懂的題目呀?我教你呀。”她說。
“沒有。”郁晚回答。
不對,他騙人。白紙鳶想。他一天到晚睡覺,怎麽可能沒有不懂的。
“那你……最差的是哪門課?”她又問。
“我不偏科。”
不偏科?難道都不及格?!
白紙鳶心想,這事可大了,還有幾個月就要高考了呀!
“我給你補習功課吧?”她攔住郁晚的路,小小的身體伸長雙手,清瘦的手臂白的都能看見纖細的血管。
下巴尖尖,唇形飽滿。
郁晚的視線從她粉紅的唇畔掃過,眼眸深了深,他繞過白紙鳶:“不需要。”
被丢在後面的白紙鳶雙手插着腰。
“這麽不客氣呀。”
她歪着腦袋,她看郁晚漸漸走遠。
這個新同桌真的很難搞耶。
難搞的新同學早早到了班裏,這個點大家都出去吃飯去了,就第一排還有人在動筆唰唰的寫着題。
郁晚坐回自己的位置,将從白紙鳶身上拿回的手機打開。
點開聯系人,他手一頓。
原本只有三個人的聯系人裏多了一個名字。
白紙鳶。
想想也知道是誰存的。
拇指摩擦過屏幕,劃過删除鍵,他卻停住了。
算了,留着吧,反正也不礙事。
昨晚一整夜沒睡,剛趴下準備補眠就感覺到有人在小小戳着自己的胳膊。
郁晚這周坐在窗戶旁,他眯着眼睛擡頭,一個從沒見過的男生對他腼腆的笑着。
郁晚:?
男生沒想到這個正在睡覺的人擡起頭來的眼神那麽兇,眼尾一掃過來他差點沒捏住手裏的東西。
“抱……抱歉打擾你了。”
郁晚按下火氣,說:“什麽事?”
“我,我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男生說話很有禮貌,眼睛炯炯有神有點期待也有點膽怯。
那雙眼睛生的明亮,莫名就讓他想到了白紙鳶。
“說。”郁晚拿手撐着額,眼皮都快耷拉到一起去了。
“這個東西,麻煩你幫我轉交給你同桌可不可以?謝謝你了!”說完,不知道把什麽玩意兒放在了他撐着額的手心裏,然後跑的無影無蹤。
郁晚擡頭看着手心裏的東西:……
一張小愛心。
用信紙疊成的小愛心精致又好看,上面寫着:To鳶鳶。
郁晚眉峰一抽搐。
鳶鳶?
鳶鳶回來了。
鳶鳶坐在了他旁邊。
郁晚将手裏的東西扔她桌上,然後趴在桌上扭着頭睡覺。
白紙鳶一愣,用兩根指頭把桌上的東西拎起來看了半天。
“To:鳶鳶。”她小聲念出來。
奇怪,郁晚送這個給自己幹什麽?難道是因為想感謝自己又不好意思親自說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
白紙鳶打開那個小愛心。
他雖然傲嬌了點,但也挺可愛嘛。
可是,入眼第一行字差點将她雷到奶奶家。
“我親愛的鳶鳶寶貝”
冒號。
白紙鳶眼睛睜得老大,都沒敢往下看,趕緊去看郁晚。
郁晚背對着她睡的可香了,黑發有一縷被壓在胳膊下面,彎曲卷翹着。
剛想推他,她又放棄了。
可這內心戲可就不少了。
白紙鳶越往下看,臉上的表情越豐富。
那張小臉難得集合了各種顏色,到後來只剩下紅通通一片。
她看的受不了了,猛的一推同桌。
“郁晚!你寫這個給我幹什麽啊!”
被突然驚醒的郁晚反手就是一個擒拿,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将白紙鳶仰面按上了桌子。
嘩啦啦一陣驚動,桌上的書本、筆全都滾了下去。
白紙鳶只覺得腰一陣刺痛,梗在了桌棱上,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他幹什麽呀。
她委屈的不行。
不就是打擾到他睡覺了麽,怎麽這樣呀……
深喘着氣,郁晚剛剛睡醒,眼底紅血絲多的吓人。
他緊緊抿着下唇,距離白紙鳶不過幾公分,一只手死死按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握成了拳。
白紙鳶見了,吓的直接哭出來了。
“嗚哇……”她哭的傷心的不得了。
小拳頭一個勁的往郁晚身上砸。
“你幹什麽呀,你要打我嗎!嗚嗚嗚嗚嗚,郁晚你混蛋!”
這麽一鬧,雖然班裏人不怎麽多,但都往這邊看過來了。許多人來拉郁晚,臉上紛紛呈現着驚恐。
“班長!”
“小班長!”
“阿鳶!”
有人把郁晚拉開,有人安撫着白紙鳶,有人大聲罵着他。
郁晚腦子裏一陣轟鳴,他對着窗外深呼吸,緊緊閉上眼睛。
他差點……
沒忍住。
那種在夢裏被突然撕扯的感覺,突然驚醒的感覺。
差點就讓他犯了錯。
別人說什麽他都沒聽,就看見白紙鳶可憐兮兮的肩膀一聳一聳。
一小滴淚挂在尖下巴上,晶瑩剔透。
他想說對不起,但人群圍着白紙鳶,他被隔離在外根本沒辦法說話。
于是,單手撐着窗棱,郁晚微微使力翻了出去,在沒人的地方點了支煙,深吸一口。
白紙鳶哭泣的模樣在腦海裏始終揮之不去。
他覺得自己是個王八蛋。
望着自己的拳頭,握緊,又松開。
“這麽多年沒出來,你就別再出來了。”他閉上眼睛。
上課前郁晚回了座位。
還是翻窗戶進去的。
他明顯感覺到同學看他的眼神不對了。
也是,他對這個班級而言本來就是外來人員,大家和他都不熟。
他不需要朋友,至于白紙鳶……
他還是多看了兩眼,她噘着嘴,一臉不高興。
快上課了,大家都回了自己的座位,有人對他指指點點,有人竊竊私語。
白紙鳶忽然把一張紙拍在了他的桌面上。
“還給你。”
郁晚皺了皺眉頭,将揉成一團的信紙捋平。
他聽見白紙鳶說:“你以後別再給我寫這種惡心的東西了,不然我會拿去告訴老師,這封信還給你,要是再這樣,我可就,可就……”
越想越氣,越想越委屈。
就推了他一下,結果差點挨打。
白紙鳶的眼眶說紅就紅,眼淚說來就來,嘴巴一癟,就見着一滴淚滾了下來。
接二連三的第三滴,第四滴。
郁晚慌了。
他連和女生說話都少,更遑論把別人惹哭了。
那雙漆黑的眼眸沉沉望着白紙鳶,修長手指本能的伸過去,不輕不重的擦過白紙鳶的臉頰。
淚水在他拇指間消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這女孩兒哭的好惹人憐,哭的他心裏很不好受。
白紙鳶眼睛微微睜大,感受着臉頰的溫度。
他的手……好像有些涼。
“對不起。”将她眼淚擦幹,郁晚低聲道。
“我……不知道是你。”
我以為,是那個怪物。
白紙鳶吸了吸鼻子。
話在嘴巴裏繞了個圈。
“不是我還會是誰呀,你剛剛差點打我。”
一說又委屈了,眼看着眼淚又要掉下來。
郁晚眉目緊蹙。
這女孩兒怎麽哭的他心裏這麽慌亂。
眼淚已經到眼眶了,到睫毛了,就快滾下來了。
啧,真煩。
他閉上眼睛,一把将眼前的女孩拉進了懷裏。
将她腦袋按在自己肩上。
這樣,就看不見她流淚了吧。
白紙鳶懵了……
全班同學傻了。
一時鴉雀無聲,停頓了三秒,就見許多人悄悄摸摸的拿出了手機對着這兩人。
這個懷抱……
有股淡淡的冷香。
白紙鳶眨了眨眼睛,淚水滾進了他的衣服裏,消失不見。
他的鎖骨咯着白紙鳶的下巴,她的嘴抵着他的肩,兩個少年的心跳從慢,至快。
像鼓點咚咚,敲打着彼此。
白紙鳶眨了眨眼,感受着背後雙手傳來的力度。
他為什麽……抱的我這麽緊。
她不明白。
半晌,郁晚放開她。
白紙鳶也不哭了,她低着頭嘀咕了一句什麽,郁晚沒聽清。
想了想,她忽然對郁晚說:“這種情書,你以後別給我寫了。我……我現在不想談戀愛的,我要好好學習,考大學。”
“所以。”她望着郁晚,“你,你死了這份心吧!”
郁晚:?
什麽情書?什麽死了這份心?
他把那個揉皺的紙團撿起來看了幾眼,結果越看臉色越沉。
鳶鳶寶貝自然不必說,後面的話倒是露骨的厲害。
有些句子□□裸的暗示着什麽。
“……我想把你護在臂彎擁吻。”
“我想嘗遍你身體的芳香。”
“我想與你陶醉在深夜。”
“想讓你為我哭泣,為我沉淪。”
“想讓你在夜晚大聲叫出我的名字,讓我陪伴你餘生。”
……
落筆:W
一個英文字母。
晚?
原來如此。
随手一翻,背面,還有一行特意用熒光粉色字體寫出的句子。
這一眼,他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
捏緊手裏紙團,郁晚的眼底深埋着狂風暴雨。
他眯起眼睛,回憶剛剛的那個有些腼腆的男生,一聲輕笑而出,他踩着桌子從窗戶裏翻了出去,揚長而去。
他的動作快到白紙鳶還僵在那,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快上課了,班裏的同學該來的都來了,他還要去哪兒?
白紙鳶心下一慌,想也不想的追了出去。
等主角一走。
同學們四下散開,激動的讨論着剛剛發生的事。
與此同時,班級群,團夥群,貼吧,微博,全方位動員,二人擁抱圖悄無聲息的蔓延在學校各個角落。
而當事人呢。
顯然不知。
白紙鳶追的氣喘籲籲,但還是把郁晚追丢了。
他跑那麽快,去哪兒了啊。
她決定先回教室。
剛坐下沒多久,就聽樓下傳來一聲尖叫——
“啊!!!”
白紙鳶一驚。
作者有話要說:郁·醋王·晚:日,誰特麽把我腦子裏想的寫成情書給我老婆了!
我不要面子的嗎!這些床·上秘事能讓被人曉得嗎!
拖出去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