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給我哭28
她的眼睛全是淚花,撲閃撲閃看的人好不愛憐,白皙臉蛋泛着淺粉的紅,委屈的模樣真是想讓人抱在懷裏揉。
郁晚剛準備下手,後面的同學接二連三都來了。
“走吧。”他帶着白紙鳶去了班主任的辦公室。
不用想,班主任肯定要找他們,還不如自覺點自己先來。
最後白紙鳶聽郁晚和班主任聊天聽的一愣一愣。
她抓着郁晚的胳膊問:“所以你是說,你外公每年都會做慈善,你就是從款項裏挪一點出來?”
郁晚笑了:“不是,不是挪公款,那是我自己的錢,只不過外公做慈善做慣了,多我這五十萬不多,少也不少,可以和他一起捐了。”
“你自己的五十萬?你怎麽會有那麽多錢啊?”白紙鳶還是覺得不可置信。
“媽媽留給我的。”郁晚在前面走着,“她留了一張卡,卡裏有點錢。”
白紙鳶心裏想這個有點錢怕不是一點兩點,但這個畢竟是他媽媽留給他的,花多了是不是不太好,正想着呢,又聽他淺淺說了一句:“她去的早,這些錢我一直沒動過,現在做些慈善也是為她積福。”
本來還想多說幾句話的白紙鳶不吱聲了。
原來這錢是郁晚媽媽留給他的,也難怪,他的外公,他的舅舅好像都挺厲害的樣子。他的父親淪落今日也是因為他自己曾經犯的錯。
不過,郁晚能舍棄奢靡的生活在這裏蝸居,好像真不是一般少年能做出來的。
“郁晚。”她想問。
“為什麽……你當初想來這兒啊,其實你可以去更多更好地地方不是嗎。”
郁晚笑了笑。
Advertisement
是啊,為什麽會來這呢?
因為一道背影,一個小鹿亂撞的眼神,還是因為……
“因為這是我父親和母親相愛的地方。”他如此說。
“哇。”猝不及防被浪漫了一下,白紙鳶居然被感動到了。
他的爸爸媽媽一定很恩愛吧,如果他媽媽還在的話,郁晚一定會很幸福很幸福。
可是現在……
她不忍心去想,越看郁晚的背影越孤寂。
心疼的很,想了想,她走過去挽住他的胳膊,彎着眉眼:“你以後可以自豪的告訴別人,這是我和宇宙無敵可愛美少女白紙鳶相遇的地方啦!”
郁晚刮了刮她的鼻頭:“你呀。”滿眼盡是寵溺。
班主任老唐千叮咛萬囑咐,告訴郁晚要慎重慎重再慎重,但郁晚就好像打定主意了似的,怎麽說都說不通。
白紙鳶只好各種囑咐:“到時候一定要制片少花點錢哦,反正我我們是校園攝制組,根本用不了多少。如果真的想做慈善的話,不如我們省點也好。”
知道她是為自己操心,郁晚全應了。
微電影劇本不長,如果順利的話三四天時間就能拍完,再長一個星期也夠了,二十多分鐘的劇情而已。開拍前攝制組和白紙鳶他們在一起開了大大小小一些會。越到開機她越緊張,擔心的事兒可多了。
老唐放了他們兩天假,跟着周末一起一行人去了鄉村。
《小花》,開機于華夏一處山花爛漫的鄉村。恰逢山間野花開,白紙鳶下車時連哇了三聲,她遙遙看着一片橙黃淺紫殷粉随風而蕩,捂着嘴蹲下去看那些花,真真愛不釋手。
“這也太漂亮了。”實在是真心實意的感嘆。
這一小片連綿起伏,屬于山林中的一塊平原,但再平還是有些坡度,往前走點就是山,有些陡,比較危險,以前出過滑坡。制片組早就聯系好了農家小院,這些天這裏都歸他們用。
劇本已經拿到,攝制組跟來的人不是很多,機器也一樣。三架艾麗莎,多包鏡頭,斯坦尼康,軌道還有小搖臂,燈光,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反正該有的都有。
白紙鳶飾演的就是小花,女主角。郁晚飾演的陳起是個啞巴,美術學院學生,長的幹淨清澈,來山間采風,借宿在小花家。
這部微電影是以記日記的形式來拍的。
陳起不會說話,只能靠寫,靠畫來表達他的所有感情。
“2012年三月一日,天氣晴,我背着畫夾一個人來到了遙遠的臨村,這裏很美很美,遠比攝影師拍出的還要美。我很喜歡這裏,住進了一個奶奶家。奶奶有個孫女,叫小花……”
陳起敲門,小花人如其名穿了一身花花綠綠的衣服,她有些害羞的張望,第一次看見陳起站在門外。那一束陽光打下,他微微笑了笑,幹淨的不可思議,眼瞳都被映成了淡淡的琥珀色,他的笑容像極了春日的海棠。
“咔!”導演無語了。
“小花你那是什麽眼神,我要的是第一次看見他的陌生,緊張,不知所措,而不是花癡!”
白紙鳶:“……”她問郁晚:“我剛剛的表情很花癡?”
郁晚悶聲笑,這一笑,海棠都開了,白紙鳶真是瘋了。
“小花你第一個鏡頭能不能給力點啊。”
這一聲一聲的小花喊的白紙鳶都不知道該不該應了。
她朝郁晚吐了吐舌頭:“略。”
後來,陌生的陳起住進了小花家,小花好奇他每天都搬着東西去外面的山花間做什麽,第二日她也跟了出去,發現他總是在紙上畫來畫去。
“2012年的三月二日,天氣有點冷,我穿了薄毛衣,小花穿了件花棉襖。她偷偷摸摸跟着我上了山,以為我不知道,但我只是不說。我畫了三個小時,她看了我的畫看了兩小時五十分鐘,大概是發現我開始收東西了,她跑了。她跑的跌跌撞撞,看起來特別像我家樓下的柯基。”
寫下第二日的日記,陳起一開門,“哎喲”一聲,小花載進了他的懷裏,吓的小臉都變了色往後挪:“對對,對不起。”
她轉身就要跑,陳起拎着她的後領将她拎了進來,按她在凳子上坐好,寫下兩個字:“畫嗎?”
小花的眼睛驀然亮起,但又瞬間暗淡:“我不會畫。”
陳起寫:“我教你?”
小花擡起頭,她的眼裏是一片光,她拼命的點頭,陳起又笑了,揉了揉她的發,溫暖的手掌鋪在腦袋上,另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條線出現在了白紙上。
白紙鳶的心顫了顫,她偷偷透着窗戶反射的光去看他,看相握的手,咬着下唇,耳尖紅了些,又小心翼翼的注意他的神情,最後落在紙上。
“好!過!”周導很滿意啊:“小花啊,你剛剛給的那個偷瞄的眼神非常好,這種臨場發揮一定要多來幾個,要的就是那種明明害怕又好奇又忍不住看的感覺,非常好非常好!來咱們準備下一場。”
白紙鳶耳邊掠過一道輕淡的聲音:“原來你偷看我。”
“哈。”白紙鳶指着窗外:“導演胡說的,我是在看月亮。”
郁晚去看,看見了漫天繁星。
他搖了搖頭,走了。
留下一臉吃癟的白紙鳶。
第三天,陳起和小花熟絡了些,小花搬着板凳坐在他旁邊就看他畫,陳起給了她一張紙,她也在那随便塗鴉,但不過一會兒就沒了影子,等她再出現時,憨憨笑着,懷裏抱了一只剛出生的小貓。
陳起趕緊過去,發現了一窩。
自此,他每天都會和小花一起帶許多吃的過去,成了它們的奶媽奶爸。
陳起回了家,每天都将畫好的畫鋪在小花家的一間空房子裏,底下鋪了幹稻草,一張一張碼的整整齊齊。
“2012年的三月三日,我畫了兩張,那間房間已經鋪滿一半了,什麽時候才能擁有我自己的畫集,期待。今天靈感特別棒,大概是因為我和小花撿了一窩小貓吧,很可愛,可是爸爸媽媽不許我養,什麽時候我能擁有自己的一只貓呢。對了,平時小花一餐飯可以吃兩碗,但今天就吃了半碗,她是不是有什麽事”
日記寫了一半,他被喊出去吃飯。小花進來拿東西,随眼一看,看見了桌上還沒收起來的日記。
“畫集?”她好奇。
第四日,小花和陳起去了鎮上,小鎮的市集不大,東西也不算好,但圖個熱鬧,人也多。
怕走丢,陳起牽着她的手,碰見一般大小的男生都對小花吹口哨。
“鮮花插牛糞喽,插牛糞喽,小花不是花,小花是糞喲!”
小花氣的跺腳,死命甩開陳起的手往前跑。
“咔!”導演又叫了。
“我說小花,你是劉翔還是羅伯特啊?百米運動員附身?你跑那麽快趕着去參加奧運會?待會兒人家陳起還要追上你呢,你這麽一溜煙跑飛起來了他還怎麽追?”
白紙鳶哭笑不得,“可我跑步就是那麽快的啊。”
不知道郁晚想起了什麽,嘴角含着笑,白紙鳶哼了一聲睨他:“你一笑就沒好事。”
郁晚坐在小鎮的竹椅上,剝了橘子塞進她嘴裏。
“甜嗎?”他問。
“甜!”她點頭。
他卻俯身說:“你更甜。”
她的臉紅透了,指着他說:“不要以為說好聽的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快吃,吃完了繼續百米賽跑。”他笑着走遠了,白色暖融融的毛衣裹着他,他仿佛與天色都會為一體,那般美好。
“2012年三月四日。我和小花去了集市,她被欺負了,在我懷裏哭了好久。她告訴我爸爸媽媽都沒有了,奶奶帶她到這麽大,從來沒有人這麽抱過她,我心疼,但卻不能說話,我只能幹巴巴的抱着她,擦掉她的眼淚。水澤浸的她的眼睛像溪水一般清澈,我從沒見過那樣的眼睛,很美。像這山林一般美。”
第五日,小花沒跟着陳起去畫畫,她跑的沒影了。
陳起只畫了一幅就草草收了東西,今天有些心不在焉,總覺得身邊少了什麽。他坐在山花間發呆,一直望着遠方的路,直到一抹身影出現,她朝他招手,陳起迅速站起身拍了拍褲子,拎着東西朝她走來。
那邊的山坡,是陳起走下的身影。
而在白紙鳶看着,只是她的郁晚。
他帶着焦慮,帶着微愠,帶着眉間的青澀與稚嫩,又帶着少年的執拗捏住她的肩,眼神是關心和質問:“你去哪了!”
她展顏一笑,做了個“噓”的動作。
“秘密。”
“2012年三月五日。小花和我有秘密了。她一上午都沒來陪我畫畫,也不說去了哪兒,我的畫沒畫好,不開心。我幫奶奶壓了谷堆,打了玉米,挺好玩兒,以前從沒碰過。媽媽問我什麽時候回去,我覺得這裏挺好,再待些時候。”
那晚,不開心的陳起不想理小花,他洗臉的時候剛洗完腳,褲腿都捋到了膝蓋,一睜眼,小花就站他旁邊,雙腳和他一樣赤裸着站在水井邊,她壞壞一笑,水井裏的水沖了出來,直沖他倆,陳起被凍的嘶了一聲,她哎呀一聲想去看看情況,手朝着他的腿腳伸了過去。
郁晚一驚,收腿,白紙鳶一時沒法收力悲慘的朝地面載去。
他慌了,不管不顧躺了下去,拽起她,心甘情願做了墊腳石。
導演他們以為摔了,慌張的過來看情況,只有遠處的花絮攝影師啧啧看着那張圖:“完美。”
白紙鳶趕緊看他:“郁晚你沒摔着吧。”
郁晚:“我沒事。”
“你躲什麽呀躲。”她吓的不輕,委屈的眼淚直轉。
郁晚抱她在懷裏拍着頭:“對不起。”
我只是本能的反應,對別人的突然襲擊感到不習慣。
“對不起。”
白紙鳶怎麽舍得他一直道歉:“我沒怪你。”
陳起在小花家住了十天。
臨村的人總能看見在那山野爛漫處,有位少年喜歡穿單薄的白色毛衣,牽着一位女孩兒的手,在林間散步。
女孩兒的臉原本髒兮兮的,現在越來越幹淨,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
後來,他們行走的位置從前後變成了并肩,女孩兒只到他的肩頭,每每擡頭望着他時,眼底都是暖陽。
男孩兒從不說話,他只會微笑。
淡淡的眼神落在女孩兒的身上,卻奇跡般有了斑駁的色彩。
這一幕,被膠片機深刻記錄下來,永遠留存着。
不知過了多少年,還有人在感嘆。
真美啊。
眨眼到了臨別時。
“2012年的三月十一日,我要準備回去了,現在夜已經很深,小花說要送我一個禮物,我還在等她,很晚了,明天要早起,放在房間裏的那些畫還沒有收,我是該等她,還是該睡覺呢?”
就在這時,門響了。
陳起開門,小花抿着唇笑。
他也笑。
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開心。
“禮物,我準備好了,希望你看了不要太驚喜。”
陳起點頭,溫柔的揉揉她的發頂。
小花不好意思的從背後拿出巨大的紙盒,塞給他。
“你偷偷看哦,我去客廳。”
神神秘秘,陳起拿回房間。
打開紙盒,裏面方方正正擺着挺大的像相冊一般的東西,外皮還用紙包好了,歪歪扭扭寫着兩個字——
“畫集。”
陳起眼中泛起柔光,不多會兒,在客廳的小花聽到房間裏“轟隆”一聲響,她驚的跑過去。
然而房門卻被踹開了。
奶奶聽到動靜跑了過來,陳起的臉色卻冷的比數九寒天還要冰,甚至于——那不僅僅是冰冷,還有怒火,滔天的怒火。
他顫抖的拿出畫集,一張一張的翻給小花看。
——他畫的山林。
他畫的溪水。
他的畫的田野。
他畫的小貓。
他畫的房屋。
他畫的每一處景,每一個人。
以及,她。
一張張,都被仔仔細細貼在畫集裏,貼的嚴絲合縫。不過用的膠水似乎不怎麽好,幹了之後皺巴巴的,甚至有些膠水擠了出來,可見貼這畫的人有多麽認真的使勁。
小花哭了:“你不喜歡畫集嗎?這是我送你的禮物啊。你昨天不是說,你喜歡這裏,還會再回來的嗎,我想給你留點念想,這樣你就可以早點來看我了。”
陳起什麽話也無法說,他只能發出嗚嗚啊啊的聲音。
大滴大滴的眼淚流下,流進每一個人的心中,更是流進白紙鳶的心裏。
她從未見過郁晚哭,從未見過他如此絕望的神情。
他像個受傷的孩子,密閉的房間只有他一個人,他永遠出不去了,出不去了。
畫是他的一切,他失去了所有。
最後,陳起撕碎了所有的畫,只拿了日記本和收拾了一半的箱子沖了出去。
小花也沖了出去。
但她追不上他。
那一刻她才發現,原來一個人下決心離開的時候,是真的頭也不回。
後來,漫長的日日夜夜。
不知道過了多久。
似乎入了夏了吧。
陳起不記得了。
家裏房門突然響了起來,是郵遞員。
“嘿喲,還真有人查收啊,我還以為記錯地方了呢,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用郵票,奇了怪了。”快遞員一邊說着,一邊把東西塞進了陳起的手裏。
他點點頭用以道謝,轉身去看郵件。
突然猛地駐足,瞳孔散大,身心俱震。
他的手裏握着一幅畫,畫跡斑駁,全是撕碎的痕跡,卻被一片一片拼湊好了。
那幅畫,是他曾經最滿意的傑作。
——因為畫的是她。
小花。
想念滾滾而來,早不怨她了,就是硬憋着一口氣不回頭而已。
看見這幅畫他難過的無以複加,只背了個單肩包就回了臨村。
然而他卻不知道,那早已物是人非。
記憶裏的房屋換了主人,再也找不到她的痕跡。
他拼命的挨家挨戶問,都沒有人願意理他。
最後是個太太牙都掉光了,坐在家門口拄着拐杖罵他。
他隐約聽見:“你個沒良心的。”
“狗娘養的。”
“屁.眼裏生的。”
粗俗話語指向他,他越聽越心驚。
他快絕望了,塞了一千塊給農戶。
“求求你,告訴我,小花去哪兒了。”
農戶收了錢,罵罵咧咧,“去哪兒了,還能去哪兒了,死了呗!”
當真天崩地裂,他的天塌了。
“死了……”
“死了……”
那晚,他走了,小花追出去了。
她滿眼是淚,還穿着拖鞋,一個不注意滾下了山。
等人找到時,都爛的臭了。
她奶奶哭的暈了好幾次,大夥合計合計辦了後事,幫忙給奶奶接去住,也幫着賣了房,好讓老人家多享享福。
只是可惜啊,那麽個大好姑娘,就這樣沒了啊。
陳起在小花的墳頭待了三天,哭的眼睛快瞎了。
後來,又過了很多年,這座小山頭成了私人産物。
用籬笆圍了起來,圈了好大一塊地,種了滿山的花。
有紅的,粉的,紫的,黃的。
漂亮的不行。
許多人想進去拍照,但看見一個墳頭又吓得不敢進。
更怪的是,墳頭旁還有個小木屋,不見人進,也不見人出。
久而久之,大家都習慣了。
這一清早,鳥兒啼鳴,山風嗚咽。山林嘩嘩作響。
陳起搬着畫架,對那座孤墳微笑。
“早。”
作者有話要說:我一口氣寫完的五千多字,停都停不下來惹。
qwq我自己是特別喜歡《小花》這個故事的,回頭有時間我一定要整理一下放進随筆系列裏去,弄個單獨小短文出來。
下一章給你們看甜甜的郁白夫婦昂~
沒有收預收的去收一下好不好~下一本《重生成了白月光的未婚妻》就是原來的撒旦啦,不敢起文藝文名了qaq